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完本[穿越]—— by:朱砂
朱砂  发于:2016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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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发了一通脾气,却也于事无补,看见李太监额头上磕得一片青,更觉厌恶:“滚下去!”
李太监灰溜溜滚了,皇后恼怒了半日,还得从自己私库里寻些东西去赏了赵充仪。她再不懂事也知道,赵充仪的父亲如今是于阁老的臂膀,脸面上的事总要做得漂亮才好。
赵充仪有孕的消息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的时候,桃华跟曹氏已经出了宫。天上已飘起了细雪,蒋锡亲自赶马车来接,见两人看起来都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快上车。”
曹氏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的,根本没弄明白太后召她入宫到底是要做什么。蒋锡自不会问她,径直问桃华道:“太后是要做什么?”
桃华觉得被冷汗浸湿的里衣冰凉地贴在后背上,似乎能一直冷到心里去:“太后想让我进承恩伯府。”
蒋锡顿时变了脸色:“已经下旨了?”
桃华冷笑了一下:“没有。太后大约嫌那样的嘴脸太过难看,还想做得漂亮些,今日连太太都召起宫,想来原是要强说亲的。”
曹氏这才明白过来:“强说亲?那,那承恩伯不是已经……”她即使足不出户也知道,承恩伯已经算是个废人了!就算嫁过去做伯夫人,也是守一辈子活寡。
蒋锡怒极:“姓于的当初怎么不死了的好!”
老实说,到现在桃华心里都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太后这般恩将仇报,当初真该就让于思睿死了的好。有时候你救下的不是衔环黄雀,很可能就是东郭之狼。
只是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无用了,桃华叹了口气:“我说医者可生人亦可杀人,想来太后也不敢拿于思睿的性命来冒险。”
方才在殿内,曹氏不知道太后为什么忽然变脸,现在听明白了,顿时害怕起来:“虽说太后不提这事了,可是心里定然记恨,这可怎么办?”
蒋锡攥紧了拳头:“她还想怎么样!难道还能随意抄家杀人不成?”
曹氏却慌了:“那可是太后!”不说别的,只要让人知道桃华得罪了太后,将来他们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蒋锡冷冷道:“我又不做官,不指望她给我加官进爵。再说,还有皇上呢。”
“可皇上也是太后的儿子……”曹氏情不自禁想到了跟刘家议的亲事,若是这事儿传出去,刘家怕了,不肯娶蒋燕华可怎么办?如此一想,她又有点怪起桃华来:“桃姐儿也太刚硬了些,就是不愿,也须婉转些……”
蒋锡瞪了她一眼:“这要如何婉转?若是让太后明着提亲,你应是不应?”
曹氏的确没有不应的胆子,只得闭口不言。
桃华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先回家再说吧。”只是今日她就算入宫仓促,沈数这时候也应该得着消息过来才是,如何到这会儿都不见人?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蒋府,蒋锡便去百草斋与蒋老太爷商量此事去了。曹氏着急忙慌地回了自己房中,立刻将蒋燕华叫了来,说了一遍今日宫中之事:“……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刘家后悔了可怎么办?”
蒋燕华也有些怔住了:“太后怎么会,怎么能想出这等法子来!承恩伯那可是个……”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曹氏唉声叹气,“桃姐儿也太刚硬了,竟说什么医者可救人也可杀人,如此岂能不惹恼了太后?就算皇上——那也得听太后的,这可怎么办?”
蒋燕华哪知道怎么办,不由得烦躁道:“不成便不成了,那也是我的命!”说着,眼泪早流了下来,惹得曹氏心疼起来,母女两个抱着哭了一回,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曹氏哭过,脑子倒清楚了些,道:“依你姐姐说的,太后也不想叫外头人议论,就算记恨咱们家,一时也不会怎样。须得抢在前头将这亲事定下来,到时候就算有些什么,刘家也悔不得。”说着又忍不住落泪道,“我的儿,说句不吉利的话,纵然到时候家里遭了难,你是嫁出去的人,也连累不着你。”
蒋燕华擦泪道:“也未见得就到这般,太后虽有权势,咱们家并不犯事,想来也不要紧的。”嘴上虽这般说,心里却也觉得这亲事须得早定下来,“只不知那边怎样了?”
所谓说曹操曹操到,曹氏正想着去问小于氏,小于氏已经过来了,进门就笑:“大冷天的,让弟妹也去宫里跑这一趟,究竟是为的什么?”
事关蒋燕华的利益,曹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扯谎:“是太后身子不大自在,叫桃姐儿去诊诊脉。我不过是捎带着过去开开眼界的罢了。想来是太后觉得总叫桃姐儿去也不大好,才叫我陪着罢了。”
这话倒也合情合理,然而小于氏早看见了曹氏那通红的眼圈,心里就不怎么信。然而曹氏平日里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今日却是异常的嘴紧,任小于氏怎么问都没问出来,只得换了话题道:“弟妹是个有福气的,才能得太后亲召呢。燕姐儿也是有福气的,刘家那边合了八字,说燕姐儿旺夫,两人八字正相合,催着我来问问,几时好请媒人上门呢?”
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曹氏大喜,忙道:“我这就跟我们老爷商量。”
小于氏笑眯眯道:“还是快些好。刘家的意思,先将小定下了。弟妹若是愿意多留燕姐儿两年也行,只是这亲事先定下来,刘家那边也好慢慢准备。”合八字能瞒着蒋锡悄悄地弄,这定亲可不成。只是也不知道蒋锡究竟在想什么,一个翰林摆在眼前,居然还要挑三拣四。
若是从前,曹氏自是想把女儿再留几年,毕竟蒋燕华今年才十三,要到后年才及笄。按如今的规矩,女孩儿都是满了十五才出嫁的,不比前朝,十三四出嫁的大有人在。但如今想到太后可能的报复,她就恨不得女儿马上嫁出去。
蒋燕华早在小于氏提刘家的时候就避到内室去了,但外头的话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待小于氏走了便出来道:“爹爹还不知道合八字的事呢。”
曹氏刚高兴完,一下子又愁了起来:“是啊……”现在去跟蒋锡说,岂不是漏了馅儿?只是想到女儿的前程,曹氏又勇敢了起来:“不怕,娘去跟你爹爹说。”
蒋锡在百草斋里正跟蒋老太爷说了宫里的事:“伯父看,这事儿……可会连累到家里?”他不在仕途也有个好处,就是一时半时的于家找不到他的麻烦,可蒋钧和蒋铸就不一样了。
蒋老太爷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道:“其实就没有这事,太后恐怕将来也不会放过我们家。”他起身,也不叫小厮,自己从箱子底下翻出一个旧药箱来。
“这个是——”蒋锡眼尖地看见药箱下角刻了一个回字花纹,“这是父亲的药箱?”因蒋方回名字里有个回字,而回字纹又有富贵福寿不到头的好意头,因此蒋方回所用的东西,李氏都喜欢弄上这个花纹,药箱也不例外。
“我还以为——”这个药箱从蒋方回开始学医就用着,只是在贤妃身亡那一日,蒋方回直接下狱,这药箱蒋锡便再未见到,原以为是在狱中失了,想不到竟在蒋老太爷这里。
蒋老太爷苦笑了一下,将药箱打开,里头脉枕、金针等物一样样摆得整整齐齐,仿佛药箱的主人正要提起它出门行医一般。那套金针已经过了十几年,依然亮闪闪的,显然是有人天天擦拭。
“伯父——”蒋锡手微有些颤抖地伸过去,“您怎么——”怎么从来没有把这个药箱给他看过呢?
“这药箱还是你祖父做的。我和你父亲到了十五岁,第一次跟你祖父出门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药箱。”蒋老太爷也伸出手抚摸着药箱已经被磨得光滑的棱角,仿佛摸到了弟弟年轻的肩膀,“这药箱拿回来的时候,里头被人翻过。”
“翻过?”蒋锡敏锐地皱起了眉,“是谁?他们在找什么?”
蒋老太爷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我只知道连药箱夹层都被翻过。”他虽然把里面的东西都整理过,但什么痕迹也没发现。
“那伯父你刚才说太后——”
蒋老太爷默然片刻,缓缓道:“贤妃是于家人害死的。”他不能说药是小于氏换的,也就只能这样含糊地说一句了。
“是太后——”蒋锡有些疑惑,“她该害死四皇子才是……”
蒋老太爷叹了口气:“贤妃死了,定北侯府远在西北,四皇子一个幼儿,在宫中没了母亲保护,还有活路吗?否则皇上也不会将他送到西北去了。”而且是才八岁的时候,一能经得住路途上的颠簸就急急把人送了过去,还不是怕自己一旦薨逝,四皇子就没了活路?

☆、第120章 药箱
关于贤妃之死,蒋家早就有所猜测,蒋锡自己也想过,然而今日蒋老太爷这样明白地说出来还是头一回。
“拿到药箱之后我就在想,你父亲死,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贤妃身亡。”女子产育本就有险,宫里妃嫔死于难产的不是没有,却也不是每个伺候的太医都要被一并处死的。何况当时贤妃虽亡,生下的四皇子却还活着,依例来说也不到要处死的地步。
“所以父亲是代人受过?”蒋锡握紧了拳头,又颓然放开了。就算当初的猜测成真,又能怎么样呢?连先帝都奈何不了太后,蒋家又能做什么?
蒋老太爷低头看着药箱,微微点了点头。他看起来很平静,可是有些枯干的手背上几条青筋却如蚯蚓一般暴凸了出来。是的,是代人受过,不仅仅是太后,还有——他的妻子。
蒋锡怔怔地站了一会,苦涩地一笑,将那药箱的带子握在手里:“伯父,这个——”
“你拿去吧。”蒋老太爷松开了手,“这东西早就该给你,只是我怕你见了伤心,所以一直留在我这里。”
蒋锡背起这个旧药箱,慢慢走回了东偏院。冬天黑夜来得早,这会儿各房已经掌灯,蒋锡才进院子,就有一盏灯笼急急迎了过来:“老爷回来了?太太等着您呢。”
蒋锡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茯苓,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去见曹氏,便只摆了摆手,就径自去了桃华屋里。撂下茯苓干着急,却没这个胆子跟去桃华房里,只得转回去自向曹氏覆命。
蒋锡可不知道曹氏为了刘家的亲事正着急上火,背着那药箱就进了桃华屋里。桃华正有些心不在焉地在听蒋柏华背书,见蒋锡一脸伤感地进来,身上还背了个旧药箱,不觉有些奇怪:“爹这是——”
蒋柏华正是不知?2 畹哪昙停烁盖妆闩芄ィ蛩乓约航袢招卤车氖椤=嗣耐罚闱刻艘欢尉痛蚍⑺ハ岱坷镄醋郑约航且┫浯蚩矗讲沤咸档幕岸枷蛱一沽顺隼础?br /> 毕竟是穿越过来的人,桃华对这位祖父毫无印象,自然也就难以有什么感情,倒是比蒋锡冷静许多,听了蒋锡的话,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伯祖父说,这药箱被人翻过,是谁翻的?如果说祖父是代人受过,那太后也没有理由要对付我们,为什么伯祖父会说,即使没有今日的事,太后也不会放过蒋家呢?”
一般来说,假如蒋方回仅仅是在贤妃之死中背了黑锅,那么人都死了,太后跟蒋家又没仇,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放过蒋家呢?更主要的是,蒋老太爷对太后有如此敌意,可很明显的,于氏的态度却是完全不同。
桃华不由得想到当初蒋梅华将她带进宫去给陆盈治病,后来这事被吴才人揭发,太后宣她进宫的时候,于氏竟一反常态地要跟着去。当时她就觉得古怪,现在跟蒋老太爷的话这么一对比,就更加的奇怪和不合理了。
蒋锡刚才因为看到父亲的旧物心绪激动,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这会儿听女儿这么一说,才觉得不对劲起来:“你的意思是说……”
“究竟是谁翻了祖父的药箱?”桃华肯定地说,“我听说祖父最后也没有被判罪,只说是在狱中自尽。现在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先帝授意翻查药箱,寻找祖父谋害贤妃的证据——显然,没有这个证据,否则祖父必定是要定罪的。”
蒋锡点了点头。当时他才十几岁,然而也清楚地记得,父亲是因“疏忽致贤妃死”而被关进了宫中的禁司,而不是被送进天牢之类的地方。那时候蒋老太爷还想找人求情,谁知道转眼就传来了人在狱中畏罪自尽的消息,而之后先帝也就偃旗息鼓了,并没有连坐蒋家人,甚至连蒋老太爷的宫里的差事,都是他自己辞掉的。如果这是先帝在查找证据,那么找到了人要明正典刑,找不到就该开释,都不应该是最后这个结果。
“若是先帝没有找到证据,只是迁怒呢?”蒋锡沉吟着问。皇家手操生杀大权,有时候做事也并不需要证据的。
“当然这也是有可能的。”桃华想了想,“当初伺候贤妃的宫人,有被先帝处死的吗?”如果迁怒太医,那贴身侍奉的宫人内监多半也跑不了。
蒋锡有点迷茫地摇摇头:“倒没听说杀了多少人,不过那时候太早了,爹也不大知道……”他才十几岁,父母相继而亡就已经足够把生活全部颠覆了,哪里还会去注意宫里人的死活,不过贤妃死后并没有听说先帝大量打杀宫人,想来并没有闹得很厉害。
桃华点点头,暂时将这个可能放下,继续说:“如果不是先帝翻查药箱,而是另有他人的话,那这件事就有问题了。在宫中,除了先帝,还有谁能把手伸到禁司里去?”
“太后!”蒋锡脱口而出。
“但是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在找什么?”
蒋锡想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变了:“她要销毁害死贤妃的证据?”
“这是肯定的。问题是,销毁证据,为什么会翻到祖父的药箱,难道这证据在祖父的药箱里?”
蒋锡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如果你祖父手里有太后谋害贤妃的证据,那——”那就难怪他会在禁司中“自尽”了。
“难道是太后——”蒋锡呼地站了起来。
桃华赶紧拉住他:“父亲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能冷静!”蒋锡紧握着拳头,“如果是太后叫人杀了你祖父,再伪装成自尽……”
“其实不管祖父是怎么死的,只要贤妃确实是死于太后之手,祖父也就等于是太后杀的了。”桃华冷静地指出这个事实,“父亲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吗?”蒋家人心里都明白,蒋方回是代人受过。
“可是这不一样……”代人受过,如果先帝抬一抬手,蒋方回或许就可以不死。而如果是太后派人害死了蒋方回……
“结果都是一样的,父亲。”桃华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按着蒋锡的肩头,让他重新坐了下去,“对我们家来说,都是一样的。”无论是先帝还是太后,蒋家都报不了仇。
蒋锡颓然垂下肩膀,背也有些弓了起来:“是父亲没用……”
桃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示意薄荷将那药箱放到内室去:“父亲,这个药箱留给我吧。”无能为力的事情,就不要再经常提醒蒋锡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正。
蒋锡沉默良久,站起身有些摇晃地往外走。桃华追上去扶着他,才走出屋门,就见茯苓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外头转悠,一见蒋锡出来如获至宝,赶紧迎上来要搀扶:“老爷,太太等着您呢!”
蒋锡这会儿一句话也不想说,桃华见状,只能叹口气跟着去了正房:“太太有什么事?父亲今日不大自在,若是不着急,明天再说可好?”
若是别的事,桃华过来曹氏就宁愿明天再说了,可事涉蒋燕华,她也顾不得什么了:“老爷,刘家的事——打听得如何了?”
这才几天时间呢,别说刘之敬不是京城人氏,就算他打小就住在京城,要打听是为什么休妻的也没有这么快。蒋锡心里烦躁,勉强道:“正在打听。”
曹氏小心翼翼地看了桃华一眼:“老爷,刘家想年前遣媒人上门,你看——”
这次轮到桃华皱眉了:“刘家这么着急,太太不觉得有点不对劲?”
曹氏难得地听懂了桃华的言下之意,顿时脸上微微有些胀红了:“桃姐儿,燕姐儿是远不如你,可——这是门难得的好亲事,就算看在燕姐儿叫了你几年姐姐的份上,你就成全了她吧。”
蒋锡沉下了脸:“这是什么话,桃姐儿还不是为了燕姐儿好?若是所托非人,到时候悔之晚矣!”
曹氏急得直站起来,已经想冲着桃华跪下了:“桃姐儿,玉雕水仙那事儿是我的不是,是我一时糊涂,你怎么怪我都行,可燕姐儿她真是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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