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套路,楚岫云立刻招呼别的姑娘伺候,徐景昌却毫不怜香惜玉的挥开。就有与徐景昌打过交道的客商笑道:“妈妈你别白费心,他就是爱看个歌舞,不好女色的。”
哄堂大笑!
楚岫云也笑个不住:“昨儿谁看我女儿看直了眼?”
徐景昌举杯笑道:“苏姑娘不同。”
周围又起哄。
那客商大笑:“徐公子啊徐公子,你今儿也栽了!”
徐景昌笑答:“认栽!”
正热闹间,忽有一尖利女声窜进众人耳朵。只见一个身怀六甲的壮硕孕妇,带着黑色帷帽,呼啸冲进来。直扑徐景昌,尖叫:“徐景昌!我就去了小舅舅家三日!你就敢来寻欢,你找死!”
徐景昌敏锐的捕捉到了小舅舅三个字,随即耳朵落入魔爪。那胖似母猪的身影,拖着徐景昌就往外走。大厅里的人都目瞪口呆。那客商大笑:“好凶悍的婆娘!竟敢冲进楼子里来。”
楚岫云暗骂,娘的,还以为是个金龟,哪知又是个靠岳家吃饭的!白瞎了张好脸!得告诉那丫头知道,省的犯傻。
徐景昌被拖至门外,在龟公的注视下,把“孕妇”小心翼翼的扶上马,老老实实的牵出了会芳楼的巷子,立刻翻身上马,紧紧搂住了庭芳。
“认出我啦!”庭芳大笑。
徐景昌跟着笑:“化成灰也认得!”
“你还挺机灵的嘛!”
“你都说到小舅舅了,我再反应不过来,就是蠢!”
“师兄是来寻我的么?”
“嗯。”
“多谢。”
徐景昌紧了紧手臂:“四妹妹,我很想你。”
庭芳怔了怔,一个古代男人,真的会想念在青楼里滚过一圈的她么?
☆、第282章 喵喵喵
当务之急是逃跑。亲庭芳对徐景昌道:“今晚能连夜离开么?”
徐景昌脸色微沉:“出不去,宵禁了。明儿一早走。”明早,不知来不来得及。
庭芳道:“会芳楼的靠山是刘永年,你认识么?”
“认识,刚干了一架。”
“呃?”
徐景昌笑:“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开通了海运,抢他生意。”
庭芳忙问:“不是禁海么?”
徐景昌鄙视的道:“就如今朝廷的控制力,我在海上只差没肆意横行了。”
庭芳简直要点赞。她家师兄大牛啊!不过按照前科,不会又帅不过三集吧?疾驰的马背上,庭芳没来由的想起那年去大同的路上。庭芳歪头,呃,自己长高了,怪不得共骑一乘,感觉有些别扭。以及,几年没骑马,有些颠。
怕有追兵,徐景昌跑的很快,展眼间到了客栈。徐景昌拉着庭芳冲进他们租的小院,里面还灯火通明。他今晚要出门办事,家里自然有人等他。待看他拉了个孕妇进来,齐齐怔住。
庭芳把帷帽一脱,再把装备一卸,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身姿。邱蔚然指着庭芳道:“她她她不是苏姑娘?”
庭芳勾起嘴角:“我是叶庭芳!”
邱蔚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最初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叶庭芳,却是多年毫无音讯,几乎都放弃了。只有徐景昌坚持不停的找。隔着舞台,看不真切,面对面的看着,确实极美。怪不得,他家表哥不肯死心,人间绝色!
就有一人拱手:“姑娘好。”
庭芳看了看对方,福身见礼:“您好。”
那人笑道:“在下任邵英。”
庭芳哦了一声:“太子殿下的幕僚跑南边儿来了。”庭芳笑问徐景昌,“你们动静不小,老实告诉我,做什么坏事儿?有没有我的份?”
任邵英心中大惊,光看见他就能猜着有事,好厉害的姑娘!又想起她在京中的大姐,果然是一窝狐狸精!
隔墙有耳,徐景昌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乱说话,反说起家里人:“岳母和大姐都挺好的,师父师母也很好,明儿我们回到家里,就写信回京。”
庭芳点头:“问题是,咱们有多少人。”直问核心!庭芳故意展示她的聪明才智,徐景昌她很了解,聪明是聪明,但从来不在弯弯绕绕上,典型的天才工科男。这样大的动静,又见到了太子的首席幕僚,她再猜不出福王想干什么就是蠢了。既然干大事,她就得入股。没资本就拿才华技术入股。锋芒毕露,才有上牌桌的资格。
任邵英心中赞赏,比徐景昌敏锐啊!福王身边还是有人的么!忙问:“人还有一些,姑娘要做什么?”
庭芳道:“摇钱树逃了,刘永年定然要追。钱财损失是一桩,他脸没处搁。运气好的话,他明儿发现我不见,我们跑远了。运气不好,天不亮就能来堵上我。”
话音未落,就有人来?5 ǎ骸拔颐潜晃Я耍 ?br /> 庭芳:“……”尼玛,反应太快了!
当然反应快!楚岫云回房通知庭芳,发现庭芳不见,稍微想想就知道她跑了。守门的龟公没见有孕妇进去,一时没反应,待到里头嚷起来,一对景,什么都明白了。刘永年气的半死,即刻就全城彻查。徐景昌的身份是明摆着的——江南的钟表商人,不到一个时辰,恨不能府兵都调了来。
任邵英一拍大腿:“早知道带房公子来了!”房家在江南有些势力,或可谈判。
庭芳奇道:“房叔叔?”
徐景昌试着武器,没好气的道:“你别逮人就叫叔叔,我这辈分没法看了。”
庭芳笑道:“徐叔叔!”
徐景昌威胁了一句:“欠抽?”
庭芳吐吐舌头,把徐景昌逗笑了。
邱蔚然紧张的直抖,无视二人的打情骂俏:“他他他们人多不多?”
徐景昌没废话,从腰中抽出把刀,扔给庭芳。庭芳接过,抽出,惊喜道:“我的刀。”
徐景昌道:“是你的,拿着防身。”
庭芳点头,把刀藏进袖子里。静静的等着。徐景昌低声调兵,何处守,何处攻,对小院环境了然于胸,顷刻间就安排妥当。修整队伍,必要时刻,骑兵冲阵。
有战斗经验的人,看着就靠谱。庭芳暗自评论着。
内外对峙,刘永年饶有兴致的等。他的地盘,他耗的起,没必要趁天黑杀进去,围着别跑即可。天渐渐亮了,楚岫云一脸焦急的赶到:“里头什么情况?”
刘永年道:“不急。”
楚岫云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原先认识?”
刘永年看了老情人一眼,笑道:“咱们小囡囡,手段不错。”
楚岫云有些不好意思:“没看好她。”
刘永年没说话,示意自己人开始喊话。无非是投降不死之类的。却是没有动静。到巳时,刘永年终于不耐烦了,示意往内冲。却是几声□□声响,刘永年的人立刻就死了好几个。
刘永年大惊:“是个硬点子!”
僵持间,徐景昌走了出来,与刘永年道:“谈谈?”
刘永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问:“小子,抢我的人,胆儿挺肥。”
徐景昌笑:“谁的人?”
刘永年道:“年轻人,别耍花招,卖身契一应俱全,你想夺了去,可不容易。不然咱么上官府走一遭。”
徐景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锡筒,拧开,倒出一张纸:“婚书,要看么?”
楚岫云道:“不可能!她来的时候才多大?你们就成亲了?”
徐景昌慢条斯理的道:“打官司?”
楚岫云笑劝:“公子,我看你是个有体面的人。过个几年,来赎了她做妾也使得,做妻,只怕家中高堂不乐意。公子还是放手吧。”
徐景昌见他们不肯看婚书,索性收起,却道:“世间最不能割舍的,无非袍泽之谊、朋友之义、夫妻之情。她三样全占,你说我会放手么?”
刘永年威胁:“你想死么?”
徐景昌道:“试试看?□□快,还是大刀快!”
刘永年勃然变色!他全然不知里面情况,确实不敢硬冲。但哪里又忍的下这口气。怒喝道:“马丽苏!你现在给我滚出来,我且饶你一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在别人的地盘上僵持,总归是自己吃亏。庭芳施施然走出去,笑嘻嘻的对楚岫云道:“妈妈好早。”
楚岫云冷笑:“你娘也不过一个外室,你跟着他又能好到哪里去?看你年轻的份上,我不计较,跟我回去。”
庭芳笑着走近楚岫云,拉着她的手撒娇:“妈妈何不放过我?”
“囡囡,听话。爹爹的鞭子可不好受。”
楚岫云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刀已抵在她的脖子处。庭芳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就在刘永年恍神间,庭芳已转了方向,站在了楚岫云身后。挟持!
刘永年呆了。
庭芳挑衅的问:“放我们走么?”
刘永年怒不可遏:“你敢!”
庭芳舔了舔嘴唇,问楚岫云:“妈妈,你说爹爹舍不舍得你做我的刀下亡魂?”
刘永年道:“我不信你就下的了手。”
庭芳撇嘴:“我在大同长大,杀人无数好么。”
徐景昌:“……”骗子!兔子您老人家都没杀过。但徐景昌当然不会拆台,补充道,“我说了,袍泽之谊,你不信可以试试。”
庭芳轻笑:“我呀,谎话连篇。”
楚岫云吓的根本不敢动弹,庭芳身量高挑,力气奇大,勒的她好紧。
庭芳继续道:“我最擅长的,根本不是什么琴棋书画,而是骑射和……杀人……”
刘永年对楚岫云毕竟是有感情的,只得咬牙切齿的道:“你想怎样?”
庭芳道:“我本良家,放我一条生路,大家好聚好散。”
恐惧的冷汗从楚岫云额头滑落,她一个弱女子,能不尖叫已是素质。刀尖的寒意似乎能穿透她的皮肤,微风吹过,发丝碰在刀上,立刻成了两截,眼角的余光分明看见了那一截发丝远去。原来这就是吹发可断!可她不能求饶,她不能背叛刘永年,否则等着她的只会是生不如死。她太了解刘永年了!
刘永年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再三权衡,只得挥手:“放行!”
夜里就准备好一切,徐景昌抬手:“走!”
车队排着走出,全是马匹与精壮的带着火.枪的汉子,只有一辆马车,里面坐着邱蔚然与任邵英。庭芳扣着楚岫云,缓缓上车。
刘永年道:“放人!”
庭芳道:“我傻?”
刘永年几次深呼吸,才问:“你带她去哪?”
“妈妈陪我们走一段,你可不许跟着。到了地头,我们会派人送妈妈回来。”庭芳笑道,“你放心,妈妈待我不薄,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刘永年咬紧牙关,他见识多广,已看出徐景昌所带之人全是军中历练过的。那种煞气,骗不了人。而那死丫头,方才反复提到大同。九边重镇,直面蒙古,其战斗力必然不俗。打未必打不过,可是会损失惨重,只得装作痴情,放走他们。刘永年怒火从烧,奇耻大辱!
马丽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前方高能!前方高能!
准备撒狗粮,单身狗请注意避让!
☆、第283章 喵喵喵
出了城门,马车飞快的跑着。楚岫云被反缚双手,扔在马车里。庭芳坐在一旁陪她。过快的车速,让马车内十分难受,邱蔚然和任邵英早跑了。徐景昌不敢过多停留,一口气跑出了百来里,见邱蔚然都快断气了,才停下休息。
楚岫云身体不大好,被颠的脸色发青。庭芳把她放下来,又解开绳子,端茶倒水,好不殷勤。楚岫云有火发不出,只得接受了庭芳的好意。一行人埋锅造饭,庭芳闲的无聊,就去摸徐景昌的马,真漂亮。
徐景昌笑道:“想骑?”
“想。”
“那你上去吧。”
邱蔚然大叫:“你都不给我骑!”
徐景昌鄙视:“你骑术太差了。”
“我不信她比我好到哪里去!”
庭芳已骑上马背,对邱蔚然笑道:“邱世子,你知道什么叫打脸么?”说毕,策马狂奔!
楚岫云难以置信:“她会骑马!?”
徐景昌拨着火道:“她是大同总兵亲教出来的弟子,不会骑马,早被打残了。”
任邵英调侃道:“徐公子才被打的惨吧?”
徐景昌道:“嗳,都被打。小舅舅一手一个,我们俩天天嗷嗷叫。”想起大同的岁月,徐景昌脸上的笑容绽放,翩翩少年郎,动人心魄!
楚岫云心想,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这模样,拐一打花魁都不稀奇!可惜了她家的摇钱树!那么聪明的姐儿,硬栽了!
说话间,庭芳已跑了一圈,直呼好爽!
邱蔚然不得不服,拍腿道:“小嫂子骑术真不错!”
庭芳正要说话,就看徐景昌的脸色突然阴沉如水。宫廷内的称呼最是微妙,徐景昌因此对各种称呼最为敏感。“小”嫂子,是不承认庭芳正妻的身份。徐景昌直视邱蔚然:“你叫她什么?”
邱蔚然也是混过宫廷的,只不过被赶的早而已。瑟缩了一下,还是梗着脖子道:“难道我叫她大嫂子?”
徐景昌道:“不然呢?”
邱蔚然登时炸了:“你娶她,怎么跟姑姑交代?”
楚岫云似笑非笑的看着庭芳。
徐景昌不欲在外头说自家私事,邱蔚然却不依不饶:“姑姑最讨厌青楼女。”
徐景昌生气了。
突然,邱蔚然的领子被提起,庭芳先是膝盖直顶他腹部,而后用腰力带动手肘,啪的一声,邱蔚然的太阳穴被重重一击。落地!庭芳单脚踩上邱蔚然的胸口,道:“指着和尚骂秃驴,叫做没教养。下回还这么着,我不介意替你父母教你做人。”
全场:“……”
邱蔚然痛的只打哆嗦,却是坚持道:“我不说,旁人就不说了么?”
庭芳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别当着我的面说,懂吗?”她又不是神仙,能控制住别人的嘴。
邱蔚然大嚷:“你就不怕表哥被人耻笑么?”
庭芳道:“嗯,也别当着他的面说,谁给我的人添堵,我就要谁好看!明白?”
顺便威胁了一句:“看你是我表小叔子的份上,饶你一回。下次……”眼睛扫到“人中”处,废了你!邱蔚然不自觉的加紧双腿,庭芳笑着撤开腿,拍手,搞定!
任邵英目瞪口呆,居然……如此……泼辣……
教训的是挺爽快,但气氛却陷入了尴尬。青楼女,是庭芳身上无法除去的印记,大伙儿从救出人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看向她的眼神便有不同。庭芳不以为意,因为她真的暂时无法改变别人心中固有的观念,欢乐的吃着徐景昌做的烧烤。吃饱喝足,继续赶路。
马车不再飞奔,里头平稳了许多。
楚岫云道:“你跟着走了,每天面对的都是这些。”
庭芳道:“我看看多少人不怕死。”
楚岫云道:“囡囡,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心。我不希望翌日你被抛弃,哭着回来寻我。我倒无所谓,我再说一次,你爹爹的鞭子,不好受。”楚岫云想起刘永年对付不听话的女人的手段,生生打了个寒战。
恰在此时,徐景昌掀帘子进来。抓住庭芳的右手,拉起袖子,把一个精致的臂弩扣上她的手臂:“我始乱终弃的话,你可以拿这个杀了我。”
庭芳轻笑:“如此美色,下不了手。”
“我认真的。”
庭芳爽快的道:“好。”心中却不以为然,真不愿意了,大家好聚好散。她又不靠男人过活。抛弃?两个对等的人,是不会有机会用的道抛弃这个词的。不过没必要在此时跟徐景昌争执这个问题。不管怎样,她谢徐景昌再一次救她。
楚岫云挑唆不成,暗自生闷气。庭芳是她养过最可爱的女孩儿,就这么被人抢了,怎能甘愿?然而形势比人强,徐景昌又会讨人欢心,已不可逆转。只得一路沉默。
沿着官道,连续走了两天,抵达了一个海滨小镇。徐景昌掀开车帘,扶庭芳下车:“到家了。”
楚岫云跟着下来,问:“你们要扣我多久?”
徐景昌道:“我不会使人送你回去,不过可以帮你带封信,叫你的人来接你。不回去的话,呆在这里,也不缺你一口饭。三年来,内子承蒙照顾。多谢。”庭芳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两日的路程,见她待楚岫云非常和善,就知相处甚欢。何况庭芳活蹦乱跳,性格一如既往的嚣张,可见没吃过什么苦头。如果实在有,现在说的漂亮话随时可以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