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
“宝贝儿你真棒,啵儿一个。”
齐又涵扶额,杨古吃惊地去望他,过一会儿,面露猥琐笑容:“啊哈,原来你借鸟不是要去赶人,而是求欢啊。”
“……”齐又涵心想,我现在弄死那鸟还来得及吗。
杨古又说:“爱就要勇敢去追。”
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呵呵……
时至中午,杨古又请齐又涵吃了顿丰盛的午餐,齐又涵这两天消化系统不太通畅,但是让他拒绝近在眼前的美味,他是死也做不到的,于是把肚子吃得圆滚滚,心满意足回了网吧。
刚没坐下多久,大事不好,胃部一阵绞痛,齐又涵眉头乍然皱起,左手按住肚腹,用力按,揪紧了,整个人突然弓起身子,一声痛苦的低吟猝不及防溜出了嘴畔。
本就不太健康的胃,再一次受到大鱼大肉的油腻和膨胀的饱腹冲击,抗议了。
整个脏器都绞成一团,绞痛、刺痛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刻不停,还有炙痛的那种烧心感,三箭齐发,疼得齐又涵话都说不上来,呼吸也变得困难。
对面的岳漠突地站起,迅速绕过两人相隔的机子,在齐又涵身边蹲下,一只热度分明的手,就按在了齐又涵胃上。
齐又涵的胃被按得紧了,疼痛似乎有些缓解,憋了好久才呼出口气,说了句谢谢。
岳漠也没心思和他开玩笑,顺着一个方向一直给齐又涵用力揉,热度隔着衣服传递到内脏,齐又涵疼,可心里还有空想,这双手怎么和万能药一样,以后找女朋友,一定要找这样的,找个手一年四季暖的,上能揉筋下能揉胃。
但是揉了五分钟,岳漠头上都揉出一层汗,齐又涵还是不见好转,齐又涵头上也出汗,冷汗虚汗,背脊也被汗浸湿,棉毛衫湿哒哒黏在身体上,别提多难受。
岳漠见情况不妙,低声问:“站得起来吗,带你去医院。”
齐又涵神智还算清醒,但说话没精神:“不去……”
一股莫名烦躁的怒气冲入岳漠心头:“逞什么能!”
“不去……”齐又涵疼得龇牙,声音不响但很坚定,“也不是没疼过,一会儿就好。”
到这会儿了,齐又涵还是不愿承认他没钱,去不起医院。
岳漠心头的怒火如山林大火,倾盆大雨都浇不灭,一不作二不休,一手抄腿弯,一手穿腋窝,咬牙猛一用力,就把齐又涵抱起来了。
抱起来心里一阵错愕,比他想象中轻太多了!120斤都不到,这得有多瘦?
齐又涵还没反应过来,岳漠已经抱着人冲出网吧。
某人疼得冷汗直冒,还不忘自己的形象,顿觉丢脸,死憋着痛呼不出口,屏住呼吸才能说出一句像样话:“我自己能走……”
“没事,你很轻,我抱得动。”
关键不是这个好吧!轻你妹啊,男性尊严被戳烂啦!齐又涵万箭穿心,胃更疼了。
打了辆车,岳漠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院,齐又涵被押进车,想反抗也没力,胃部的疼痛一点都没有缓解,继而开始阵阵犯恶心,出租车上,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强忍下来,到医院时,终于忍不住了。
齐又涵看见医院大门,推开岳漠,跌跌撞撞奔向厕所,岳漠护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冲进厕所,一股味,钻鼻根,齐又涵更觉恶心,眉头拧得死紧,扑进蹲式的隔间,屏气,“呕——”,哗啦啦,吐出一地污秽。
吐得口鼻都是,眼角还有因不适逼出的生理泪水。
污秽里有些还能看出原本的形状,完全没有消化,是齐又涵急着下嘴,没仔细嚼的。
吐了整整五分钟才吐干净,秽物加上洗手间原本的馊臭,气味十分恶心,但岳漠眉头都没皱一下,站在齐又涵身后一下下顺着他背脊。
“天天吃蛋饼,遭报应了吧。”岳漠开口不说好话。
齐又涵抹了一把口鼻,张着大眼瞪岳漠,眼角湿润,眼里红彤彤,一点没有威慑力,看在岳漠眼里,一副我好难受求安慰求亲亲的模样。
猛地拉过齐又涵就往洗手台去,齐又涵踉跄着被拉了两步,还没站稳,水龙头已经发出哗哗的水声,一只拢紧盛着水的手掌扑面而来,抹抹布一样帮他洗掉了残留在口鼻的渍迹。
一下一下,抹得齐又涵生疼,心里却泛出暖,也不知是不是那只热手搓出来的温度。好多年了,生病的时候头一回,身边站着个可以依靠的人。
吐干净后,胃疼缓解了许多,齐又涵被岳漠粗鲁地擦着脸,嘴角荡起自己都没察觉的笑。这笑和齐又涵锻炼出来的职业笑容完全不同,依赖、留恋、安心,配合雾湿的下垂眼,自有一股慵懒和信任淡淡流露而出,差点把岳漠看呆了。
岳漠暗咳一声,转移视线,抓过齐又涵双手放到水龙头下替他搓起来。
齐又涵舒服多了,就不老实,手抽不出,看看岳漠,说:“我好了,我不看病了。”
岳漠又恢复了“你管你说我不听,我管我做你受着”的强盗作风,不回话,洗完手钳制齐又涵去挂号。
齐又涵双脚抓地被岳漠拖着走:“我真好了,不用看。”
岳漠继续拖。
“真不看了,没事儿。”
岳漠继续拖。
拖到挂号处,齐又涵还想逃,岳漠阴沉地盯了齐又涵一眼,仿佛有股杀气,齐又涵被瞪得心里一顿,岳漠回:“我知道你身上不带钱,看病的钱欠着,以后还我。”
齐又涵立马老老实实。
身体是自己的身体,难受的也是自己,最主要是,岳漠还照顾了齐又涵的面子,齐又涵明知岳漠什么都知道,却一个字不提,齐又涵心里倒翻了一罐子糖和酱油,味道极为奇怪。
挂号、验血、打点滴,齐又涵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日落,岳漠一直陪着,后来又把齐又涵送回了家。
送到弄堂口的时候,齐又涵就不让岳漠再进一步了,石库门,说的好听点是上海的文化和历史,说得难听点,手里有些结余的,都不愿在这租房子住。
原本就住这儿的,全是上辈子就土生土养在这块的,对这片地有感情,但是一旦有了积蓄,能搬的也搬了大半出去。
齐又涵不想让岳漠看见自己是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漏水秃皮的墙角,散发异味的卫生间,嘈杂的环境,糟糕的隔音,晚上还能听见隔壁一对小夫妻造人的动静。
日子过得那么寒碜,齐又涵从不敢和别人提半个字。
别人当他拿了几十几百万的奖金,钱不滥用,一辈子不愁吃穿,多风光,这其中与现实的反差,齐又涵死也不愿说出去。
他应该是事业有成混得风生水起的,就算手受伤,那也应该过得游刃有余,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过得很糟糕,免得又让伏升看了笑话,还让李晓月更加失望。
岳漠站在街口,齐又涵不让送,他就乖乖不送了,问:“不谢谢我?”
换来齐又涵一声“哼”。不是齐又涵不想道谢,他就是别扭,他知道岳漠没恶意,但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不是岳漠,他游戏比赛每场都能拿冠军,也犯不着天天吃蛋饼吃出毛病。
吊了盐水,吃了止痛药,齐又涵的胃已经不疼了,可他现在想到蛋饼就犯怵,也不知道那一个月是怎么吃下来的。
这些委屈没发病还好,一出事一股脑挤了出来,凭什么?他不压我,我也可以隔三差五吃顿好饭,胃疼而已,吐一吐不也好了,犯得着你带我上医院吗?
岳漠等不到齐又涵回答,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掠过失望,嗓音低沉无比,临走补一句:“急性胃炎,我明天早上给你带粥。”转身就走。
齐又涵没想到岳漠会是这种反应,还有那明显的失望,居然揪得他心急,但他刚才那一别扭,再想说谢谢,就说不出口了。刚才不说,现在再补,没诚意。
齐又涵在街口愣了很久,想到岳漠的失望,失望还要给他带粥,心里相当复杂,轻轻吐出句话:“他说想泡我,原来是真的啊?”
第17章 formula17
齐又涵回家想了很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岳漠眼神里的失望一直徘徊在齐又涵脑海,他焦躁地叹口气,在房里不停徘徊,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愧疚和心虚。
第二天,齐又涵如往常一样去了网吧。
岳漠果然守信,齐又涵的座位上,已经放着一款360ml的焖烧杯,打开,鸡汤的鲜香味扑鼻而来,仔细看,却看不到油点漂浮,是一碗非常干净的鸡汤粥。焖烧杯一边,还细心地放了把勺子,用纸巾包裹住。
齐又涵食欲大开,勺了一口。
米粒入口即化,满满的鲜味,暖烫暖烫,从食管一路烫到胃里。
昨天东西全吐完了,饿了一晚上也不敢塞任何食物下肚,现在这碗粥恰恰好,吃进去的时候胃还有些疼,但过了会儿被稀软的粥填满,齐又涵整个人都舒服了。
感激地看了岳漠一眼,却发现岳漠冷着一张脸闭目养神,散发出请勿靠近的冷气,冷得齐又涵突地一下,心脏像被狠狠扎了一针。
从没见过这么生冷的岳漠,和平时那个无耻的,总拿炙热的眼神望着他的岳漠判若两人。
齐又涵心里莫名地就难受了。岳漠这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也是,昨天在医院跑前跑后折腾了三个小时,却连他一句谢谢都没换来,换做其他人,也要生气的,自己果真有些过分。
齐又涵嘴里鲜香的鸡汤粥瞬间淡而无味。
喝完粥,齐又涵老老实实去把容器和勺子洗干净放到了岳漠桌上,开口想补一句谢谢,岳漠听到动静乍然睁眼,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含冰带雪,之前眼里的欣赏、热忱,一概找不见了。
齐又涵心里又是一惊,岳漠不等齐又涵开口,先发制人:“你想说什么?”
齐又涵张嘴,但那谢字只做了个嘴型,又被岳漠截断了,他听见岳漠说:“那两个字,之前不说,现在也不必说了。”
齐又涵只觉得太阳心被锤头狠狠砸过,砸一下还不算,心里揪得死紧,突突跳着心慌。
之前岳漠缠着他,他想赶人走,现在岳漠冷言冷语了,齐又涵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比天天被岳漠堵着还难受。
烦躁地在网吧呆到10点,玩什么游戏都没意思,齐又涵在座椅上装了会儿忧郁,径自回家挺尸去了。
岳漠目送齐又涵离开,没过一会儿提着焖烧杯也起身离开。
一小时后,岳漠重新提着满满的一碗粥回到网吧,将杯子往齐又涵的专座上放置好,又仔细地掏出一把包裹着纸巾的勺子,轻轻摆放在一旁,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但是他却没等来齐又涵。
时间一分一秒过,11点,12点,齐又涵都没有出现。
时钟划过下午一点后,每过一秒,岳漠的脸色就阴沉一分,他本就长得棱角分明,再板起脸,更显硬狠,老远之外都能感受到他的寒气。
岳漠一动不动在网吧坐到下午五点,保温杯里的粥都要凉了,仍不见齐又涵的身影,岳漠胸口一股闷气憋了整整五小时,脸色比陈年锅底还要难看,最后被一通电话叫走。
打电话的是雷斌鹏,大雷,他托去查齐又涵受伤报道的战友,两人约好在附近的餐馆包间碰头,大雷直接把当时的记者李伟带来了。
李伟还是个小年轻,不到24岁,长相很普通,一头短发油腻腻地梳在顶上,经过两年的锻炼,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也比较油滑。两年前的报道,是他刚转正的时候采访的。
三人在小包间坐落,点了些菜,大雷对李伟说:“小李,这是我战友,岳漠,你采访那天的情况同他仔细讲讲。”
“哦哦。”李伟摸着下巴回忆了会儿,“那天正好是拳霸国际赛半决赛前一周,我奉命去mmmy采访他们的备战情况,到的时候恰巧听见训练室里有争执声,但是门上锁了我进不去,只在外头偷听到一点。”
上锁,偷听……岳漠眉心攒紧,牙齿一下就咬紧了。
李伟注意到岳漠神色不对,又说:“门锁了我也没办法,不过我猜得出争执是发生在齐又涵和伏升之间的,我听见齐又涵骂伏升畜生,伏升也回骂了句什么,具体记不清了,总之骂得挺凶的。”
岳漠问:“因为什么争执?”
“还能为什么,为女人呗。”李伟轻浮道,“李晓月嘛,大美人,以前是齐又涵的女朋友,后来跟了伏升,这事儿大伙儿都知道。”
岳漠挑眉:“就为了个女人?”
李伟耸肩:“不然呢?他们吵架的原因不外乎女人啊,奖金啊这些,其他的都是要不要让陈志峰陈志水进主力这种小事,总不能闹到砸啤酒瓶捅人那么大吧。”
岳漠双手交握,抵在鼻下,将李晓月三个字记住了。
“然后吵着吵着,房间里突然传出啤酒瓶砸裂的声音,不到两分钟,声音就变得七零八落,再后来就是齐又涵的叫声,门打开一看,那可真不得了,一地的血!”说到这儿,李伟整张脸都皱了,不忍直视的表情,“齐又涵冲出来,左手全是红的,那血一滴滴往地上掉,皮和肉全翻出来,太恐怖了!伏升他们一群人全傻了,没反应,最后还是正好赶来的李晓月把齐又涵送去医院的。”
岳漠眸底越来越深沉:“所以到底怎么受伤的,你也没看见。”
“对啊,门关着我当然看不见。”
岳漠:“门里有哪些人,当时他们是在谈什么事情你还记得吗?”
“这我知道,是一群选手在谈让陈志水顶替谁参加比赛,齐又涵不看好陈志水,没谈拢,商议途中不知为什么提到了李晓月,结果齐又涵突然发疯要打伏升,拿着碎酒瓶要捅他,结果被陈志水挡住,夺了他手里的酒瓶扔出去,后来一群人打成一团,齐又涵自己踩到酒瓶滑倒,左手正好撑在一片特别大特别锋利的碎玻璃上,才出的意外。当时陈志水手臂上还有被划破的口子。”
岳漠神情异常严肃,盯着李伟似乎在判断他所述真伪,几个呼吸之后才又问:“哪几个人在门里。”
李伟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岳漠眼光一闪,表面纹丝不动,等着李伟继续。
李伟低头回忆了很长时间,期间抬眼瞟了岳漠和大雷几眼,见两人还是平常的表情,开始掰着手指断断续续报出几个人名:“伏升、陈志峰、陈志水,这几个是我能确定在的,还有mmmy的老板史远,就这几个吧……”
“还有。”岳漠的声音已经趋于零下,那双带着冰渣的眼睛瞪得李伟呼吸困难。
“还有什么?”
岳漠冷哼:“不止那四个人,还有。”
岳漠的瞳孔冷得像是浸过冰水,李伟心里莫名滋生出两股寒气,底气不足地回:“没有了……不记得。”
“当!叽——!”刚说完,李伟吓得浑身一抖,岳漠阴沉脸色,一脚揣上桌脚,居然把几百斤重的木头桌子一下踹歪了!桌脚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吓得李伟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
岳漠的声音硬得像一把榔头:“我说还有!”
李伟眼皮一跳,梳得油腻的头发突然从额头滑下一簇,荡在额头正中:“真、真没了。”
岳漠嘴角挑得极为讥讽,眼神越发冷峻:“你说一群选手在商量让陈志水顶替谁,陈志水在,那么那个被顶替的选手呢?拳霸团体赛一共六个名额,你才提到几个?”
说着,岳漠从头到尾狠狠扫过李伟,李伟仿佛有一种被岳漠看穿的错觉。
此时,一直不出声的大雷也沉着嗓子说了一句:“小李啊……岳漠帮我挨过枪子儿,有些话,想清楚再说。”
李伟听出了里头的威胁,冷汗涔涔往外冒,咽下口唾沫终于老实了:“还有个叫包洪清的也在场,不过他现在已经退役了。”
岳漠印出个冷笑:“刚才为什么不说?那报道又是谁买通你写的。”
“是……”听到买通二字,李伟埋下他那颗油亮的头,在灯光下反着光,组织了一下语句才鼓起勇气瞥了一眼大雷,说,“是史远让我写的,不让我提包洪清也是他的意思,至于为什么不提,他没说。”
岳漠掠一眼李伟,明明是很普通的眼神,可李伟看了就是犯怵,忙解释:“真的,为什么不让提,我也不知道。”
大雷啧嘴:“行了行了,我问你,史远和齐又涵是不是有过节。”
李伟赶紧点头:“有的有的。史远是创始人,在齐又涵加入mmmy之前,mmmy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战队,后来齐又涵进去不到一年,就把名气打响了,史远说从此以后齐又涵就以功臣自居,一直看不惯史远的一些做法,说齐又涵指手画脚,后来两人嫌隙越来越重,史远一直想把齐又涵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