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笛恋完本[耽美虐恋]—— by:老成持轻
老成持轻  发于:2016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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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讪的男人眯起眼睛,噘起香肠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林云儿,一边垂涎得直咂嘴,一边频频点头,就像鉴赏、评价一件自己十分中意的艺术品:“真的不错!五官端正、四肢修长、腰身纤细,一看就是跳舞的胚子。你是哪个分厂,哪个车间的呀?”
葛秀兰一见对方,眼睛顿时一亮,她拉着林云儿的手腕,走到这个男人的跟前,点头哈腰地向这个男人引荐说:“文才,她是厂销售科林副科长的千金,名叫林云儿,是我们二分厂的厂花。”
紧接着,葛秀兰又向林云儿介绍这位猥琐男:“云儿,这是朱厂长家的公子,厂宣传队队长朱文才。是远近闻名的大帅哥!好酷好时髦吧?”
朱文才色迷迷地盯着林云儿,故意卖弄地高高扬起左手,让花衬衣的袖口自由滑落,露出银灿灿的手表。随后将手表在眼前晃了晃,一脸神气地对林云儿说:“别急,才七点十分,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你跟我在一起,即使迟到也没人敢扣你的工资。”
这花花公子就是江宜市棉纺厂厂长朱大运的儿子朱文才。
朱文才的父亲朱大运是1936年参军的“老革命”,曾在部队担任过团长。在他的战友中,有些现在是部队师、军级干部,有的是地方上的地、市委和专员公署的领导。朱大运从小当兵,没念什么书,文化程度低。但由于资历显赫,转业后,组织上还是安排他管理江宜市一家大型国营企业。虽然只是一个企业的负责人,行政级别并不高,但朱大运在当地很有影响力和知名度。在这个市区人口仅十几万,面积被人戏称为一泡尿洒两个来回的小地级市,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在近20年的戎马生涯和大半辈子的人生经历中,朱大运深知没有文化的苦恼,于是他给自己的独生子取名“朱文才”,希望儿子比自己有文化、有出息。
然而,儿子出生后,朱大运先是南征北战,无暇顾及母子俩。转业到地方后,又忙于工作,再加上自己文化底子薄,所以在管教儿子方面显得力不从心。他知道妻子胡菲薇对儿子百般溺爱,有求必应、一眛怂恿的教育方法不妥。他相信“棍棒之下出孝子”一说,每次儿子犯错时,他都想付诸武力,但遭到妻子的激烈反对。为了避免父子大战演变成夫妻大战,他只好妥协,任他们母子一唱一和、我行我素。
由于胡菲薇对朱文才的过分娇宠和溺爱,将朱文才培养成远近闻名的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歪瓜裂枣”。有人送他一绰号“西门庆”,意思是好赌、好酒、好色之徒。虽然当时人们经济条件有限,赌资不多,但朱文才能赌得昏天黑地,赌得不分白天黑夜。他喝酒也不讲究,八角钱一斤的散装老白干,就着一盘咸菜,或几两饼干都能喝上一通。只要他端起酒杯,就能喝到东倒西歪、喝到六亲不认,喝到一醉方休。与赌和酒相比,他对女色的迷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身边的女伴如行云流水,常换常新。今天,他见到画一般的林云儿,精神就亢奋起来,立刻产生了非分之想。
朱文才知道,没有父亲的资历、权位和影响力,他就不可能这么风光,这么张扬,这么春风得意,这么为所欲为。但此刻,朱文才却不愿承认他的得意人生与父亲的光环密不可分。的确,大多数情况下,朱文才并没有得到父亲的支持和帮助。朱大运也不愿意给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予以特殊关照,但朱文才在母亲胡菲薇的呵护下,总会有“贵人”相助,把他各阶段的人生安排得顺顺当当、妥妥贴贴的。
去年,棉纺厂成立文艺宣传队,朱文才虽然对音乐舞蹈一窍不通,但他迷恋女色,知道宣传队美女如云,所以千方百计使出浑身解数挤身于宣传队。虽然朱大运没有向有关人员授意要自己儿子担任厂宣传队队长一职,但朱文才有自己的办法。他找到母亲,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的想法,要求母亲胡菲薇帮他疏通关系。身为棉纺厂工会女工部长的胡菲薇随即找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厂工会主席,要求安排儿子出任这一职务。
工会主席碍于对方是自己的同事,又是厂长夫人的双重角色,不便拒绝。再说宣传队是临时机构,队长算不上什么级别,也不需要什么任职资格,所以朱文才很快如愿以偿。这种外行领导和管理内行的现象在很多范围内比比皆是,似乎顺理成章、天经地义,因此并没引起多少人的非议和排斥。
宣传队组建后,由于宣传队指导老师外聘,只管节目安排和舞蹈编排,不过问队员人选。所以宣传队的人事决定主要由朱文才说了算。想进宣传队的少男少女必须经过朱文才首肯。朱文才还可以直接到基层车间去视察,寻找企业的美人胚子,并以借调文艺人才为由,招募到自己身边。
林云儿对朱文才的为人早有耳闻。朱文才刚才的卑劣表现给了她直观的印象,再加上朱文才不男不女的装扮,她从心眼里感到厌恶。虽然朱文才是厂长的儿子,虽然朱文才是厂宣传队队长,虽然自己也爱好文艺,也希望在宣传队发挥自己的演唱特长。但她不会像葛秀兰那样在有权有势的人面前卑躬屈膝、阿谀逢迎。她只是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朱文才,这个男人在以蓝色、灰色、草绿色为主色调的年代,在厂门外主干道普遍身着工装的群体中,显得是那么另类,那么扎眼。她对油头粉面、油嘴滑舌的男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警惕和反感。因此她不想搭理这个浪荡不羁的花花公子。她拉着葛秀兰的手,甩开朱文才,靠路边缓缓行走。
葛秀兰先是痴迷迷地仰视着高她一头的朱文才,见朱文才没正眼瞧她,一对色迷迷的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林云儿,刚才还甜蜜的笑容顿时泛起醋意。她就势赌气地拉着林云儿走到路边的人行道上,也对朱文才不理不睬。
朱文才见两个女孩对自己不屑一顾,心里很是不爽。但他不便发作。他不在乎葛秀云对他怎样。但他对林云儿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此刻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在林云儿面前发火,甚至显露出小小的不得体的行为,都会给她留下严重的负面印象,都会增加林云儿对他的反感。他只能放长线才能钓到这条美人鱼。于是他放慢了脚步,弯了弯腰,摆出一副绅士风度,谦恭地向他俩陪着笑脸,但虚伪的笑容却掩饰不住嘴巴的狂妄:“以后,请你们不要称呼我是朱厂长的儿子,要多向人介绍朱大运是我朱文才的父亲。因为我的名气比我爸大,求我办事的人也远比求我爸办事的人多。”
朱文才这话本来应该对葛秀兰说的,因为是葛秀兰向林云儿介绍他的身份。但朱文才狡黠的目光只是从葛秀兰的脸上荡了一下,然后一直停留在林云儿漂亮的脸蛋上,他想拐弯抹角地告诉林云儿,自己是纺织厂的大名人,是能够摆平很多事儿的大能人。
“林云儿,你是倒班的吧?倒班打乱了人体生物钟,很辛苦的哟。愿意去厂宣传队混混吗?在宣传队干可以不倒班,还有津贴补助哩。”朱文才对林云儿紧追不舍,他猥琐的表情就像是猫见到了鱼。虽然这条鱼目前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游动,但他嗅到了鱼腥味,就不会轻易放过这条鱼。比猫更有优势的是,他有诱饵,可以引鱼儿上勾。
虽然作为一名爱唱歌的女孩,林云儿也非常向往加入宣传队,这样可以有机会登上舞台,尽情地发挥自己的特长,展示自己甜美的歌喉,去感受鲜花簇拥、掌声雷动、万众欢呼的场面。但女人敏感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拉拢她加入宣传队的背后,一定别有用心,一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林云儿并不吃这一套,她漫不经心瞥一眼朱文才说:“我觉得倒班并没有那么可怕。倒班白天空闲时间多,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在家里烧饭、做菜、搞卫生,有更多的时间看书,学习,提高自己。”
朱文才对林云儿不温不火的态度十分恼火,他心里对林云儿骂了一句:“妈的,狗坐轿子打滚不识抬举。”他阴沉着脸对林云儿说,“看来,我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了。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宣传队还进不来哩。”
转而,他又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他知道对林云儿这样不爱慕虚荣的女孩不能操之过急,不能单刀直入,不能速战速决,他要采取迂回战术,先从外围突破,然后再瞅准机会,逮住这条让他馋涎欲滴的美人鱼。于是,他用平和而又关切的语气地告诉林云儿:“没关系。你不用急着下决定,可以考虑考虑再给我回话。宣传队的大门始终是对你敞开的。”
朱文才话虽这么说,但没过几天,林云儿的师傅就告诉她,刚接到车间主任的通知,她不用来车间上班了,要她明天就去厂宣传队报到,并说明是厂宣传队点名要借调她这个文艺苗子。这位师傅大姐还以敬佩的表情看着她,“不错嘛。没想到我的徒弟是个能歌善舞、才貌双全的文艺人才呢。”她叮嘱林云儿,“到宣传队要好好表现,好好发挥,给我们织布车间争光。让我这个当师傅的也有一些颜面。”

☆、一见如故
林云儿是个性格开朗,爱说爱唱的女孩。居住条件的改善,接触了许多新事物,结识了许多新邻居。再说,文艺宣传队是制造欢乐、分享欢乐、传播欢乐的群体。林云儿加入棉纺厂宣传队后,能够整天跟爱好文艺的同事在一起探讨自己喜爱的音乐,这使林云儿的心情特别好。出门在外,她的脸上总是堆满笑容,一路情不自禁地哼着小曲。回到家,她径直进入厨房,完全抛弃了女孩特有的矜持和含蓄,一边择菜,一边一首接一首地放声高唱着“农友歌”、“南泥湾”、“情深谊长”等大型舞蹈史诗《东方红》里的插曲。她的记忆力和接受能力非常好,虽然街上刚刚流行这些电影插曲,但她对歌词和曲子都记得滚瓜烂熟。她的模仿能力也很强,如果不看她唱歌,似乎真的以为是在听王昆、郭兰英和邓玉华在清唱。
月儿和星儿都在卧室写作业。虽然月儿性格倔强,嘴不饶人,但她学习刻苦用功,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那年月,上大学门坎很高,能进入高等学府的人凤毛麟角,但林正明与吴玺都对月儿寄于厚望。他们知道,三个女儿只有月儿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甚至名牌大学。一旦月儿被高校录取,他们林家就有两代大学生。林正明是旧社会资产阶级培养的大学生,林月儿则是新中国无产阶级培养的大学生。所以在月儿温习功课时,家人都不能打扰,连大大咧咧的母亲吴玺也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大声出气。
要是以前,月儿在做功课时,云儿在家大声唱歌,月儿一定会生气,会发脾气,会大声嚷着:“吵什么吵?你还要不要人家做作业啦?”
可是今天,不知是月儿心情也不错,还是云儿的歌声打动了她,月儿竟一反常态,搁下手中的书和笔,向云儿招招手,柔声细语地喊着:“姐,你过来一下。”
云儿放下正在择的小青菜,走进房间,这才发现两个妹妹正在复习功课。她缩了一下脖子,赶紧向她们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写作业。”
可是,月儿再没有心思写作业了。她不知哪来的兴致,恳切地对云儿说:“姐,你唱得真好听。你教我唱歌吧。”她想了想,又接着说,“不过,我这人五音不全,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云儿见月儿态度诚恳,不像戏言,一高兴就笑着说:“嘿,公鸡下蛋,母鸡打鸣,我们月儿要学唱歌了。”
月儿佯装生气,说:“去去去,你才是公鸡母鸡呢。”她一改刚才的温柔语气,以命令的口吻说,“别狗坐轿子打滚不识抬举。快过来教我唱歌。”
云儿对月儿强硬的话语并不介意。她知道月儿是刀子嘴豆腐心。月儿对母亲说话都没轻没重的,家人都习惯了。她真诚地说:“为了避免我亲爱的妹妹成为书呆子,老姐我先教你唱一首歌,你想先学哪首歌呀?”
“就唱花篮的花儿吧。”月儿觉得这首歌当前最流行,也是她最耳熟能详的。
云儿解释说:“这首歌的歌名叫《南泥湾》,是郭兰英唱的。这样吧,我唱一句,你跟着唱一句。”
云儿教唱:“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
月儿学唱:“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
云儿赞扬月儿:“开场还不错,我们月儿可不是五音不全的乐盲喽。好吧,我们再接着唱——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好地呀方……”
星儿也受到感染,放下手中的书本,跟着两个姐姐哼唱起来。
三姐妹唱着唱着,忽然从外面飘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这笛声不是收音机或有线广播里播放出来,经过机器中转过的笛声,而是从不远的空间直接传输过来的笛声。相比从音响设备传出的笛声,这笛声更加真切,更加悦耳、更加动听。
出于对音乐的热爱,云儿特别喜欢听民族乐器演奏的声音,尤其竹笛的声音,清脆、高吭、嘹亮。一首好的笛子独奏曲,听后仍然感到余音环绕、回味无穷。
云儿心想,将笛子吹得这么好听的人,一定有着很深的音乐造诣。酷爱音乐的人,无论懂乐器,还是会唱歌,对音乐的感悟都是一脉相承、触类旁通的。自己现在是棉纺厂宣传队的歌唱演员,如果请这位吹笛者给自己点拨点拨,一定会受益匪浅。这对自己演唱水平无疑会有所提高。
想到这里,云儿告诉月儿和星儿:“今天唱歌就到这里。你们还是以学习为主,接着复习功课吧。改日我再教你们唱歌。”说罢,她只身下楼,循着笛声去寻找吹笛人。
林云儿顺着笛声,找到小巷斜对面郝仁的住处。
云儿穿过天井,踏着陈旧的木梯登上二楼,一眼就看见郝仁在堂屋正背对着楼梯口倚在围栏边吹笛。
云儿边听笛声边打量着周周的环境:堂屋靠南面板墙一侧,两条长凳架起几块厚实的木板,木板上铺着一张打着补丁的草席,因草席比木板短,所以露出宽窄和长短不一的板条。这就是郝仁每天就寝的床铺。床铺旁边是一张旧书桌,书桌有不少年头了,老态龙钟,且打着绑腿。桌面上堆放着一摞子新的和旧的书籍。书桌抽屉跟前没有椅子,只有一张同样陈旧的方凳。这里没有任何亮眼的陈设和像样的家具。林云儿转过脸来,敬佩地望着郝仁,心想,这样的生活环境竟然造就了笛子吹得这么好的人。
由于太过投入,郝仁并没有发现林云儿的到来,仍然旁若无人地一首接一首地吹着曲子。他吹得很忘情、很尽兴。
林云儿虽然看出郝仁就是几天前见过面的小伙子,但并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直愣愣地看着郝仁的背影,一首接一首地听。她听得很专注、很入神,长长的睫毛很长时间都没闪一下,久久沉醉于从郝仁竹笛里奔流而出一曲曲悠扬、欢畅的乐曲。直到郝仁吹完最后一首曲子,垂下拿着竹笛的手,深深吸了口气。她这才将自己白嫩的手掌拍得通红,并恭维地献上一句:“吹得真好。太精彩了!”
郝仁回头看到一个女孩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意外。他很快想起这是李魁曾向自己介绍过的林云儿,于是他一阵惊喜:“云儿,你怎么来了?”
林云儿甜甜一笑,说,“是你优美动听的笛声把我引来的。”
“过奖了。我吹笛很一般。”郝仁将笛子递给林云儿,“你会吹吗?”
林云儿没有接,她羞涩地摇头笑着说:“我不会吹笛,但爱听竹笛发出的清脆嘹亮的旋律。”
郝仁接着问:“你会哪种乐器?”
林云儿被问得更不好意思了,她的脸颊泛起一片红云:“管乐、弦乐我都没学过。摆弄乐器我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平时只是喜欢唱歌。”她看了看郝仁深邃的眼神补充说,“不过,我没系统学习过声乐,是瞎唱。”
郝仁说:“你能唱一首你最拿手(擅长)的歌我听听么?”
林云儿一听这话正求之不得,她来这儿的目的就是希望郝仁以后能经常对她唱歌出现的不足或缺陷进行指教。不唱给他听,他怎么能指出问题所在呢?于是林云儿爽快地答应了:“行啊。不过得请您伴奏。唱得不好可别见笑噢。”
郝仁肯定地说:“没问题。我们都是业余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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