小二看了一眼不敢再看,心跳如雷,“是的。”十个人有十个不懂不这个词的意思,他有丝羞愧,好像是故意为难了那姑娘,他张口欲解释。
文珠会心一笑:“你去和她说不明觉厉。”
一道光彩晃得小二心神不宁,“不明觉厉……”
小二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后面跟着带帷帽的店主。
白媛和文珠一见如故。
“整天掉书袋,可憋死我了,终于来个老乡,咱们唠个三块钱的。”
两个锦衣华服的姑娘,其中一个还长着丹凤眼,高鼻梁,红珠唇,正气端方,貌堪倾城,翘着脚抖着腿嗑着瓜子,毫无正形。
文珠听雪雁闲聊的时候,就猜测店主是现世穿越来的,饥渴营销、造势、真人展示,那个不是现世的营销理念。她估计白媛不是快穿游戏者,快穿除非是完成赚钱任务,是没有那个时间来做这些事的。所以她和白媛之间没有任务矛盾。
果然没估计错。
白媛是魂穿5 在婴儿身上,如今在大魏朝已经生活15年。父母是最普通的农民,她从小就展现惊人的商业头脑,在县城开了铺子。没成想,县令儿子偶然撞见她,觊觎她的美色,死活要娶回家做第七房小妾,白媛只好和父母连夜逃往京城。
文珠羡慕的看着她:“大家都是穿越,为什么待遇差别这么大?”
“也就是这张脸能让我流连此地了,”白媛毫不掩饰她的得意,哈哈一笑:“你的眼睛独具光华,光这一点就超过世人不知凡几,其他的,我来给你做形象设计。啊呸呸,这万恶的旧社会,逼得人不会好好说话,又掉书袋。”上辈子她可是个化妆造型师,不是一流明星请不到她的。
两人相视而笑,独在异乡的孤独感不是亲身体会是难以述说滋味的。
文珠:第一帮手到位。
☆、第二式:爱屋及乌③
雪雁和抱朱正引颈就戮状让花想容的“美容师”在她们脸上涂抹。听得房门打开,雪雁立马提裙跑过来:“姑娘。您不让奴婢跟里面伺候,奴婢一直心慌慌的。”
文珠好笑的看着她,一道口脂从嘴角一直划到耳根,她还浑然不觉。这小妮还真是开心果:“快去弄好,这血盆大口整的跟吊睛母大虫似得。”
雪雁“嗳嗳”着又跑回凳子坐好,狐疑的转头,瞪大了眼珠看文珠,天呐,姑娘好美,柳叶眉、杏仁眼、粉玉腮、润水唇。现在可超过二小姐了,离三小姐还差一点。店主的手艺就是不一般,也没看出化了哪里呀。雪雁隐约觉得姑娘不一样了,不仅容貌,还有哪里也变了,但让她具体说她也说不上来。
那是,你还没领略现世化妆如整容的功夫。一开始,文珠其实是拒绝的,她以后会和沈长青朝夕相对,还是让他看真实的脸,不要搞那么大落差为好。可是,你懂的,女孩子一化上哪还停的下来。
小二递来细棉布包裹的竹筐,竹筐上还有延伸出来的绸缎带,可以拎。雪雁接过顺便瞄了一眼:“天呐,姑娘,这个是早就脱销的玉容粉,这个是陈四小姐想花十倍价钱买的玉颜膏,这个是……这个是……”雪雁伸长了脑袋呼呼喘气,“这一套外面炒到十两高价了,还买不到。”
“知道,还不付钱。”文珠拍拍她脑袋。
文府多的是银子,文珠不花,自有别人去花。文珠要的是人和物,白媛挣得是金和银。文珠乐得多送人情。
拜别白媛,现世人不讲那劳什子的虚礼,“有需要就说话。”尽在不言中。
时近午正,太阳高悬。文珠肚里的馋虫做痒。
“雪雁,三秀街还有什么好吃食?”
“有啊有啊,街东头的羊杂割、街中的三鲜豆皮和糊粉汤、街西的鸭血粉丝还有丝娃娃……”雪雁一边掰手指一边吸溜要流下来的口水,“都好吃,吃哪个呢?”
五湖四海的小吃竟然汇集这小小一条街,大魏朝已经这般繁荣了?
文珠不去多想,吃要紧:“我们去扫街。”
“扫街?”怎么和花想容店主接触过,姑娘也开始说让人听不懂的话。
“从街头吃到街尾。”文珠手一挥,稳稳指向前方。
两个小丫头呆了一呆,拍着手跳起来,“太好了”,“姑娘英明”。
事不宜迟,出发。
路人纷纷侧目加避让,三座奔跑的铁塔。
“孙大。”
“抱朱。是要出发了吗?小的立刻套马。”孙大从树边拍拍屁股起身,准备去解系在树上的马绳。
“姑娘赏的,说你马车离不开,吃不上热乎的,特意让我端过来。”抱朱端了个托盘,上面放一碗羊杂割加三个馍。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小的刚刚吃过干粮了。”孙大是个老实头,手在裤子边搓着,不知该接还是不接。
“姑娘惦记着,那是主子心善,也是我们做下人的福气。拿着吧。”抱朱把托盘往孙大怀里一塞,“碗吃完了搁边上,我回来给你还。”说完蹬蹬跑了。
不跑不行,姑娘还等着去下一家呢。抱朱捧着肚子,我跑两步消化些,等会也能多吃点。
孙大看着远去的抱朱身影,呸,哪个嚼舌头根的说姑娘是“恶女”,姑娘明明心善的不得了。
丝娃娃店铺。
“来,谁还再来一轮?”文珠端起一个小碟,上面有十张薄如纸片透明的面皮。
雪雁和抱朱抱着胀鼓鼓的肚子,连番摇头,“不成了,奴婢们不成了。”
“我们刚刚可说好的,谁认输谁付账。”
“姑娘,姑娘。”雪雁和抱朱哀嚎,一份丝娃娃是不贵,只需十文钱,可她们仨各吃了三份,加上姑娘手里这份,那就得一钱银子。雪雁是大丫鬟,月例有一两银子,抱朱是二等丫鬟,月例只有五钱。一钱银子两人分,也得各五十文。
搁现在,月薪五千,打赌输了掏五百是有点心疼。文珠点点头:“也不是没有再把银子赚回来的办法。”
“姑娘快说。”雪雁和抱朱眼睛亮了。
文珠压低声音,如是这般。
“这样啊……”
“就说干不干。”文珠转着手里的盘子。
“干,干。”雪雁和抱朱捣蒜般点头。谁让她们肚皮撑不过姑娘,如今,智商也被姑娘碾压。
“孙大,去魁星楼。”
“是,雪雁。”孙大快速的套好马车,在文珠上轿的时候,低声说,“谢谢姑娘赏的吃食。”
“孙大。”
“奴才在。”
“你平常是跟着夫人的,夫人一直夸你忠心可靠,我观你也是知道知恩图报的,我会跟夫人说,忠心的人总不能叫他受委屈。”管马房的九叔病了,孙大和文路是其余人中资历最老的两个,但是文路是家生子,还被主人赐了姓,孙大原本觉得自己没什么希望。
“谢谢夫人姑娘栽培。孙大会尽心尽力伺候夫人、姑娘。”孙大只是老实,也不傻。
马车转上丰春大道,还没到魁星楼,路面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的看热闹。
“雪雁,扶我下车看看。”
“是,姑娘。”雪雁给文珠带上惟帽,三人一起下车。
一个留着老鼠胡子的中年人和一个小厮在药店门口纠缠。
小厮说:“你说昨天钱不趁手,让我今天来拿钱的。”
老鼠胡子翘着脑袋:“我让你今天来拿钱,可有什么证据?”
文珠轻轻摆摆手,雪雁和抱朱点头,趁大伙不注意从偏门溜进药店。
小厮结巴着说:“我,我没有证据,可你是个大店,打开门来做生意,你怎么能昧了我这点药材。”
老鼠胡子更是趾高气扬:“小伙子,谁都像你似得,空口白牙来讨钱,店铺开的再大也备不住讹啊。”
围观的人叽叽喳喳小声议论。
“就是,要钱要凭条子的,这空口说谁信啊。”
“你不知道,这老李头做生意不实在,说不定着小伙子初来乍到,真被他坑了。”
“那也没辙啊,没证据告到官府也没用。”
“唉,吃一堑长一智吧。”
小厮急了:“你污蔑谁,我给你的药材是用蓝印花布裹得,你不信让我进去看。”
老鼠胡子一拦:“你要抓药我给你进去,你想搜我的房子,还没资格吧。”
小厮:“我昨天看见你放在里柜里的,你让我去看,我那个蓝色的包袱肯定还在。”
老鼠胡子和小厮拉拉扯扯。小厮的头巾被碰掉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
“啊,是个姑娘。”
“你别说这姑娘长得还怪好看的。”
“难怪瘦瘦小小的,不过是姑娘的身材就不奇怪了。”
围观的人眼睛都黏在了小厮身上,放肆的上下打量她。
雪雁朝文珠比划了个手势,成了。
文珠点点头。
小厮的脸越涨越红,她想挣脱老鼠胡子。老鼠胡子本想快点打发掉小厮,结果发现她是个姑娘,老鼠胡子有点舍不得放手了。
围观的人有那不怀好意的也蠢蠢欲动。
一阵凛冽的杀气闪过,文珠抖了一下。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是雪雁。
杀气淡了。
围观的人转头看雪雁,雪雁胖胖墩墩,粉脸含霜。叉着腰,一只手指着老鼠胡子。
“这姑娘想讹我的钱。”老鼠胡子振振有辞。
“你血口喷人,明明你昧了我的药材。是你讹我的钱。”小厮抬腿去踢老鼠胡子。
老鼠胡子也不躲,故意“哎吆哎吆,打是亲哟”的叫唤。
小厮牙快咬碎了。
“你们一个说讹钱,一个说昧药材。你被讹到钱了吗,没有吧。姑娘被昧了药材,有没有,现在说不清,如果不是,她就没损失,如果是,她损失就大了。所以,说到底,你也没损失,还不快放手。”雪雁一字一顿说的好有道理。
“谁家的姑娘这么会说话。”
“你没看出来吗,她穿的是丫鬟制服。”
“丫鬟穿这么好,养得也好,不知道哪户富贵人家的。”
“不管是哪家,肯定惹不起,人家正经主子还站在后面。”
老鼠胡子听得走了神,手一松,被小厮挣脱了。
雪雁招招手,让小厮站到她身边。
老鼠胡子眼睛在雪雁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今天,就给这个姑娘面子,要不然肯定抓你去见官。”
“我才要报官呢,你坑了我的药材,我采的药材我都有记号的。”
老鼠胡子闪过一丝慌乱,立刻又面色如常道:“你刚才还说没证据,现在又说有记号,还不是讹人。你去报,我等着。”
“你,”小厮转过身对戴着帷帽的文珠说:“求姑娘给我做主。”
文珠低声说:“你暴露了姑娘身份,还和他在这里拉扯,实在不明智。今天就先这样吧,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
小厮头一低,不再说话。
雪雁拉过小厮:“姑娘,先和我们一起走。”
小厮到了马车跟前,犹豫了一下,说:“今天谢谢姑娘伸手相助,民女已是多有打扰姑娘行程,心中不安,就此别过。”
文珠唤来雪雁耳语几句。
“姑娘,实不相瞒,我家小姐给她母亲求医问药寻来一古方,方中独缺一味药,为这味药,药丸迟迟未能配成,小姐药店也跑了多次,始终未果。今日有幸遇到姑娘,听说姑娘自己有药材提供给药店,所以特来相询姑娘有否我家小姐需要的药材。”
“敢问小姐寻的是哪味药。”
雪雁附耳道:“苁蓉。”
小厮欲言又止。
雪雁观看小厮的表情:“还请姑娘上车详叙。”
小厮顺从的上了马车。
☆、第二式:爱屋及乌④
“姑娘脸擦一擦,再喝口茶。”
文珠未等小厮开口,示意抱朱拿出浸了水的帕子,再倒好茶盅,附上一小碟点心。
抱朱做好这些退出车厢,只留下文珠和小厮。
小厮感激的接过帕子抹了抹脸,手放下的时候,好一个不施烟粉不著环佩美女出天然:脸似桃花放蕊,身如弱柳迎风,眉似春山带雨,眼如秋水含情,眉蹙目转,满厢生辉。
文珠受了10000点的伤害,古人都是开挂的吗,随意牵出一个都是美如天仙,怎么我就长的随随便便。
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得打起精气神,要不怎么忽悠人,文珠在心里给自己拍拍脸。她摆出最温柔可亲的笑容:“我是文家元薇,敢问姑娘芳名。”
那姑娘敛首回答:“小女子名唤沈幼兰。今日多谢小姐出手相助。”
“大家同为女子,我自然不能让腌臜汉子欺负了你去。今日之事元薇虽然只听得片言只语,自然是相信沈姑娘的,但也不得不直言一二,凭当时的状况,姑娘是讨不了巧的。元薇若强行出头只会让人非议仗势欺人。还望沈姑娘宽宥则个。”
沈姑娘急急从杌子上起身行了一礼:“文小姐言重了,是幼兰天真吃了亏。”当时她一时气愤蒙了理智,隔了这么长时间,沈幼兰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虽然老鼠胡子骗了她,也是她缺少阅历轻信了人。
文珠淡淡的说:“谁能不吃亏呢,还不是吃着吃着就长大了。”声音平缓却又幽怨,好像有无限的感同身受。
沈幼兰诧异的飞快扫了文珠一眼,又速速低下头:是了,大户人家生活听说阴私很多,烦恼更多呢。
“不说不开心的。元薇总觉得遇到沈姑娘是自己的运气呢。想必沈姑娘已经知道,元薇在为娘亲寻一味药,不知可否麻烦沈姑娘代为寻找。”
沈幼兰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打转。
文珠继续添火加油:“元薇愿意现付三两银子的定金,药材找到之后付另外七两。”
“十两?”沈幼兰喃喃的说,这是市场苁蓉价格的两倍。
“是的,如果姑娘没有找到药材,定金也不用姑娘退,毕竟姑娘也付出了辛劳。”
沈幼兰猛地抬头,文珠依然淡然的笑着,她现在要是再不懂就是傻了,文姑娘是不着痕迹的想帮她。
“文小姐。”
文珠拍拍胸口舒了口气:“终于谈好了,我早就想吃那碟冰酥糕,喏,你面前那盘,雪雁排了三刻钟才买到的。”
文珠突然转换风格,沈幼兰一怔转而埋头浅笑。
送沈幼兰回去的路上,文珠和幼兰已经亲如姐妹、无话不谈了。沈幼兰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文小姐不仅乐于助人,帮她渡过难关,还善解人意,不留痕迹的化解她的尴尬和不安,真是菩萨心肠的人儿。
文珠瞧着幼兰垫着帕子细嚼慢咽的吃相,再观她低头浅笑笑不露齿的面容,想想刚刚和老鼠胡子连撕带踹的泼辣。
文珠心中暗暗赞叹,耍的一手好精分。要知道她和白媛是千年后穿越人士,而这位沈姑娘可是本土选手。
不知道沈长青这个特质明不明显。
“姑娘,要是不放心沈姑娘,就把她带回府里呗,府里还照顾不了她。”
沈幼兰家居京郊的小村庄,临近家门有一截路特别狭窄,马车驾不过。文珠几人就执意下车将她送回家。
古代的空气就是好,天然氧吧。文珠深深吸了一口,和两个小丫鬟慢慢往回走。
“雪雁,抱朱,万万不可当着沈姑娘的面说这些话,以后也不可说这些话。”
傻孩子,我把她照顾好了,怎么一次一次救她刷好感呢。
“为什么,姑娘,你就告诉我问什么?”
文珠不想回答,被两个丫鬟摇的没方。
“沈姑娘,容貌秀丽,气质温婉,如果她有心,想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易如反掌。可见她心高气傲,固守本心。她连半个主子都不想当,又怎么会去当丫鬟呢。”
雪雁和抱朱听了,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文珠戳戳她俩:“我说不说吧,你们非闹着问,说了吧,你俩也要不开心。”
雪雁和抱朱嘴巴里不知道嘟囔些啥。
“好了,”文珠依次刮刮她俩的小脸,“我知道你们也是没法,被家里卖进府的。等你俩要嫁人了,我就把你们放出去,好好的找户人家过日子。”
“哎呀,姑娘,奴婢要跟在姑娘身边,那也不去。”
“就是,姑娘去哪里奴婢跟去哪里。”
两个小丫鬟捂住脸蛋,有丝害羞又有丝兴奋。
文珠看着她俩,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如果我的前程能够似锦,我一定带着你们,如果……”
她的眼睛如有漩涡般,让人看见就被牢牢吸引,只想钻进去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