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完本[穿越]—— by:朱砂
朱砂  发于:2016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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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衣放下手里的披风,转身去端了两碟点心过来,嗔着蝶衣:“大冷天的一路跑回来,还空着肚子呢,怎么能只让人喝茶?”
侍卫起身笑道:“路上用过干粮了,这茶也热,喝了身上暖和。”
蝉衣将点心摆在桌上:“这天气,干粮也冻得硬邦邦的,哪里吃得下。先用几块点心垫一垫,我已经叫厨房去熬些好汤来,点清了东西你们再用点饭。”说着便问,“夫人身子可好?老夫人可好?府里都好?”
侍卫笑道:“都好。老夫人身子还是那么健朗,一顿能吃好几块红烧肉呢。只是听说姑老爷打从今年开春就不大好,总是咳得厉害,老夫人有些担心。夫人身子更好,时常带着姑娘出去骑马。”
蝉衣笑道:“夫人还是闲不住。”话题一转道,“想必夫人也担心王爷,你这次回去,夫人有没有说什么?可提过王爷的亲事?”
她和蝶衣是定北侯老夫人亲自选出来,打小就伺候沈数的,关切也是应有之义,故而侍卫也不以为意,随口答道:“怎么没说。王爷这亲事已经拖了这么久,又出了这样事,夫人也恼得不成,看了王爷的信之后,叫我过去问了好些话。”
蝉衣眼睛微微一亮,追问道:“都问了什么?”
“无非是问京城里这些事。蒋家不是送了一批止血散过去,夫人问了许多蒋家的事,尤其是问蒋姑娘,是不是医术真的那么好。”侍卫对桃华极有好感,“我给夫人说了蒋姑娘治疫的事,夫人都被惊到了。”
蝉衣并不想听这个,抿了抿唇道:“夫人还说了什么?”
侍卫想了想:“再就没说什么了。”若不是因他送信回去,本不该进内院的,也就是西北那边,不如京城这边规矩大,夫人才叫他进去回话,自然也不好久留的,“只听说夫人之后就在亲戚处打听个什么病的,或许是想让蒋姑娘诊治?”
蝉衣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失望表面却不露,只道:“这都一年多不曾回去了,也不知道王爷那院子怎样。”
侍卫笑道:“有夫人呢,难道还会荒废了不成?我这回回去,还听说夫人叫人将那院子扩了,原是要等着王爷带王妃回去的,这会子怕也是白忙了。”
蝉衣没听到自己想听了消息,随便说了几句话,待蝶衣对着清单点完了东西,便接了单子道:“我去问问王爷,这些东西怎么处置,你去厨房瞧瞧,若汤好了,配些点心什么的给押东西的人送过去。”
蝶衣抹了一把额上的微汗,跑去厨房了。蝉衣一手抱了沈数的披风,一手拿了清单,敲开书房的门进去,便见沈数眉头微皱,正对着手里的信出神,见她进来才将信放下:“回来的人都安顿好了?”
“王爷放心,已经叫厨下给他们先备饭了。”蝉衣将清单送到案头上,“王爷瞧瞧,夫人送了好些皮毛过来。王爷的衣裳也该再做几件了,虽有些赶,但新年进宫,也总该穿几件新鲜的。”
定北侯府在西北是不大讲究这个的,尤其到了冬天,女眷们还要多做几件新衣换着穿,男子却是以实用保暖为主。故而沈数也不怎么上心,只将那清单看了看,正要丢开时却又停住了:“这是红狐皮?”
“是。”西北虽然有草狐,但颜色大多是土黄色,红色狐皮极少。这一只还是定北侯偶尔猎到的,定北侯夫人便给外甥送来了。
沈数略一沉吟,提起笔来在清单上圈了几处:“将这些送到蒋府去,记得悄悄地送。”桃华似乎是很喜欢红色,若用这红狐皮做件坎肩,想必她穿着会十分好看。
蝉衣低眉顺眼地应了,瞥一眼被反扣在案头上的信,含笑道:“夫人只怕是盼着王爷回去呢,今年这又不成了,定是失望了。”
沈数笑了笑:“舅母确是有些失望。”
他说了一句便不再提,更没有说说信里内容的意思,蝉衣便也只得退了出去,将清单又拿去给蝶衣道:“王爷圈出来的这些,着十五悄悄送到蒋家去,别叫人知道。”
蝶衣看了倒高兴:“连这块红狐皮也送去么?可见王爷对蒋姑娘上心。”欢欢喜喜把刚收拾好的箱子又打开,翻皮毛去了。
书房里,沈数又将扣在桌上的信拿了起来,皱起了眉头。这封信是定北侯夫人写来的,其中对于他所说要向蒋家提亲的事并未多加评论,却特意写了一段,说是去定北侯一系以及定北侯太夫人娘家一系都询问过,并未有人如他一般有瞀视之症,因多方问询,因此这封信方回得晚了云云。
这一段并未说得太多,仿佛只是风轻云淡般带了过去,沈数却从里头看出了定北侯夫人的意思——她不相信他的瞀视之症是长辈传下来的,她在暗示桃华说谎,她不赞同这门亲事,所以才对提亲之事避而不谈。
沈数沉吟片刻,提笔又回了一封信。或许在外人看来,桃华是极有理由说这个谎言的,然而沈数总觉得,桃华不是在说谎,她既不会骗他,也根本不屑于欺骗。如果她说这种瞀视之症若是在女子身上未必会表现出来,那么或许这就是定?0 焙罘蛉嗣挥胁榈降脑颉?br /> “着人把信送出去,再备些京城的东西一并送去给舅母和表妹。”不要紧,时间还有,可以让定北侯夫人再细细地查,只要能证明桃华说的是真话,定北侯府就不会再阻拦。

☆、第117章 八字
因为两县发疫都被平治,今年这个冬天,京城里颇有几分喜气,家家都预备着过个好年。
蒋府里,因为依着蒋老太爷说的,今年就是最后一个满家齐聚的团圆年,所以阖家上下也都不敢轻忽,弄得格外隆重些。
东偏院里,曹氏看着刚送过来的黄狐皮坎肩叹了口气,拿起来给蒋燕华身上比量了一下,又摸了摸,随口问白果:“这坎肩不是公中的意思吧?”
因还没有搬出去,今年公中还是给每个姑娘各做了两套新衣,只是这狐皮毛极光润丰厚,公中断然舍不得出这个钱的。
白果是知道这毛皮来处的,但嘴上却并不露出来,只笑道:“是老爷的意思,两位姑娘和太太每人一件。”
蒋燕华身形随了曹氏,虽个子不高,但削肩细腰,穿上这毛皮坎肩倒是十分好看。曹氏看得满意,先是笑了一笑,随即又想起那件烦心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有些没精打采地道:“老爷可做了皮毛衣裳?”
白果笑道:“老爷说不爱这些大毛的衣裳,没叫做。”沈数这些皮毛明摆着是送给桃华的,蒋锡原想都留给桃华,还是桃华作主分了几块出来给曹氏和蒋燕华做衣裳,蒋锡却是不肯做的。
曹氏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外头萱草道:“太太,大太太来了。”
小于氏捧了个手炉进来,一眼就看见蒋燕华身上的坎肩,笑道:“原当弟妹躲清闲呢,原来是在这里给闺女做新衣裳。这毛皮好,燕姐儿穿着也出色。”话音略顿,不动声色地道,“是你们从江南带来的?”
江南哪里产皮毛呢,这分明是明知故问了。无奈曹氏虽然没听出来,却也不知道这皮毛的来处,只笑道:“是我们老爷叫人做的。”
小于氏听门上人说,有人给桃华送了些东西来,只是不知是谁送的,这会儿过来,虽说是为了说别的事情,但也想探探究竟二房是又结交了什么人,此刻见曹氏不露口风,还以为她有意藏掖着,心里暗暗恼怒,脸上却丝毫不露出来,只笑道:“三弟是会疼人的。”随即便转了话题,“上回跟弟妹说的那事儿,有七八成了。”
曹氏怔了一怔,才想起来小于氏说的是跟刘家结亲的事儿。原是这一段时间都没动静,她还当这事儿黄了,谁知小于氏忽然又提起来,不由得大喜过望:“怎么说?”
旁边蒋燕华神色不变,却已经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小于氏瞧了她一眼,掩口笑道:“还能怎么说,咱们燕姐儿这样人才,谁还嫌弃不成?刘家的意思,是想要合一合八字了。”
她口中这般说,心里却暗道:也不知蒋燕华好在哪里,竟中了刘之敬的眼缘。说起来她这种心理倒也有趣,若是刘之敬来向蒋丹华提亲,那她是万万看不上的,可若说让蒋燕华得了去,便又觉得不甘心了。从前只嫌蒋杏华碍眼,此刻便遗憾庶女少了,若是现有一个庶出的,倒好结这门亲事。
曹氏自不知她心中所想,听说刘家要合八字,顿时眉开眼笑:“这可是好,白果,去请老爷来。”
蒋锡与桃华都在百草斋,正跟蒋老太爷一起研究一本孤本中所注的针灸之法。如今蒋家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凡老太爷研读医术之时,非大事不得惊动。如今曹氏遣人过来,连桃华都吓了一跳,父女两个急急辞了蒋老太爷回到东偏院,只见曹氏一脸喜色,这才松了口气。
蒋燕华这会儿早躲到内屋去了,曹氏见桃华也跟着过来,虽觉有些不妥,但心里实在高兴也就顾不得了,满脸笑容地向蒋锡说了:“这庚帖还要老爷来写才好。”
蒋锡听是刘之敬,想起那日在前院宴客,见他也是颇有风骨的模样,又有一笔好书画,心下也中意了一半。何况还是个翰林,就是前些日子蒋老太爷想给桃华说亲的欧航,也不过才是个秀才而已。只是听说是再娶,又有些犹豫。
小于氏自打上回被蒋锡当面刺过,见了蒋锡就不自在,原是不想说话的,但见蒋锡犹豫,才忍不住道:“虽说是再娶,但前头那个是因着无出休回家去的,正经说起来也算不得元配,燕姐儿过去也算不得继室,就是逢年过节,也还用不着向元配的牌位行礼哩。”还有没说出口的意思——若不是再娶,这桩亲事也未必就轮得上蒋燕华。
桃华听见刘家,却突然想起了蒋杏华入宫之前特地来跟她说过的那番话,略一沉吟便道:“既说讨庚帖,怎么不请个媒人上门?”
婚俗六礼,讨庚帖乃为“问名”,排在“纳采”之后,应是第二步。若按规矩,该是两家先有意成亲,之后先请媒人上门提亲,并以雁为礼之后,这才能讨庚帖,合八字。但而今规矩,颇重八字,各家都是先合了八字,见无妨碍,这才正式提亲。但不管怎样,就是要求庚帖,也当有个媒人上门。纵然这时候不请官媒,私媒也是要有一个的。
小于氏如今见了桃华也是满肚皮的气,耐着性子道:“如今规矩都是这般,若是经官动府的,八字又不曾合成,传出去燕姐儿名声可好听?且说起来,刘家托了我,我也算是媒人了。”
桃华皱了皱眉:“前头那位,是过门几年休回家的?为何无出呢?”
小于氏更没好气了:“桃姐儿,这些话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可怎么听得,快别问了,传出去不成规矩。”
桃华嗤笑一声:“大伯母说话真是风趣,我连承恩伯府都奉旨去过了,传出去是谁不成规矩?想当初,大伯母可不是这么说的呢。”
小于氏被噎了个倒仰,待要还口又找不到话说,只得悻悻道:“听说是嫁了四五年,平日里不大规矩,又有恶疾不能生育,这才休回去的。三弟妹,我那里还有事情,这事儿你们自己商议,究竟成与不成,叫丫头去跟我说一声就是。”说罢,起身走了。‘
曹氏赶着送了几步,又急急转回来:“老爷,这庚帖——”
桃华刚才当着小于氏的面不好说,现在人走了也就不必顾忌什么:“太太,这事儿还要再斟酌。须得先问问前头被休回去的那一位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嫁了四五年,夫妻情份总要有些的,若是只为了无出有恶疾,何不和离?如此就将人休回去,未免有些凉薄。”
当初蒋杏华让她警惕刘之敬,她并没放在心上,盖因觉得与刘家并不会有什么瓜葛。若早知如此,就该早些打听清楚才是。
曹氏急道:“不是说她不规矩么?”
桃华轻嗤了一下:“不规矩?这话就更不好说了。太太不必太着急,如今已到年关,有什么事都可往后挪一挪,我们先打听清楚了情况再说。婚姻乃是大事,不要误了燕姐儿才好。”
不规矩这三个字,对女人来说真是大杀器,更重要的是它随时可以莫须有,有时候你讲都讲不清楚。因此桃华听见这三个字就反感,倒是对蒋杏华的话又信了三分。
曹氏说不过桃华,只得将目光转向蒋锡:“老爷不是在外院见过刘翰林,还说他的书画好呢?”
蒋锡有些迟疑:“观他的书画,倒是有几分风骨。”
“都说字如其人——”曹氏听了蒋锡的话,如获至宝,忙道,“老爷瞧着他书画有风骨,定然不错的。”
字如其人这种事,可不是百分百灵验的。倒是曹氏急成这样,总叫人有些疑心,桃华微微皱眉:“不过是向后推一推,年关前头,本也不好议这些事的,太太何必这样着急?一辈子的大事,自是该谨慎些才好。”
蒋锡原本有些摇摆不定,听了女儿的话便道:“桃姐儿说得有理。就跟大嫂说,年前太忙,过了年再提此事,我也找人去打听打听。”
蒋燕华虽躲去了内屋,外头的话却听得清清楚楚,等蒋锡和桃华都出去了,这才走出来。曹氏正心里着急,见了女儿忍不住就要垂下泪来:“我的儿,你怎么这般命苦……”
蒋燕华本就有些焦躁,看见她哭哭啼啼的更觉心烦,勉强道:“娘也不必着急,姐姐说的也有道理,谨慎些也好。”
曹氏更急了,见白果不在屋里,便道:“万一你姐姐看上了这门亲事呢?”
蒋燕华怔了一怔:“怎么会——”
“如何不会?”曹氏忍不住将前些日子小于氏的话说出来,“长幼有序,原该着先完了桃姐儿的事才轮到你,如今桃姐儿还没动静呢。纵然她不是看上这桩亲事,怕是心里也不欢喜,要将你的事压一压呢。若是别家也就罢了,横竖你还小,只要两边有意,就是再拖两年也不怕。可刘翰林这家——他年纪已然大了,若是拖下去,怕是等不起的。”不光是年纪,单身的翰林何愁找不到亲事,未必就只会看着蒋燕华。
若说桃华要抢这门亲事,蒋燕华倒是不相信,然而若说桃华是心里不悦,有意压一压这件事,蒋燕华便觉得说得有些道理。归根结底,这门亲事算是她高攀了,因此心里便患得患失起来,总也镇定不住。只是蒋锡都发话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她还能说什么不成?
母女两个正对面坐着发愁,茯苓从外头匆匆进来,见白果不在便道:“太太,二姑娘,方才大太太的丫鬟悄悄地跟奴婢说,刘翰林那里还有别家去说亲,都是因着三少爷跟他交好,这亲事才落到咱们家来,若是咱们推三阻四的,刘家也未必就……大姑娘虽是好意,可这事儿……”
这些话一字字一句句都说到了曹氏心坎里,不由得急得又要掉泪:“那可怎么办呢?老爷只听桃姐儿的,我说十句,也比不得桃姐儿一句!”
茯苓如今是日夜盼着蒋燕华能得一门好亲事,自己也好跟着嫁出去,眼下明摆着是个机会,又怎肯错过:“奴婢倒是有个短见,只不知道该不该说……”那可是翰林家里,将来说不定就能做大官,凭蒋燕华在陈家的出身,到哪里再找这么桩好亲事去呢?
“快说!”曹氏迫不及待,“你若有什么好法子说服老爷,将来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奴婢都是为了二姑娘,可不是为了得什么赏——”茯苓紧着解释了一句,才道,“依奴婢看,老爷心里未必不愿意这门亲事,不过听大姑娘说得有理,也着紧姑娘,这才要去查问一二。若是奴婢没看错,这事总归是要成的,不过去刘家提亲的人多,若叫刘家人觉得太太怠慢,那便不好了……”
“这我都知道,如今不是老爷不肯么?”
茯苓笑了一笑道:“老爷不肯,不是还有太太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太太难道就做不得主?”
曹氏闻言便泄了气:“这,这如何使得?岂有瞒着老爷我自己做主的道理……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原来是馊主意。
茯苓忙道:“并不是就说让太太瞒着老爷定下来,只是写张庚帖,太太总能写得。这头把庚帖送了去先合着八字,那头老爷查问完了没什么事,自然就好了,如此也不慢待了刘家那边。”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曹氏眼睛顿时一亮。庚帖不过是写上姑娘的名字与生辰八字,虽说规矩是要父兄来写,但其实一张帖子而已,能写字的人都写得出来。曹氏虽不会写字,蒋燕华却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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