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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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安定候拿着慕云腾的拜帖,急匆匆去了福远将军府。
原本是拜帖,只要他愿意见,等着福远将军自行登门就好,不用自己找过去,可是安定侯等不及啊!
这么多天了,终于有小孙子的消息,他能不着急么?
几个月前,儿子的死几乎要了他的命,一夜之间苍老的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安定候什么都不在乎了,要强了一辈子,临了落得没有子祠延继爵位,万贯家财尽落他人手,他在乎有什么用。
悲凉、绝望,余生了无生趣。
☆、074 加更求订!
就是在那种绝望的时候,安定侯得知儿子生前已留下子嗣,那个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霹的他晕乎晕乎,醒了,惊了,喜的鼻涕眼泪毫无形象。
安定侯到底经见了一辈子,很多事他心里有数,之前不计较是因为计较了也没有意义,况且他不能做家族的罪人,安定侯位不能断在他手里。
庶弟们虽然有嫌疑,他却只能生生吞下那口气。
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血脉亲孙,他没有败,他绝望的心,复苏了。
只要接回亲孙,只要在他往生前替孙儿安排妥当,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让延继给孙儿。
他不仅要接回亲孙,还要追查到底,儿子不能白死,安定侯府也不养心思歹恶之人。
在孙儿没有接回来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孙儿对他而言是希望,是至宝,可对那些人来说,却是横在他们身前的绊脚石。
秦泽没有按时回来,且一日又一日,时间隔的越来越久,再无半点音讯。
安定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好似吊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焦燥的成宿睡不着觉。
秦泽没有按时回来,没有传递任何信息,足可见秦泽遇上事儿了。
安定侯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没有消息也可能是彻底覆灭。
失去儿子后,难道会再失孙子,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再次面临崩塌,安定侯怎能不急。
已经暗下派了几个心腹沿途去找,却至今没有消息。
其实包括慕清秋雪夜遇陷阱,秦泽与其妹路遇截杀,原本都是留下了大量痕迹的,只是那些痕迹早已被有心人抹掉,有心为之岂能让人找到破绽。
痕迹被抹掉,安定侯自然寻不到线索。
越是没有踪迹,安定侯的心越是忐忑。
再忐忑安定侯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孙儿不足百日,那么小的生命在冰天雪地下,稚嫩脆弱,他不敢动啊!他怕稍微明显一点的动作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反而将秦泽逼上绝路,害死孙儿。
安定侯知道,唯有等,一边暗中查探,一边等。
于是,在备受煎熬中,安定侯等了一日又一日。
前阵子安定侯丧子之痛下差点命丧,之后身子骨稍微好转,朝中内外有交情没交情的,时常有人递上拜帖,想趁机拉关系。
安定侯那有心情?即使如此,安定侯依然让管家安排,将每日递进来的拜帖仔细看过,如有异样,及时奏报。
其实他是怀着那么一丁点期望的,他总觉得秦泽躲在暗处不敢露面,他总觉得秦泽会想法子给他递消息。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竟真的收到一分夹带在拜帖里的信物。
以福远将军之名。
一枚小小的玉锁扣,那是儿子周岁时,他的结发妻给儿子打的长命玉锁扣,安定侯拿着玉锁扣急匆匆的跑到福远将军府,刚过了前院,竟听到里面一阵‘咯咯、咯咯……’不甚洪亮的婴孩笑声。
安定侯猛然顿足,心几乎提到嗓子眼,生怕惊扰了婴孩的声音,生怕打破了梦境,竖起耳朵小心翼翼的顺着声音找去。
这里并不是福远将军府的会客厅,倒像是家人小聚的场所,进门后瞧见一个小小婴儿床,旁边围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有摇婴儿床的,有逗小孩儿的,那气氛说不出的和谐。
安定侯手里捏着玉锁扣,脚下颤颤的走过去,琴悦、慕清玥等人见慕云腾的神色,得知来人正是安定侯,便纷纷让开。
直到安定侯清楚的看到婴儿床里的小婴孩,眸光邹然睁大,不敢相信的愣看了几秒,抖着手,毫无所觉的将婴孩抱起,搂在胸前难以自制‘呜呜’的底泣起来。
慕清秋冲慕云腾眨眨眼,将几个弟弟都叫走了。
慕云腾看到如此情景,有些恍惚,突然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什么,隐隐的疼,莫名的想哭。
小婴孩被安定侯抱在怀里,或许是感受到了安定侯身上的悲伤,也可能是被抱的有点紧,小婴孩扭来扭去‘嘤嘤……’的发出细细软软的声音。
安定侯近来一直神经紧绷,这会儿哭出了声,心中郁结散去大半,发现怀中婴孩的不妥,赶紧松开,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托着小婴孩,仔细的瞧。
眉眼、脸盘、小鼻子小嘴儿,这小模样,看着看着,安定侯又落泪了,满脸眼泪却也满脸笑,这是激动的啊!
看着怀中婴儿,就好像看到了当年襁褓中的儿子。
儿子长了一场,他从未抱过,可当年得到儿子时的喜悦至今记忆犹新,那时候他时常找借口看儿子,记得儿子那时候就是这模样。
安定侯完全忘记,他来福远将军是因为儿子的玉锁扣,福远将军的拜帖里没说孩子在将军府,可是有些事压根不用说,只一眼便认定,怀中孩子,就是他家儿子的遗孤。
“哇呜……哇呜……”突然,小婴孩大哭起来,惊的安定侯差点松手跌了孙儿。
这时有个妇人进来,慕云腾适时的让妇人将孩子抱下去,安定侯下意识的伸手却抓,被慕云腾笑着拦住:“不碍事,孩子许是饿了,吃了东西再抱过来。”又说:“就在耳房,听的到。”
安定侯这才正视慕云腾,怔怔几息后,退后两步,深深的冲慕云腾鞠躬。
这一躬鞠下去,心头又是一阵发酸,说不出的滋味,眼眶红了,眼里又沁出了泪。
安定侯扪心自问,今儿算是丢人丢大发了,在一个半点不熟悉的后起莽汉面前毫无形象的大哭,完全把面子当了炮灰。
可是有什么关系,经历过丧子之痛后,什么比的过亲人?
只要孙儿好好的,丢了他这张老脸,他也甘心。
慕云腾等他稍微平稳了一点,才叫人去唤慕清秋。
片刻之后,慕清秋将路遇秦泽与婴孩的事一一说给安定侯听,又将秦泽写的书信交给安定侯,连秦泽目前的状况与休养的地方也告诉了安定侯。
☆、075 加更求赏!
送走了安定侯,慕清秋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想起骆醇大,心中不免感伤,骆淳死了,客死异乡,死在她面前。
前世国人都讲究落叶归根,这年代的人更想百年后葬入祖坟,在乌东县暂停的那几日,她曾托人去沧浪山的事发地,找过骆淳大的尸体,可惜并没有找到陷阱。
那里好像从未发生过陷落事故,包括陷阱、马车残骸、马尸和骆醇大的尸体,皆无踪影。
倒是听说,沧浪山发现了几具被野兽啃食过的人尸残骨。
慕清秋初初听闻时,心头一惊,待仔细询问,才松了一口气
听闻从残骨中夹杂的衣物碎片判断,被咬死的人该是统一着装,衣料都属中上等。
只是奇怪的是,沧浪山没有发现车马残骸,也不知那些人大晚上徒步跑上山干嘛!专门去喂老虎?!这个,谁知道!
反正直到慕清秋启程离开,乌冬县也没接到有人死亡的报案。
慕清秋想,骆醇大当时是坠进陷阱里的,尸体应该还在陷阱里。
专门去寻的人,没找到陷阱,有些奇怪,慕清秋本想自己去找,却又突然想起,骆淳大本不是古阳镇的人。
落叶归根,葬入祖坟……
对于像骆淳大那样的无根之人,这话听上去太苍白。
这些年从八方投靠善堂的人,那个不是为了生者能活。
连活都活不下去,那里考虑死后的事儿。
在信奉鬼神,认定‘死后不能葬入祖坟就会变成孤魂野鬼’的年代,他们只想活着。
多低微的生活要求。
慕清秋的心情有点沉重,突然觉得肩膀上好似多了一份担子,她如今的生意做的很大,遍布整个天昭国。
她扩大产业的最初目的,仅仅是找姐姐。
她收留乞丐、收留落难人,只是期望慕清夏在遇到类似境况时,也能有人帮她一把。
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人力的重要性。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性情耿直、淳朴,给他们一点恩惠,他们便会死心塌地。
她只是个未长大的孩子,想要一帮大人心甘情愿的给她做事,凭什么?
正是在首次收留之后,发现善堂众人对她的感激,才有了之后数年,善堂在天昭国遍地开花。
积攒了大量忠诚的人力,再开店、置办产业,一切都变的水到渠成。
善堂众人感激慕清秋的时候,慕清秋何尝不感激善堂众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都是相互的,她提供了便利,得到了巨大收益,再利益共享,说起来,她与善堂众人是互利共赢,实际上,她是整个过程中的最大赢家。
这几年诸事顺利,几乎让她忘记了时代大环境存在的问题。
想当初刚来的时候,头次进山,脑中就浮现出了两百年前东陵国破灭的事情。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两百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北蛮国连年边防战乱,天赐国与天昭国的兄弟情谊,维持了两百多年,又还能维持多久?
别看天昭大局还算安稳,天昭与天赐、南阳、北蛮,四国并立于龙洲大陆,四国当中,有一国不稳,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要知道,有野心的人,什么时候都存在。
两百多年前,龙洲大陆的大洗牌,起因就是东陵国政局的腐败。
慕清秋微微压着眉头,或许她该做些准备。
不为别的,只为事发时,她的亲人友人,能得到庇护。
家人安好,是她的梦想。
而骆醇大……
慕清秋打算让各地的善堂,延生出一个宗祠,为那些死后没有归处的孤魂一处安息之地,立牌位点长明灯,让死者得有归处,让生者心有寄托。
慕清秋没想到她的这一提议,在古阳镇善堂首次提出时,连婆婆首当其冲,哭的老泪纵横,差点又要给慕清秋跪下磕头。
这事儿还没完,随着一个个宗祠在天昭国各地建成,除了那些孤家寡人,连那些家室单薄的人家,也想死后入善堂宗祠。
不知觉间,慕清秋又一次深得人心,仿若神灵般的地位再次络印在人们心中,且变的壮大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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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都府盘踞之时,慕清秋见天打扮成个公子模样,与弟弟们外出淘宝。
主要是给琴悦找机关术方面的书,别人买书都从书架上翻,慕清秋专往废旧书堆里扎。
还别说,费了几日工夫,还真让慕清秋找到几本好书。
其中有两本非常不错。
一本残破半拉的兵书,慕清秋翻开细瞧了瞧,这书不仅少了半拉,仅剩的半拉也是破损不堪,但仔细研读还是能读的通意思的,她恰巧翻到的几页似乎在说一种行兵阵法。
慕清秋对此并不精通,但架不住有位当将军的义父,还有个一心想当将军的弟弟。
于是,花了十个铜板,这本兵书成了慕清秋的囊中物。
另一本是本诗集,内容倒挺常见,只是书中文字所用的笔法字体,是一种慕清秋从未见过,好看的让人瞧着有种繁花朵朵的错觉,偏又不是花,很容易就辨的出的字。
这东西稀罕,慕清秋非常喜欢,她本就是喜画之人,字与画揉在一起的新字体,她自然要参详参详。
机关术的书也有,只是内容层面不够琴悦看的,琴悦在机关术方面的领悟力十分惊人,统共才自学了多久啊!那些书拿在手里随便一翻,就能瞧出机巧结构。
慕清秋用了七八日时间,将天都府大大小小的书店转了个遍,淘的没的可淘才停下来。
没有给琴悦找到好书,慕清秋有点遗憾,但有些事急不来,只能慢慢来了。
心里期望着,师父神医九亡能淘点好东西回来。
那本残破半拉的兵书,自然给了义父慕云腾。
慕云腾只翻了几页就爱不释手,甚至把自己关进书房,废寝忘食的亲自卷抄修复,熬了几个通宵,细细的将兵书尚存的部分修复还原,漏字少词也都填补起来,甚至在原有的基础上,还演变出另一种新阵法。
半拉兵书卷抄修正好了,有创出新阵法。
慕云腾意犹未尽,问了慕清秋不下十遍,总想知道丢失的另半拉书去了那里。
慕清秋颇为无奈,她还是头一次见义父对一件事如此痴迷。
明确得知找到时只有半拉,慕云腾还不甘心,让人把找到兵书的那家书店的旧书全部买回来,细细的翻找,终是以失望告终。
慕清玥也看过那本残破兵书的,他年纪小,对那些缺字少词的句子理解不通,不过慕云腾重新卷抄修复过的,他能看明白几分。
只明白几分,就心生向往,激动之情难以言语。
因为这事,慕清玥对义父慕云腾的崇拜再度升级,简直恨不得全天十二个时辰都挂在义父的裤腰带上。
慕清玥挺好学,遇到不懂的就问,慕云腾正装了一脑子好东西没处说,见慕清玥喜欢,就两人一起窝在书房里,废寝忘食,将那些意思通达的行军布阵、克敌制胜的巧妙法子,解说给慕清玥听,慕云腾推演的很细致,就好像曾经亲身操练过一般。
说者生动,听者入迷。
眼瞅着慕清玥眸光中的神采越来越亮,慕清秋特高兴,还建议慕清玥给慕清暘几个演说,先是效仿慕云腾演说,再是将自己的思路顺进去,渐渐的,慕清玥激动那样,好像自个儿已经成了指挥百万大军的统帅。
当然,这个过程中,慕清暘、琴悦的收获也颇大,唯有慕清海有点云里雾里。
☆、076
而那本字体独特的诗集,成了慕清秋近来的最爱,将字写的跟花儿一样,认的清又赏心悦目,确实别出心裁。
慕清玥有的忙,慕清秋也是兴致大发,慕清暘、琴悦以及慕清海的闲暇时间就多了。
不过他们也没闲着,原因无他,慕清玥早几个月来天都府,认识了个小伙伴。
想起前几日见到的那个丫头,慕清秋忍不住想笑,才多大的孩子,七八岁吧!竟然情窦初开?
天昭国女子一般十岁开始议亲,大约十二三岁订亲,十六岁就开始成亲,女子成亲的时间一般在十八到十九岁上。
说七八岁的丫头情窦初开,倒不如说,丫头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就像今儿喜欢绣色小褂,明儿喜欢青罗长裙,一个道理吧!
呵呵,慕清秋轻笑一会,摒弃杂念,又描写了一个字。
‘秋’!
秋字左为‘禾’,右为‘火’,写在一起,像两个游戏的孩童在玩闹,又像并蒂的花儿争相斗艳,简单的笔画却写出了不同的风景,慕清秋无法想象这种字体的创造者,那得有多灵活奇妙的思维?才能将字演变出如此具有美感的形态?真是太漂亮了!
“姐姐姐姐,秋儿姐姐……”正写着,远远的就听到小丫头肖婉婷的声音,急匆匆的跑过来。
这丫头正是慕清玥先认识的小伙伴。
别看肖婉婷风风火火的,行事却知道分寸,比如到了门口不会直接闯入,而是先敲门,别说她敲门过后停顿多久,只一个敲门的举动就足可见,肖婉婷家中很有规矩。
“秋儿姐姐!”进门后,肖婉婷快速的在屋里转了一遍,完后一脸失望的跑到慕清秋桌前,小嘴儿嘟噜着一脸委屈样:“秋儿姐姐,玥哥哥在那里呀?我怎么找不到他。”
慕清秋笑了笑,指着纸上刚写的字:“婷儿过来看看,这个是什么字?”
慕清玥跟着慕云腾去西郊大营了,慕云腾从残本兵书里看到了行兵布阵之法,自己也创出新的阵法,苦于无处施展,便跟皇帝讨了个旨,去西郊大营带兵实操去了。
慕云腾去,自然少不了慕清玥,慕清玥稀罕的不得了。
关键是,还能避开肖婉婷,耳根清净,简直一举两得。
其实慕清玥之前对肖婉婷并不似现在这么‘嫌弃’,怪只怪,肖婉婷当着慕清玥的面斥责了慕清秋,触到了慕清玥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