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鱼知道谢羲是想让他转移注意力，免他担忧，顺着他的意，想了想在渊底的时光，也不准备隐瞒谢羲，笑道：“师弟可还记得我大哥以前说过的傅岚雪？”
谢羲只是略一思考便回忆起来，点点头。
楚鱼便将傅岚雪助他的事情说了出来。刚入深渊时日子太过悲催，日日被伤痛折磨到昏厥，楚鱼对这些闭口不谈，只说些自己觉得开心的，比如他吃果子吃腻了，跑出去拿自己当诱饵诱出了一群野兽，傅岚雪只好动手去杀，结果杀完了才发现这野兽有毒不能吃……
他自己觉得好笑，谢羲的脸色却有些难看，眸中火光隐隐，忍着怒气，语气平静：“还有呢？”
楚鱼伏在他的胸膛上，也没看见谢羲的神情，乐不可支地笑了会儿，继续道：“有一次，我发现下面居然有飞禽，兴奋之下忘了傅前辈的劝告，想让飞禽带我飞上去……有一只大鸟过来抓起了我，然后想把他扔下去砸死了吃……”
那次楚鱼确实给吓得不行，毕竟没了灵力废人一个，到了空中才发觉身为修真者时是多么牛叉，事后也后怕了许久，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好笑。
在那下面实在是太抑郁了，他又总觉得谢羲一直待上上面往下看着，很想见他一面，脑子一抽，就作死了。
楚鱼叹了口气，想到这茬，双眼一亮，正要问问谢羲是不是真的在渊上等了许久，下颔便被强硬地捏住抬起，他抬起头，看清了谢羲的神情，这才发现谢羲的脸色阴沉沉的，眸中蓄满了怒气，咬牙切齿：“你就没一日安生的？非得吓死我才肯罢休？”
楚鱼迎着他盛怒的俊容，冷汗淋漓。
他身为当事人，现下想起那些事只觉得自己好笑，可谢羲只会觉得害怕吧……
谢羲心惊肉跳，瞪了楚鱼片刻，恨恨地咬住他的唇，直吻得他呼吸不能了才肯松口，犹觉得不解气，抬手冲着他的臀表示一巴掌。
楚鱼理亏，被打了也只能忍气吞声，默然一阵，干咳着道：“其实，我也有安生的时候……傅前辈给了我一块石头，让我雕出想念的人，花了一年时间，我才雕好。”
谢羲一怔，脸颊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红，扭扭捏捏地道：“哦？是吗？”
楚鱼离开深渊后就把那个小石雕给忘了，此时陡然想到，噌地坐起，只觉一阵心碎。因他当时没有灵力，不能将东西放到戒指里，只是将石雕揣到怀里，幸好被宋经义鞭打前石雕滑到了水中，存了个整，可谢羲来救他时压根就不会注意水牢底下有什么。
……现在回去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见楚鱼有些郁闷，谢羲琢磨了一下，立刻起身穿上里衣，又下床披了外袍，拿起断雪。楚鱼坐在床上有些愣，“师弟，你这是？”
谢羲眯眼一笑，弯下腰捧着楚鱼的脸，在他被吻得红肿润泽的唇温柔地落上一吻，道：“师弟突然想到有点小事，出去一趟，半个时辰内便回来，师兄好好等着师弟。”
楚鱼有些摸不着头脑，拿起里衣也准备穿上：“我和你一道去吧。”
谢羲唔了一声：“虽然很高兴师兄终于有了跟着师弟的意识，不过此番不用师兄跟29 上。只要师弟回来时师兄还在床上便可……不穿衣服最好。”
楚鱼面无表情地穿上了里衣，盖上被子躺到床上。
谢羲忍不住嗤嗤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出了门御剑离去。
楚鱼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的天空有些发怔。
傅家布了结界，结界内不受四季影响，即使外界千里冰封、雪飘万里，里面依旧温暖如春。可是房间里一少了谢羲，顿时就清冷下来。
他眨了眨眼，突然想到被自己遗忘许久的系统，慢吞吞道：“系统，我仿佛记得你说过，原著正文完结，你就会和我解除绑定？”
系统哈哈哈哈干笑：“宿主在说什么呢～人家听不懂～啊～今夜的风真喧嚣～”
楚鱼咬牙切齿：“呵呵。”
系统还是有杀招的：“系统替宿主拦截了一大波弹幕哦～”
楚鱼道：“哦。”
楚鱼冷笑：“你倒是给我看了弹幕就解除绑定啊。”
系统哭唧唧：“宿主～我上有老下有小～”
楚鱼：“滚。”
一个人工智能感情这么丰富真的没问题？
系统沉默了一下，躺倒装死，楚鱼怎么戳都戳不活，正大怒着，耳边忽然响起“叮”的提示音。
“一大波弹幕装载中～”
……尼玛系统这是准备鱼死网破吗！

……
楚鱼看到这条弹幕的瞬间闭上了眼。
……画风突变啊，上头还在哭唧唧的心疼这个心疼那个，下面突然就开始嗷嗷嗷了，丝毫不用怀疑，后面的弹幕全部是在刷囍囍囍的！
楚鱼发觉自己已经能平静地直视这一切了。
弹幕算什么，被腐女们围观算什么，反正她们也只能在系统转换的文字间yy，看不见他和谢羲。
楚鱼边安慰着自己，默数了几十秒，再睁开眼时，眼前果然一片清净。
措辞一阵，正想在心里骂系统一顿，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谢羲回来了。
楚鱼抬头一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是咋了？
出去时还高高兴兴的，怎么回来时就黑着脸跟个阎罗似的……还咬牙切齿青筋微跳，谁那么没眼色惹主角了？
楚鱼眉尖抽了抽，直觉自己要倒霉，干笑了一下，“师弟……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谢羲冷着脸反手关了门，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坐下，抬手递给楚鱼一个东西。
那东西被谢羲一直握在手里，微微带了点温度，楚鱼接过时还是被触手的冰凉给弄得抖了抖，见状，谢羲立刻收回手，没有把东西放到他手里，而是赌气般扔在了床上。
楚鱼愈加郁闷，低头一看，顿时又惊又喜。
“这是……那个石雕？师弟？你……你不会是特地跑回焦霞去找了这个吧……”
谢羲只冷着脸，抱着手坐在一边不说话，薄唇紧紧抿着，唇角往下拉，看上去又是沉怒又是委屈。
楚鱼看看他，又看看石雕，反复几次，终于明白了点什么，默然看了看床上的那个石雕——楚声的。
那段日子虽然最思念的是谢羲，可对楚声也心怀愧疚，他想着离开渊底后就要一直陪着谢羲，对楚声这个弟控太过残忍，权衡片刻，便选择了刻楚声的像……
方才说到这个石雕，谢羲……八成以为他雕的是他，心中既甜蜜又兴奋，兴冲冲地就去了焦霞找……
楚鱼几乎可以想到这孩子找到石雕那一刻的神情……
为什么……有点心疼又有点想笑……
扭头看到脸色黑如锅底的谢羲，楚鱼还是没那个胆子笑出来，将石雕放到床头，凑过去抱住他的腰，小声叫：“师弟？”
谢羲沉着脸没说话，也没把他拍开。
不得不顺顺毛了……
楚鱼强忍着笑意，主动扯开里衣，磨磨蹭蹭地下了地将谢羲扑倒在床上，眨眨眼，“师弟生气了？”
谢羲依旧不说话。
楚鱼心中叹了口气，只好低下头啄了啄他的唇角，伸手握住他的手，发觉有些冰冷，蹙了蹙眉，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胸膛前一捂。才一触碰到温热的肌肤，谢羲就将手一抽，又垂到了两边。
看他这样子，楚鱼有些无奈了，起身将他拉到床上重新压上去，思考了一阵还是没好意思撒娇卖萌求原谅，低低解释了一下这样做的原因，见谢羲似乎神色一动，顿感欣慰，再接再厉，继续在他身上蹭蹭摸摸，笑眯眯地道：“师弟，你真的不理师兄了？”
谢羲垂下眼帘。
楚鱼默默伸手，在他下身不可描述那处一揉，立刻就发觉了那里的变化，收回手，盖上被子，不哄了：“那我睡了，别打扰我。”
谢羲：“……”
下一刻，楚鱼身上的被子就被掀开了，刚刚半脱不脱的里衣也被一把撕开，谢羲合身压上来，闷不作声直接就低头含住他的唇辗转厮磨，楚鱼被吻得昏头昏脑的，双腿忽然被拉开，一个灼热的硬物便冲了进来。
没有什么前戏，楚鱼痛得微微皱眉，捏了谢羲一把，他才放过了他的唇，身下是毫不留情地挺刺，喘息许久，终于开了口：“我都懂……可是我就是生气。”
……这孩子脾气。
楚鱼被谢羲狠狠地侵占弄得大脑空白，仰头锁眉，无意识地呻吟了会儿，才开口道：“好了……不过是一个石雕，有我陪着你……啊……”
被他猝不及防地狠狠一顶，声音顿时支离破碎，楚鱼咬了咬牙，才继续说下去：“……还不够么。”
谢羲也只是一时郁闷。
换作是谁，兴冲冲地千里迢迢地跑到另一个地方，却发现他想找的东西其实并不属于自己……多少都会有点吃味吧。
发狠地冲撞了一阵，谢羲的动作才温柔起来，低头看到楚鱼的眼角发红，闪闪的有了泪光，顿觉后悔，低头将他的泪水吻去，迟疑了一下：“……很痛吗？要不……不做了？”
楚鱼顿时大怒：“停下来以后就别做了！”
有谁做到一半说这种话的！
谢羲无言，看楚鱼不像是在生气，才敢亲亲摸摸地撒娇：“师兄要补偿我，也给我刻一个出来。”
楚鱼：“好好好……”
谢羲道：“一个月一个。”
楚鱼：“……”
怕他又生闷气，楚鱼无奈地道：“好。”
折腾了一宿，楚鱼几乎没合过眼，困得仿佛要升天，但想到晨间楚声那儿就该有消息了，才睡了片刻，又起身穿上衣袍。
谢羲迷迷糊糊地将他捞回怀里：“师兄再躺会儿……”
楚鱼翻翻白眼，拍开他的手：“白吃白喝这么久，得离开了，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我大哥。”
谢羲顿时清明，也穿上了衣袍，拉着楚鱼的手不放。楚鱼只好像牵着小孩般将他牵出房间，没走几步，竟然就碰到了楚声。
看到两人紧握的手，楚声的脸明显一黑，劈手将楚鱼拉到身后，不善地瞪了眼谢羲，回头看了看楚鱼，心疼不已：“小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楚鱼看了眼面若金纸的楚声，心中默默吐槽。
大哥，到底是谁更苍白病态……
楚声心疼得快哭出来了：“我的小弟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大哥，你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吧……
楚声嘤嘤嘤：“小弟啊，是大哥没保护好你，没照顾好你。”
楚鱼无奈，小心地看了眼楚声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捏住他的手腕，边查探他体内情况，边笑道：“好了，大哥，我身子已经大好，你该担忧的是你自己的身子。如何？顺利吗？傅公子呢？”
说起傅重仪，楚声的笑容一滞：“他都告诉你了？！”
楚鱼自觉失言，默了默，责备道：“大哥，你不该瞒我的？你就没想过，若是你真的出了事，我会怎么样？”
楚声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从来都只思考了小弟该如何才会开心，若是小弟离开了他又会如何，倒没想过若是自己离开了，楚鱼会如何……
楚声沉默许久，眸中有些湿润：“对不起，小弟，大哥让你担心了。”
楚鱼拍拍他的肩膀：“到底如何了？”
楚声摇摇头：“昨夜我被他弄晕了，今日醒来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余毒也被清理尽了……傅公子留了一封信，让我们直接离开，他灵力耗费太多，已经闭关了。”
有些话楚声还是没说出来。
傅重仪留下的信里，不止这句话。
楚声心中沉沉，闭了闭眼，想到信上的内容，几乎能想象出若是当着面，傅重仪该有多凄切。
“既然阿声心中无我，白白纠缠，也只会徒惹你厌烦。楚鱼已无碍，阿声也余毒已解，从此以后莫要再见。我心如水，不见阿声，不起波澜。如此……甚好。”
不再相见，倒是……甚好。

第76章 丧尽天良

临澜离楚家落枫谷倒是挺近，回到落枫谷，楚鱼便准备去一趟天渊门解决那件麻烦事。
原本被他按到床上修整的楚声一听楚鱼又要离开，噌地起身，打死不愿留下来。
楚鱼思考了一下，他被天渊门下追杀令，也关乎了楚家的声誉，带楚声去倒也可以。瞅了瞅微微抿唇似是不太乐意的谢羲，楚鱼轻咳一声直接忽略，即刻就启程。
三人御剑往天渊门去，谢羲瞅了又瞅楚鱼的背影，磨蹭了一下，收剑跑到了楚鱼身后抱住他的腰，见楚声瞪他，吸吸鼻子，一脸委屈：“师兄，我累了……”
楚鱼：“……哦。”
若是他不在场楚声都要拔剑了……
还没想到怎么让这两人融洽点，迎面忽然有一道剑光闪来，楚鱼一吓，还以为是听了那劳什子追杀令来袭击的修士，翻手就要掐诀，就听到前方传来冷淡沉稳的声音：“鱼儿。”
楚鱼怔了怔：“师尊？”
倒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陆轻安。
楚鱼看了看依旧清清冷冷的陆轻安，对上那双似乎永远不会有感情的寒眸，多少还是在里面发现了担忧之情，心里有点愧疚，垂下头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师尊。
陆轻安点点头，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并不说起在远尘峰上的事，目光落到谢羲身上：“羲儿，人是你杀的？”
谢羲乖巧地点点头，眸中却是一片漠然，道：“徒儿想杀他很久了。”
陆轻安叹了口气：“杀了也好。”
随即不再多语，带着几人往天渊门去。
楚鱼琢磨了一下，八成此前陆轻安在金河前线忙着，纵是听说了他和谢羲被下追杀令也不能第一时间赶来，回到焦霞后的第一件事却是往楚家来，心下顿时又是感激又是温暖，悄悄拉了拉谢羲的袖子，低声道：“前线情况如何？”
谢羲凑到楚鱼耳边，垂眸看了看他白皙的耳垂，唇几乎贴到他的耳上，吐息温热，惹得楚鱼腿一软，差点掉下去。见他有点受不住，谢羲眸中含了笑意，暼了眼满面怒容死死盯着他的楚声，更愉快了，悠悠道：“魔修已经不成气候。”
魔修这些年一直在计划着唤醒阎衡魔君，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阎衡魔君醒来那日，又有几个厉害的修士不知死活地凑上去被阎衡魔君给吞了，实力大削。
楚鱼坠下深渊后不久正魔大战重启，魔修节节败退，若不是还有两个化神期的撑场子，正道又貌合神离，恐怕早就被打回云错老实做人了。
楚鱼听得无端想笑，想了想，突然想起魅音谷：“魏慈音呢？”
谢羲不开心了，将头靠到楚鱼肩上，嘟囔道：“师兄提起其他人我会不高兴的……还活着，魅音谷出战时都是一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模样，压根不想参战，魏慈音就差带着茶具在战场上沏茶喝了。”
……活得还真滋润。
楚鱼默了默，扫了眼前面的陆轻安，又想起了另一个人：“三师弟呢？”
谢羲的脸色顿时就古怪了：“三师弟啊……”
楚鱼心中一凛。
“沈前辈说看他在符箓上的资质不错，将来说不定会有一番成就，便把他扔进了镜花秘境，已经一年没出来了……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楚鱼：“……”
沈念就会搞事。
不过有沈念这个怪才指导，也是三师弟的幸事。
陆轻安没什么意见，那三师弟应该不会出事。在渊底三师弟画的符助了他好几次，待三师弟出来，可得好好感谢一下。
漫无边际地想了一通，到天渊门了。
宋远卓似乎听到了风声，早已在天渊门山门前负剑候着，连那位深居简出的掌门夫人也在侧。山门附近站满了天渊门仅剩的弟子，也有从其他地方赶来特意看热闹的修士。
楚鱼扫了眼曾经风光无限的天渊门，有些唏嘘。
九百九十九台阶梯有一半已经断裂下陷，下方空洞洞的，应该是连着深渊。再往远处一看，当初的天渊山脉塌陷得七七八八，也不知道埋了多少无辜的冤魂。一片凌乱里，连远尘峰都不知所踪。
陆轻安与掌门夫人师承一脉，多少念着旧情，目光淡漠地掠过了宋远卓，落到作妇人打扮的掌门夫人身上，微微一颔首，道：“师妹。”
掌门夫人却不领情，冷笑一声，眸中有些发红，死死地盯着楚鱼，咬牙切齿：“陆师兄教出的好弟子啊！我……经义死得好惨！经义待你们亲如兄弟，光明磊落，却遭到你们这般恩将仇报……楚鱼，谢羲，经义死不瞑目，你二人就不知天道轮回？！陆师兄，背信弃义、叛逃师门、虐杀同门，这便是你教你座下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