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泽的声音与以往并没什么不同:“公主殿下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怎会在此?”
长孙常乐笑道:“我若不说累了,你这仪式还不一定要举行到何时,我自是称累了,也免得你受苦!”
长孙常乐这话说的很是暧昧,实在是体谅人,白芷撇了撇嘴,心说好你个容泽,看你还敢装,这次被我抓个正着吧!
容泽道:“公主玩笑了,公主一向不喜我这书房,今日怎会如此有心情来此?”
“近日,本宫正有看书的兴致因此想来寻一两本书看看。”
容泽道:“明日的祈福可要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晚上的,公主会很累的,与其看书,倒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也好,既然容泽这样说,本宫便去休息了!”
没听到什么有趣的,白芷有些郁闷,正想收了偷听的心情,不想外面忽然传来了“叮当”一声,只听容泽冷笑道:“果真是你们!”
☆、第75章 受伤
“是我们又如何?容泽,你今天死定了!”
“哦?那你们可太小看我了!”
他们竟是来刺杀容泽的?怎么会这样?外面传来叮叮当当打斗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刀剑相碰的声音。
白芷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想找个缝隙看看外面的情况,可这里面却是一片漆黑,一点光亮也不透的,寻了半晌方才想到,这琴盒是个严丝合缝的东西,哪里有什么缝隙!
忽然感到琴盒一震,白芷一个站立不稳,一下跌坐在地上。
容泽隐怒的声音传来:“放下琴!”
“琴?对了,我听说你很在乎呢。”
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入眼的却是一柄闪闪的长剑!那剑直刺白芷的面门而来,白芷避无可避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挡,却感到腰间一紧,只听叮叮两声。
待得站定身形,只见容泽手持一柄长剑挡在她的身前,剑尖有鲜血滴下,容泽冷着声音道:“别碰她,听不到吗?”
白芷心有余悸,躲在容泽身后,微微偏头看去。
只见容泽面前一个黑衣男子单膝跪地,他垂着头,头发遮了容颜,鲜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他抬起头的瞬间白芷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几乎下意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钦!”
是天煞门的人!
而不远处那个倒在角落中的女子,此时已冲了过来,她速度虽快可白芷仍旧看清了她:冬颜夕!
他们怎么在这?莫非天煞门还没放过容泽吗?这也太执着了吧?
冬颜夕并非冲着容泽而来,而是冲着落在地上的瑶琴而来!估计冬颜夕是以为容泽在意这琴,所以才想着从琴下手,以扰乱容泽的心神。
一瞬间,只感到容泽的身上发出了一阵寒意,杀意,几乎瞬间弥散在书房之中。
他要杀人?白芷一愣,此时的杀意是如此的不加掩饰,比先前毫不犹豫杀死黄平的时候更加令人胆寒和害怕。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冬颜夕已经栖身近了瑶琴,而容泽手中的长剑也仿佛带着流光一般的冲向冬颜夕。
冬颜夕是姚喜欢的人,不能死!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冲了过去,容泽吃了一惊似乎没想过她会挡在冬颜夕的身前,长剑已到她面前却被他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白芷惊出一身冷汗:“你不要杀冬颜夕……”
忽然感到肩膀一疼,白芷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肩膀的位置,但还是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容泽变了脸色,忽然出手,长剑贴着她的鬓边刺了过去,一剑刺入了冬颜夕的肩膀。
“不能杀她!”白芷顾不上肩膀的疼痛,忙握住容泽的剑身,手心已经是火烧火燎的疼着却不敢放手。
“放手!”容泽怒了,猛然将长剑抽出:“滚出清谊观!否则我立刻血洗天煞门!”
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白芷被他吓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唇色越发惨白。
此时钦与冬颜夕都受了伤,自不是容泽的对手,容泽要想杀他们简直轻而易举,两人对视一眼方才互相搀扶着离去。
容泽扔掉手中的剑,扶住白芷的肩膀问:“怎么样?疼不疼?你是不是疯了?挡在冬颜夕的身前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杀了你!”
容泽从来没有这样疾声厉色的质问过她,白芷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身体的疼痛很快就占据了主导,她倒吸一口冷气:“别吼我了,好疼啊。”
“现在才知道疼?早知道疼何必挡在冬颜夕的前面?”容泽瞪了她一眼,打开她的手去看,顿觉心疼不已。
白芷的手掌都被烧成了焦黑色,也就是幸好她没血肉,如果有的话,八成早就烧成了烤肉。
白芷龇牙咧嘴:“你平时不是不杀人吗?冬颜夕是姚喜欢的人,你杀了她,姚肯定会伤心的。”
容泽讽刺一笑,不甘心的道:“姚喜欢的人?你会派自己喜欢的人出来杀人吗?白痴!”
白芷瞪他:“你……”
“我怎样?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居然还学别人英雄救美,再有下次,我叫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容泽冷声说完,俯身去看地上的瑶琴。
白芷气不打一处来,她都疼成这样了,这男人就不能说句软话吗?至于一直骂她吗?
白芷不服,咬了唇恨恨的哼了一声。
容泽盯着瑶琴看了半晌,缓了声音说:“你不要怪我严厉,实是我的剑非同小可,那把剑名唤焰烙,可将灵体烧做虚无,当时若我犹豫一分,只怕你的双手就废了。”
白芷听他声音缓和,兀自有些唏嘘庆幸,不觉心头一紧,便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轻声道:“可你是国师,哪能这么随便就杀人的,我也是为了给你积德吗。”
容泽捡起瑶琴放在盒子里,笑道:“那我岂不是要谢谢你了?”
白芷嘿然一笑:“不用谢。”
容泽曲直一弹,点在她的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晓得轻重,你还敢跟我开玩笑,知不知道瑶琴成了什么样?晓不晓得我要费多少心思才能给你修复?”
白芷撇嘴,摊了摊漆黑的手掌说:“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是这样了,多一道伤,少一道伤都没什么区别。”
“谁说没区别?你原本想成人,我虽不能让你成人却可助你化出人形,如今你受创,只怕……”容泽无奈的摇了摇头,颇有些悲伤:“这次,可是难了。”
白芷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立刻乱成了一锅粥:“助我凝出人形?你为何不早说?”
“你的灵力不够强,我若告诉你,只怕你会急于求成,到时候反倒误了你!”
白芷语塞,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那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容泽笑:“我现在告诉你,就是想说,反正短时间内你也没有凝出人形的力量了,你还是死了这颗心吧!”
容泽说话太狠了,专门抓着别人的痛处说话,白芷被他气到无语,心里又气又恨,心说,冬颜夕你个小蹄子,害我至此,下次见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76章 送人
自那日之后,整整两天时间,白芷都被容泽困在琴盒中不能脱困。
美其名曰让她好生修养,但是白芷知道这一定是容泽的借口,他八成就是为了跟那个常乐公主过逍遥日子,才把她困住的。
这天晚上,容泽终于想起了白芷,将她放了出来,瞧见她脸上的郁郁不快,问道:“16 你又怎么了?”
白芷白了他一眼,不满:“自个儿去泡妞,把我关小黑屋,你说我怎么了?平日里公主不来,恨不能把我供着叫我给你们做饭,现今儿公主来了,清谊观不需要我了是不是?”
容泽听罢,忍俊不禁,竟略微点了点头:“公主此次出宫倒是带了几个厨子,是以……”
白芷的脸绿了,尼玛,合着她有用的时候就供着她,她没用了就一脚踹开是不是?容泽怎么能这样做呢!
“势力!”白芷咬牙切齿:“既然这样,以后也叫这些厨子留下来伺候你们吧,我不奉陪了!”
白芷说着就往外走,容泽上前一步拦住她,笑道:“逗你的,怎么关了几天,反倒分不清玩笑和认真了?”
白芷冷哼,愤然道:“你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谁知道你说的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我说的句句是真,我今儿叫你出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白芷好奇的看着他,这可太稀奇了,容泽鲜少说商量二字,他通常是自己做好了决定就按照自己的决定去做,什么时候也学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了?
“什么事?”
“我想,将你送去常乐公主身边。”沉吟片刻,容泽缓缓开口。
白芷愣住,她的耳朵有没有毛病,是不是听错了?容泽居然说要将她送走?还是送给常乐?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这人无情起来真真叫人心寒,用到她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利用,待得她没了用,就把她丢弃对吧?
容泽瞧她眼中闪过泪光,立刻明白她想的多了:“我并不是想将你送给常乐,只是想叫你去她身边待段时间罢了。”
“我在清谊观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她身边待着!”白芷气闷,心里对容泽的话十分的怀疑。
“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琴即为情,你既是人间情谊凝出的灵,自然只有人间的感情才能治愈你,灵悠琴因为冬颜夕那一剑开了个口子,若是这样放着,不晓得哪一年才能恢复。”
白芷好奇的看着他,但见他说的认真,心中的怒气已然消了不少:“可是我在清谊观不一样吗?”
容泽摇头:“自不相同,常乐公主是性情中人,至情至性,你若在她身边与你定有裨益,清谊观……”
容泽似有所感,目光透过半开的窗子落在远方,轻声道:“清谊观是个无情的地方,其实并不适合你。”
“清谊观怎么会是无情的地方呢?我在这待着并没有那种感觉……”
容泽抬了抬手,打断她的话:“有些事,只看到表面却不了解内里,不用想那么多,我叫你跟着常乐,必是对你好的。”
白芷虽得了这话,可心里头依旧有些打鼓,迟疑了半晌还是问道:“那你还会来接我的吧?总不能叫我跟在她身边一辈子吧?”
容泽抿唇一笑:“你放心,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你必会回来。”
他这样一说,白芷也略微放心了些,嘱咐道:“那你可一定要来接我。”
“当然,待得你回来,我再教你如何凝出人形。”
容泽此话一出,白芷心中一跳,惊喜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容泽点头:“自不会骗你。”
想不到容泽居然开出了这么诱人的条件,一时间白芷对长孙常乐好感倍增,揶揄笑道:“常乐公主果真厉害,她一来你立刻就软化,看来我得好好的观察观察,看看她到底哪里与众不同。”
容泽摇头,似古井一般的眸子间闪过温柔的光。
白芷发现容泽的表情有些奇怪,不似平日里那般的木然,反倒添了几分柔情,心里头五味杂陈,有些不悦,却又想不起这不悦从何而来,嘟哝道:“君子一言九鼎,你可不能反悔啊。”
容泽点头:“定然不悔,但你自己也要努力,想成人,先要治愈灵悠琴明白了吗?”
白芷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你放心吧!”
难怪之前灵悠琴的伤痕会自愈,原是因为它能吸收人间的情谊呢,这还真是个神奇的琴。
想了想又缠着容泽问:“为什么灵悠琴能吸收情谊自愈?这太奇怪了,它不是死物吗?”
“琴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古物历经千年而有情,更何况,灵悠琴早有琴灵,那自愈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有点超出科学的范畴了,不过白芷本身就是鬼,科学也没法解释,便也不去纠结,笑道:“随他吧,这世界上奇事这么多,本也无法一一解释。”
“可高兴了吗?”
白芷回神,点了点头:“高兴高兴,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为人着想的时候!不愧是国师果真大度!”
“高兴就好!”容泽笑了笑:“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应了我才会教你如何成人!”
“……”白芷喜悦的小火焰立刻被一盆冷水泼灭了,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兴趣缺缺的问:“什么要求?”
“第一,跟在公主身边不能让她发现你的存在!”
白芷点头:“这没什么难的,我无声无息跟着她就是了。”
“第二,不能干涉常乐公主的任何事情。”容泽比出两根手指,着重强调了任何二字。
“任何?”
“但凡与她沾边皆不许插手!”
白芷点头,摊了摊手说:“你不就是怕我阴气太盛,伤了公主吗?我离她远点就是了!”
容泽黑线,谁是嫌你阴气太重?明明是嫌你事太多!
“第三……”
白芷无语了,居然还有第三?瞪他一眼:“你没完啦!把我送人还跟我约法三章?我还没跟你约法三章呢!”
“……你说。”
“第一,我不在,你不能随便再招个女厨子!第二,我不在,你不能随便再把女人勾搭回清谊观,第三,我不在,清谊观就不能有女人!”
“你放心,清谊观原本也没有女人。”
没女人,那她算什么?
☆、第77章 长孙常乐(1)
容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论常乐公主将来如何,你万不能插手,切记!
这话说出来,白芷就懵了,听他这话的意思,莫非这常乐公主以后会出事?可是细问的时候,容泽却已经背着手,施施然的离开了。
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很想叫人上去踹他一脚。
隔天一早,容泽早早的将灵悠琴拿出来细心的擦拭着。
白芷在书桌上坐着,瞧他一点点的擦拭着灵悠琴,挑挑眉问:“平日里也不见你擦琴,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要送给公主自然不能怠慢!”容泽的话平静无波,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将琴穗摘下,那琴穗上的玉微有裂痕,容泽抚摸着裂痕眉头皱了皱。
白芷凑过去瞧了瞧,裂痕也不是很严重,只能说是美玉微瑕而已:“是那天冬颜夕来袭的时候弄的?”
慌乱之间,她隐约听到了叮咚的一声,不过并未在意,如今想来应是这玉磕在了地上。
容泽摸了摸那裂痕,微微点了点头:“这个我先收着,等你回来之后再还你。”
白芷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笑道:“可以啊,那你就留着睹物思人吧。”
容泽将要把琴穗装进盒子里,听到这话手略微顿了顿,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将琴穗妥帖放好:“走吧,想必常乐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书房外,正是朝霞满天,容泽抱着琴盒从书房出来,朝阳将他的影子拽的长长的。
白芷跟上去,心里因为他的承诺而带了几分雀跃。
房间外,一个宫装女子正背对着两人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因是背对着,白芷瞧不见她的容貌,不过单看那窈窕的身形,挺拔的身姿,想必这人定是个美人,只怕这就是那常乐公主了。
常乐公主在清谊观住了好几天,可白芷一直被困着,也未曾见过她的真实面目,如今想来不免遗憾,不过也没什么,很快她们就能朝夕相处了。
鉴于容泽的嘱托,白芷对她倒是越发上心了。
“常乐公主。”
常乐公主转过身,面覆薄纱,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虽看不到表情,可眉眼之间尽是笑意,轻轻福身:“国师大人。”
她的声音极为动听,恍若明珠落入玉盘,听着极为清脆爽朗。
容泽打开琴盒,现出里面的灵悠琴来:“此琴名灵悠,送给公主,权作公主的新婚贺礼。”
白芷一愣,他先前可不曾说要作为新婚贺礼送给常乐,若是作为新婚贺礼,那还有收回的可能吗?
容泽的许诺,犹在耳侧,可是却叫她觉得那般的不真实:“你是不是又骗我,什么叫作为新婚贺礼?若是作为贺礼,那我还能回来吗?”
容泽并未理会她。
倒是常乐公主细细打量了灵悠琴一眼,便命身边的丫头收了起来,福身笑道:“多谢国师大人的贺礼,常乐定会好好的收着。”
容泽点头:“那就祝公主和驸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多谢国师吉言!”
“时辰不早了,常乐公主该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