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话封侯完本[古耽]—— by:秦挽歌
秦挽歌  发于:2016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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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连扇动翅膀的动作都停住了,他瞪大了一双鸟目:“啊?!”
薛鉴边走边道:“这就要从先帝说起了。当年先帝爷身边有个侍卫长,名唤武修,是个武林高手,他和先帝爷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连死后都要葬在一处。”
龙霄怔了怔,然后道:“他们莫非……”
“不错……”薛鉴点头道,“那武修原是江湖高手,后来为了报仇入京,一来二去倒是和先帝爷看对了眼,他报完仇并未离开京城,而是一心一意辅佐先帝护他安稳。后来叶昭殿下出世,武修与先帝便未雨绸缪,提前将江湖势力准备妥当好让殿下接手,先帝还特意让武修寻了一堆根骨极佳的孩子做小殿下的贴身侍卫,一起习武,一起练功。这其中,就有不知情被捡回来的元泽族小皇子元逸。”
“那时戎狄三部战乱不休,年纪尚小的元逸与家人护卫们被乱世兵马冲散,一路颠沛流离到了拥雪关,后来又被武修捡回京城。十年前戎狄俯首称臣时,曾派三族重臣前来京城纳贡,也是机缘巧合认出了元逸的身份。后来先帝暗中合谋,就将此事掩埋下去,直到今日才浮出水面。”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儿:“不然你以为元泽族会这般轻易投诚?”
龙霄听罢此话,忽然将注意放在了那仅剩的一位元泽族皇子身上:“如今大皇子三皇子投诚,四皇子突袭时战死,那位二皇子呢?”
薛鉴还未开口,龙霄肩上的青儿便已答了上来:“我借鹰锞子眼线探查到,二皇子被云洛族的人带走了。”
龙霄眉头微皱:“又是云洛族。”
薛鉴作势抬手,想要安慰他一番,谁知动作刚起便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曹将军贴身侍卫寻彦匆忙喊道:
“薛公子,龙公子,京城使者已经抵达雪空关南城了!”
叶昭登上边关城墙时,被拦在城外关口处的太监正气得发抖。那阉人颤抖着手指掐出一个兰花指,阴阳怪气道:“你们这群下贱胚子,咱家身负谕令金旨,你们不但不下跪迎接反而将咱家众人拦在关外,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叶昭自旌旗后现身,居高俯下,声音朗然:“王法?李公公,叶丹叛乱那日你第一个投诚,还将禁军直接引到东宫,你在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时,也是考虑过王法的吗?”
自打叶昭现身,李公公便脸色难看起来,他深深呼吸后拧出一个笑脸,道:“叶昭殿下,不,不能再称您为殿下,您如今已是南北通缉的逆犯了。太子叶丹顾念一母同胞之亲情,临行前曾亲口叮嘱咱家传话,太子许诺只要您束手就擒,肯随咱家返回京城,那便撤去逆犯通缉。”他顿了顿,笑得愈发温顺,“甚至封您一个闲散王爷也不无可能啊……”
叶昭负手而立,边塞狂风吹得他衣衫狂舞,可声音依旧明晰,飘荡在这厚重城墙之上:“只可惜……昭做惯了东宫太子,怕是无福消受他叶丹封赐闲散王爷的好心!”
李公公面色扭曲,冷笑道:“好,好!您果然是块硬骨头,只是不知您能硬到什么时候!”
曹钧不等他放出狠话,便现身于叶昭身后,他举臂一挥,喝道:“此等叛逆,给我就地诛杀!”守城将士齐声大喝,顿时擎出硬弓箭矢射了过去,李公公怪叫一声躲在护卫军身后,尖声道:
“放肆!你们、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迟早被诛九族!”
曹钧冷笑道:“还是先担心你们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吧!”
话音未落,忽然身后北城门口方向传来撞钟之声,一道凄厉声音撕破苍穹:
“戎狄侵袭————”
曹钧挽弓如满月,指掌运劲,那箭矢骤然离弓,携带呼啸化作一道闪电没入敌军。只听得唰唰唰几声,数位戎狄骑兵仰天大叫栽倒下去。在他身侧,无数将士拈弓射箭,以锐不可挡之势拦住了戎狄入侵。
城墙上令旗挥舞,箭雨顿时停住,与此同时城门大开涌出无数杀气磅礴的士兵将领,直奔敌军而去。血腥与杀伐充斥了这一片天地,就连叶昭也忍不住握紧腰间宝剑,想要以此青锋饱饮敌人之血。嘶喊声与血肉飞溅声持续许久,戎狄族被箭雨阻挡,又迎面撞上这些杀气澎湃的将士,渐渐便有人心生怯意向后退缩。
曹钧正要下令,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古怪笛声,瞬间令人牙酸的虫兽嘶鸣由远及近而来。守关将士早与这些家伙打了多年的交道,不等曹钧下令防备便各自掏出了面罩防纱,将口鼻遮盖得严严实实。
那嘶鸣声渐渐逼近,逐渐露出身形,却是无穷无尽的朱红色巨蚁,挥舞着蚁足螯口向众人逼来。曹钧忍不住变了脸色,往日里与云洛族斗争多时,对于这个敌人他们也多少知晓一些内情,平日里云洛一族使用多为剧毒的滚地虫与碧血飞虻,偶有一些凶恶虫蛊也都无甚可怕。只是这次,云洛族又使出了新的招数,难保不会出现一些变化!
踌躇之时,城墙上众人身旁忽然多了数个身影,元泽族两位皇子跟随在薛鉴龙霄数人身后,元晖只远远望了一眼,也不禁变了脸色:“血蚁!”
龙霄连忙问道:“这是什么?”
元卿道:“这是由云洛族大巫师亲自饲养的毒物,以苗疆炼蛊之法将百种凶禽恶兽困于地坛之中,一月之后开坛取出活物,再将它们配合毒草毒花喂给云洛族北冰湖附近的一种独有巨蚁,此等耗时耗力之法需要半年方可完成,成功之后便能得到剧毒血蚁。但凡人兽沾染一点毒液,当场便会骨消肉尽死于非命!”
曹钧一掌击在城墙上,强忍怒意道:“可有破解之法?”
元卿摇了摇头,一旁筋骨强硬的元晖将他拉到身后,环视四周众人过后,解释说道:“血蚁本是云洛族的密事,我们也是经过千方打探才有初步了解此等毒物,更别提破解之法。”众人脸色各自变化之时,忽然城下一片凄厉惨叫传来,他们纷纷望去,却见那群血红巨蚁已经逼近守城将士,有不慎中招者望着腐蚀见骨的血肉,不禁仰天惨叫。
曹钧又是一掌击在墙上,连掌心都破了血,“可恶!”龙霄满心都是想要为他分担,一狠心一咬牙,便抬手唤出了海东青。
薛鉴脸色大变:“住手!你想做什么?!”
龙霄却丝毫不顾,他抬头望见盘旋在头顶的海东青,忽然抬手拔出匕首在腕上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流淌之际,隐隐传来一股清香,仿佛是空灵雪山上绽放多年的雪莲,又像是春日枝头的含苞待放。
那海东青尖鸣一声,飞落至龙霄肩头,它叫声急促,像是带着责备与心疼。龙霄却丝毫不在意,他扯出一叠白色方巾染足了腕上鲜血,然后指挥海东青将方巾送至城下将士手中。果然,带着淡淡清香的血气一现身,巨蚁便开始骚动不安,就连骨笛也催动不了它们,甚至戎狄之中有个别激愤者想要立时催动它们上场杀敌,却不料反被它们回头咬了一口,一时间兵荒马乱不成样子。
薛鉴冷着脸为他包扎,还不忘盯一眼这轻举妄动之人。叶昭的目光转来转去,最终落在龙霄受伤的手腕之处,曹钧见城下将士再无性命之忧,不由得松了口气,等到胜状毫无悬念之后他这时才被叶昭的眼色提醒,想起来龙霄尚在负伤。
曹钧走上前道:“没事吧?”
龙霄笑着摇了摇头:“将军不必担心,不过是出了一点血罢了。”
曹钧点了点头,又到:“这巨蚁为何这般怕你?”
龙霄早已想好托词,答道:“可能是早年我在学习御兽之术时误食了一朵雪莲的缘故吧,北方雪山乃是通天神圣之地,雪莲生于雪山自然也有不凡之处。”
曹钧又说了两句话,这才重新回到叶昭身边。龙霄目光一直跟随曹钧而动,见那人此时此刻再度与太子商议起战事,不知怎么,手腕上的伤忽然疼了一下,心中也仿佛多了一丝惘然。
海东青轻快落在肩上,恨铁不成钢地啄了一下他的脑袋,龙霄无奈笑了笑,抬手去揉它的翅膀。海东青丝毫不领情,羽翅挥舞拨开他的手,连看都不看便飞到了薛鉴的肩上。
龙霄只得苦笑。
巨蚁被龙霄鲜血震慑不敢轻易动手,几番催促反倒伤了戎狄自己人,无奈之下骨笛下达撤退命令,不多时,先前云洛族与常青族大军盘踞之所便只剩下了一地尸体。曹钧派人打扫战场,又忙着与叶昭审问被擒住的李公公等人,府中将士各自忙着公务,倒显得那几位客卿无所事事。
回到庭院之后,海东青摇身一变现出少年模样,眉清目秀的脸上满是怒意,虽是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龙霄,但却飞快拿出药膏纱布等物重新为其料理伤口。
薛鉴揉着眉心,发出一声叹息:“你这么急切地将自己底牌一一亮出,就不怕曹钧多想吗?”
龙霄道:“我不怕。”
薛鉴却冷哼一声,道:“是了,你是不怕,你满心眼里都是你的宝贝将军,能为他解决燃眉之急心中不知有多痛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毕竟是个凡人,对他而言你只是个相处不到半年的陌生人,甚至他连你的底细都不甚清楚,即便封你客卿身份也是因为你的能力。若有一日,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了大巫师对你势在必得的事情,但凡云洛族传出只要献出你一人便会俯首称臣的消息,你说他会不会动心呢?”
龙霄手指轻颤,低下头望着自己掌心里的纹络,声音低微道:“他、他不会的……”
这句话像是在回答薛鉴,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薛鉴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别傻了,白霄。咱们都不是常人,注定只会在凡间短暂停留,就拿我而言,我此番入世目的就是为了辅佐叶昭登基,他坐上龙位之日便是我抽身离开之时。但你呢?你放弃了雪山的修行,放弃了不老不死的追求,来到凡间去找曾经救过你的那个人的转世,报答他对你的救命之恩。”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来到雪空关以客卿身份辅佐曹钧,训练虫鸟飞禽为他探明消息,甚至不惜花费灵力帮他驻守边关,继而暴露身份引来了大巫师的觊觎。不说别的,单单是我出现以后,你花费两百多年的修为祭炼出两枚护身鳞片,今日又放出精血克制血蚁,再这么下去你的‘仙虬之术’非但得不到增进,反而会将多年苦苦修炼的道行全部赔上去!”
薛鉴深深看着他:“这么做,值得吗?”
龙霄痛苦地捂住耳朵,只是薛鉴的声音依旧清晰入耳、无从逃避。青儿望着大哥面上的痛苦神色,心都揪成了一团,他眼中噙着泪,说道:“大哥,薛公子说的没错,你再这么耗下去只会赔上一切。曹将军心中没有你,他恨不得整个人黏在太子身上,即便有对你温情的时候也不过是关心你的能力。”
“不要在说了!”龙霄闭上眼睛喊道,“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青儿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薛鉴拦住了。那白衣翩翩的薛公子站起身来,眼中闪过痛惜之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猜这些道理你都懂,只是不愿相信,不如这样,我与你打个赌。”
龙霄缓缓睁开眼,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薛鉴道:“咱们就赌曹钧心中到底有没有你!”

☆、言听计从

李公公被擒,戎狄军溃退,雪空关一时之间风头无量。然而叶昭与曹钧商议过后,决定留下副将龙霄等人继续镇守北方边关,而他们则派出各路人马前去联合不甘心臣服叶丹与宸妃的诸侯势力。曹钧迫不及待愿效犬马之劳,然而叶昭却以“数日后乃将军生辰”为由,决意临行之前为犒劳一番心腹爱将再出关奔向南北。
曹钧又惊又喜,感动连连,当场便跪地发誓此生愿常伴殿下左右,为殿下马首是瞻。
而薛鉴与龙霄的赌约,也恰恰就是曹钧的生辰。
那一日,龙霄天不亮便起身,洗漱后径直去了厨房,请厨娘教他做长寿面。
厨娘耐不住央求,便善心大发地从和面开始教起。面要几分,水要几分,要用什么力道和面,发面要多久……厨娘一一讲解,毫无保留。最后和好面,厨娘又亲自做了个示范,教他如何擀平、切面、生火、烧水、煮面。
龙霄忙得一头汗却来不及擦,最终试了无数次才做出一碗喷香可口的长寿面。厨娘笑吟吟地递过帕子,让他擦擦汗,龙霄却笑着摇头拒绝,说道:“这面刚出锅,得趁热吃,不然一会儿就不可口了。”
他捧着装了长寿面的食盒,作势起身告辞,刚行到门前又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回转身来,笑道:“明日我再来谢您。”
厨娘笑着挥手,催促他去送长寿面。
龙霄步步脚不沾地,恨不得立即飞过去,只是绕过庭柱他才看到,太子叶昭领着曹钧向府外走去,说是早已在城中最好的酒楼、最大的雅间订好了一桌宴席。
龙霄停在当场,忽然觉得手中的食盒重若千钧。
他从早爬起,忙活了两三个时辰滴水未进,只为做出一碗像模像样的长寿面。如今面做出来了,吃面的人却去赴了专属于他的寿宴。
龙霄默默驻足片刻,最终转过身回了庭院,身后不远处的寻彦看了他两眼,目光落在了那个食盒上。
他回到房中抱膝坐在床上,目光静静停在那个食盒上,时间过去许久,终于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提示子时已过。龙霄抬头望了望窗外夜色,终于起身打开了食盒,那碗长寿面早就坨成了难看的面团,颜色发深,看起来就让人没有胃口。
龙霄默默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只一口他便有些咽不下去了:
“……真难吃,我怎么能拿这么难吃的东西给你呢?”
薛鉴推门而入,见到的便是此时情形。
青儿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房门,心疼地喊了一声“大哥”。
龙霄缓缓看向二人,他极力挤出一个笑,可还是失败了。薛鉴眼底滑过一丝心疼,可依旧残忍地道出了事实:“寻彦见到你提着食盒去寻曹钧,寿宴过后他也前去禀报了曹钧,只是那人并未放在心上,回到房中便呼呼大睡。”
他顿了顿:“子时已过,你输了。”
龙霄心头软肉如针扎一般,他终于点了点头,说:“薛公子,武曲星辅佐紫薇登帝之后,我会抽身离开。”
薛鉴松了口气,道:“你决定了便好。尘世间走一遭,也算炼却了一颗红尘心,想必回到雪山清修不久便能羽化成仙。受你福泽庇佑,你这个青儿弟弟即便成不了仙也能道行大增,于你于他,也都是一件好事。”
龙霄缓缓点头,无声泪水划过脸颊,溅落在衣衫上。
曹钧酒醉回醒,只觉头晕脑胀四肢乏力,镇守边关数年的他早已练出一副强硬筋骨,更不要提被边塞烈酒锤炼多年的酒量了。只是昨日生辰宴上殿下屡屡劝酒,甚至亲自把盏为他添酒,他一时间沉迷于殿下和煦的眼波与二人愈发亲近的关系之中,不知不觉便贪了杯。
隐约间,他像记得殿下送他回府休息时寻彦曾想自己禀报一事,是什么事来着……
曹钧想了片刻,只是头脑一阵酸痛,越是努力反而越是想不起来。
寻彦听到房中动静,大着胆子敲了敲门,得到应声后才端盆打水进了房。他服侍将军洗漱,又十分贴心地按揉穴道好让其舒缓,曹钧闭上眼缓了片刻,耳边却听得寻彦小心翼翼地道:“将军,您要去看看龙公子吗?”
曹钧连眼都未睁开,语气清淡道:“他又怎么了?”
“难道将军不记得了?”寻彦一边手中忙碌一边说道,“昨日将军生辰,龙公子一早便去后厨求厨娘教他做面汤,忙活了半天功夫才做出一碗长寿面,只是将军被殿下请去赴了宴,这才没能赶上。到了晚间将军酒醉回府,我将龙公子之事禀报给您,您还说要亲自去看一看的……”
寻彦看他一眼,小声问道:“将军,您还去吗?”
曹钧缓缓睁开眼,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昨日殿下也饮了酒,他可曾喝多?你们有没有好生服侍他?”
寻彦道:“殿下那边,属下们都好生照料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只是将军,您……”
曹钧打断了他的话,瞥他一眼:“好了,我知道了。你话这么多,可是太闲了?若是觉得清闲了,尽可以去找副将接些打点粮草兵马的军务。”
寻彦张了张嘴,却沉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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