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项垣看了看小孩，微微勾了勾嘴角。“小九，爸爸得走了，改天再吃饭，恩？”
程九霄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
唔，那话，好像的确是这么说的。
于是，小孩也不再多纠缠了，只是恋恋不舍的跟程项垣道别。
程项垣把孩子抱了起来，从之前一直就冰冷酸涩的心似乎多了点什么。
程项垣抱着孩子亲了亲对方的脸颊。“再见。”
“爸爸再见。”
程项垣礼貌的对着琉克斯笑了笑，没说什么，放下孩子便离开了……
程项垣的步伐很稳，但是身体却是僵硬的。
从始至终，程项垣没有看路桦殇。
没有和对方有眼神的对视。
没有和对方说……再见。
琉克斯本能的往路桦殇那边看了眼，见对方的眼珠子是墨色的黑，眼神竟然狂暴又冰冷。
冰冷，他能理解。
但是，那种狂暴呢？
像是要毁灭什么一样的狂暴呢？
琉克斯看着路桦殇这一刻的眼神只觉得非常的……心惊。
小孩没有体会到琉克斯那心惊又复杂的心情，他转而抓住了路桦殇的手。
“小爸爸，我们回去吧。”
小孩的手是温热的，路桦殇的则略嫌冰冷。
这暖暖的小手握上来，对上那纯净的眼睛，和程项垣相似的眼睛。
一瞬间，路桦殇只觉得心中快要溅起的狂躁被熄灭了一些。
然后，路桦殇把孩子抱了起来。
“恩，我们回去吧……”
另一边，程项垣走出了路桦殇他们的视线，但是他却没有立即回去酒店。
路桦殇的每一句话都响在他的脑海。
他真的这么笨吗？
他是真的被骗了吗？
他是真的蠢到为了骗子欠下债务吗？
如果自己真的蠢，那么，路桦殇说的对，像他这样的人，小九跟着，只会倒霉。
这个城市，是否真的不适合他？
那么，离开吗？回去大山？
孩子呢？
就留在这儿吗？
是否，他应该吧孩子留在这里，自己这个多余的……则消失？
一瞬间，程项垣迷茫了。
迷茫的他最终深呼吸了口气，然后坐上了计程车，直接去了医院。
一路上，程项垣几次说了两个字。
“快点。”
他在催促那个师傅快点。
那师傅看程项垣的脸色非常难看，以为对方有什么亲人住院了，赶时间果然是开的很快。
到了医院后，程项垣直接去老人所在的那病房，没有看到人。
再去老人儿子所在的那玻璃隔离房。里面也是没有人。
程项垣找了一个他没有见过的护士，问。“这里面的人呢”
“人？不知道，有什么人吗？”这个护士没有跟老人他们窜通，而且因为班次的问题，也不认识程项垣，直接道。
程项垣勉强笑了笑。“吴正华，里面的病患。”
吴正华，是老人的儿子的名字。
“不知道，我去查查？”
“麻烦你了。”程项垣亦步亦趋的跟着那护士，然后，护士道：“没有这个人，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程项垣深深的闭了闭眼，勉强笑了笑。“谢谢你。”
然后，程项垣离开了医院。
他没再试图找那个老人，那个孙女，那个受伤动手术的人。
到了门口的时候，程项垣正是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那孙女妞妞出现在了程项垣的跟前。
“程叔叔。”
程项垣看着小女孩，眼中并没有多少光彩。
“是你啊，妞妞。”
小女孩的脸色有点苍白，她紧紧的抿了抿唇瓣。
“程叔叔，对不起。”
不是不可以再继续撒谎的，只是，?9 而且，看着程项垣如此苍白的脸色，看着对方像是心如死灰的模样，她发现，她真的……更难过了。
原来，她也是会难过的啊。
妞妞过来抓住了程项垣的手。
程项垣的手一贯都是温热的，但是现在却是冰冷的。
妞妞觉得自己有点莫名的想哭。
“程叔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妞妞轻轻的说着，眼眶红了。
这时，一名年轻的西装男子过了来。
本来是大爷的形象，在蜕变之后，竟然是这么的年轻。
“你好，我是风流云。”
那人在程项垣面前站定。
程项垣茫然的朝着对方看了去。
很年轻的人，程项垣却觉得有些熟悉。
虽然觉得熟悉，但是程项垣没有说话。
风流云轻轻的叹息了声。“很抱歉，因为职业需要，对你说了一些谎话，你通过了最初的试炼，我是风流云，也是……冒充这孩子爷爷的人。”
冒充这孩子爷爷的人……
冒充这孩子爷爷的人……
程项垣抿了下嘴角，然后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又睁开。淡淡的“哦”了声。
“你说的试炼是什么？”
“是这次的规则，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程项垣打断了对方。“那么我的钱还能拿的回来吗？”
风流云微微一怔，点头。“这是自然。”
“那就好。那请问这种试炼人可以自己选择放弃的吧？”
风流云再度一愣。“这……”
程项垣平静的看着对方。
风流云终于意识到对方的眼神……有点像是哀莫大于心死。
风流云的心情有些复杂。“程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失望，也很……伤心。但是，程项垣，请你冷静一点，我们……”
“我很冷静。”程项垣再一次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只是很讨厌别人欺骗我而已，对不起，我接受不，还有，不管是什么试炼，我选择放弃。另外请把我的钱还给我，谢谢。”
说完，程项垣不再多留，一句话都没说的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依然非常僵硬，但是，却是笔直的。
妞妞是真的叫妞妞，她喜欢这个名字，所以不愿意改。她叫林妞妞。
林妞妞抓了抓风流云的手。
“风叔叔，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啊？”
风流云一瞬间哑然。
像是程项垣这样的人，他们真的算是第一次碰到。
之前，也有罪底层的人来参加试炼，那个人也很实诚，但是没到程项垣这一步。
在知道自己被骗，然后通过了试炼后，他先是心惊，然后都会有淡淡的心喜。
然后，还会问怎么通过接下来的试炼。
问，自己有什么地方好之类的……
也会和他们拉关系。
只有程项垣，竟然是……哀莫大于心死。
一瞬间，风流云也是真的有些茫然了。
刚才程项垣的那表情……让他们谁看了大约都不会觉得舒服，不会觉得不愧疚的…
林妞妞低了低头。“风叔叔，我们以后……对于好人，还是不要骗人了吧？”
“好人？”风流云一瞬间更是无言，想微笑的反驳，但是，却又觉得自己怎么都反驳不出口。
最终，风流云长长的叹息了声，只能什么都不说了……
而程项垣，他在离开后并没有坐出租车，而是直接用双腿往家走。
等到他靠着本能茫然的走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程项垣抬了抬头，看着面前的酒店，只觉得更加茫然，这里，真的是他该来的地方吗？
也许，只有大山才是最合适他的吧？
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的大山，程项垣的眸色温和了一些，没有那么的空洞了。
片刻后，他走了进去……
083：出什么事
程项垣回到酒店后倒头大睡。
梦里，他觉得自己好像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大山。
他独自一人回去的，有许多人来接他了。
村长，二嫂子，隔壁的周把子，等等。
那些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那些，都是……和他一个大山里的人。
“呀？小程啊，你怎么回来了啊？”
“你不是在外面上班吗？”
“你儿子呢？”
“你不是带着儿子去找老婆的吗？”
“是啊，你老婆找到了吗？”
“小程啊，你怎么带着儿子找老婆，老婆没找到还把儿子给找丢了啊！”
“小程啊，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小程啊，你既然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啊？”
“小程啊，儿子都被你整没了，你这可太没出息了啊……”
梦里，程项垣听着的都是那些声音，然后，他觉得头痛欲裂。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程项垣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他发现天好像已经大亮了，想起身，但是人差点栽倒。
程项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烫，这是发烧了。
程项垣抿了抿嘴唇，逼着自己爬起身，然后去倒了一杯水过来。
把整杯水喝完后，程项垣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但是喉咙口非常的难受。
程项垣眉头皱的死紧死紧。
他知道，自己这是感冒了。
深呼吸了口气，程项垣爬起，然后勉强去洗了个澡，上来的时候头重脚轻，直接摔在了地上。
程项垣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胳膊上和大腿上的擦痕了。
他草草的穿上衣服，然后又躺到了床上去。
然后，程项垣用房间里的电话拨了前台的号码。
酒店为了方便顾客，都是把前台的号码记在房间的柜子上的。
电话打了过去，程项垣道：“很抱歉，我重感冒，发烧了，可以麻烦你们来个人去帮我买一点退烧药和消炎药吗？钱的话，我会马上给你们的。”
程项垣的态度非常好，那边也乐得效劳。
“好的先生，我们知道了，马上就去买。”
程项垣非常感谢的道：“谢谢。”
电话挂断，程项垣倒在了床铺上，只觉得头疼欲裂。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服务生终于把药给买了来。
“先生，我进来了。”
服务生说着，对方开了门。
“先生，这是您要的感冒和消炎药。里面还有退烧药，我还买了一支温度计，需要我帮你量一下吗？”
“不用了。”程项垣虚弱的笑了笑。“谢谢你了，我吃药睡一觉就好了，对了，多少钱？”
“一共是四十九块六。”
“好。”程项垣摸索着床头的钱包，然后找了一张五十的出来。
“真是太谢谢你了。”
服务员微微笑了笑，调皮的道：“那四毛钱要找吗？”
程项垣笑了笑，“当然不用，谢谢你了。”
服务员对程项垣的印象挺好，嘱咐他多喝水，然后就走了。
程项垣在服务员离开后连忙把药拿出来，看了上面的吃的要求，也顾不得上面饭后不饭后的，他现在根本没有一点力气去吃饭。
于是，一股脑的把药片都塞到了嘴巴里，喝了水，继续睡了……
这一次，程项垣觉得自己更加昏昏沉沉，他好像有意识，又觉得意识在飘，他怎么都不怎么清楚的样子。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程项垣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林妞妞拖着风流云到了酒店门口。
风流云有点无奈。“妞妞，你这样不合规矩的，昨天我问情况的时候你也是在的，不管怎么样，过程如何，程项垣他已经放弃了试炼，这就是放弃了，你不能再来找他的。”
“不行。”林妞妞很生气。“程叔叔昨天的话不能算话，再说，放弃也不是这么好放弃的好吗？反正我不管，程叔叔是个好人，我们不能放弃这样好的人才，你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我就告诉我大堂哥。”
大堂哥……风流云听着这个名字顿时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风流云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那放弃试炼的话，但是……如果他自己不配合的话也没有用的啊，接下来的规则你知道的，需要一对一考验了，而且，竞争也更加激烈，残酷，你觉得，他这样实诚的性子，能撑的过去吗？”
林妞妞沉默了一下，然后傲娇的斜睨着风流云。“你在医院的时候不是还说了，上次被我说好人的人进了前十，你不要看不起程叔叔好吗？程叔叔也可以的！”
风流云：“……”
最终，风流云拗不过林妞妞，被拽到了酒店的房门口。
然后，林妞妞敲门。
不过，好一会儿后，并没有人来应声。
林妞妞皱了皱眉头。“程叔叔不在吗？没有人啊。”
风流云见状也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声就是了。
“不可能啊，你程叔叔应该在家的，秦泰明也在呢，秦泰明没出去，程项垣也不会出去的才是。”
“会不是去跟那个路总见面了？”林妞妞怀疑的道。
风流云想了想，肯定的道“没有，路桦殇和琉克斯现在都被盯着，上层正在找他们出现的原因，那边负责的人没跟我说程项垣去的事。”
林妞妞不耐烦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风流云叹了口气。“我去问问这边的服务员。”
林妞妞不想动，于是在外面等。
不久后，风流云带着两个人来了，一个是给程项垣买药的服务员，对方说了程项垣生病的事。
另外一个是酒店的经理，如果不是风流云的身份特殊，也不能让经理带着备用门卡直接过来开门。
没有特殊原因，酒店自然是不会放人进去的。
程项垣的房门前，经理也敲了敲门，说了声。“程先生，我们进来了。”
然后，经理拿着门卡把门给开了过来。
林妞妞和风流云一起进了去。
看到床上程项垣的嘴唇紫白色的，而且脸蛋很红很红，顿时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林妞妞更是整个人都往程项垣那边扑了去。
“程叔叔！”
可惜，林妞妞叫的大声，但是程项垣却没有醒过来。
一瞬间，风流云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快叫救护车。”
经理也不敢耽搁，程项垣的脸色看起来真的是太难看了。
说的难听点，就跟要死了一样。
经理又怎么敢耽搁，赶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这边的救护车效率也是非常高的，六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然后，程项垣被送了上去……
与此同时，路桦殇那边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他和琉克斯正在谈怎么攻克那个种子的事情。
不过，路桦殇的脸色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
心情不太好是为什么暂时不说，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脸色不好……那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又失眠了。
于是的，今天早上起来后他的头就不太舒服。
程项垣留下的方子还有，在冰箱里，但是他自己懒得用，于是，这种头疼便只能忍着。
以至于，现在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电话响起的时候路桦殇正在喝咖啡提神。
电话是风流云直接打来的。
对方用非常平板的声调说了程项垣现在的情况，最后道：“因为路总和程先生是朋友，我们就多嘴通知了，如果路总生气的话请无视这通电话。”
一瞬间，路桦殇的脸色真的是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程项垣，脑中回旋着这三个字，路桦殇不置一词的挂断了电话。
“风叔叔，怎么样？那个路桦殇，他来吗？”
“他没说。”风流云平静的道。
林妞妞的眉头顿时狠狠的皱了起来。“没说？”
“恩，他没说。”风流云淡淡道：“可能会来，可能不会来。”
林妞妞有点生气了。“程叔叔不是他的朋友吗？他还给程叔叔借了十万呢！怎么会不来！虽然他有钱，但是越有钱的人越抠，可不一定愿意借钱啊！”
风流云对此不予置评，他淡淡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们谁也不知道，好了，你程叔叔已经没什么危险，现在也挂上点滴了，你要是真不放心的话就自己守着吧。”
“那你呢？”林妞妞忙问。
风流云微微笑了笑。“你打算在这里罢工，我还是要开工的，我去工作。”
林妞妞嫌恶的摆了摆手。“滚吧滚吧。”
风流云摸了摸下巴。“妞妞，你这态度可不好啊。”
“快滚！”
风流云撇了撇嘴。“孙女不乖，不喜欢了。”
林妞妞直接一脚踢了过去，风流云躲的很快，躲过了，然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