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我赶人呢！来啦来啦！”
那小厮一低头，突然看见地上的盆子，一脸嫌恶。
看着盆子里的金蝉，出言讥讽道：“我当什么吃食，感情就是喂鸡的虫子，小心吃死了人！”
云叶恼怒：“没吃过，就不要信口开河！”
闻言，众人便有些好奇，纷纷伸头往盆子里看。
盆子是盖着湿布的，只是没有盖严，他们便看到了露在湿布外的金蝉，都有些吃惊！
“这东西当吃食卖？”
“是啊，这能吃吗？我是不敢吃，怪恶心的。”
“人家既然当吃食卖，定是能吃的。等会儿倒要看看怎么个做法？”
“……”
“怎么回事儿？”掌柜的大步走了过来，一看这架势，便沉了脸。
那小厮忙谄媚地笑，“掌柜的，几个乡下穷鬼要在门口摆吃食摊子，我看他们带着孝又卖的是虫子，正赶她们走呢！”
云叶止住了脚步，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心中暗忖。
“若是第一楼掌柜的识时务或者态度好些，自己便和他们合作，开发新菜式挣些钱。”
“否则，以后可别怪我不客气！不挤的你垮台，我就不姓云！”
掌柜的却是个势利眼，见四人一身穷打扮，听说卖的又是吃食，便不喜。
却又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欺负穷人，只把怒气撒到这小厮身上。
掌柜的转眼瞪着那小厮，怒：“店里忙得脚打后脑勺，大掌柜马上就到，你倒有空在这里跟这些不相干的人磨牙！还不赶紧撵得远远的！”
说完，也不看四人一眼，便转身走了。
“哼！”云叶冷哼，“今儿个赶走了财神，以后别后悔才好！”
云叶说的声音不大，却足够那掌柜的听得清清楚楚。
掌柜的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径自回了第一楼。
那小厮更是鄙夷地“嗤”了一声！好像云叶说了多好笑的笑话一样。
众人也都不信云叶的话，人人心中疑惑。
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你这姑娘，年龄看着不过十六七岁，说话的口气倒不小。说什么财神……”
“神仙的事，可不能乱说。”
众人多有点头的。
知道人家是好意，云叶一笑。
看着人群中的顾老，云叶边收拾东西边道：“老爷爷，我没乱说。我做的吃食真的很好吃，不信您过来尝尝。”
顾老摇摇头，“我这辈子什么都吃过了，能吃的不能吃的，没有什么稀罕的了。”
当年在战场上，蛇啊、老鼠啊，什么没吃过？
看这小厮瞧不起穷人的嘴脸，也难为这乡下丫头能想出这个赚钱的主意来，又是个懂礼的，便帮帮她吧。
☆、017 摊子开张
于是，顾老看着众人道：“这虫子能吃，大家不要担心。”
云叶心中一暖，这老者是第一个肯定金蝉能吃的人，又是个老者，他的话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忙笑道：“谢谢老爷爷。”
说完，笑吟吟地看向众人，云叶道：“我们的摊子一会儿就开张，大家过来捧个场吧！今天是开业第一天，大优惠呢！”
人嘛，最爱贪小便宜。更何况，这里也没有现代那么多花样百出的营销手段，这一招还是蛮管用的。
一听有优惠，围观的众人几乎没有不喜欢的。
有个妇女笑着问：“小大姐，怎么个优惠法？”
“一文钱五个，两文钱便可以吃到十一个。”
秦氏吃了一惊，暗暗叫苦：“这丫头，这东西怎么可以卖得那么贵啊……把客人都吓跑了一个铜板也捞不到……”
“我们费火费油的，还要搭上一夜的功夫，一文钱五个已经最便宜了。”
见有人摇头，云叶端起盆子，边走边道：“我用油细细地煎了，焦酥脆香，保证好吃。”
秦氏、云争等人跟在云叶身后，也不敢乱说话。
很快，云叶四人便来到了另一家饭店“福祥居”的附近。
这家饭店只有两层，规模没有第一楼大，但是从外观上看，档次也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了。
大门两边儿张灯结彩，跟第一楼一样，都是为了庆祝成国大胜，做了一番布置。
门口车马行人不少，人人喜气洋洋。
大门两边不远处，摆摊儿的也多，只有众人身后还有片空地。
云叶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把东西摆放得离福祥居的大门远了些。
这样总不会再被赶了吧？
等四人把东西都放到了地上，云叶道：“娘，把炭火烧上吧。”
这个炭火炉子，其实很好用，不过就是小了些。
放上平锅后，平锅的锅底全部盖住了炉膛之后，还冒出来一圈，不过还行。
因为没带板凳，四人都蹲在地上。
秦氏烧火，金娥刷锅，云争摆出来碗筷等物，云叶则开始准备煎炸金蝉。
有几人跟了过来，包括那老者。
金娥把刷洗干净的平锅放到炭炉上，云叶见平锅里没了白烟，用锅铲铲了一些猪油。
因为天气热，猪油差不多都化了。放入锅内，便成了油水。
云叶拿起刷子，把油均匀地推摸到整个锅底，香味飘了出来。
云争把沥干了水分的金蝉递过来，云叶接过，轻轻地推入平锅中。
“滋啦”的声音瞬间响起，众人都是精神一震。
金娥想到早上吃的油炸金蝉的滋味，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云叶用锅铲轻轻地把金蝉推开，在锅底上摊平了，保证每个金蝉都可以沾到锅底上的油。
这样，不仅可以同时成熟，还保证每个都被煎得焦香酥脆。
这次，云叶没有用锅铲摁压金蝉。
若是用力摁瘪了肚子，熟得虽然快，只是等金蝉熟透了以后，整个金蝉看着都扁塌塌的，卖相不好看。
云叶小心地翻着，除了锅铲，云叶还用上了筷子。
☆、018 油炸业善
用筷子把最边儿上的往里放，把正中间火旺处的金蝉往锅边儿推推。
很快，滋滋啦啦的声音小了，那是水分干了。
等焦香味萦绕在鼻端，便是熟了。
此时再看，平底锅里乖乖? 靥勺乓黄鸩酰龈鐾纷ζ肴⒔鸹朴土粒⒎⒆庞杖说墓庠蠛推吮堑慕瓜悖?br /> 见众人好奇地看着，云叶微微一笑，端锅离火。
用锅铲铲起几个放到碗里，递给身后的金娥，柔声道：“金娥，饿了吧？来，先吃一个垫垫。云争，你也吃个。”
他们即可果腹解馋，又可现场表演给大家看看，同时也算是云叶告诉大家一句话，那便是：“你们看，我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吃了，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云争摇头说“不饿”，金娥却接过了碗。
金娥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些羞涩，到底忍不住美食的诱惑，也饿得很了，夹起金蝉放到了嘴里！
众人都紧张又好奇地看着小丫头。
金娥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眼睛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锅里。
那狼吞虎咽又意犹未尽的样子，让众人忍俊不禁。
云叶用锅铲铲了五个放入碗中，起身给顾老，道：“老爷爷，这五个送给您尝尝！”
顾老也不客气，接过碗来，用筷子夹起来吃了。
众人都颇有兴致地看着。
身边的老忠仆顾全一脸担忧，低声劝道：“老爷，这吃食……”
顾老不理，一个一个地都吃了，点点头，“嗯，焦香酥脆、咸淡适中，好吃！”
说完，示意身边的顾全给钱。
顾全掏出一个铜板递过去，云叶不收，正色道：“我刚说了，送老爷爷品尝，自然是免费的。怎能再收您的钱呢？”
顾全有些为难，看向顾老，顾老却正看着云叶。
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虽算不上天仙之姿，眉眼却长得极好。
身子窈窕、柳眉凤目，鹅蛋脸上笑意盈然，虽衣衫褴褛却不掩高傲之色。
看毕，顾老暗暗点头，“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这手艺嘛，还算不错。”
云叶却已经开始大声吆喝了起来：“瞧一瞧！看一看啦！”
“成国大胜，感谢宁将军，我家特推出新吃食‘油炸业善’！”
众人“哄”地一声都笑了，“哈哈哈……”
顾老也笑了，“油炸业善？真亏这丫头想得出来！”
见云叶执意不收，顾老也不强给，点点头，道：“改日再来品尝姑娘的厨艺。”
说完，便转身背着手走了。
顾全只好收起钱，跟了上去。
云叶大声道：“老爷爷您走好！”
说完，便又开始大声招呼着众人，“吃过的老爷爷说啦，我这油炸业善焦香酥脆、咸淡适中！”
“第一天开张大优惠！一文钱五个！两文钱您就可以得十一个啦！”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
秦氏、云争和金娥三人都吃惊又好笑地看着云叶，她怎么变得这么大胆了啊？听听她的词儿，还一套一套的……
看着老者的背影，人群中有人认出来，“这老者便是顾府的老爷。”
☆、019 丁家陌文
“听说以前做过朝廷的大官呢！”
“我知道！是兵部的侍郎呢，因为受伤才辞了官的。”
“……”
众人的低声议论，云叶一一听进了耳朵。
其实，云叶早就看出来老者的气度与众人不同，对他暗中留了心。
只有这样有气场和声望的老者，才有说服力。所以，很大方地给了他免费的机会！
凡事只要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后面的人自然会跟上。其实，这便是头羊效应。
果然，顾老一走，众人便开始买了。
“顾老爷都吃了，咱们还怕什么？给我先来五个！”
“是啊，我也要五个尝尝！”
“我也要……”
“呀，第一锅还有没有我的啊？”
“……”
见众人手里举着的铜板，秦氏的心砰砰直跳，脸都涨红了……
“云叶这丫头说的果然是对的，在家里只是用来喂鸡的东西，拿到城里真的可以卖钱！”
秦氏专管烧火，云争负责报数、收钱，金娥只管收拾碗筷。
如果金娥闲着了，云叶便让金娥大声地招呼客人。
起初，金娥有些害羞，到底是小孩子，喊了几遍便很自然了。
小丫头脆脆嫩嫩的声音响起来：“油炸业善！焦香酥脆、咸淡适中！”
“一文钱五个！两文钱十一！买的越多、优惠越大！”
……
有时候金娥忙起来顾不上，云争就开始大声招呼。
做生意，有几个不是扯着嗓子招揽客人的呢？
所以，只要能喊出第一声，后面就自然了。
而且，等看见因为自己大声招揽，客人们围拢过来，那种成就感更是让人嗓门更大、更响亮！很快，三人便都得心应手了！
其实，云叶以前真没有这么在大街上喊过，囧……
没有人去分工，一家人却配合得很默契。
客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都有，争相购买。
云叶顾不上看这些，只是细心地把盆中的金蝉，一批一批地放入平底锅。
铲油、煎制、盛出……不急不躁、沉稳持重。
有的时候人家买的多了，云叶便多给三五个，也不细数。于是，那人便感觉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很开心。
若是带着小孩子的，云叶也会多给。还顺口夸奖小孩子可爱、漂亮什么的，把大人、孩子都哄得开心。
凡是吃过的人，纷纷赞叹“好吃”！
见这金蝉不过就是用油煎的，没见放什么作料却非常好吃，有人便很好奇，却又不好打听有什么秘制的方法。
云叶也不想说。
这个金蝉产出的时间比较不长，要想赚钱，必须抓紧时间。等众人都知道了，自己摊子的生意便差了，更赚不到什么钱。
见出了新吃食，众人纷纷围拢来。
听吃过的人说好吃，本来还犹豫的人便下了决心。
吃过的感觉不错，也有买了打包带回家的。
这里没有塑料袋，却有那种很便宜的草纸，都是用那个打包的，云叶入乡随俗。
丁陌文站在人群中，看着动作娴熟、一丝不苟的云叶，久久无声。
刚到第一楼，小厮便过来向自己邀功，如何赶走了一个想在门口卖虫子的吃食摊子……
没想到，她的生意竟然如此火爆！
☆、020 初尝厨艺
那香味，很特殊，是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
她卖的吃食更是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竟然是地里爬出来的一种虫子，名叫金蝉。
不过，听说这金蝉是乡下人用来喂鸡的……
更没想到，她竟能想出来用“油炸业善”来命名这吃食，真是会借势造势。
今早全城大庆，成国大败元国、宁寒重伤业善，她这里竟借了这个东风！
看食客们兴高采烈、与有荣焉的样子，好像吃了这“油炸业善”，自己便成了“玉面阎罗”宁寒将军一般！
为成国骄傲、为宁将军自豪，作为一个成国人，能不痛痛快快地掏腰包吗？
更何况，这是一辈子也没尝过的吃食呢！
冲着这一点，花上一文钱尝个鲜，真是太值了！
从生意上看，金蝉这种地里冒出来的吃食，说不上有本钱。
不过就是那一丁点儿炭火、油水，最多费点儿功夫，今天她这生意果然算是暴利了！
全城独一份，也难怪她敢要一文钱五个呢！
见众人都吃得开心，丁陌文掏出两个铜板，递给云争，“给我来两份。”
云叶正蹲在地上，突然看见炭炉旁边多了一双短靴，云纹花、银缎面，鞋底十分干净。
雪白的云缎长裤束腿，在一片粗布宽裤中特别显眼，显然是个贵人。
听声音沉稳、年轻，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男人。
年青人喜好新奇的事物，吃个稀罕物非常正常，若是个富贵之人，则再好不过。
就像刚才的那老者一样，他们是可以引领潮流的人。
煎好了一锅，云叶起身，按照云争报的分量一份一份地盛到了碗里。
因为丁陌文要的两文钱的，云叶便给他盛了十一个。
丁陌文看见了，便道：“多谢”。说完，伸手接过碗。
云叶抬眼，对上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男人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眉毛英挺、鼻直口方，身姿挺拔，既有年轻人的活力，又有成年男人的稳重。
云叶不由得展颜一笑，“您客气了，是我们要多谢客官赏脸。”
丁陌文不由得一个晃神，这农家女子竟如此貌美！
见云叶正值十六七岁的妙龄，虽说头上缠着绷带、脚上穿着白鞋，衣服也破旧不堪，却难掩丽色。
云叶哪有工夫多看，分完锅里的金蝉，又开始煎下一锅。
因为平底锅不大，每次最多煎五十个，所以，有些不够卖呢。
好在，因为没有桌子，金蝉又吃得快，大家都是站着吃或者带走吃，所以摊子前看起来并不拥挤。
否则，若是卖其他吃食，光是看见那些坐等上菜的食客，厨师们就会着急上火了。
丁陌文端了碗，退到一边，细细地品味着。
熟透了的金蝉，闻起来喷香，入口滑利；咀嚼起来，外皮和头爪焦香酥脆，后背肌肉有嚼劲，后味儿留香。
肚腹部的外皮依然被煎得焦酥；内肉则如蒸蛋羹一般，软糯香滑，入口即化。
丁陌文点头，“一口吃食，能吃出两种肉味、品尝两种口感，难得。”
“金蝉外皮光滑、包裹严实，最难入味。”丁陌文又细细品了品，“味道咸香，不知道她是如何入味的？”
☆、021 和平共处
想来不外乎两种做法，不是揉了盐便是泡了盐水。
贸然打听，似不是君子所为。
丁陌文吃完了金蝉，见摊子上生意依然红火，而地上那盆中的金蝉还不少，知道她们不会很快便走。
丁陌文明白此时店里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忙着的四人，打算等会儿再过来也不迟。至于回来说什么，丁陌文其实也还没有想好。
总感觉碰到一个这么聪慧、能干又美丽的女子实属难得，不能错过了……
见丁陌文交回了碗筷便走了，云叶道完了“慢走”之后，便只管忙自己的。
客人一打岔，云叶很快就把丁陌文给忘了。
又一锅好了，云叶正忙着，突然之间，面前伸过来一个精美的盘子，“这里要三十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