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他神情焦灼地做完这一切,又故意拖延着时间走到监控室外面的时候,果不其然还没走进去,宗明苑就听见了一向警惕性很重的方浓因为包含怒气所以显得有点阴森的声音。
“……刚刚是你们中的谁动过我的抽屉……恩?”
完……完了。
心里陡然间一凉,宗明苑揣着那把钥匙的口袋一下子变得发烫了起来,心跳也开始跳的越来越快。
他很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掉这把烫手的钥匙,但是当宗明苑下意识的转过头,却发现荆棘花和狼毒花已经带着蒋商陆和邓桃从走廊过来了。
而他当下也埋下头跟着他们一起走了监控室,可一进去,他就刚好看见方浓正恶狠狠地把一个工作人员抓着拖到自己脚边质问的恐怖样子。
“方秘书!放过我吧!不是我做的啊……我真的没有做啊……”
“……呵,没有,我之前就有点怀疑了……肖素珍这么个大活人,没咱们里面的人帮她,她怎么会逃得出去……原来是有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在……来啊,给我一个个把外套脱了,让我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背叛刘部长和我!快点!”
并不想让坐在里头的刘常卿知道外头正发生着什么事,所以怒极了的方浓也在明显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但是刘常卿这个老东西稍微听到一点不对劲的动静也就跟着走出来。
而在向方浓低声询问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后,这个两鬓斑白的老者背着手轻轻地笑了笑,又看了眼刚刚被带到这儿,明显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的蒋商陆和邓桃,接着才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开口道,
“何苦这样一个个问呢,太浪费时间了,钥匙也许已经被处理了,这样简单的搜身也没什么用,要不这样吧,既然有这么一个人在偷偷给我们找麻烦,那肯定就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好人了,我们不妨让这位的先生和这个小公主来亲口告诉我们,谁是一直默默帮助他们的人,怎么样?”
这话一说出去,被反捆着手的蒋商陆就面无表情地抬起了眼睛,邓桃此刻就站在他的几步之外,这也算上去还是他们俩头一次正式见面。
只是此刻这一大一小谁都没有心情去管这件事了,因为刘常卿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明显就是……几小时前还给他们提供过帮助的宗明苑。
可无论是蒋商陆和邓桃显然都不会去供出站在角落里脸色都快白成纸片的宗明苑,毕竟这可怜的青年看着实在又瘦又小,之前也的确真的帮过他们的忙,加上闻楹他们在等一下进入之后也需要有一个内应,如果宗明苑现在出事了,那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这般想着,眼神也跟着冷下来的蒋商陆刚准备和刘常卿交涉些什么,哪怕是随便再拖上点时间也好,可他身旁的邓桃却在动了动手指后,利用还停留在蒋商陆耳朵里的飞虫向他传达了这样一句话。
用完全超出自己年龄的冷静口气缓缓地说着,闻言的蒋商陆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邓桃已经比他先一步地主动开口说话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什么人……我真的不认识啊……老爷爷……”
一贯表现得和个阴森森的小女鬼一样的邓桃装起弱势来还是挺惟妙惟肖的,她的脸上有少数几个零星的虫眼,其余的腐烂部位则集中在手脚上,脸上的伤痕反而不多。
可是她这般红着眼睛小声哭泣起来的样子对于方浓来说却并没有可信度,因为年轻男人见状只凑到刘常卿耳朵边上后,略显嘲讽地解释了一句。
“这就是那个……帮助曼陀罗杀人逃跑的丫头。”
“哦?这么厉害啊……那怎么现在还害怕地哭了呢?”
伴随着方浓的话就古怪地笑了起来,刘常卿暗自打量的视线有些琢磨不定地落在邓桃身上那些让他看着就作呕想吐的虫孔上。
而许久老人慢慢地挥了挥手,接着旁边一直站着一动不动的那个狼毒花类植体人类忽然就朝邓桃走了过去。
见状被吓得当下就颤抖了起来,低着头的邓桃明显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知道自己故意去激怒刘常卿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折磨。
可是为了能让宗明苑和蒋商陆能够安全,她只是一声不吭地任由着狼毒花上来抓住她细软的头发,而当她的小脸被逼着朝向刘常卿和方浓后,这个之前饱受折磨的小姑娘也不再故意哭闹了,只是用一种麻木到可怕的表情慢慢地笑了起来,接着细声细气地歪着头开口道,
“……你们是杀不死我的,我早就已经死了。”
“哦?这可不一定啊,孩子,我们虽然杀不死你,但是我们能让你下地狱,比现在更可怕的地狱。”
“……你们才是……你们才是应该下地狱的!!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邓桃就被狼毒花抓着活活掰断了一只胳膊,在边上目睹这一切的蒋商陆的眼皮冷不丁跟着一跳,一直都在刻意伪装着削弱的面颊都险些装不下去了,加上邓桃还没有完全张开的骨骼非常脆弱,因为严重的虫蛀所以全身的骨头几乎已经面无全非了。
可是在这样的痛苦下她还是在短促的尖叫声后停止了继续大叫,只埋着头屈辱又微弱的啜泣了起来。
“邓桃,你忘了你应该好好听话吗?你的养母可还在外面呢,我们随时可以把她抓过来,把她和你变成一样的怪物呀……”
方浓的声音像个恶心又阴森的魔鬼,一边说着还一边将打量的视线往周围看,整个监控室里的人见状都低着头不敢去看眼前的这一幕,只有红着眼睛的宗明苑还在暗自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他不知道笑容恐怖的方浓打从刚刚起就已经注视着他很久了,久到边上的蒋商陆都已经注意到了这点了。
而就在忍无可忍的年轻人刚想要冲动地站出去承认就是自己拿走了钥匙时,睁大着眼睛的宗明苑忽然眼看着一直隐瞒着自己真实身体情况的蒋商陆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而几乎在瞬间,整个室内都被一股浓郁到让人耳晕目眩的罂粟花香包围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神经毒素侵入类植体人类大脑的瞬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出现了大概六秒的失明时间,就连那两个一直身手十分厉害的狼毒花和荆棘花也没有因此逃脱。
而在场唯一还保持着正常视力的蒋商陆就趁这个短暂到不过一两个眨眼的时间神色狠戾地挣脱开禁锢着自己手腕的荆棘锁链,接着一个大步上前一把将方浓的喉管死死往下掐抠禁锢住他的行动,又把那根荆棘锁链反锁了两圈狠狠套在了刘常卿的脖子上。
“……我也许没有和你说过,我是一个报复心很重的人,别人敢给我一个巴掌,我是会直接要了这个人的命的,方秘书。”
苍白的嘴角绽开起有些凉薄的笑容,蒋商陆面颊上的罂粟花纹路若隐若现,身上的那股花香混着现场的鲜血味道也变得越来越血腥,偏偏眼下方浓和刘常卿这两个最重要人物同时被他这么控制住,任凭是在场的哪一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被他这么一说,喉咙几乎要被他的手指刺穿的方浓只能用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这个被他虐待了三天的男人,到底有些贪生怕死的身体却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而蒋商陆见状只漫不经心地歪过头笑了笑,下一秒,他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猛地按下自己的手指尖,瞬间把这个满手沾满他人鲜血的年轻男人的咽喉给活生生掐断了。
“这辈子第一次杀人……送给你了,我送你亲自下地狱。”
这般干脆利落地料理完方浓,面无表情的蒋商陆将他脖子都被折断了的尸体随手丢在了地上。
而缓缓地摩挲了一下指腹上黏腻的鲜血,又抬起头看了眼面前难以置信的所有人后,被爆裂的血管溅了一头一脸的血,活脱脱就是个嗜血恶鬼的蒋商陆还没开口说话,在另一只手上的刘常卿就因为恐惧而声嘶力竭地大喊了起来。
“快点过来把他给我杀了!!!快点!!快点!!!还愣着干什么!!”
刘部长一声呵斥响起,狼毒花,荆棘花还有其余七八个随行保护人员就一起涌了上来,蒋商陆原本就没有受过任何正规的训练,哪怕是刚刚利用罂粟花的神经毒素顺利地杀了方浓,那也只是因为他利用了众人都不知道他并没有失去神智的先机。
可现在这个宝贵的机会已经用完了,在硬着头皮死耗了一会儿后,本来也几乎体力透支的蒋商陆还是被那个当初抓他进来的狼毒花折断了手臂摁着跪在了地上。
而伴着一个男研究人员惊恐的叫喊,眼前的监控室也一下子乱了套,各种工作人员们惊慌失措地往门外退,宗明苑也在愣了一下之后猛地回过神来。
当注意到跪在地上的蒋商陆用平静到有点吓人的眼神始终看着他,这个瘦弱的年轻人红了眼睛的瞬间,也明白过来蒋商陆刚刚为什么会忽然杀方浓,现在又到底想做什么了。
而当下什么也无法为他而做的宗明苑最终只能咬咬牙一把拖拽住地上也没回过神来的邓桃,又在夺门而出后不顾邓桃瞬间哭喊出来的一声叔叔,头也不回地朝着第三通道的入口冲了出去。
……
就在这边的监控室内部发生了如此重大的骚动的同时,闻楹他们已经兵分三路各自进入了搜查科内部。
遏苦和王志摩因为具有能先一步探查他人气息痕迹的能力,所以在他们的那条通道上走的非常顺利,一路将闻楹布置下去的几条主电路全部切断,以至于从监控室逃出来的很多研究人员都无法再乘坐电梯登上地面。
糖棕和曼陀罗这边虽然因为之前的过节,没有怎么发生过度的交流,但是当发现守卫口还是有几个人存在的时候,糖棕只一声不吭地就将这些人给先弄晕了过去。
而当听到身后曼陀罗和自己轻轻说了声谢谢就直接要往关押着犯人的走廊上去后,糖棕明显一愣,最终还是点点头回了句没关系跟上了她。
“小桃?小桃?”
压低着声音不厌其烦地往每一间屋子里都要仔仔细细地探头看上一眼,肖素珍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个不小心丢失了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可怜又紧张,搞得糖棕都有些不忍心地帮着她开始一间一间地找,但是奇怪的是,这里别说是邓桃了,就是蒋商陆也压根找不到人。
可偏偏他们就是按照闻楹给的路线来的,没道理会这样,这让肖素珍和糖棕都有点忍不住焦急,而与此同时,他们却很意外地在走廊最后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吓人可怖的身影。
“这……这是谁……肖小姐,你认识他吗?”
糖棕一看见这人明显被吓了一跳,转头见曼陀罗瞬间惨白下来的脸便试探着问了一句,肖素珍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事实上她已经完全被心中几乎淹没她的恐惧和悲凉所充斥,而半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肖素珍故意冷下脸又冲糖棕来了一句道,
“我认识他,你……你就先去下面找闻楹吧,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
“可闻楹让我们……我们两个一起啊……”糖棕顿时有些茫然了。
“让你去你就去!别留在这儿!赶紧走!无论如何,先把小桃救出去听见了没有!”
曼陀罗的脾气莫名其妙地就上来了,糖棕被她这么一凶也没辙了,只能无奈地说了句好好好你别发火了我去找小桃,又赶紧往下面跑去找闻楹帮他的忙了。
而见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人都走了之后,肖素珍先是红着眼睛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又在打开那扇铁门后独自走到了这个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季从云一个人呆着的房间坐了下来。
“从云……”
之前并没有亲眼见过季从云的样子,但是从这个怪物的外部形态来看显然就是季从云无误。
肖素珍曾经利用岁和这个可怜到只能终日哭泣的孩子交流过,作为一个失去过自己未成形孩子的母亲,她亲眼看到季从云这个样子只觉得心中一阵痛楚怎么也消不下去。
她不敢想象如果季从云的亲生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在这个世上会是什么心情,但是她却知道任何一个为人母的人都无法再去伤害这个可怜的只想要找到妈妈的孩子。
而此刻听见肖素珍的声音,脑子里明明已经完全没有清晰的意识,身上的骨头也已经基本被抽去做了实验,如今只能蜷缩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季从云张开他那双血肉模糊的眼睛,有些迷茫地张了张只能几颗零星烂牙的嘴含糊道,
“嘛……嘛……”
一听到这两个让人为之动容的字眼泪都掉下来了,眼眶里都是泪水的肖素珍一辈子都想做个真正的妈妈,可却始终没有人给她一个机会。
曾经无数次她痛恨着所有害她失去做母亲机会的恶人,但如今面对着至死都想念着母亲的季从云,她却觉得自己愿意去做这个可怜的孩子的母亲。
哪怕是就这么骗他一次,哪怕是就这么……骗自己一次。
而这般想着,手背上都是虫眼的女人只轻轻地抚摸了下地上那个丑陋的怪物的面颊,又悲伤地抱住怀中的季从云仿佛要将自己这一生的痛苦与煎熬统统都嚎啕了出来。
“对……就是……妈妈,就是妈妈来接你回家了……从云……妈妈来接回家……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
闻楹此刻正独自走在第三通道的路上,一路上他已经躲开了近十几个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而匆忙往外逃出的研究人员,这让他有些疑惑搜查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才会弄成这样。
正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又一个脸色惨白的中年男人一脸惊恐地往外面跑,而见状的闻楹直接一把扼住他的脖子又冷冷的问了一句道,
“告诉我,里头出什么事了。”
“啊啊啊!!!别杀我!!!我都告诉你!!!方浓……方秘书……被杀了!!!啊啊!!”
中年男人的话让闻楹一下子愣住了,在松开手上的这个人任由他跑掉后,闻楹的表情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一时间没想明白是谁会在这个档口能成功杀了被那么多搜查人员保护着的方浓,而当下他也不想耽误时间,就开始加快脚步往试验区域跑了。
从始至终他的行动都很有条不紊,因为往囚室过去的路线相对迂回,所以他也决定先将搜查科一直关押的部分供实验植物也都放出来再上去找蒋商陆,而那些被长久拘禁在这里的无辜类植体人类一得知有人来救他们了,统统都情绪崩溃地站起来大哭了起来。
“谢谢……谢谢你来救我们”“……谢谢……呜呜……”“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
这一张张或老或少的面孔都多少带着明显伤痕,砸开铁门的闻楹冲他们简单地点点头,又将逃出去的正确路线指引给了他们,因为一路上的照明都遏苦他们给损坏了,只有几个地灯还在隐约亮着,所以这么一大群趁着黑暗开始逃脱的类植体人类也没有引起已经骚动一片的监控室的注意。
做完这一切,闻楹刚要往继续往上面走去找蒋商陆,大老远的,他却隐约看到一身狼狈的宗明苑抱着那个叫邓桃的女孩朝飞快跑过来。
而在黑暗中一看见他的脸,原本脸色就很难看的宗明苑的眼睛就红了,接着不顾闻楹跑上来直接追问蒋商陆现在在哪儿,把同样也在哭泣着的邓桃放在边上一放又一下子跪在了闻楹面前。
“闻……闻楹……我对不起你……”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楹一下子愣住了。
“叔叔……叔叔要死了……你快去救他吧……我求求你快去救救他吧……”
猛地大哭起来的邓桃扑上来就抓?5 ∥砰旱氖郑菊镜煤煤玫奈砰翰畹憔驼饷幢恍」媚镎庖幌伦驳梗闱课茸∽约旱慕挪剑砰毫成园椎囟紫吕醋プ诺颂业募绨颍指辖糇肺柿艘痪涞溃?br /> “他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他在上面的监控室……他为了救我们——”
颤抖着想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闻楹,邓桃明显着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脑子里压根都听不见别的东西闻楹见状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把邓桃交给宗明苑抱着,自己就往楼上的监控室去了,而看闻楹都快急疯了的样子,眼眶通红的邓桃也在擦了擦眼泪后忽然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