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艾送他一个白眼，丰润的美唇吐出两个字，“滚蛋！”
干脆利落。
皇帝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方才揭穿皇后的段嘉艾看是那么的犀利，现在的她却显得有些可爱，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她这么率真而直接的“可爱”，眼底不禁流露出丝丝宠溺。
如果小艾是在他的呵护下长大，那么小艾就不会忍受那么多的欺负了。
对于小艾的无礼，凤离墨没有生气，而是以行动表现他的霸道，他那么自然的就站在嘉艾的身后，从皇帝的角度看去，他就像段嘉艾身后的一道屏障。
皇帝的眼眸闪过一抹不定，他当初催嘉艾嫁入轩王府，就是希望她早日能脱离段王府的种种纷拢，可如今想来，他做得对吗？
如果今天站在她身后的是司空伯逸，那么他敢肯定，司空伯逸会像凤离墨这般霸道的保护她吗？
皇帝再看凤离墨一眼，只见他的双眼却是注视着段嘉艾的，仿佛接下来的事他都没兴趣，他感兴趣的唯有“段嘉艾”而已。
不知为何，皇帝竟同意让他留下来了，“小艾，墨皇子既然想留下，便让他留下吧，只是还请墨皇子将接下来所听一切全都不要声扬出去”。
皇帝开口，段嘉艾也不会去否决什么，毕竟皇帝就是皇帝。
☆、身世背后的隐忧
除非已经确定是要与着干，否则就不要去挑衅帝皇的尊严权威。
嘉艾耸了耸肩，表示对于将有第三者将知道自己身份的无所谓，“我彻底的研究过，我过去的肥胖症并非天生体质，而是药物所致，所以最起初你是在我的麝香里下了催化肠胃消化的药物，除非是吃东西，否则我的胃是摆脱不了饥饿感。”
皇帝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追查得如此细致。”
嘉艾从容一笑，笑中带着睿智的光芒。
“为了这件事，我顺便检查了自己的体质，很不凑巧的，我是吃不胖的那种，所以尽管你一直在我身上使用这些药物，我过去还是胖不起来，于是你便决定加入另一种药，那药便是金粉。”嘉艾拿起那金粉，“这金粉里也被下了手脚，单独拿来用一次几次根本不会伤害人体，但如果长期使用，并且还配合催消化的麝香，那么就能起到质的变化，也就是能改变人体的体质，所以很容易的便能让人胖起来。”
嘉艾顿了顿说，“而这两种药既然能起到质的改变，对人体的伤害就很强烈。”
凤离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闲闲适适的在一旁坐了下来，当听到嘉艾如此条理的解析皇帝的手段和可能带来的伤害时，拧起了一双剑眉。
“这种情况之下，你不得不加入第三味药以缓解以上两种药所可能带来的伤害，而这第三味药就加在段嘉艾用来减肥的药里。”
凤离墨微讶，没想到过程倒是挺复杂的，也亏得段嘉艾竟有那样的耐心和能力，一步一步的查清了。
他忽然插话，“幸好你是本皇子看上的女人，这么聪明的女人要是别人的，与本皇子为敌的话，本皇子可就要头疼了。”
末了，凤离墨还异常肯定的重重点了点，以示对此论点的绝对肯定。
段嘉艾的额角抽了抽，决定不予理会凤离墨的自作多情，她带笑的眼眸透出犀冷的光芒。
“你为什么要让段嘉艾变成一个胖子，因为她有一张绝色的脸蛋，还是因为……”她微垂下头，双眸闪着精明的厉光。
“段嘉艾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或者说是段嘉艾的母亲，她到底是谁？”
皇帝的心瞬间被人掐住了般，揪疼了起来，他的脸也变得非常的哀伤。
“你的母亲……”他欲言双止，却又不像是说不出来，反倒像是不知从何说起那般。
段嘉艾坐了下来，她有预感，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她神情自若的替自己倒了杯水，像在听别人的故事，而事实上在心态上也的确是如此。
当所有的事情她都了然在心时，唯有皇帝陷害她发胖这一事充满了疑惑，充满了矛盾，所以她要亲耳听听他怎么说。
这也算是替前世的段嘉艾讨回一个交代。
“皇上，如果不知道要从何说起，那就从头说起吧。”
被轻易的就看出心事，皇帝还是有些诧异的，但看嘉艾那样自若的神态，他虚弱一笑，似乎一切就那么理所当然了，这么聪明的女儿……老子在想些什么，她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到呢。
☆、身世背后的隐忧
这一刻，皇帝没有被窥探情绪的不悦，只有身为人父的骄傲。
“你和你母亲完全不像，她是个温柔的单纯女子，朕与她算是一见钟情。那年我微服私巡，随走四方，有一次停留在圣真国，邂逅了你母亲。”
忆起往事，皇帝似还留有往夕情怀，老脸微松，尽是一片详和温柔之态，凤离墨嗤鼻一声，眼露不屑。
对于皇帝的风流韵事，他是半分兴趣都没有。
“当时我已经是月辰太子，身份不好言明，在与你母亲的交往当中，我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直到父皇催促，我不得不回国，无奈之下只好向她表明身份，请她与我回宫，朕要封她为太子妃。”
故事听到这里，皇帝算是有情有义，那么转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她敢肯定。
“身份一揭开，你母亲慌了，她当时的神情，朕记得很清楚，是惊惧，是不敢想像……我以为她也不过是因为我身份的关系而有短暂的无法接受，可没想到她竟也有来头的，她是圣真国的……圣女。”
“圣女？不会是我以为的那种圣女吧？”竟然还真有这种“滑稽”的头衔？
凤离墨的表情突然变了，一双大眼变得精厉了起来，“圣真国的对女是世袭的，只有圣女的女儿才有资格当圣女。”
段嘉艾转头对向他，“你不如直接说，我就是圣真国的圣女。”
以为会得到凤离墨千篇一律的狂霸回答，没想到却听到他很正经地说，“是。”
铿锵有力，却又充满了“圣女”是麻烦的凝重感。
她双眸微眯，“莫非这圣女……不是什么好差事？”
凤离墨呵呵一笑，“确实聪明。”
这一笑，他便将自己适才营造出来的凝重感打碎，空气中为此注入了丝许轻松的气息。
凤离墨，他的气场果然是首屈一指的。
“你放心，身为本皇子的女人，不会吃亏的。”
这种言语……一概不理，她段嘉艾自是不会吃亏，谁要让她吃到亏，她定双倍奉还。
“每一朝，圣真国都会有一名圣女，圣女是胜仗的洗礼。”说到这里，皇帝的脸色变得有些愤怒，“说白了，圣真国的圣女就等于是……（女支）女。”
段嘉艾的双眼微微睁了睁，圣女，如此圣洁的头衔，竟然是这种用处？
“每代的圣女一过十六便会在出战的前十天，先后被送往大将军、副将军、军师……甚至是士兵的床，每一个……不管如何，他们坚信，拥有过圣的力量，就能打胜仗。”
段嘉艾被雷到了！
这是什么屁话！
一场胜仗的寄托，就是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而且还是如此惨无人道的什么鬼仪式？
“圣女在圣真国的任务就只是陪侍，每从国都出征一次，她便要受苦一次……”
段嘉艾收紧了手，她手心的杯子轻裂了开来。
凤离墨惊砸的转头望着那未破的杯子。
她没有内力，是全靠手力捏裂那玉杯的！
这叫他如何不震惊？
☆、身世背后的隐忧
她到底拥有怎样的能力，竟能在千均一发之际开动脑筋的救了自己的性命，竟也能徒手这么捏裂一个玉杯？
“你的母亲……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她的第一次给了朕，她甚至有了朕的孩子。她表明身份之后，便来到月辰藏匿了一段时间，直到你平安降生。”
皇帝的眼神转柔，那种透过嘉艾看向她母亲的眼神又出来了，那是柔情似水的眼神，是爱恋的。
“可是，她却不能为朕留下，不能是朕的皇后，因为她从一出生就有那样悲惨的宿命，即使她被破了身，她必须得回圣真国，国圣真国去请罪。”
皇帝握紧了拳头，“圣女的第一次不是交给将军，那么她便连当女人的资格都没有，她是全国的罪人，如今的她一定受尽欺负……”说到这里，皇帝竟湿润了眼眶。
“朕不是没想过金蝉多壳，可圣真国的圣女只有一个，就算她能躲到天涯海角，圣真国也不会让她有那样的机会。圣真的国的圣女就算要死，也得死在自己的国家，否则那就是国家的叛徒，永生永世的罪人。”
段嘉艾听着，丰润的唇抿得紧紧的，她眼神很冷，让人窥探不到她的心思。
“这些年，朕主动与圣真国友好往来，为的也是能替你母亲做些什么。在圣真国人的眼里，你母亲已经不洁，不洁的圣女会遭遇到什么，朕不知却可以想像。”
皇帝叹了口气，一下子老了许多的感觉，“朕何尝不想光明正大的迎娶她，可她是圣真国的圣女，就算她已经被破了身，她一辈子也都不能嫁……”
皇帝看向嘉艾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你打小就像你母亲，如果让圣真国知道你母亲有生下你，那么你的命运……这是朕和你的母亲都不想看见的，她希望女儿能摆脱她那般凄惨的命运，而我，枉我为一国之君，在权衡国家利害面前，却不能自私的为自己一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罪，却救不了她。”
段嘉艾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皇帝，看着他眼角逼出了一滴泪，那是真情流露。
皇帝微抽了抽鼻子，十几年内心的愁闷得到宣泄，他一时控制不住的湿了眼润，酸了鼻头，在两个年轻人面前就这么流下了无奈和无能为力的泪水。
湿润的双眼里越发的晶莹，映出段嘉艾那张与其母亲容颜酷似的美丽脸庞。
“所以小艾，朕不得不把你藏起来，朕甚至不能承认你，朕的女儿注定得受尽他人的注视，所以朕只能把你拖寄给段臣国，可是看着你一天比一天的像你母亲，朕不得放任其下去，唯有想出办法改变你的体质。”
皇帝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朕与段臣国思商量甚久，最后想到了胖，只要你浮肿起来，那么五官一定会发生变化，所以便开始留意你身边的小习惯，定期放药。”
嘉艾的“胖”总算找到解释了，只是没想到这胖的背后却有这么多的心酸和沉重。
☆、身世背后的隐忧
“也正如你所说，一味简单的致饥饿药对你的身体起不了作用，朕知晓后便加入了第二味，为了中和这两种药可能带来的负面后果，朕便用第三味……朕把你许给轩王爷，因为他够优秀，朕相信他有那个能力能让你一辈子不受人欺负，只是朕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你会变得这么聪明，而且……还识透了一切心计。”
段嘉艾起身，她往前两步，站定在皇帝的面前，凤离墨见此，也跟着起身。
“皇上……”
皇帝眼神闪烁，有抹希翼，小艾会原谅他吗？会喊他一声父皇吗？他激动地看着段嘉艾，亲情萦绕心头。
“咱们作个交易吧。”
皇帝的笑容一僵，交易？
他与自己的女儿，需要交易？皇帝不略带不悦，却又有些无奈，“小艾，有什么事情尽管说，父……朕做得到，一定做到。”
“我把圣女带回月辰，而我……要自己的自由之身，请皇上解除我与司空伯逸的婚事。”
她从不求人，如有需要，那么她一报还一报，不亏不欠，不欠人情，日后行游天下，也逍遥自在。
皇帝震惊地看着她，言语间有些迫切，“小艾，司空伯逸或许是个冷漠的男人，但绝对是一个能给人幸福的男人，他很优秀，朕这些年来一直在替你物色夫君人选，朕相信天下间没有比他更合适你的……”
这种时候，即便是皇帝，在女儿面前，也成为一个普通的父亲。
他敦敦劝导着嘉艾的样子，着急而又十成十的关爱。
只是，有人不爽了——
“月辰皇帝，你当本皇子是死人吗？”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凤离墨，只见他在往前一步，站到了段嘉艾的身后，形成她她身后的屏障，“本皇子说过，她会是我的女人。”
他垂眸，扫看了段嘉艾一眼，“本皇子的女人，本皇子会保护，月辰皇上，那个什么司空伯逸的，爱扔哪儿扔哪儿去，如果他敢越池一步，本皇子定要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这种豪言侫语，当真是凤氏作风了，嘉艾只觉得头疼。
皇帝抬头看着凤离墨，对于他，皇帝其实并不讨厌，只是觉得这么狂霸的男人……怎么适合他的女儿，小艾如果嫁给他，会不会吃亏？
他的心思一转，嘉艾便从那眼里探出什么，她嘴角微抽搐，“皇上，请不要随意为我作决定好吗？不管是司空伯逸还是凤离墨，我都不会嫁。”
她的话惹来凤离墨的不满，只见他微弯身，俊美的脸庞越过她的肩头，微一左转，对上她无畏的侧脸。
“女人，你找死吗？”竟然敢说不要他。
嘉艾冷哼一声，伸手一推，便将他的脸打回原位去，自然这个动作也得他配合。
皇帝微讶，他自然没有与凤离墨相处过，但从传言和凤离墨浑身的狂霸之气，也猜得出对方大抵的性子，那么不可一世的一个尖端男人，竟然能容忍小艾的无礼之举。
☆、身世背后的隐忧
凤离墨当真是对段嘉艾喜爱有加，还是因为小艾是他月辰皇帝的女儿？
“皇上，我的交易请考虑看看。”她认真且郑重地望着皇帝。
皇帝一惊，却是惊于嘉艾眼里的那抹“必然”，她所是“交易”，可其实是“决定”了吧……
“你当真如此不喜欢轩王爷，朕解除婚事便是，救你母亲的念头，万万不可有，朕不能负了你母亲的嘱托，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成为……圣女。”
段嘉艾微微一笑，那笑里充满了智慧，“皇上，我不会傻到用真正的自己去圣真国，放心吧，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救圣女，你还我自由，日后男婚女嫁，我与司空伯逸各不相干，我的丈夫……我自己选。”
她劲酷的说道。
凤离墨激赏地看着她，明明是那么娇美的一个女人，却透有坚毅的光辉，这样的女人……
他勾唇一笑，既然她要争取自己的自由，那么他就放出全世界最大的网，天下遨游的话，她也只能在他的怀里翱翔。
段嘉艾的路有多宽，凤离墨的怀抱就会有多大。
她，他要定了！
段嘉艾的不容置喙让皇帝无言以对，她的倔强和自毅的坚强，叫皇帝淡淡一笑。
这个女儿……是最棒的。
出了大殿，段嘉艾是一身轻松了，可他身后的凤离墨可没有她脸上那惬意的笑。
“段嘉艾，我说过等事情结束，咱们再来清算总帐，你身为本皇子的女人，竟然自残，难道不懂得要与本皇子商量吗？”
他大步一跨，挡在她的前头，那脸色是相当不悦的。
嘉艾冷哼一声，刚想把话拍回去时，迎头却走来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司空伯逸。
看得出来，他是一直就等在这大殿之外的。
当看见她身后的凤离墨时，司空伯逸的眼里闪过一抹冷意，淡淡的对着嘉艾问，“你没事吧。”
这是关心，无疑的。
可疑的是，这句关心的问话，听在耳里未免也太过于“纯”了些，凤离墨冷哼一声，“本皇子的女人，何需别的男人关心。”
司空伯逸的眼神瞬间冷然了，刚才也许是压抑的冷漠，那么现在就是冰冷了。
“墨皇子，本王爷先前已经说过，嘉艾是我的未婚妻，有些话墨皇子你还是三思后语，自尊自敬得好。”
这话，听着便带了些刺，而且已经显现出他对凤离墨的反感了。
凤离墨轻蔑的厉眼与司空伯逸相撞，好似两道锋凌的光芒在空中撕杀着。
像两头为了抢交（酉己）对象而斗凶斗恶的野兽，战争就在那么一瞬间……
“哈啊——”
蓦然，一道格格不入的哈欠声穿了进来，那声音来自段嘉艾，只听得她淡然的说，“无聊。”
大步一跨，回惜雨楼睡觉去。
出了宫门，锦夕就在一边等着，“小姐，你进去好久喔，总算是出来了，奴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