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鱼再次：“……”
不用再看，这房间里的字画全都是他。
如果不是清楚楚声的性情和他如此的缘由，楚鱼真要怀疑楚声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弟弟了……
楚鱼忍不住问：“大哥……这十几日，你不会都关在房间里写写画画这些东西吧？”
楚声含泪，点点头：“其实，这十年我想小弟时，也会如此，小弟要看看吗？”
楚鱼：“……不用了。”
本来还有些无语凝噎，一提到那十年，楚鱼就有些羞愧不忍。痛苦的不止谢羲，还有满心满眼里全是他的楚家人。
在那个世界没有得到过的，在这里却得了个全，还超过了期待的无数倍。
楚鱼心中有些难受，眨眨眼睛，拍拍楚声的肩膀：“大哥，我不会再离开了。”
不离开这个世界，不离开谢羲，也不会离开楚家。
还要看着楚爸爸复活回来。
楚声一怔，心中一直隐隐的不安感忽然就消散了，抱住楚鱼，欢欢喜喜地揉揉搓搓：“小弟，我的伤也快好了，你……”
“笃笃笃。”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楚声的话，楚声正兴奋，被打断了，脸不由一黑：“谁？”
外面传来温和的声音：“楚兄，约定之日到了，在下来帮你接骨除毒。”
楚声脸色大变：“谁和你约定好了？滚出去！”
楚鱼疑惑：“接骨？除毒？大哥，怎么回事？”
“是楚小公子吗？”那个温和如春风般的声音不紧不慢，徐徐道，“那日楚兄走得太快，在下还来不及多说，楚兄被那个魔修袭击，伤到肩头，那剑势甚猛，楚兄回击时……”
“住口。”
楚声的脸越来越黑，有点门边刷地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人。
清清皎皎，温润如玉，眉梢眼角都带着浅浅笑意，让人难以生出恶感。
楚鱼凑过去一看，关注点顿误：“你的狐狸呢？”
傅重仪一怔，笑道：“它太喜欢楚兄，看到楚兄就忍不住要亲近，楚兄却不喜他，我怕被打出楚家，便没有将他带来。”
看他一本正经地耐心解释，楚鱼倒有些想笑，看看楚声，又看看傅重仪，“继续刚才的，你说我大哥怎么了？”
有楚鱼接腔，傅重仪就有底气多了，继续道：“楚兄回击时，被劲气所伤，手上断了……”
楚声黑着脸一把捂住他的嘴，看向楚鱼：“小弟，大哥和他有点私事，你先去歇着吧。”
傅重仪眨眨眼，扫了眼房间里满屋字画的风景，禁不住皱了皱眉，推开楚声的手，声音里带了训戒之意：“楚兄，我同你说过你的手需要休息，你竟然弄了满屋的字画，这……”
楚声几乎要拔剑了：“我用的是左手。”
“左手也……”
眼看着一向温吞的大哥要发飙了，楚鱼知道他待下去楚声只会因为小弟听到自己被训戒而更抓狂，自觉地挥挥手，往自己房间走去。
房间里依旧纤尘不染，干干净净，楚鱼回想了一下楚声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摇头失笑，盘坐到床上，沉心静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了沈念这个负担，他修炼的速度越来越快，尤其是近来，隐隐有了突破到金丹后期的势头……
楚鱼思考了一会儿，脑中莫名其妙冒出两个字：双修。
……
难道是因为谢羲勤劳的耕耘？
说起来，谢羲因为小时候被他用灵力温养三月，所以灵力里也有几丝他的气息，五行皆修的谢羲水行修炼的功法同他一致，这样说来，也许这样那样时功法不自觉运转，不知不觉就双修了……
至于具体情况，得等下次实践时再看。
正严肃思考着，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幽幽声音：“师兄……”
楚鱼习以为常，自动往后一挪，靠到谢羲怀里，继续琢磨双修的事情。
谢羲没有得到回应，蹭蹭他头顶软软的头发，“师兄在想什么？”
楚鱼正在发愣，谢羲一问，下意识地回答：“双修。”
说完才发觉不对，立刻补救：“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在思考修真界中双人修炼的正确方法……”
谢羲默然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滑到他衣服下，低声道：“师兄想和我双修？”
自然没有得到楚鱼的回答。
“说起来，近日我好像有了突破的迹象……”谢羲沉吟片刻，双眼发亮，“天道酬勤，师兄，我们可以再多勤奋一些，争取一举突破……”
楚鱼黑脸：“天道酬勤是你这个勤法？手收回去，昨夜折腾了一夜还不够？三日之内，离我远点。”
谢羲委屈，依言收回手，却仍旧抱着他不放，“师兄这几日都不回去了？”
“嗯。”楚鱼点点头。不管如何，都不能总是冷着楚家这边，楚声这个弟控想弟弟都快想魔怔了。
此前他总是心软谢羲这边，有意无意都往天渊门跑，楚声看出来却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不好受的吧。
……也是怪他做事大条粗神经，老是忘记一些人。
谢羲也知道楚鱼为难，没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叹了口气：“那以后师弟就只能半夜私会师兄了。”
耳鬓厮磨了一阵，楚鱼回到正题。
“宋经义呢？”
谢羲蹙了下眉：“不见了。听师尊所述，那日宋远卓在众长老面前力护宋经义，事情愈闹愈大时，掌门夫人来了。掌门夫人的父亲正是老掌门，老掌门是为天渊门而死，诸位长老都敬她比敬宋远卓多三分，她和宋远卓一起出言，最后还是护住了宋经义的名声，随即宋经义就消失了。”
消失了，或许是宋远卓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或许是宋经义接受不了成为废人的自己，自尽了。后者的可能性不大，看宋远卓夫妇这护犊子的样子，一定盯紧了宋经义，不会让他轻易就自尽。
思考半晌，楚鱼不再在意。
反正宋经义是废了，灵脉不可能再恢复，世间不会有那么多个恢复灵脉的楚霜河。
荒废了多日，明日又是正魔混战的日子。楚鱼做好了心理准备，靠在谢羲怀里安心地闭目歇息。
按照楚鱼的想法，在这场混战里，只要楚家弟子一个不死就行，他也没那个精力去穷追猛打，就待在一个地儿看到魔修杀了就行。
不想混战才刚刚开始，楚鱼就碰到了个老熟人。
对面的青年面容依旧邪美，谦谦和和，彬彬有礼：“好久不见啊，楚三公子。”
跟在旁边混吃等死来看热闹的三师弟倒抽凉气：“大师兄！！！就是他！！！那个死变态！！！”
楚鱼：“……”

第51章 诚心诚意

少主挑挑眉头，看向三师弟，目光中隐约有火光闪过，笑得更温和了：“小甜心，好久不见啊。”
三师弟白嫩的脸上顿时绯红一片，气的。
但是三师弟一向清楚自身实力，比不过的就不会硬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含泪看向楚鱼：“大师兄……”
谢羲的脸黑黑的，噌地拔剑而起，杀气腾腾就要冲出，楚鱼连忙拽住谢羲，心头有些疑惑。
怪了，还以为这变态少主是差点杀了三师弟，可是看两人的反应，不像那么回事啊……
楚鱼决定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清清嗓子，和蔼地回应：“变态少主，好久不见。”
少主天资过人，心高气傲，一向是笑面阴人，自觉也是一风雅人物，连续被叫变态，脸色也不大好看了，笑容滞了滞，才恢复彬彬有礼的模样。
“在下魏慈音。”
楚鱼死死按住谢羲，充耳不闻，哦了一声：“变态少主……”
魏慈音额上青筋直跳，笑容有些扭曲，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谢羲，和和气气地道：“说起来，十年前，在下临走时还以为是同楚公子的最后一面，出来后还广为宣扬了一番楚公子舍身救人的义举，没想到楚公子竟然能在陵墟中安然待上十年，倒是白白苦了谢道友……”
再说下去就控制不住谢羲了。
孩子要暴走了。
楚鱼伸手掐了掐谢羲的脸，低声哄了几句，将他的脑袋按到怀里。眼不见心不烦，少让谢羲看到魏慈音这个祸害就行。
“魏少主，我很好奇，你对我师弟做了什么？”安抚了谢羲，楚鱼才有空扭头看了看一脸羞愤、眼睛喷火的三师弟，眉尖不由抽了抽。
三师弟是个软脾气，说起来虽然难听，就像墙头草随风倒，以前原主欺负主角，他也跟着欺负，后来楚鱼来了转变态度，他也是转变态度最快的，能搓能揉笑面迎人，被谢羲横眉冷眼也还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魏慈音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这样一个圆滑的家伙气成这样的？
魏慈音面不改色：“楚公子为何要往坏处想？在下只是邀请你的师弟共赴了一山。”
依照在陵墟里魏慈音的那些言行举止，楚鱼实在不相信魏慈音能正常对待一个正道修士，脑补了无数画面，拧眉：“什么山？”
莫非魏慈音带着三师弟去了哪座山的哪个秘境，用三师弟作饵，吓到他了？
魏慈音笑容不变：“巫山。”
楚鱼：“……巫山？”
是他想歪了？
魏慈音动作柔媚地撩了撩长发，狭长的眸子一眯，眼波如水，有些小害羞：“那日我碰到了合欢宗的仇人，一时不慎被下了药，身边都是些歪瓜裂枣，找不到人来解药，正巧就碰到了你师弟，瞧他长得白白嫩嫩，还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小修士……”
沃日屮艸芔茻尼玛个死变态！
楚鱼颤抖着看向三师弟，脸色有些复杂。
没想到三师弟个直男，居然遇上了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他虽然被掰弯了，第一次和谢羲做的时候心情也是纠结复杂的，何况三师弟……
三师弟被楚鱼看得也颤抖，发觉他眼神奇怪，含笑咽下一口和泪血，干巴巴道：“大师兄……二师兄及时赶来了……”
随即咬牙切齿：“我一直以为魔道合欢宗的人才是最淫邪的！”
楚鱼继续默然地盯着三师弟。
谢羲安静地趴在楚鱼怀里，含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一直盯着三师弟，幽幽道：“师兄，我们说好了的，不能一直盯着除了我以外的人。”
楚鱼面无表情地按下他的脑袋：“闭嘴。”
虽然同三师弟交涉不多，但对这样一个跳脱的小弟一样的人物，楚鱼还是颇有几分喜爱，再加上此前一直以炮灰自居，更觉得远尘峰的小炮灰都是自己的小弟，小弟被人欺负了，他也终于体会到了一点楚声的感受，扭头看向魏慈音，拔出寻笙，声音冷淡：“要打一场吗？”
“恭敬不如从命。”魏慈音敛了笑容，反手摸出一管紫玉箫，神色凛然。
谢羲立刻挣开楚鱼，提起断雪，楚鱼心中正噼里啪啦敲着小算盘，连忙又把他按住，肃然道：“你不准动。”
谢羲瘪嘴：“师兄，我能保护你。”
楚鱼：“我……”
谢羲道：“我负责打打杀杀，师兄在我身后安安心心的就好。”
楚鱼感激涕零。剧情发展这么多了，终于第一次有了抱大腿的真实感。
除了时机不大对。
楚鱼揉揉谢羲的头发：“乖，我能应付。”
谢羲抿抿唇，眸底冰冷一片：“我能杀了他。”
楚鱼：“……就是怕你杀了他，我还有话要问。你帮我看着楚家弟子和三师弟点儿，那些魔修要杀过来了。”
拧不过楚鱼，谢羲只好点头。
虽然待在边角，但很快就有其他魔修注意到这边，提刀抗斧杀了过来。楚家弟子立刻提剑格挡，谢羲顾及全局，看哪儿抵不过了就帮哪儿一把，楚鱼欣慰地点点头，眼角余光里忽然有白影一闪，他伸手接过，是雪花。
楚鱼仰头看了看天空。
清图已经步入了寒冬，天空中是层层阴翳的云，下方混战斗法声震四方，像是震到了天上，捅破了哪里，忽然就有大雪飘下，眸光所及处尽是雪花。
魏慈音朗声笑：“楚公子，你还打不打了？”
他话音才落，楚鱼倏地提剑刺去，剑势凛然，快若闪电。魏慈音原本因为楚鱼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瞬，见到楚鱼猝不及防地杀过来，连忙后撤避开，又惊又怒：“楚鱼，你身为名门正道，竟然偷袭！”
楚鱼奇了：“谁告诉你名门正道就不偷袭了？”
名门正道还会吼“魔修人人得而诛之兄弟一起上啊”呢。
魏慈音黑了黑脸。
楚鱼沉心静气，又是一剑横扫过去，魏慈音连连后退，不一会儿就离战场远了几分，举起手中的紫箫凑到唇边吹奏。
幽幽咽咽的箫声响起，醇厚绵长的音律中暗含杀意，楚鱼脸色不变，又是干净利落地一剑刺去，逼得魏慈音不得不抽空躲开，连连吹破几个音，气得跳脚。
两人打得乒乒乓乓、剑气纵横，似乎激烈得很，仔细一看，却能发现楚鱼剑势虽厉，却剑剑落空。魏慈音也吹得卖力，能杀人无形的音符却没伤着楚鱼半分。
这样费力地打了一阵，魏慈音错开唇，笑得温和：“唉，又下雪了啊。”
楚鱼面无表情：“有话快说。”
魏慈音啧啧两声：“真是心急……好，我说，你别用剑指着我，难受。十年前我到陵墟夺封灵草的事，楚兄还记得吧？”
楚鱼道：“少套近乎，继续说。”
魏慈音耸耸肩：“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是封灵草似乎叫醒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啊。”魏慈音叹了口气，“其实，楚兄啊，十年前我是很犹豫的，若是当时再多拖延片刻，说不准那东西就不会被唤醒了。可是因为父亲的命令，我又得及时赶回……”
楚鱼听得云里雾里，皱眉看着他。
魏慈音黯然道：“现在我后悔了，当时我就该多陪你几日，错过了时机，那东西就不会被唤醒了，我父亲也不会成了这样……”
楚鱼越来越奇怪：“你想说什么？”
“你不知道现在魔道七宗的处境。”魏慈音的语气越来越低落，嗤笑一声，“其实说是一宗也不为过。遁月门已经控制了其他宗派，你没有发现，正魔大战里，出力最多和死得最多的都是其他宗派吗？”
楚鱼哦：“不好意思，第一次来。”
魏慈音噎了噎，继续道：“现在魔道的处境很不好……”
楚鱼默然一瞬：“在下不才，还不想拜入魔道，魏少主给我讲这些似乎没什么用。”
这种“看兄弟你资质不错加入我们我来给你分析一下现今大势”的感觉是什么情况？
魏慈音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纠结，“总之，过几日局势就会有变化，你最好做足准备，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解决。”
楚鱼唔了声：“我和你很熟？”
“不熟。”
“那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话？”
“因为……”魏慈音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求于楚兄，自然不会隐瞒你。”
顿了顿，他道：“听闻楚家有一件至宝，名为聚魂铃，能破除任何迷幻之术，而且只有楚家人能用。我父亲现下正被人下了术迷惑着，我需要楚兄帮助。”
楚鱼转身就走。
开玩笑。
魏慈音的父亲是谁啊？魅音谷谷主，元婴中期修为，在这片化神不出、元婴后期零星的战场上也是大人物一个，不说他怎么去和魅音谷谷主正面相对，单是聚魂铃要求的“闻铃者不聚气，静心沉气”就做不到。
他能上去就对谷主说一声“前辈你好，我来帮您醒醒神，别动啊”吗？不被一巴掌扇死都是好的。
魏慈音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
魏慈音连忙挽留：“楚兄你别走啊，你还没看到我的诚意……”
楚鱼默默翻了个白眼，抬头看向对面，正巧看到谢羲，露出一个笑容，向他挥了挥手。
谢羲的表情却是无比惊恐，看着他身后，疯狂地冲过来，仿佛看到了世界正在覆灭，眸中血红：“师兄！”
楚鱼立刻觉察不对，可是却来不及了。
魏慈音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要偷袭轻而易举。更何况偷袭他的不是魏慈音，而是一个元婴期修士。
淡淡的紫光瞬间覆盖了楚鱼，纵然是谢羲也被强烈的灵力震荡震开了几丈远，他持着断雪重新冲上去，几乎是嘶吼起来：“师兄！师兄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