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奥古斯蒂觉得无法过下去的原因之一。
一个合格的丈夫在知道自己的妻子患病之后，应该是陪着爱人更好的走下去。
奥古斯蒂明白这点，可塞西尔的病又有些特殊，表演型人格会让他怀疑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丝爱意，他所以为的基础，实际都是虚无的。
奥古斯蒂继续道：“更何况，你绞杀了自己的主人格，不是吗？”
他拿笔尖在办公台上的屏幕上轻点几下，顿时列出了这两天收集的各种证据，塞西尔用过非常多肮脏的手段，去完成人格绞杀手术。主人格因为太过安静温和，一直处于弱势，在十八九岁之后，几乎就是现在的塞西尔完全把控着这具躯体，但他依然觉得无法忍受，在三十岁的时候彻底抹杀了过去的那个塞西尔，毁灭了奥古斯蒂心中的学长。
众多的证据都在展示着塞西尔的卑鄙恶劣，从昨天就强力忍耐的一切的他，再难维持表面的平静，两只手臂控制不住的环胸抱住，指尖隔着衣衫抓挠皮肉。他低着头，在奥古斯蒂看不清表情的情况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说了半天，你是在乎那个被绞杀的小白兔吗？”
第37章 日常
塞西尔抬起头，眼睛里像是埋着两团幽火，嘴角却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可是你知道吗，奥古斯蒂，你所谓的纯洁学长，在十六七岁的时候就会躲在学校树林里跟老师接吻了。”
奥古斯蒂眉头紧蹙，脸色更寒。
他听着塞西尔笑出声，说话的语气近乎狠毒：“那个令人恶心的家伙就是喜欢这种游戏，他以为自己有多高雅多纯洁？！简直可笑，一个十七八岁就被男人哄去开房的小兔子，装作沉迷爱情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内心有多期待多兴奋！就是这么一个恶心的家伙，而你们却都喜欢他！”
“够了，塞西尔，”奥古斯蒂为听到的内容感到震惊，却又不断用理智压抑自己，沉声道，“死无对证，这是随你污蔑的事。”
塞西尔又笑又恨，咬牙切齿：“就是这样，你们始终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柔弱的小家伙总是能够博得更多的同情，哪怕他二十二岁时想要做那个男人家庭的第三者，你们听了大概也会拍手称对。”
小白兔的愚蠢爱情是惹恼现在这个塞西尔的导火索，他恨透了对方的愚蠢。
恨到无时无刻不想毁灭了他。
但在毁灭他之前，塞西尔先毁灭了他的情夫，以公派的名义，让那个卑劣的男人永远死在了遥远星域。
他把自己狠毒的作为痛快淋漓的说给奥古斯蒂听，末了勾唇笑道：“不信你可以去查，他被实验室的人培养出来的天狼给咬死了，啧啧，那死相可真惨呢，把你的小白兔吓得再也没有光明正大的出来……不过一个连内阁大臣的身份都撑不起来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跟我争，哪怕他是主人格，可也要讲究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不是吗？”
奥古斯蒂脸色铁青，手里的电子笔被他彻底掰断，死死盯着眼前的家伙，好像从未见过。
塞西尔却是对上他的视线，微微一笑道：“最后还有一点得告诉你，你当年在紫藤花架下遇到的，是我。”
那会儿他出现的不太频繁，有时心情好了，还喜欢玩扮演小白兔的游戏。
小学弟走上来，结结巴巴的叫学长。
塞西尔温柔一笑，像个喜爱小孩子的和蔼前辈：“亲王殿下……”
听到这里，奥古斯蒂已经彻底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放下手中断成两截的笔，冷声道：“我想你弄错了，塞西尔，我确实喜欢过去的学长，但这不是我不能容忍你的原因。”
“你曾经的欺骗和作为都让我感到怀疑和害怕，”奥古斯蒂道，“而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这种怀疑和害怕的婚姻中。”
“即便你是一个疯子，我也希望你在表演的时候，不要拉我入场。”
“就是这么简单。”
第38章 日常
塞西尔被请了出去。
为了保留最后的那点分寸，他没有发作，而是安安静静回了家。
他把自己关在他们曾经的卧室，抱着奥古斯蒂的枕头，轻轻嗅着那上面什么也没有的味道。心中不免有些懊恼，他的爱人总是常年不在家，这另一半的枕头都快没有了他的存在感。
想着想着，脸上愁苦的神色又变得恼恨，他把枕头扔到一边，发泄般的找到了剪刀，在要把奥古斯蒂的枕头剪碎时又蓦地停住手，像个程序短路的机器，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拿出什么情绪。
最后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在昏暗无光的卧室里，一下一下地剪着自己的枕头。
管家在门外，尽职的提醒他一天没有吃饭了。
塞西尔就把剪刀掷到门上，狠戾的叫喊：“给我滚出去！”
他快要离婚了。
从奥古斯蒂拒绝和他联系那天起，他们的婚姻就陷入了危机，名存实亡。
撕碎了一张离婚协议书，对方又寄来一沓，仿佛是在嘲笑塞西尔的抵抗是无用的。
只要他们冷战分居的时间超过两年，奥古斯蒂就可以向帝国婚姻匹配中心提请离婚。
被批准是百分百的事，更何况塞西尔还有过错在先，他没有任何筹码。
但塞西尔依然不肯放弃，就像是面对了一场艰难的谈判，不到最后对方离场，就不算是彻底谈崩。他每天都费尽心思的想着要如何挽回他的奥古斯蒂，躲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像个嗑药的疯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但无论他怎么想，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惹来奥古斯蒂的厌恶，那会带来恶性循环，就算一时半刻把人绑在了身边，也始终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才意识到真正的生活没有标准的剧本，哪怕他再怎么努力吸引奥古斯蒂的注意，再怎么精细安排他们的生活，可一旦面临矛盾和分歧，不可控的因素就太多了，谁也没办法控制对方能按照既定的安排来走。
艾德再次接通哥哥的通讯时，就看到塞西尔又恢复了以往恶劣的生活作风。
“哥哥，你似乎喝的有点多。”
塞西尔低声道：“我快要离婚了。”
艾德：“? 率瞪希乙踩肥堤搅艘恍┐裕烧馐窃趺椿厥拢俊?br /> 塞西尔放下酒杯，无力的捂住脸：“他知道了我曾经患有双重人格的事，他喜欢过去的那个我。”
可这跟弟弟诉说又有什么用呢，塞西尔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诚实过，也就活该今天这般无助。毕竟他当年对自己弟弟的说辞是：成功的完成了人格融合。
而神经大条的弟弟则为哥哥的病愈感到由衷的高兴。
以至于今天，弟弟的安慰对他而言也是那样无力。
“……看开一点哥哥，实在不行，你可以再找一个，相信你依然可以经营起一个幸福的家庭。”艾德被哥哥常年洗脑，心中也难免认为塞西尔的愿望和目标就是如此。
这话让塞西尔双肩颤抖，他的面庞埋在手心，痛苦的近乎扭曲，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你不明白，艾德。”
“大概吧，我总觉得你无坚不摧，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很难过。”艾德见不得哥哥这样伤心，为了轻松气氛，假装像个毛头小子一般道，“如果需要，我会为你出头去揍一顿奥古斯蒂。”
塞西尔抬起头，好像没有听到弟弟的话，自顾自道：“好了，我要睡觉了，晚安。”
他切断了通讯，继续蜷缩在沙发里。
很多话都在心里翻滚，却没有倾诉的缺口。
这让他十分难受，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让他的脑袋疼的快要胀裂，想得却都还是奥古斯蒂。
那是他最喜爱的观众，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能够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只要对方的眼睛放在他身上，塞西尔就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充满了无限的活力，想要努力、更加努力的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都展现给对方看，至于过去那些失败又恶劣的表演，他甚至惊恐会被对方发现。
他在舞台上寂寞孤独的表演时，奥古斯蒂买了一张独家入场券，进入了他的视线。
从此那个小小戏棚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塞西尔渐渐把自己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对方身上，那是他最可爱的观众，他唯一想要挽留的观众。
可就因为他是个卑劣的“戏子”，奥古斯蒂就要全盘否定他的爱。
……
一个月后，塞西尔给奥古斯蒂发了留言信息。
那个声音非常平静：“我怀孕了，奥古斯蒂，你得见我一面。”
第39章 日常
约见的地点是塞西尔名下的一处庄园。
那栋屋前的小花园里种满了精心培育的各种名贵鲜花，从窗户往下看去，甚至还能看到花架上攀爬的紫藤花。
“很美好的回忆，不是吗？”塞西尔道。
奥古斯蒂进入房间就看到精心打扮的塞西尔倚靠在窗边，对方看着他进门上楼，也看到了他穿过那座紫藤花架。
进门就说出了这么一句闲适的话，可是奥古斯蒂没有心情回应。
这个房间是一个卧室。
床头的玻璃花瓶里插了一束娇艳的玫瑰花，应和着外面明媚的阳光。
是一个不错的时光。
可惜他们要谈论的事情有些沉重。
奥古斯蒂道：“检查报告呢？”
他已经开始不敢相信塞西尔说的任何话，即便手里拿到了检查报告，他甚至都要把人带去再做一遍检查，这很可悲，也是奥古斯蒂觉得无法解开的痛苦迷障。
塞西尔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许久未见的丈夫，两手一摊，坦诚道：“很抱歉，我又恶劣的欺骗了你，不这样说，你根本不会来见我。”
“很好。”奥古斯蒂毫无触动，冷笑道，“这也省了我抓你去拿掉孩子。”
塞西尔闻言一抖，双手环胸抱住了自己，轻轻抓挠：“你这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那可是我们期盼了很久的孩子，即使现在我们之间有一些小矛盾，也不应该对他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不是吗？”
奥古斯蒂一语不发，双眼紧锁着塞西尔，观察到这个家伙又在用手抓挠自己，不禁上前几步，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怀孕？告诉我实话。”
“没有。”
塞西尔挣脱奥古斯蒂的钳制，在与对方的近距离对视中，渴望的抚摸上那张脸庞，轻声诉说：“我很想你，奥古斯蒂……”
以前对方离家万亿光年，夜夜都还有甜蜜的视频通讯。
现在却是许久不见人影。
奥古斯蒂依然穿着他那身又冷又硬的黑色军装，以前塞西尔会觉得这十分帅气，现在却体会到了一点无情。相较于以前总是嫌弃他、教育他、不情不愿配合他的奥古斯蒂，才意识到那简直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宠爱。
塞西尔的双眼在较劲般的对视中渗出泪，过去的点点滴滴在他心头来回翻滚过无数遍，他怀念那个坏脾气又口是心非的奥古斯蒂，而不是这个无情到会说出“拿掉孩子”这种话的人。
他又想要习惯性的道歉，可就算跪在奥古斯蒂脚下也无济于事。
也就在这时，奥古斯蒂强硬的眼神出现了一瞬的犹豫，塞西尔看到难掩狂喜，嘴角裂开狼狈的笑，含着眼泪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是吗？我们结婚有一年半了， 我每天都在尽心的爱着你，奥古斯蒂，这真的跟我的病情无关，我在努力的、十分努力的爱着你，你绝不是满足我个人私心的配合者，你是我生活的主宰者。”
奥古斯蒂不发一言，他的眼睛看着塞西尔，看着这个神色都带上了些神经质的人，怜惜悲伤的情绪从心底控制不住的泛起，可是又被理智无情压下，他害怕自己再成为一个被“怜悯”绑架的傻子，如果这一切又是塞西尔的表演，又是塞西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就太可怕了。
他看见床头的玻璃花瓶，在塞西尔痴恋哀求的目光中拿起那个花瓶，往床头柜角狠狠一砸！
安全的玻璃制品没有立即四分五裂碎成残片，可还是出现了一个蜘蛛网一样难看的裂痕，里面残余的清水正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往外渗出。
奥古斯蒂面无表情道：“看到了吗，塞西尔，虽然它没有碎掉，也还能插花，但裂痕已经让它无法装水了，你的玫瑰会枯萎，这是迟早的事，就像我们的婚姻。”
“这或许都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可事实就是这样，就像现在，我依然无法判断你到底是否真的怀孕，哪怕你明确告诉过我，没有。可我还是不敢相信，我要亲自带你去做一遍检查，才敢判断你说的话。”
奥古斯蒂越说越气，他的情绪在不断的诉说中慢慢渗漏，让人看到他的犹豫、恼恨和痛苦，“你告诉我，这样的日子！我该怎么和你一起走下去？！”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甚至可以承认我还爱着你，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继续和你一起生活！”
奥古斯蒂说着就一把拽过塞西尔，拉着他往门边走去：“别再哭了，塞西尔，你的眼泪在我面前已经一文不值。”
他得带他去做个检查，虽然嘴上说得狠决，可也要真正得知实情，奥古斯蒂才敢判断自己到底会不会接受这个孩子。
可手在接触到门把的一瞬间，窗户外忽然落下金属罩幕，他甚至听到木门外的一声顿响，奥古斯蒂手上的指环自动亮起了微弱的信号探寻灯。
他被困在了这个金属房间内！
转过头来时，已经面色森冷，他恼怒于塞西尔的不知悔改和自己的天真愚蠢。
名字叫出的近乎咬牙切齿：“塞西尔！”
第40章 日常终于
塞西尔的膝弯软了下去，神色痛苦的仰头看着奥古斯蒂。
他跪在地上，跪在奥古斯蒂脚下，抛弃了他曾经的骄傲，只为了挽留眼前的青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别走，奥古斯蒂，不要抛弃我……”
“我不害怕离婚，不害怕没有丈夫，但我不想失去你……我爱你……”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奥古斯蒂的衣服，摸索着去抓住对方的手，泪流满面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发神经的疯子。
塞西尔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连日的压力和痛苦把他的内心折磨的千疮百孔，如今完全丢弃了脸面，软弱狼狈的跪在地上，双脚在痛哭中赞不起一丝力气。
“你为什么要跪在地上！”奥古斯蒂恼怒的一把提起塞西尔，“你以为装可怜就能再度博得我的同情和退让吗！”
他把他拎到床上，在接触到床的瞬间塞西尔扭身将奥古斯蒂推倒下去，一时间，床角四周伸出的只能扣环迅速地将奥古斯蒂的四肢给绑了起来。
奥古斯蒂再度被骗：“你总是这样不知悔改，所以我才要和你离婚！”
塞西尔面露痛色，坐在床边泪流不停：“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待着，你总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就拒绝和我交流，把我丢在冰天雪地一样的世界里，连你的身影都不愿意让我看见。”
说着他爬上床去，跨坐在奥古斯蒂身上，伸手抚摸着对方的脸庞，嘴角又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意：“放心，我的宝贝，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只需要这样静静地陪着我就好了。”
“我为了能够控制住情绪正常的见你，昨天都还在吃药，”塞西尔皱着眉头，面露一丝懊恼，“就算想给你怀个宝宝，最起码也得停止用药半个月。”
“所以，你就多陪我半个月，好吗？”他请求道，“半个月后我就给你怀宝宝，你甚至可以单纯的把我当做生育工具，让我给你生十七八个。”
奥古斯蒂握紧了拳头，愠怒道：“清醒点，塞西尔，如果因为没有吃药让你变得这么疯狂，那你现在就该去吃药！”
“可我吃药有用吗？”塞西尔的脸色一瞬间又变得扭曲，漂亮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我一直有在努力控制，可到头来还是遭到了你的抛弃，还不如给你生个孩子，这样你就不能和我离婚！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你疯了，塞西尔！”
塞西尔微抬起下巴，笑道：“可你知道的为时已晚，有时候我也觉得你是可怜无辜的，奥古斯蒂，可谁叫婚姻匹配中心把我们凑成了一对呢，我在一年半的夫妻生活里爱上了你，这简直就是你的不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