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五脏六腑在渐渐衰竭……”
顾念澄眉间阴鹜,死死盯着他,道:
“还有一种解法是什么。”
夏离巽顿了顿,看向他,似有难言之隐。
“说!”
他厉声喝道。
夏离巽抿了抿嘴,长叹一声,
“相思蛊,相思蛊。既害相思,当然只有相思之人能解。”
顾念澄闻言一愣,道:
“我要怎么做?”
夏离巽面上浮上忧戚的神色,喃喃道:
“情人以身搭桥,将中蛊之人的蛊过度到自己身上,代他受相思之苦。”
顾念澄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听他又道:
“过度相思蛊之后,你虽然不会失了神智,但是照样命不久矣,而被度蛊之人,却会彻彻底底忘记所有关于情人的记忆。”
相思相思,只一人思才会害相思。
顾念澄只道:
“度蛊之后,我能活多久?”
夏离巽一愣,道:
“度蛊之人脏器衰竭的速度比中蛊之人稍慢,约莫五六个月。”
顾念澄点点头,足够了。
足够他将现在的事做一个了断。
“具体要怎么做?”
他看向夏离巽。
夏离巽突然脸上飞上一抹红,讷讷道:
“取你的心头血作药引,喂他服下,在六个时辰内,与他交】欢,吸引蛊虫到你体内……”
顾念澄一愣,看向昏迷的慕容若水,突然轻声笑了出来。
“除此之外……”夏离巽又道,
顾念澄“啧”了一声,拧了眉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夏离巽叹道:
“教主你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就没有想过无情公子吗?”
顾念澄一愣:“关哥哥什么事……”
“你也知道他是你哥哥,你这样子做,不怕他难过吗?”
夏离巽仿佛有些生气,语气也重了起来。
“你这样子,想过莲阴的教众吗?”
顾念澄垂了眼眸,轻声道:
“莲阴有你和哥哥便是了……你以后好好照顾哥哥。”
夏离巽见他这幅样子,是铁了心要以身搭桥救慕容若水,只重重叹了气,道:“度蛊之后,他还要服下一味药,才能彻底清除蛊毒。”
“什么药?”
“白玉琼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车了....内容被锁了..下掌完整版见微博。
☆、相思蛊
东方白和小莲安置好,也跟着走进了慕容若水的房间,方才他软磨硬泡,终于从小莲口中得知相思蛊另一种解法,心下只觉得一片凄凉,待听到夏离巽高声喊道“白玉琼浆”,想是顾念澄铁了心要救慕容若水,不禁一阵怅然,走到顾念澄旁边。
白玉琼浆是玉门的开山祖师爷炼制的一味奇药,传言能医死人肉白骨,由世代天枢长老保管。
顾念澄看向东方白,他腰间佩着的贪狼剑依旧血红耀眼,恍惚中仿佛看到天枢长老那双沧桑的眼,猛然间醒悟,他终于明白那日天枢长老为何要把贪狼还给慕容,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慕容最终还是会返回玉门,去做他的嫡传弟子,做天下无双的天枢公子。
随即失笑道:“还真是心如明镜,料事如神……”
东方白见他笑得蹊跷,隐隐有些悲凉之意,一时踌躇,
“阿宁……你……”
“东方白,明日慕容解了相思蛊之后,你带着他回玉门,去向天枢长老求求情,慕容是他的弟子,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东方白闻言一震,只听他继续道:
“事成之后,不要告诉慕容真相。”
“你……你们……”
东方白看向昏迷的慕容若水,再看向他,口中只说着“你们”,想开口又觉得悲伤难以自制,不开口心下又一片混乱,怔怔地,竟然落下泪来。
顾念澄笑道:
“多大的人了,还是个哭包。让我怎么放心把小莲妹子教给你。”
小莲知夏离巽已经把相思蛊的解法告诉了顾念澄,后者也显然要以身搭桥,红了眼,抿着嘴,只看着他。
“哎,你们一个个的。我还没死呢,就等着哭丧啊!”
顾念澄朝门外高声喊道:
“蹑景!”
蹑景抹了一把脸,冲进房间。
顾念澄心下微叹,对几人道:
“蹑景和夏离巽留下,我还有些教中的事要交代,东方白你带着小莲妹子去休息吧,风餐露宿了这么久,委屈你们了。”
他知小莲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取心头之血,只能找了个借口差两人出去。待两人走出房门,示意蹑景去关门,插上门闩。
站起来脱了上衣,对夏离巽道:
“动手吧。”
夏离巽见他神色坚持,取了随身带着的药盒打开,将里面的器具拿出来,一一摊开,精巧的柳叶刀,银针,咬布,麻沸散……手下动作微停,抬头看向顾念澄,低声道:
“教主,蛊虫狡猾,不能用麻沸散……”
顾念澄点点头,
“来吧。”
伸手接过夏离巽递给他的咬布,咬在嘴里。
夏离巽用银针封住顾念澄几个穴道,防止取血时出血不止,将柳叶刀在火上烤了一会,缓缓刺入他胸前的皮肤。
“噗!”刀尖没入皮肤的声音。
“唔!”
蹑景闭了眼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夏离巽只切割出一小道口子,手下动作迅速,血一渗出来,就取了瓷碗接住,一滴一滴,接了约莫小半碗,将瓷碗放到桌上,点了顾念澄周身几个穴道,取出止血的药草敷在他的伤口上。
“教主,好了。”
顾念澄取出嘴里的咬布,发间一片虚汗,站起身穿上衣服,
“六个时辰内是吗?”
夏离巽一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面上尴尬,道
“是……”
顾念澄系上衣带,对蹑景道:
“蹑景,你去城中小倌馆,帮我寻一罐香膏。”
他在唐门的潇湘馆待过,多亏阿柳的“倾囊传授”,让他知道些基本知识,男人和男人应该怎么做。
蹑景闻言就推门出了城主府,夏离巽见他又坐在慕容若水床边沉思不语,也退出了房间。
顾念澄握着慕容若水的手腕,看着他如玉的脸庞,微微笑道
“你放心。”
他活了两辈子,已经活够了,可是慕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顾念澄站起身去开门,来得却是洛梓昕。
“你……”
洛梓昕的眉眼依旧精致,只是似乎带上一抹哀伤,他和洛梓文说了相思蛊的事,洛梓文从家中藏书阁里找出记载相思蛊的那本古籍,两人翻阅后,知道了另一种解法。
顾念澄却没有看出他的神色不对劲,只淡淡道:
“洛城主,以后,希望你能照看他。”
洛梓昕急道:
“他以后如果记起来了……”
顾念澄摇摇头,道:“这也是我的不情之请,请你们都不要告诉他。”
洛梓昕眉间哀戚的神色渐渐加深,顾念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时间,低声道:
“失陪。”
说着便关了房门,转身去拿桌上的瓷碗,坐到慕容若水的床上,把他上身扶起,瓷碗对着他的嘴,将碗中的血液缓缓倒入他的嘴里。
许是蛊虫作祟,昏睡中的慕容若水对碗中的血液有反应,嘴巴张合,喉间震动,将血液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待碗中的血液喝净,将他的身子重新放平到床上,慕容若水的唇被血液染红,显得娇嫩欲滴,顾念澄弯腰轻轻吻上他的唇。
已是月上梢头,蹑景将香膏递给顾念澄,眼中带着哀戚:
“教主……”
顾念澄接过香膏,淡淡道:
“你明日与东方白一起上玉门,如果情况有变,就护着他们回来。”
说着缓缓阖上了房门。
夏离巽走过来,想拉走蹑景,蹑景却站着不动,叹了一口气,道:
“去回廊等着吧。”
==
顾念澄拿了香膏走到床边,看着慕容若水沉睡的脸,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是诱】奸。”
说着缓缓褪下了身上的衣衫,他的皮肤白皙,身上的肌肉线条清晰,两条腿又直又长,大步跨到床上,双腿分开坐在慕容若水的身上。
伸出手将他的衣衫都脱下,待脱到裤子的时候又忍不住低声笑起来,手下动作麻利,不一会就把他扒得赤条条。
弯下上身凑到他面前亲了他的脸一口,软声道:“我说过以后只脱你的衣服。”
......
慕容若水射】完精】后便又昏迷了过去,倒在他的身上,他喘息了好久,平复呼吸后,伸出手臂抱住他。
他闭了闭眼,嘴边扯起一抹苦涩的笑。他知道这一夜的交欢慕容若水没有半点意识,因为从头到尾,慕容都没有吻过他。
将身上的慕容若水翻下去,扯了被子盖住他赤】裸的身体,哑着嗓子朝外道:
“蹑景。”
他的嗓子叫了一夜,此刻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出声音。
门外守着的蹑景听到他的声音便推门进入,一进门,空气中浓烈的麝香味便扑面而来。
蹑景脸上一片麻木,低着头道:
“教主。”
“打一桶热水,我要净身。”
“是。”
蹑景答应着退出了房门,不一会就扛着一个木桶进来,来来回回往木桶里添满了热水。顾念澄已经披上了一件外袍,从床上下来,向门外道:“夏离巽,你进来看看慕容。”
夏离巽闻声便进了房门,也低着头不看他,径自走到慕容若水床边,执起他的手臂,洁白无瑕,红线已经退干净,又细细把起他的脉,半刻,走到顾念澄身边,拉起他的手臂,卷了外袍的袖子,白皙的手臂中央赫然出现一条细细的红线,低声道:
“蛊虫已经过度了,现下只要喝了白玉琼浆就没事了。”
顾念澄收回手负在身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们出去吧。”
两人闻言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顾念澄脱了外袍,跨进浴桶,给自己清理起来。那香膏或许有止血化瘀的作用,慕容若水这么生猛得对他,下】体只是肿胀得厉害,并没有血肉模糊。
清理干净下】体,从浴桶中站起来,突然胸口一痛,张开嘴呕出一口血来,眼里隐隐有些寒光,相思蛊太过阴毒,此刻他的丹田里竟然探不到一点内力。
跨出浴桶,拿了毛巾沾了热水,掀开慕容若水身上的被子,将他的身体细细擦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飙车..完整见微博....
☆、还你一剑
卯时鸡啼。
顾念澄睁开眼,坐起身在慕容若水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叩叩——”
“教主,东方公子在等了。”
蹑景端着洗漱盆站在门外,听到顾念澄的应答声,推了门走进寝房。
顾念澄披着外袍,脸色有些苍白,拿了干布巾蘸了水给慕容若水洗脸,接着替他穿戴好衣服,
“叫东方白进来。”
东方白和小莲都一夜未眠,在门外听到他的声音,抬步走了进来。
小莲看到他发白的脸色,快步走上前拉起他的手,卷起衣袖,待看到手臂间的红线,一下子红了眼眶。
顾念澄收回手,摸了摸她的发,看向东方白道:
“你抱他出去吧,蹑景和你们一起去,如果天枢长老不愿救,你们再带他回来。”
相思蛊不知有什么古怪,他现下内里一塌糊涂,一运功腹中就剧烈得疼痛。
东方白点点头,走到床边,打横抱起慕容若水,走出房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顾念澄只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东方公子,上路吧。”
蹑景在旁出言提醒道,东方白收了心神,跟在他身后出了城主府。
“澄哥哥!”
小莲一声惊呼,接住了顾念澄软倒的身体。
慕容若水一出城,他就陷入了昏睡,待醒来时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旁边守着的几人见他清醒,心下都松了一口气。
顾念澄撑起上半身,“我睡了几日?”
夏离巽道:“已有三日。”
顾念澄算了下时辰,慕容若水应该已经到了玉门了,看向夏离巽,
“你快些回莲阴吧。哥哥一人在那我实在不放心。”
夏离巽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去收拾东西。
东方白却在这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蹑景,被玉门扣下了!”
那日他们送昏迷的慕容若水上玉门,天枢长老却好似早已知道他们会来,只看了慕容若水一眼,便让他们将他带入丹房,之后便赶了他们出来,只留天枢长老与慕容若水在里面。
听闻东方白带了生死不明的慕容若水重返玉门,玉门其余几个嫡传弟子都跑了来看他们的笑话,其中天权与苏安昀是在白骨岭见过蹑景的,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天枢长老在丹房治疗慕容若水,其余几个长老都因之前顾念澄大闹玉门恨透了他,是以没人出来阻止,东方白和蹑景不敌玉门众人,蹑景被擒,他终是玉门弟子,因此没有为难他,只能先回了落英。
顾念澄见东方白胸前的点点血迹,眼里闪过一片冷芒。
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执起白练就要去玉门要人。洛梓昕拦在他的面前,一双丹凤眼直直得看着他,清脆的嗓音道:
“你内伤未好,孤身前去是送死。”
顾念澄淡淡得看了他一眼,挥出白练拂开他的手,洛梓昕一把抓住他的白练,静道:
“我同你一起去。”
说完便深深看了他一眼,提着红缨枪走在他前面,他一袭红衣,长】枪潋滟,艳如牡丹。
那一眼饱含太多深意,顾念澄看不懂,只道现下洛梓昕应不会与他为敌,没有细想,便跟在他后面。
东方白受了伤,与小莲一起留在城主府等他们回来。
两人骑着千里马,快马加鞭,两日后到达了玉门。
他没有时间耽搁,一到山脚下就运气施了轻功往山上去,洛梓昕也提气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到达玉门宫前时,玉门的弟子已经执了剑在等他。
顾念澄脚下站定,冷眼看着他们。
玉门的弟子脸上都是如临大敌的神色,眼里一片戒备和瑟缩,他们没有忘记之前顾念澄是怎样悠然地把几个嫡传师兄打成重伤的。
“把人交出来,我不动你们。”
他淡淡道。
“顾念澄,你当玉门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只见开阳、摇光、天权、天璇、苏安昀、玉衡都提着剑站了出来。他们脚下都使出莲花步法,身影飘忽起来,不一会,众人站定,似是一个阵法,隐隐有着北斗七星的图形。
“天罡北斗阵。”
洛梓昕在身后提醒道。
顾念澄瞟了一眼,七星剑阵少了一柄天玑剑,东方白毕竟还不算彻底叛出玉门,有天枢长老在,他们也不敢私下再选一个弟子接替天玑的位子,七星阵少了一颗星,就不是真正的天罡北斗阵,也没有它原本巨大的威力。
思及此,足下一点,鹅黄的衣袂翻飞,已是轻飘飘地落入阵中。
只听苏安昀突然高声道:
“太极生两仪”
六人剑阵突然分成两批,从左右向顾念澄袭来,顾念澄脚下使出莲花步法,向后退去。
开阳继续道:
“两仪生四象”
六人又将其团团围住,前后左右都是人,六柄泛着寒气的剑一齐朝他刺来,顾念澄脚下一点,踩着六人的剑尖,身子笔直而上,拂出手中白练,打向离他最近的玉衡,只见白练就要拂上他面之际,站在他左侧的天权闪身,使出莲花步法,将玉衡一把拉到身后,自身向后弯,做了一个铁板桥,躲过了顾念澄这道白练。
天璇高声道:
“四象生八卦”
六人脚下的莲花步法不停变换,身影翻飞,明明只有六人,却好似眼前有千百道人影。团团围住他,密不透风,一时竟然分不真切,哪个是人影,哪个是虚影。
北斗七星阵,变幻无常,首尾相连,前后呼应,似真似幻,虚影重重。
顾念澄冷笑一声,四周都是浮动的剑光,晃得人看不清楚,他闭上眼睛,耳边风声呼啸,仔细去辨别六道真气带动的剑锋轰鸣声,一道剑尖已及他的喉间,足下一点,身体向后一翻,同时祭出手中白练,卷了那人的剑,一拂袍袖,将剑卷飞出去,刺到身后宫殿的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