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冰冷的人,也总会有人去住进他心里,从此,冰冷的人开始患得患失,开始感觉自己不够好,开始认为自己的心是不是太硬了,宝贝住的不太舒服,开始只对自己内心的住客心软,最后为了保护心里的人而努力让心更柔软让外表更加无坚不摧。
可惜这里大都说的是两情相悦,没有人说过,一个冰冷的人喜欢另一个人喜欢的要死的时候会怎么样……
会直接把那不听话的人抓住关进冷硬的牢房还是哄骗其自己乖乖进去,然后再不打算放开?
呵,谁知道呢……
大抵是这里的枪声太过招摇,也可能是恰好此时警方发现了绑匪的窝点,就在万灵被拉着快要跑出这个工业大院的时候,由远及近的传来警笛声,无数红蓝色闪光在夜雨中朦胧又梦幻。
而身后的绑匪开始孤注一掷,为首的绑匪大骂了一声,想要留住人质,不然自己这伙人就彻底完蛋了,此时也不管人质会是死是活了,举起枪来便疯狂射击出去!
于是,万灵便听到有什么‘扑哧’一声,隐没在漫天大雨中,而他则被一直牵着自己的青年护在怀里,扑倒在地。
有血腥味蔓延在男人的鼻尖,他匆忙的寻找青年身上的伤口,手都微微发颤,而后听见了青年道:“别怕,万灵,我可舍不得让你出事……”
雨水划过男人的脸颊,他看着青年嘴角开始溢血,没由来的慌了,而这个时候无数警车将此地包围了起来,身穿制服的警察一个个涌入将绑匪捉住,最后从警车里下来了个将警帽压的很低的高挑挺拔的人来,他的出现明显让嘈杂的场面迅速得到了控制,他甚至毫不留情的对着绑匪老大开了一枪,正中眉心,声音是有着金属般质感的冷硬:“带走。”仿佛刚才结束的根本不是一条人命。
那边的井然有序并没有被万灵注意,他只是看着面前的青年惨白的脸色和那胸前触目惊心的红被雨水模糊视线……
他听见自己说:“青瞑,你疼么?别担心,救护车马上就会来的,你别怕。”
青年笑着回应:“万灵……你亲我我就不疼了……”
男人刚想要说些什么,青年的手就从压着他的后脑往下,紧接着,唇上是一片冰凉的触感,这次的吻就好像是饱含了死亡……
“万灵,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附在他后脑上的手瞬间没了力道,从他身边颓然落下,万灵头一阵晕眩,耳里满是对方表白的话语。
万灵转身想要问为什么救护人员还没有来的时候,却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被光束照耀着的雨幕中,严玺正平静的看着他们这个方向,阴柔的脸庞是让人看不真切的表情。
164.好甜……
万灵的家庭曾经经历过一段非常脆弱崩坏的阶段。
那是万灵刚大学的时候,至今为止都是不愿意回想的黑暗回忆。
万灵的母亲是个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万灵的父亲从他七岁的时候就经常出差,每逢过年才会回来。
每次回来,他那晒黑了一圈的父亲都会带回来一大堆礼物分发给众多的亲戚小孩,万灵表面没有太大的反响,心里却总是高兴的。
后来万灵大了,他渐渐发现长期分居两地的大人除了最初几天和和睦睦外,剩下的时间都是因为两人生活习惯不同和各种事情而引发的争吵。
只是很可惜,母亲在家里因为不工作,每每提到金钱的问题底气都不足,万父沉着的脸也严肃无比,于是家里便开始了冷暴力。
到万灵上大学的时候,由于万父的工作定了下来,不用再四处出差,万母也因为万父的安排去了他们单位上班,在一个办公室简单的整理文件,原本只是一年才生活一个月的两人顿时生活到了一起,这便是灾难的爆发。
他们开始无止境的争吵,甚至当着万灵的面都会吵架,万母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般的吼的声音越来越大,把万父推到沙发上说干脆离婚。
万父在这一刻显得很是压抑,他一边挡着万母的撕扯和捶打一边冲动道:离,马上就离!
万灵就在旁边看着,淡淡的把看了一半的书夹上书签,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离开时可以听到身后渐渐小了的推搡和万母强忍着的抽噎。
万灵和万母的关系很好,时常说体己话,找了个时间和万母谈心,万母很是气愤和安慰:
「你说你爸是不是过分?我凭什么要每天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我和个男的说话他就不高兴了,他以为他是谁?挣的钱多了不起啊?我没有他又不会饿死!」
「你看他那个样子,不高兴就板着个脸,我干什么要伺候他?!不说话就不说话,老子还要去哄他?」
「阿灵,你也别管,好好管好自己,我也就是这段时间生气,过了就好了。再说你也大了,就算怎么了,我也还是你妈,他也还是你爸。」
万灵听着,没有回话。
万灵一直都知道父母之间的问题其实有很多,比如父亲是严重的沙文主义,控制欲也过于大,在平时的时候话很少,却在喝了些小酒的时候废话极多,他总不喜欢万母穿的太过好看,不喜欢万母和别人说话,这里的别人包括女人,万父还在万母自己有了工资后一分钱都不愿意再拿出来给万母,一有不如意便开始冷战,万母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冷落的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万母常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次的冷战是因为她和别的男人多说了几句话。
万母则希望丈夫的工资卡能让自己保管,希望万父别像每个人都欠他钱一样,别总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那期间,有个万母的男同学经常会和万母联系,男同学是个知识分子,离异,有儿有女,儿子在经商,女儿嫁的好,比做了几十年员工好不容易才混到副经理位置的万父好了不止一点点。
万灵见过那个男同学,大冬天,穿着考究的西装和风衣,脖子上垂着个白色的围巾,一双鹰样的眼上架着金框眼镜,他笑眯眯的对万灵打招呼,万母保养得当的脸上红润好看,很是自豪的把万灵介绍给自己的男同学认识,万灵和那男老同学对视了一眼,看着对方伸出来想要握手的手非常修长,皱纹也少,沉默了许久才在万母的提醒下伸手回握。
等回到家里,家里的万父正拿着锅铲走出来,围着浅色围裙的衣服是普通的衬衫,卷起的袖子下是粗糙的小臂,握着锅铲的手骨节粗大上面满是曾经做体力劳动留下的老茧。
那一刻,万灵心里百般滋味沉在心头。
其实万父只是不会表达,他是个非常重视家庭的男人,尤其喜爱小孩子这点,万灵继承的很好。
在后来的又一次争吵中,万父直接给还在大学上课的万灵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的万父有些疲惫和尴尬,他对万灵说万母已经一天没有和他说话了,说是自己的错,他说错了话,让万灵给万母打个电话去,劝她不要生气了……
万灵只觉得曾经在心里高大的差不多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父亲原来也并不不是任何时候都那么的游刃有余。
能让向来不会道歉的父亲低声朝自己寻求帮助,万灵觉得事情大概已经很严重了,他很想说些什么,可惜每每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腹中打好的草稿在打通了万母电话的时候万灵顿时又脑中一片空白,半晌,只是问:
「妈,你在家吗?」
电话那头是万母平常的声音,似乎并无不妥:「在啊,怎么了?」
「爸呢?」
「不知道,大概在客厅。」
「你又和爸吵架了?」
「……啊,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每次都是这样的,你不用操心我们,乖乖上课。」
「我爸说他刚才说错话了,他说对不起。」
万母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操心我们。」
电话挂掉后,坐在万灵身边的同学拍着他的肩膀说晚上聚餐出去喝个小酒,万灵这次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点头应了。
之后他喝的有些醉了,可万灵醉酒并不会很明显,他中途离开了聚会,走时似乎还带了个少年出来,最后和来找他的谭狼踏着月色回家。
月光很温柔,万灵坐在距离家门口还有一个路口的台阶上仰望天空,还在上初中的谭狼坐在他身边,对万灵说:「万灵,你难受的话就哭吧,我不会嘲笑你的。」
万灵浅浅瞥了身边的大男孩一眼,说:「我才不会信你……」
「那这样,我不看你。」
大男孩背过身去,日益宽阔的背部勾勒出纤细却又完美的线条,还是青年的万灵用手臂挡在眼睛上,在酒精作用下笑着笑着就没了声音。
谭狼扭头回去看,便见月色下的万灵安静的流着泪,发现自己转过来的时候,声音在大男孩听来,像是撒娇般惹人怜爱:
「你又骗我……」
大男孩却直接给了万灵一个拥抱,将万灵抱紧了,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语气里是大男孩显露无疑的宠溺。
后来的后来,十年过去,万父成了个和蔼的老人,万母则强势了许多,当年的争吵是每对夫妻都要经历的磨难,充满硝烟与泪水还有冲动和妥协。
万灵家里的两个老人现在关系和好如初,大概都过了更年期,也开始互相理解,可给万灵留下的阴影却一直存在。
他讨厌争吵更讨厌压抑的沉默。
万灵此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刚和严玺争论完叶青暝的事情,扭头看向窗外,耳边是严律师皮鞋踏在光滑地板上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是轻轻的关门声,‘砰’的一下,让万灵放在小腹的手心都瞬间凉了……
他控制不住心里那如鲠在喉的难受,刚把被子拉过头顶,门却又忽然开了,有人从身后连同被子将他抱在怀里,说:
“好了宝贝,我错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宝贝?”
“嗯……”
严大律师拉开被子,看见男人微红的眼角愣了愣,随即亲了上去,笑道:“甜的……”
165.我要把宝贝关起来哦~
万灵被送往了市中心医院。
和叶青暝一同被送来的时候两人都陷入了昏迷,因此万灵也不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他醒来的时候只有白弦和严玺守在他身边,白弦在和严玺说话,而严玺偶尔冷淡的回应。
万灵醒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感受到那里微微的隆起和没有太大的不适后,万灵紧绷的心就一下子松了下来。
白弦见男人醒来,知趣的将空间留给两个险境后重逢的恋人,转身时还不忘对万灵说他现在输入的药液没有任何副作用,可以放心使用。白弦笑着,俊秀的脸上却是别有深意的笑容。
万灵隐约从白弦的笑容里看出些什么,却垂下眼帘,并不点破。
万灵和严玺却没有欣喜相拥也没有什么互诉忠肠,他们‘吵’了一架,好在并没有维持太久,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严大律师便示弱的去哄自己的恋人,他察觉到男人最近稍微有些情绪化,奇怪之余却也爱怜的亲吻男人的眼角,说:
“宝贝,我们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争论的这么厉害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万灵藏在被子下的手缓慢的从里面伸出,冰凉的手环上了青年的脖颈,整个人埋在青年温暖的怀里,声音低低的说:“是你先生气的……”
“我没有……”严大律师刚说完便又瞬间改口道,“我生自己的气呢,都是我的错。”
严大律师天天练着嘴皮子,万灵是怎么都说不过对方的,万灵闷闷的应了声,说:“刚才我也有不对,我只是不喜欢你把职业病用在我身上,你该信我。”
万灵认为任何关系都是建立在信任上的,更不用说躺一被子的关系了。
“是,我当然相信啊,宝贝你手给我吧,别乱动了,还扎着针,小心点。”严玺阴柔却一点儿都不女气的面上是对任何人都没有的宠溺,平常禁欲律己到残酷的人气质温和下来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严玺轻轻抓住男人的手,放到自己心口最暖的地方去,说,“手好凉……”
万灵和年轻的恋人温存了一会儿,好像方才让人窒息的沉默根本不存在一般,万灵忽的睁开眼,看向距离自己几乎零距离的俊脸,稍微试探道:
“严玺……”
严大律师享受着和男人此刻的温馨,充满质感的薄唇在男人的脸蛋上又落下一吻,说:“嗯?”
“如果……”万灵知道现在大概不是个将小东西的存在告诉它另一个爸爸的最好时机,可是万灵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问一问,“我是说如果,你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孩子……”
“不可能。”严大律师直接截断了男人的话,“我只会有你。”
“你没有懂我的意思,我是说……”
“你想要再领养一个孩子?”严玺再次抢答,“如果这样,那没有什么问题,我也认为万欧一个人有些孤独。”
万灵泄气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无奈的勾着嘴角背过身去,整个背都背圈进了青年的怀里,自然的拉着青年的手放在自己腹部,打着点滴的手则稳稳的放在一旁,说:“这样舒服些……”
严大律师低低的在万灵耳边笑着,一边将男人抱的更紧些,一边说:“好,那就这样抱一辈子好了。”
男人隐秘的小心思不过是想要另一个准爸爸摸摸小东西,严准爸爸的手大且似乎掌控着一切,似乎还有着让人安心的作用,充满着霸道和安全感。
他现在还无法向严准爸爸证明自己真的要做爸爸了,这真是一个违背科学的证明题,若只是口头说说,严律师这个唯物主义大约会觉得他撞到头已经傻了……
万灵和严大律师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这对两个大男人来说有些勉强,可是万灵却觉得这样刚好。
刚好的温馨……
可有了矛盾,就应该解决,总不能都藏着掖着,等那些问题腐烂发臭,再想回头或许就晚了——万父曾对万灵说过这么一句话。
万灵也不会逃避,他道:“严玺,和叶青暝的那个吻,是个意外……我和他那一个星期相处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他是撞过我,但也救了我,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他吧。”
严大律师的手窜进了男人宽松的睡衣里,附在那微微隆起的小肚皮上,肌肤的贴合让人着迷,他爱不释手的缓缓揉着,说:“我知道,我只是有一些吃醋……”
“以后,别这么不小心,不然……”严律师最后几个字声音小了下去,含糊不轻。
“嗯?不然?”
严律师咬了咬万灵的耳垂,笑道:“我要把宝贝关起来哦……”
“……”万灵不在意的轻笑着,配合道,“好啊……”
身后的青年一顿,揽着男人腰肢的手都紧了一下,在男人后颈忽地落下一个吻,那尖锐的牙不经意的划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似乎下一刻就要狠狠在那带着吻痕的地方咬下去,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
万灵只听身后年轻的恋人温和的说:“叶少爷已经被他家人转移去了别的医院,如果一定要看望的话,再过一段时间好么,嗯?”
“嗯。”万灵回答。
“可是我还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叶青暝也太容易就被绑架了……”严律师悠悠的平静陈述。
“那你是觉得叶青暝故意让人绑架他,然后顺便绑架我,在地下室折磨自己一个星期再故意中枪给我看?”万灵扭头回去,“如果真是这样,不是疯了么?演技好的都可以直接拿奖。”
“我只是随便说的。”严大律师微笑道,好像自己从来都不会这么阴暗的揣测别人的用意。
万灵又和自家年轻恋人说了会儿话,困意便抵挡不住的席卷而来,严大律师察觉到后就轻轻在万灵耳边说:“困了就睡会儿,我陪着你。”
万灵点点头,被身后的青年揽的更紧了些,入梦前,脑海里却反复出现严玺提出的质疑,在不经意间便被自家恋人埋了颗‘黑色’的种子。
待万灵气息平稳了,严玺轻缓的抽身起来,在手离开男人似乎‘胖’了些的小肚子时,还听到了男人轻轻的不满的喃呢。
俊美的青年浅笑着帮男人把被单捻好,随后迈着修长的长腿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那门上的探视窗可以看见门外一直站着人……
严大律师‘咔嗒’一声将门打开,对着穿着白大褂的谭狼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