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话封侯完本[古耽]—— by:秦挽歌
秦挽歌  发于:2016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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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冷笑一声,将挡在脸侧的鬓发挽在耳后,“不必惺惺作态了,本宫自从掌控宫城的那日之后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叶昭微笑道:“别这么急着寻死啊,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请您过目呢。”说完,他朝元朗看了一眼,元朗点了点头,随即与元逸纵身离去。不过片刻功夫,他们便抬着一个口袋落在殿下身边。
那口袋不大,但也不小,看形状长短倒像是装了一个人。
宸妃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
叶昭微微一笑,抬头解开口袋绳索,将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禁军统领亮了出来。宸妃指尖不自然地颤了颤,然后那位依旧保有过人容貌的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安定了下来。
叶昭向她看了一眼,笑道:“宸妃娘娘,我把您的老相好送来了,怎么,您不多看看他?”
宸妃冷冷道:“多看少看又有什么区别,落在你手上,不还是要死吗?”
叶昭但笑不语,只是下一刻,他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匕首,狠狠刺进禁军统领的手臂之中。宸妃没料到他谈笑之间便下重手,没忍住“啊”了一声。
统领被点了穴道,只能从喉咙处发出几声“呜呜”叫响,连话都说不出来。鲜血很快流淌出来,叶昭随手一拔,看了看匕首上的鲜红血迹,然后笑了。
“宸妃娘娘,你很担心他嘛,看不出您对老相好这般关切呢……”
宸妃忽然朝他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那是自然,你那位短命鬼的皇帝老子又短又不持久,哪里比得上大统领的年轻力胜。”
“住口!”叶昭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得她口角流血,“不许你污蔑父皇!”
宸妃被打得半天站不起来,她趴在地上咯咯直笑,这笑容如同烈火浇油一般烧得叶昭怒火旺盛。宸妃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缓缓起身,以一种“可怜”的目光望着叶昭:“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不喜欢你吗?”
叶昭怔了一怔。
宸妃理了理再度凌乱的鬓发,笑得温雅可人,“那时候,先帝整日和他以前的侍卫长混迹一团,若非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我又怎么会被先帝选中?爹娘说先帝只我一个妃嫔,可进了宫我才发现,真正的后宫之主其实另有他人……”
“两个男子……”宸妃笑得不屑一顾,“一个是掌握万千山河的陛下,一个是与他有苦苦瓜葛的侍卫长,为了满足私欲竟然罔顾人伦,当真是讽刺!”
叶昭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要撕烂她的嘴,可是不知为何叶昭却仍然停在原地,或许是想继续忍受下去,直到宸妃说出为什么自小便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吧……
元朗到底跟随叶昭多年,耳旁听着宸妃一点一滴掀开当年宫闱旧事,不安之意逐渐涌上心头。正在踌躇时候,身旁的元逸无声握住他的手掌,元朗与他目光接触,随即宽慰似的握了握他的手。
此时叶昭仿佛执迷一般,死死盯住宸妃不放,竟没有下令让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元朗即便想要离开,可是没有命令,也只能停在原地继续倾听下去。
好在元逸一直握着他的手,无声的温暖从二人交握处缓缓流淌,暖进心扉。
宸妃讽刺完先帝与侍卫长二人之后,忽地话题一转,眼中带着绵绵温柔地望向作声不得的禁军统领。她声音娇嫩,虽然青春年华不再,可提起旧事却仿佛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娉婷少女:“……先帝患重病时,我在御花园散步时险些落水,是大统领飞出来救了我。当时我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看着他的眉眼,我忽然动心了……深宫内院,先帝整日离不开那位侍卫长大人,无人来约束我,很快,我便引得大统领上了床。我想他一定很兴奋,能上陛下的龙床,睡陛下的女人。”
禁军统领眼神微微闪动,似乎也回忆起那时的旖旎时光。
叶昭脸色难看的很,他仿佛注意到禁军统领的目光,咬了咬牙抬脚踩上方才的伤口。原本渐渐止住的鲜血,在禁军统领难以开口的低吼声中再度流淌开来。然而这个举动仿佛刺激到了宸妃,她如花面容上现出明媚笑容,话语也再度传了出来:
“我们翻云覆雨畅快的很,在龙床上,在御花园,在高楼窗前,甚至还在病重先帝的门外……”
叶昭猛然加大了踩踏的力道,禁军统领痛得脸冒冷汗,连发出低低的嘶吼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来……”宸妃忽然抬手一指,正正落在早已瞠目结舌的叶丹身上,“后来我便与大统领私通怀上了叶丹。”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骇然,不说满脸难以置信的叶丹,就连叶昭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位臣弟竟是大统领的孽种!
叶丹颤声道:“母亲……母亲,你疯了吗?你在胡说什么?!”
宸妃懒得与他辩解,笑着看了正在叶昭脚下受苦的大统领,继续说道:“有了丹儿之后,我开始与大统领合力筹谋,凭什么这山河万物生来就是你叶昭的囊中之物?我不服,也不信,所以我步步为营,花了十余年的时光才彻底掌控大权,然后便是宫变。”
她深深吸气,“只可惜没能在拥雪关内将你擒住,这才放虎归山以致今日局面。”
说完这句话,宸妃忽地惨笑一声,道:“兵临城下这段时日,我时常做噩梦,梦见先帝与侍卫长向我索命,说我不该窃取叶家百年山河。我后来也曾想过,或许这天下终究是叶家的天下,即便丹儿姓叶,可他终究不是帝王血脉,不能如先帝那般威震四海。”
叶昭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倒是说了句人话,这天下终究还是我们姓叶的天下……”
远处曹钧肃扫京城重要街道完毕回来复命,他离得老远便看见此处众人个个低头不语,甚至还有数人早已吓得趴倒在地,仿佛竭力让自己显得不存在一般。他皱了皱眉,随即挥手撤下身后众位将士,独? 碜吡斯础?br /> 不远处的元朗顿时瞪大了眼睛,朝他做了个“速速离开”的手势,曹钧脚步缓了缓,但没等他停下来,便听到略显凌乱的宸妃娘娘放声大笑。
叶昭丝毫没有注意到曹钧的靠近,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宸妃,喝道:“你笑什么?!”
宸妃带着满脸恶毒笑容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们叶家的天下?不,你也不是姓叶的,先帝身边的侍卫长武修才是你叶昭的亲生父亲!”
青天白日里,仿佛有一道震天雷轰然劈落在叶昭头顶!

☆、未满九次

元朗元逸顿时跪了下去,身旁侍卫也无声跪地,曹钧还是极力消化宸妃娘娘那句惊世骇俗的话语,不知被谁扯了一扯,双脚微软地也随之跪在当场。
叶昭张了张口,半晌之后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不、不可能……你在撒谎……”
宸妃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去撒谎?”
叶昭腿一软瘫坐下来,整个人都在颤抖。
宸妃笑得恶毒,一点一滴将当年的过往讲述出来:“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讨厌你吗?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陛下的子嗣,我每次想到陛下从侍卫长处索取阳精再送入我体内的情形,就会觉得你很恶心……先帝当真是对侍卫长宠爱非凡,说是宠幸于我,实在连我的手指都未曾碰一下,他只是借我这个肚子,来生一个他心爱之人的子嗣。”
“先帝驾崩前你已有五岁,那时侍卫长对你疼爱非凡寸步不离,动辄言传身教,更恨不得将一身功夫全都传与你。我且问你,他教导其他侍卫时可有如此耐心?可有如此尽心尽力?”
元朗元逸深深低下头,心中早已掀起风浪!
叶昭摇头不信,“不……不会的……你一定是在骗我……”
“她没有骗你!”
一道清冷声音骤然出现场中,剑光闪过,现出薛鉴的身影。
曹钧心头一震,恨不得立即起身奔至薛鉴身前,向他打听龙霄的下落……只是很快,他记起当时的协议,闭了闭眼强压下心思。
薛鉴的猛然现身打断了叶昭的话,他怔怔看着白衣出尘的身影,刚道出一个“你”字,便听得薛鉴清冷声音传遍当场:“当年我在九层阎罗殿探寻紫微星下落,阎君指引我前去阴阳碑附近的黄泉河畔,寻专司洗紫河车的鬼族妇人询问消息。那紫河车乃是世间人的胚胎,鬼族族人千年洗涤,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洗十四次,儿女帝王将相之辈;洗十次,儿女清秀而贵;两三次者,中常之资;不洗,昏愚秽浊。”
他深深望着叶昭,“而我寻到的你那枚紫河车,未满九次。”
叶昭的一颗心,忽然沉了下去,就仿佛被万钧巨石紧紧缠住,跌落在永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我入世之后,原本还不懂为什么你那枚紫河车未满九次便托生于帝王之家,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
“闭嘴!”叶昭顿时狂吼出声,握紧手中匕首向薛鉴捅去!
薛鉴微微屈指,那枚匕首靠近三尺之时便寸寸破裂,碎片跌落在地,化成细碎齑粉。叶昭停在原地,怔怔望着脚边的那团齑粉,他眼中忽然闪出水光,片刻间泪水便坠落下去。
“为什么……”他低低道,“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
薛鉴扣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望向自己,然后一字一顿道:“你对龙霄他们,又可曾心慈手软过?”
叶昭像是猛然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踉踉跄跄向后退去,险些跌倒在地。元朗元逸连忙起身搀扶,却被他猛地挣开。
“一执百念生,自作还自受……”他连连苦笑,笑得眼中泪水长流却仍旧未停,“报应,报应啊……”
薛鉴停在原地,神色丝毫未变,他像是完完全全都无视了叶昭的反应,依旧手持冰冷长剑立于当场。叶昭苦笑多时,最终合上双眼,等他再次睁开时,一抹嗜血的狠厉从眼底飞快涌现。
然而那时,薛鉴正以一种略带复杂的目光望着不远处的曹钧,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叶昭的神色变幻。
随后,他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叶昭,“我是来找大巫师算总账的,可否请殿下告知他的下落?”
叶昭脸上掩去了所有的情绪,仿佛方才苦笑之人与他无关一般,他朝元朗元逸二人招了招手,然后从二人手中接过短刃,对准连话都说不得的禁军统领的心口刺了下去。
宸妃瞪大了眼睛,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却被元朗二人拦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禁军统领面色扭曲、痛楚不堪地咽了气。
叶昭拔出沾满鲜血的短刃,才以平静口吻回道:“薛公子道行高深,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寻到他吧。”
薛鉴冷冷盯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随即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叶昭似乎有所动作,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薛鉴离去的身影忽然散成了无数冰冷光点,紧接着一道剑光破空而去。叶昭放下握紧成拳的手,目光随即落在宸妃身上。宸妃牙齿打颤,不知是气愤到了极点还是终于觉察到叶昭的可怖之处,她颤声道:
“你……”
宸妃心口猛地一凉,话便停了下来,她低下头望着没柄的短刃像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很快,她便笑了起来。这笑声清脆悦耳,毫无受苦的痛楚,甚至隐约还带着几分解脱一般的欣慰。
叶昭面无表情地拔出短刃,宸妃瘫坐下去,笑声渐渐低沉,不久便彻底消散。
叶丹满脸皆是泪痕,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母亲”,不知哪里爆发出力气,竟猛地挣开侍卫的束缚奔至近前。他跪了下去,颤抖着双手去抚摸宸妃的面庞,低声唤了一句“母亲”,只是带着欣慰笑容死去的宸妃再也不能回应于他。
叶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当场,宸妃伤处的鲜血无声流淌,缓缓浸湿了指尖。他怔怔看着指尖的鲜血,疯了似的笑了起来,然后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便一头撞死在宸妃的身旁。
叶昭闭了闭眼,随即一点一点向周围看去,目光绵绵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机,被他目光注视到的侍卫与宫人纷纷埋下头去,甚至几个胆子小的宫人吓得当场昏了过去。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之中的曹钧身上。
元朗心头骇然,与元逸紧紧握住的手掌也传来阵阵痛楚,他与元逸互视一眼,彼此皆从对方眼中读到了恐惧。他二人与殿下自小相伴长大,对殿下的心情喜怒可谓了如指掌,然而此时此刻,却是二十余年中第一次觉察到殿下有这般重的杀心。
然而仔细想想,大厅广众之下宸妃道出了殿下的非皇子身份,若是传扬出去,势必会让尚未稳定的山河社稷再度动荡起来。所以,为了彻底避免动乱情形出现,今晚在场的所有侍卫将士乃至宫人都活不了……
元朗念及此处,忽然向曹钧望了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兔死狐悲的怜悯。
是夜,月白风清。
叶昭身披五爪金龙袍,夜风拂过,衣衫轻动。他站在这座百年幽清的宫殿门前,远远眺望宫中的零星火光,头顶那轮月轮忽然被夜云遮挡,半遮半掩的光亮使得叶昭整个人明暗不定。
身后默然侍立左右的元朗与元逸,不知怎么,心中忽然生出一丝陌生之感。
就好像曾经的殿下被这宫殿阴暗角落里的什么东西附体一般,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夜风撩动远处飞檐铜铃,传来隐约声响,伴着呜咽不止的风声像极了孤魂野鬼的哀鸣,元逸身躯轻颤,似乎有些害怕。元朗无声无息地握住他的手,触及温暖后,元逸怔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向他和煦一笑。
也就在这时,身前不远处背对他们二人远望宫禁的叶昭终于幽幽开口:“什么时辰了?”
元朗盘算片刻,回道:“殿下,寅时三刻了。”
叶昭轻轻合上眼睛,寅时三刻,子时已过,也就是说如今已是第三日了。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整整三日,白昼事务繁杂,维系京城安稳、安抚江河四方、庆阳侯、雪空关……每一项都压得他喘不过气,到了晚间掌灯时分又夜夜不得寐,只能毫无睡意地煎熬至第二日天亮。
……如今,已经熬到了第三天了。
“大巫师呢……”叶昭忽然记起三日前薛鉴寻仇之事,闭着眼问道,“怎么一连数日都未曾见到他?”
元朗元逸互视一眼,踌躇再三,还是由元朗小心回禀道:“殿下……大巫师他、他三日前就已经消失了。”
叶昭瞬间睁开了眼:“消失?”
元朗道:“三日前,服侍大巫师的宫人便回禀说那位薛公子持剑闯入,大巫师仓促间被刺了几剑,最终狼狈逃走。那位薛公子也随之紧追,二人跃墙而去,只留下半房狼藉与斑斑血迹。属下唯恐大巫师出事,特意派了侍卫暗中追查,只是直到此时此刻依旧毫无头绪……”
叶昭点了点头,心中却缓缓生出一个不祥的念头:“……怕是,凶多吉少了。”
夜风似乎愈发大了起来,天幕之中月渐西沉么,远处东方也透出一丝鱼白明亮,叶昭驻足凝视,直到第一抹金色朝阳穿破云流雾霭降临身旁,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吧,准备上朝……”
新帝登基,新后临位,保帝之臣皆按功行赏。
京城安稳之后,新帝叶昭于行赏诸部大臣之日,特意摆下御宴犒劳众臣。觥筹交错之际,群臣举杯高呼“万岁”,同祝山河永固恩泽千秋。
曹钧随众人举杯饮了一盏酒,然后继续默然无声,他整个人仿佛消去了所有声音,与身旁那些极力推杯换盏、享受炊金馔玉的喧杂臣子们截然不同。忽然间,一枚带着些许力道的豆子撞到脚边,曹钧回过神来,抬头却看到不远处受邀前来赴宴的元晖元卿。那兄弟二人同坐一处,元卿似乎饮多了酒,绯红之色从胸口蔓延至耳尖,而比他壮实许多的元晖则安安稳稳地充当背椅,时不时还替他夹菜喂酒。
元卿将手中的豆子抛进嘴里,朝曹钧笑了一笑,然后下巴微扬指了指,
曹钧循着他的目光将脚边豆子拾起来,指尖用力一撮,便露出半截纸张。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小字:“……宴后一叙。”
曹钧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对面的两个人正忙着碰杯饮酒,也不知元卿说了些什么,筋肉结实的元晖便红了脸。
曹钧收回目光,不知滋味地饮了口酒。
“曹将军的府邸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小许多啊……”元卿借着夜间灯火随意漫步,“我原以为将军呕心沥血扶持殿下登基,会得到诸般丰厚赏赐呢,倒是没有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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