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厦使命感油然而生,干脆站起来,强行忽略羞耻感打起十足十分二的精神给国际友人做科普。
怕自己语言表述不够明确,还很认真地求助了权威。
眼看着齐厦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翻出百度,垂着逆天的长睫毛,顶着一张清华绝伦俊美得不像凡人的脸,手指一个个字输进去:口,嫌,体,正,直。
贺骁眯眼瞧了他好大一会儿,耳朵边上有嗡嗡的杂音,余光瞟见一只飞虫飞快地扇动翅膀在屋子里盘旋,很煞风景。
手伸到旁边花架白掌花钵里抠出个小石子朝空中一弹,“啪”地一声,虫子应声落地扑腾几下翅膀不动了。
世界重归安静,齐厦一手揣裤兜,一手拿着手机对着屏幕抑扬顿挫地念给他听:“指嘴巴上说假话,身体行为……
一直念完,说:“明白了吗?”
“嗯,”贺骁弯腰把虫子用纸团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以后想干什么,事先告诉我。”
他说的是类似红珊瑚的事,齐厦这脑回路一个人担着是难为他,但听的人一直没回音。
抬头就看见齐厦两只清透的眼睛略微睁大惊讶望向他,齐厦专注看人的时候眼神自带钩子。
贺骁心里一跳,但这次没敢瞎做指望。
果然,过了好半天齐厦说:“你刚才是不是隔空弹死了虫子。”
贺骁:“……”那是几分钟前的事了?
所以他最后那句话齐厦反应过来要延迟多久。
好在几个小时后齐厦好像就领会了,晚上去电视台,贺骁收拾好先一步到车库检查轮胎和发动机。
一切准备完毕只等着人出来,贺骁走远些正准备点烟就看见齐厦把一个服装防尘袋折胳膊弯护在身前大步往这边来了。
甚至比助理出来得还早,一直走到贺骁跟前见贺骁看着他,齐厦脸色有些不自在,手握拳抵着嘴唇轻咳一声,“别说啊。”
显然是说偷摸护着的东西,贺骁没明白他要干嘛,但还是伸手,“我拿。”
齐厦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还戒备地望着他。
贺骁会意,无奈地说,“我不看。”
但不看是不可能的,齐厦好像有让任何环境危险系数几何倍数升级的天赋,贺骁是真担心里头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毒害物品。
坐进车里,防尘袋刷地拉开,里面是一套男士衣裤,除了配色瞧着有些眼熟,其他的还真没有。
车到电视台,东西是贺骁给齐厦拎上去的,齐厦和女助理上楼碰上一个综艺节目制作人停下来聊几句,贺骁被工作人员带着先去看休息室。
贺骁把防尘袋挂在衣架上,先看了下休息室的环境,伸手敲敲化妆镜,连着更衣室上下里外扫视一阵觉得都还妥帖才放心。
齐厦和女助理还没进来,他手伸进衣兜,想到什么推门走出小露台。
贺骁刚把露台的门关好,就看见灯火通明的休息室门开了,齐厦瞥一眼走廊,翩翩然地走进来。
贺骁手里烟顿住没急着点,透过一扇窗,齐厦走到衣架边上拉开防尘袋,叹了口气。
外边天黑齐厦不容易看见他,贺骁干脆站着没动。
而此时齐厦从防尘袋里取出军绿色的帆布衬衣和工装裤,这是他自己精心搭配的一身比较直男的打扮,灵感来自于他的新保镖。
助理想必不会允许他穿着那个上台,但他有自己的办法。
齐厦本人觉得换一下形象面对粉丝也没什么,他在圈里混到现在最终还是靠演技,平时综艺谈话节目上偶尔本色一下又何妨?他也不是撑不起。
上次酒会上那种gay气十足的兰花纹绣款,他穿在身上哪哪都不舒坦。
衣服拿出来搭上椅背,齐厦又走到化妆镜边上,慢悠悠地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块,剥开锡纸咬了一口,一边吮着一边抬起下巴,手里的巧克力对着身上丝绸衬衣一下划了下去。
隔着一扇窗,眼看他雪白衬衣从肩头到胸口的位置落下一道深棕的印记,贺骁:“……”
他好像知道齐厦又要出什么奇招了。
贺骁烟夹在手里捏了捏,可能说出来没人信,他看过齐厦的片子其实不少,十岁那年在开普敦远郊林区的基地,他偷父亲的枪去单挑后院养着的狼落了一身的伤。这边的人觉得实在不能再放任他在一帮战争狂热分子中间长大了,想把他从他那个跟枪炮杀戮打交道一辈子的父亲身边带走。
说服他也是需要策略的,他和魏央央的母亲捎带了许多和平年代正常儿童有关的东西去看他,其中有一系列的中国的儿童电视剧和电影。
当然他是为战斗而生的,这些小情小调无风无浪的东西他不太看得上,但人最后没被哄过来,养伤躺在床上的一个月动弹不得还是把这些东西挑着看了。
总之作为童星的齐厦那个时候十分高产,每换一部片子都是他,由不得贺骁不注意。
但等贺骁能爬得起床,这些东西就扔到一边再不关注,本来他也不怎么感兴趣,那一年他已经开始学搏斗和射击。
如今看来时过境迁,齐厦怎么好像有些东西就停留在那个年岁了?
但贺骁没打算进去,这种伤不着筋动不着骨的事,齐厦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戳穿撞破他都不会做。
他干脆走到关上的门后边露台角落的位置斜靠着墙,彻底消失在休息室视野可及的位置。不知道齐厦要多长时间,掏出打火机把烟点上了。
但他忽略一件事,他现在正对着更衣室。
更衣室是一个被整面玻璃幕墙封起来的圆台,沿窗一周挂着厚厚的遮光布。
贺骁吸了一口烟,厚重布料和墙壁间一条不小的缝隙,灯光忽地投射出来。
他顿住了。
只是一个转头,眼光穿过缝隙,正是更衣室一个斜角的画面。
而齐厦就长身玉立站在那,背对着他,几乎整个正面却从镜子反射过来,齐厦修长干净的手指挑开皮带搭扣。
高楼下街道的嘈杂都在瞬间消隐,贺骁似乎能听见“噌”地一声。
就像是一段迷离乐章的第一个音符被敲响。
外头休息室的灯光闪烁几? 峦蝗幌穑鍪澜缳亢龌烊氲謇短炷涣值某脸粱薨抵校蹦环煜逗箪拍康牧粱疲∪缫荒ň酃獯蛟诨煦缙岷诘奈杼ㄉ稀?br /> 舞台中间的人缓慢滑动的喉结下衬衣衣扣被他颗颗解开,先是精致的锁骨,而后是胸膛,肌肉薄而紧实,皮肤白得好像一块润玉雕成。
贺骁目光逐渐灼热,女助理今天是怎么说的?
“他是个天生的演员,他的光彩全在镜头前和舞台上……”
是啊,多么诱人多么美,贺骁眼神就像鹰隼锁着猎物似的紧紧不放,拇指和食指捏着烟猛吸一口,那是他的欲/望之源。
而齐厦身上衬衣已经褪下,整个优美紧实的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
舒展的肩背和紧实腰腹,每一寸线条每一厘的起伏都是精心琢饰的杰作,透过几面镜子侧面正面光影交错,迷离到醉人。
贺骁手里烟又抽了一口,他甚至能看清白玉般的精实胸膛上两点在微凉的空气中挺立。
像是被抚摸过,更像是等着一场爱抚。
灯光下的人已经拉下长裤的拉链,浑然不觉,令人血脉贲张的情/色,偏偏又像草原上被猛兽窥伺的鹿一样无辜。
是的,无辜。
“他的心思都在戏上,平时很多事难免疏忽……”
所以他看着,齐厦可以继续他的无辜。
在这个夜雨欲来的潮热傍晚,空气都似乎黏稠,全世界灰暗成一片虚无,贺骁目光始终精准地捕捉灯下人的位置。
他抽烟的力道很重,速度却很慢,跟着那个人动作的韵律,似乎能听到野兽的喘息声。
“你要替他判断,会替他做决定,但不能当面质疑他,要把他当成爱人似的哄着,捧着,看着……”
贺骁又狠狠抽了一口烟,浓重的尼古丁气味猛地涌入肺腑,隔着一扇不算厚的玻璃,齐厦身上终于只剩下最后一片聊以蔽体的布料。
隔着一层布料,圆润的弧度非常诱人,捧着,他好像也真能捧起来。
晦暗中青烟猛地炸开,又在眼前升腾,袅袅舒展的青色藤蔓,远近虚实呼应交错,就像是把灯下诱人的身体缠缚禁锢住。
修长的劲瘦的身体,从腰窝到挺翘的臀,再到匀称笔直的长腿,每一寸线条都是欲,每一点起伏都让贺骁浑身肌肉紧绷。
贺骁最后目光停驻在精致的脚踝……他的手很大,握上去是不是围度刚好?
“你要学会掌控他……”
夹着烟的皮肤一阵灼痛,贺骁的手很轻地颤了下,顺手用力摁灭烟头,一双充血的眼睛微眯起来一直锁住齐厦,没有离开。
他就像是重温一遍少年时的迷梦,或者说真实比梦境有过之而不及,他光看着就险些把自己看射了。
贺骁两手撑着栏杆,肩臂上肌肉收缩贲张几乎要把上衣撑开。
刚才那一句,女助理的原话是,“你要学会掌控他的情绪。”
最后两句,也是最重要,女助理当时说得尤为郑重。
“不管你是弯的还是直的,不要对他太亲密,不必要的时候连盯着他看也最好不要。”
“他很忌惮同性,无解。”
第六章
童年那次受伤后,贺骁再次关注齐厦已经是七八年后,那一年贺骁到d国执行一个禁毒战争合同的任务,伤得比前一次更重,整整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
就近在这边养伤,当时电视台正播一个军校题材的电视剧,里边有个学技术的军校生他看着顺眼,后来看演员表才知道是当年那个童星。
齐厦也长大了。
那时候的齐厦真漂亮,还有些少年的青涩,但他扮演的那个角色却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沉静果敢和慧黠,而且性情高洁得出尘不染,就像是神话里浑身雪白的狐狸。
剧情里军事演习,他跟一个兵王搭档,那神一样的默契配合让同样经常在火线穿越的贺骁艳羡。
贺骁回去后好长一段看他那几个做技术的搭档不怎么顺眼,全都糙得像树皮,还五大三粗。
是的,这是他来齐厦身边的原因之一,有生之年唯一有过浮想的人向他求助,是个男人都没法拒绝。
他长年累月奔徙在战乱频发的国度,一直没多少心思关注其他,但这次齐厦撞到他眼皮底下,贺骁不能否认他确实也是存着几分好奇来的。
只是没想到事实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没有什么白狐,只有一只呆头呆脑的鹿。
更意外的是刚才他确认的事实,就算是鹿,只要还披着这幅皮囊,齐厦对他依然有强大的性吸引力。
五分钟抽完一支烟,天已经黑透。
瞟一眼垂幕那头的人已经把衣裤换上身了,贺骁利落地推门进屋,其他的现在先不用想,休息室顶灯刚才坏了。
走进屋没两步,“咔”地一声更衣室的门开了,齐厦出来见他似乎愣了下。
齐厦早先进来搞秘密活动是把房间门从里锁上的,脑子转了几秒钟,“你刚才在露台?”
“嗯,”贺骁抬头看灭掉的顶灯不确定坏到哪个程度,伸手挡住他,“别过来。”
但作为一个接受过专业余光视物训练的人,还是能看清齐厦手上脏了的白衬衫慢悠悠地翻了个边,一脸戒备地望着他。
知道他担心自己把往衬衣上涂巧克力的事说出去,休息室里只剩下镜前灯还亮着,贺骁两条浓眉皱着,掏电话,“我什么都没看见,坐沙发那等,我叫人。”
台词的套路,我什么都没看见等于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齐厦站着没动,等贺骁打完电话,由衷地说:“你是个好人。”居然看见还肯替他瞒着。
贺骁一怔,心情复杂地盯着齐厦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脸转开,抬手把落肩膀上的烟灰扒下来用指腹几下碾得看不见。
你嘴里的好人刚才隔窗窥视都不止,还对你足足硬了五分钟,就差再干点别的。
究竟是大咖,电视台很快给齐厦换了间休息室,女助理带着化妆师来了,齐厦的化妆师也是女的。
基于他对同性过度的排斥,他工作室除了几个保安,从齐厦的女王表姐开始有一个算一个,常跟他交接的几位都是精明干练又风姿绰约的职业女性,堪称圈内一道奇景。
齐厦坐着化妆,女助理在一边给他念台本,眼见十五分钟后就要进演播室,贺骁理所当然地要先行探查路上和场地的状况。
见贺骁出门齐厦就坐不住了,化妆师粉刷一拿开,他嗖地站起来,“我去跟他说句话。”
这话当然是假的,齐厦眼下穿的不对,刚才女助理和化妆师明明看见了却都当没看见似的,齐厦总觉得她们还有后招,他还不如找个地儿把这十几分钟磨蹭过去。
他出门贺骁往走廊左边刚走了不到十米,齐厦转头就往右去了。
不过齐厦这天还真没把他直男装备穿上台的命,因为他转了个角就碰见了公主病魏央。
他们在走廊中间面对面地走,走廊其实不算窄,齐厦也从来没有摆视帝架子为难新人的记录。但看到魏央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儿,又想到被她玩弄抛弃的末路英雄贺骁,齐厦胸中的正义之火熊熊燃烧。
魏央在他跟前停下不肯让路,齐厦也站着没动。
不但没动,还蹙眉说:“现在圈里新人遇见前辈都这么没规矩?”
魏央柳眉一竖,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一盒利乐包牛奶,飞快地用吸管戳开孔对着齐厦就是一滋……
所以齐厦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贺骁和女助理都在,女助理沉着一张脸“你到哪去了?”,可一见他衣服前胸湿了大片就乐了,“这是怎么了?”
贺骁站在一边嘴唇紧抿眉心拧得夹得死蚊子,但齐厦这时候是注意不到他的。因为女助理真的有后招,马上正中下怀地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套搭配好的衣裤,“surprise!”是适合齐厦的优雅精致的风格。
衬衣跟酒会那天的花卉刺绣西装同系列,齐厦:“!!”
但即使嫌弃也由不得他不换了,节目录制马上要开始,耍大牌让人等着不是他的风格。
他从更衣室出来,外边只有贺骁一个人。
齐厦对着镜子大量自己,越看越难以描述,越看越不忍直视,贺骁在一边抱臂看他,沉默好半天,说:“你现在处境很危险,以后想去哪都告诉我,不管我在干什么都会先停下来。”
贺骁已经极力让语气温和了。
刚才他回来只有两女人在,一问才知道齐厦打他的幌子自己不知道去哪了。
他很难形容当时的感受,现在是什么时期,齐厦是前几天才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人,居然在外边敢毫不防备地自己落单。
之前不了解的时候他认为齐厦是勇敢,现在深知他只是茫然。
茫然的齐厦即使是皱眉的样子也很是好看,一边整理领子,一双凤眼漫不经心地瞟过来:“没到这个程度,那天晚上的人,我总觉得……他就是来吓吓我,好像并没打算害人。”
那晚上的人可是用枪指着他的头,贺骁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推理分析能力几乎是零,但可能是上帝给他们开了另一扇窗,直觉不可思议的灵敏,齐厦就刚好是这一种。
换一句话说凡事只要让他过了脑子就是乱七八糟,只凭感觉反而神奇地一蒙一个准。
只是贺骁这时候还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把虚无缥缈的感觉作为判定他行为的佐证,他的世界从来都是毫厘差错就可能殃及性命,他的要求是万无一失。
齐厦又瞟他一眼,一对眼珠剔透比最清的溪流还明澈,近乎天真的干净。
他说的话在贺骁看来更天真:“你不用风声鹤唳,也没那么危险,而且这是电视台,在中国电视台守卫相当森严,闲杂人等进不来,更别说带危险物品。”
贺骁忽地笑了,笑容不大,只是嘴角一条很浅的笑纹,但眼神幽深。化妆台上有化妆师留下的一张不知道做什么用的pvc卡,他手指一动,不着痕迹地拿在手里。
齐厦全没注意,忍着身上花卉纹绣给他的不适,最后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走吧。”
他翩翩然地往门口去,贺骁跟在他身后。
就在齐厦手将要搭上把手时,上臂处突然一股极大的力道袭来带着他整个身子转了个边,齐厦根本没弄明白是怎么发生的,他人已经背靠着墙,一条胳膊被贺骁紧紧按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