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站定,左右两侧各袭来两道寒芒,手中白练翻飞,“啪啪”两道真气相击的声音,将左右两边的人击飞出去。
飘然落地,睁开眼,抬掌向前面的天权打去,他脚下步法翻飞,身影极快,这道掌风凌厉,天权被他的罡风所制,竟一时退不开身去,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掌风拍向面门前,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叮”的一声,众人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猛烈的剑气,直直得朝中间的顾念澄袭去。
顾念澄只觉得身后袭来一股强大的真气,只得收回了掌势,脚下步法一变,转身拂出白练,凛冽的剑尖直直得挑过了白练,刺向他的面门,剑气太过强势,周围带动的树叶遮住了他的视线,足下一点,飞身往上,手中白练翻飞,那人也轻身一跃,剑影浮动,一时间白练与剑尖相击、缠绕,竟打得不分上下。
两人四周的枯枝草木皆被他们散发的罡风卷起来,围着两人旋转,众人被两人强劲的真气震得睁不开眼,皆向后退走几步。
一个白练如虹,一个剑气凛然,他们的身法都极快,众人只能隐约见到黄影和白光在空中迅速地过招。
顾念澄紧紧蹙着眉,他看不清对面的人脸,不知玉门何时有身手如此了得的人,度蛊之后他的功力还未恢复到十成,方才破七星阵之时体内早已气血翻腾,突然腹中剧痛,犹如千刀万剐一般。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差池。只这一小会分神,胜负已分。
两人的身影都从空中飘落,待得站定,那人执着薄刃剑,指着他的胸口,眉眼清冷。
顾念澄微微睁大了眼,似是不可置信得看着眼前容颜如玉的人。
“慕容……”
他的唇无意识的开合,吐出两个无声的字。
慕容若水执着薄刃剑抵着他的胸口,清冷道:
“玉门与阁下素来无怨,阁下为何伤我门中弟子?”
他的眼中再无温润,只有淡漠与疏离。
顾念澄心内气海翻腾,知道慕容若水已经忘记了一切与他有关的事,闭了闭眼,将喉间的甜腥咽下,再睁开眼时,眉间一片阴鹜,
“你玉门私自扣我教中人,我不该来讨人吗?”
慕容若水闻言看向一旁的天璇等人。
天权高声道:
“师兄,我们扣的是魔教中人!”
顾念澄嗤笑一声:
“我竟不知玉门何时代理起武林盟主的职位了。”
天权被噎得一滞,只听一旁静默的洛梓昕清脆道:
“武林盟主之位暂缺,魔教之人理应交由落英处置。”
慕容若水看了一眼洛梓昕,对天权等人道:
“洛城主既已亲自前来,将人交由落英吧。”
天权等人一时踌躇,只听苏安昀讥诮道:
“顾念澄打伤我们这么多弟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他虽不知顾念澄与慕容若水出了什么纠葛,但眼下两人似乎已经分道扬镳。
慕容若水闻言看向顾念澄,他手中的薄刃剑依旧直直得指着他的胸口。
顾念澄看着他清冷的眸子,低低地轻声笑了起来,
“呵……”
突然上身往前,狠狠将自己的胸口送到薄刃剑上,剑尖“扑”地一声没入胸口,血顺着银白的剑流了下来,染红了剑身。
慕容若水突然觉得手下不稳,握紧了剑,眼眸里似有流光闪动,面上依旧清冷。
“顾念澄!”
洛梓昕提着红缨枪飞身上前,一把挑过慕容若水的薄刃剑,扶住顾念澄向后软倒的身子,拍了他身上几处穴道止血,抿了嘴,眼里似要喷火,长】枪一指,竟要向慕容若水胸前刺去。
顾念澄拉下他的胳膊,慕容若水的剑刺破了他前几日割开的伤口,失血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抬眼看向慕容若水,低声道:
“当日我用白练伤了你,现在还你一剑。从今往后……再不相欠!”
慕容若水面上依旧清冷,只瞳孔几不可闻地收缩了一下,手中的薄刃剑垂在身边,剑尖的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
他不知为何,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可是这个人的血,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他明明不认识他,但是看到他的脸,心下会隐隐发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虐完就不虐教主和慕容了...下个新篇章撒糖
☆、红颜薄命
“胡闹!”
从宫观内传来一句呵斥,声如洪钟,众人皆转了眼看去,正是一身蓝白道袍的天枢长老,踏着步子走到宫门中间。
天枢长老看向天权,呵道:“还不把人带出来!”
天权闻声,讷讷地转身向偏院跑去。片刻后,将被绑的蹑景带到天枢长老面前。
洛梓昕走上前将蹑景拉到身边,解了他身上的绳子。
蹑景看到顾念澄胸前的血迹,急道:“教主!何人伤你?”说着转了身就要找玉门的弟子拼命。
顾念澄拂出白练卷了蹑景的腰,将他拉到身后,朝天枢长老施了一礼,看着他沧桑却洞察世事的眼,低声道:
“他以后,与我莲阴再无瓜葛。请你,好好照看他。”
说着便转身一把搂住蹑景的腰,脚下一点,施了轻功,飞身下山。
“等等我!”
洛梓昕提着红缨枪,足下一点,飞身向前快速跟上。
三人快速下了玉门山,到达山脚下,顾念澄收回手中白练,捂住胸口,上身往前呕出一滩血来。
“教主!”
“顾念澄!”
顾念澄拂开他们的手,径自走到一处树荫下打坐运功,此刻他的内息不稳,体内的真气乱窜,再不调理,怕是会走火入魔。待心法运行一个小周天后,睁开眼,站起身对两人道:
“速回落英。”
他心下隐隐有些不安,微皱了眉看向前方,马不停蹄地向落英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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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落英,秋风萧瑟。
洛梓文负着手,站在庭院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仅朝堂上波谲云诡,眼下江湖也开始风起云涌,温润的眼中,波光微微一敛,要变天了。
听得门外传来疾驰的马蹄声,知是洛梓昕和顾念澄从玉门回来了,心下微微一叹,向外走去。
顾念澄一踏进城主府就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待看到洛梓文沉重的神色,心里“咯噔”一声,只听洛梓昕狐疑道:
“大哥,怎的脸色这么差?”
洛梓昕抿了嘴,看向顾念澄,神色凝重:
“江公子,是在下疏忽……你的两位朋友……”
言语里隐隐有些悲凉。
顾念澄也不等他说完,径自绕过他,大步向东方白的卧室走去,
“东方白!”
推开房门,房中却空无一人,又转了身走向另一处院落,想是东方白又去逗弄小莲了。
“东方白,好你个混小子,一天到晚钻进我小莲妹妹的香闺里想作甚!”
一把推开小莲住处的房门,大步向里面走去,待看到东方白一动不动得坐在床边,手里握着小莲的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快步走到床前,只见小莲闭着眼躺在床上。
“小莲怎么了?”
伸出手想要探她腕间的脉,东方白突然拂出折扇向顾念澄打去。
“别碰她!”
他的眼内充血,眼神阴鹜,只是视线似乎没有焦点,他手中攻势不减,扇影翻飞,招招都要击中顾念澄死穴。
“东方白,你疯了?”
顾念澄皱着眉,负了手在身后,脚下步法变换,只不停得闪避。
东方白恍若未闻,拂出折扇向他面门袭去,顾念澄头往后一弯,向左闪过,伸出右手迅速点了东方白腰上的穴道,绕到他身后,一个手刀劈向他的脖颈间,伸出手接住他软倒的身子。
将他扶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又快速走到床边,执起小莲的手,探她的脉,突然脸色一遍,又去探她颈间的大动脉,方才他一直觉得不对劲,是因为小莲的胸膛一直未有起伏!
此时洛梓昕三人也进了房门,见到昏迷的东方白愣了一下,随即走到顾念澄身边。
“发生何事了?”
顾念澄抬眼看向洛梓文,眼中一片森寒,阴冷的语气让人听了如堕冰窖。
“谁杀了小莲。”
洛梓文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你们走后,夏公子也收拾了东西离开,是夜,我去了苏府处理一些事,第二日傍晚回府后,小厮说东方公子和小莲姑娘一天没有出房门用膳,我便去敲了他们的房门,待找到小莲姑娘这,依旧无人应答,我推了门进来,只见东方公子晕倒在地,小莲姑娘…..已经没有气息了!我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只说东方公子中了剧毒,小莲姑娘被人震碎了心脉,气绝而亡,待第三日东方公子醒来,却一声不吭,只坐在小莲姑娘床边,有人靠近他便出手….”
顾念澄听了,垂了眼眸看着小莲,她的容貌依旧秀美,神情犹如睡着一般,只是胸膛再无起伏。
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杀意敛去,不再去理洛家两兄弟,打横抱起小莲,快步走向门外。
“蹑景,我们走。”
蹑景闻言立刻扶起东方白的身子,跟在他身后。
洛梓昕提着红缨枪快步追了出去,“顾念澄,你去哪!”
顾念澄脚下走的很快,对洛梓昕的呼喊充耳不闻,将小莲抱上马车,安置好,再接过东方白,将他放在小莲身旁。
蹑景翻身坐到马车前,拉起马缰绳。
“洛城主,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
顾念澄阴冷的声音从车内传来,蹑景一扬马鞭,“架!”车轱辘转动,朝远方驶去。
洛梓昕站在城主府门口,漂亮的眼眸注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袭红衣,□□潋滟,愈看愈寂寥。
“教主?”
“去鬼谷。”
他看着再无声响的小莲,眼中含着浓重的悲伤,她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
东方白从身下传来的震动中醒来,睁开眸子,看到木质车顶,转了头,看到身边闭着眼的小莲,坐了起来,伸手去握她的手,原本温暖的小手现在一片冰凉,他怔怔得,嘴里突然呕出一大滩血来。
“唔!”
顾念澄看了他一眼,他的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已是好几日未曾进食的模样,“啪”得扔了一个水囊到他面前,
“清醒了吗。”
东方白用袍袖擦了嘴边的血,却不去拿脚边的水囊。
“你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把你们那天见到的人、发生的事,都一一告诉我。”
顾念澄淡淡地说道,洛梓文的话不能全信,他需要从东方白这知道更多的信息。
“你们走后,小莲一直闷闷不乐,我带着她去城中看皮影戏。晚上回到城主府的时候,碰到玉安生来找洛梓昕,洛梓昕不在,洛梓文招待了他,我和小莲不方便露面,各回了厢房,第二日我去寻她,她倒在地上...我想去看她,突然腹中一痛,晕了过去。”
东方白低声说道,他死死得握着折扇,骨节泛白。
顾念澄点点头,看了小莲一眼,已经过了五日,她的皮肤依旧光洁柔嫩,心下隐隐猜到了什17 过了半晌,他静静道:
“东方白,你不能垮。你和慕容是玉门这一代最后的希望。你放心,小莲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东方白闻言抬头看他,眼中惊愕。
“你知道是谁杀了小莲!”
顾念澄却不答他,只转了眼看向窗外,他的脸上一片平静,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东方白,你要好好活着。”
小莲是被弑魂所伤,他知道,东方白也知道。但是那个猜测,他却不敢去想。
沿途他们都未住店,只隐隐在过路的茶肆酒寮中听到落英城下了江湖群英令,由洛梓昕带领群雄,近日内讨伐魔教。
餐风露宿赶了七天七夜,终于赶到了鬼谷。他过目不忘,二次来过鬼谷,对进谷的机关陷阱所设之地记得一清二楚,只一踏入鬼谷,心下愈发沉重,不知要用何颜面去面对鬼谷子。
再次踏过栈道,看到飘着渺渺炊烟的三间木屋,恍若隔世。
鬼谷子背着药篓,正从山上采药归来,看到他们几人,微微惊异。待看到东方白怀里紧闭着眼的小莲,脸色一变。
东方白抱着小莲,眉间怆然,一步步走到鬼谷子面前,双膝一弯,跪在他的面前。
鬼谷子颤着手去接过他怀里的小莲,抬手拂上她的劲间,已经没有了动静。
“她当初要出去,我就说了,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她不听。我早该猜到是这种结果。”
他低声说着,言语里的悲凉之意让人心下发酸。
世间最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抱着小莲,缓缓走向深谷中,佝偻的背影,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顾念澄拉着失魂落魄的东方白起来,快步跟上鬼谷子。
谷中道路崎岖,越往里走越荒僻,三人跟在鬼谷子身后,不知他要把小莲带向何处。
虽已至深秋,万物萧条,但三人有内力在身,还不至于抵挡不住秋寒,可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寒气刺骨,待走到一处山包处,只见山包两侧各站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鬼谷子走到左侧的石狮子面前,在它左眼拍了三下,又走到右侧的石狮子面前,在它右眼拍了三下,接着将它的鼻子按下去,只听得“咣咣”的声音,山包从中间裂开,其中竟有一扇石门,石门中间有一凹口。
鬼谷子取出一块玉佩,嵌入石门的凹口内,石门慢慢地打开,扑面而来一阵凛冽的寒气,冻得东方白和蹑景打了好几个喷嚏。
顾念澄跟着鬼谷子进入石门内,一进门内,刺骨的寒冷铺天盖地袭来,石门内是一个简陋的寒室,只在寒室正中间放着一口宽大的冰馆,顾念澄对这股寒意很熟悉,是极北的千年寒冰,与寒玉床同出一地。
鬼谷子走到冰馆前,将小莲放入,她的脸蛋依旧秀美,神色恬然好似睡着一般。
“前辈….”
顾念澄看向鬼谷子
“落叶既已归根,晚辈先告辞了。劳请前辈,暂时看住东方白,不要让他做傻事。”
鬼谷子看向他,道:
“你要去往何处?”
“清理门户。”
他低声道,眼内一片冷芒。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三个章节这个篇幅就完了然后下一个新篇幅我就不虐教主和慕容了...感觉下一个新篇幅要变□□...看我能不能开车吧...
☆、多事之秋
深秋的玉门后山烟波浩渺,仙雾缭绕。但是很冷。
慕容若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蓝白道袍,静静得站在湖泊前。蔚蓝的湖面倒影着他高挑俊美的身影,他垂了眸子看着湖面的倒影,微风拂过,波光粼粼,水中倒影模糊,渐渐浮现一张白皙俊逸的脸,那脸的主人低声对他说:从此以后,再不相欠!
“叮”的一声,薄刃剑出鞘,他的手腕轻轻旋转,薄刃剑也快速闪动,银光闪闪,点剑而起,骤如闪电,飘向湖面中央,只听得“轰隆轰隆”,霎时间,湖面白浪翻飞,他的衣衫却没有沾到半点水渍。
足下轻点,踏着浪袭向岸上的参天大树,“咔”得一声,大木被剑气从正中间直直得劈断,落叶纷崩;眼前又逐渐浮现那人将胸膛送上剑尖的景象,他的手腕翻转,剑气凛冽,巨石迸裂,刹那间地动山摇。
他眼中隐隐浮上血丝,提剑而起,所见之物,无论生物死物,都一一斩裂剑下,剑光所到之处,无一幸免。一时间,后山内鬼哭狼嚎,不绝于耳。
随着最后的一声剑鸣,方圆百里,满目疮痍,再无生气。
他执着剑,在林中站定,喉间腥甜,突然吐出一口血来,玉门心法讲究清心寡欲,方才心神大乱,隐隐有走火之像。
他觉得他忘记了什么事,心里似空荡荡少了一块,但是怎样都想不起来。
正沉思着,天璇突然急匆匆得跑来,见到他的身影眼前一亮,高声道:
“大师兄!天枢长老喊你过去。”
慕容若水微微颔首,收了剑,绕过天璇,往前山走去。
天璇环视四周被慕容若水剑气肆虐后的惨状,打了一个寒战,心里直道:大师兄的武功又精进了!以后千万不能和他正面怼!
慕容若水走进堂室,一个身着银白锦缎皮袄,服饰华贵的人背对着他看着墙上的画像。
那人听到脚步身,转过身来,看到他,笑道:
“好久不见啊,七弟。”
眼前的人面若冠玉,眉眼含笑,俊雅风流,隐隐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