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玦将男人抛给他的‘媚眼’尽数收了,不动声色的扫过男人那被茶水润湿的唇瓣,声音带着点点苦恼和不自信,他说:
“是我没用,现在这个历国,其实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了。”
万灵淡淡的说:“不会的。”
“先生你不知道,我自己的事情,我很清楚,我这个太子,只剩下空壳,以后可能连先生的面都见不着了。”太子说着说着难过的苦笑着,垂着头,声音苦涩。
万灵仙人不太会安慰人,但是他还是说:“阿玦,你想太多了。”
姬玦把棋子全部装好后,从榻上下去,很自认的踱步到了万灵的右边,挨着坐着,然后很是小心的把头蹭到男人肩上,从后面环着万灵,颇有种脆弱正寻找依靠的感觉。
姬玦小时候也常常这么做,尤其是在眼睛看不太清楚的时候。
因此万灵没有觉着别扭,任由身后其实已然比他还要健壮的青年环着自己,就像是在纵容一个宠物、一个孩子、一个还需要保护的没有真正成长好的小石头。
姬玦的额头抵在男人的肩上,腰弯的厉害,鼻尖是男人身上沁人心脾的淡香,深邃的眼闭着,说:“先生,如果以后我不是皇帝,那你会不会还跟着我一起走?”
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但是却因为是在万灵的耳边说的,低沉悦耳的嗓音便直接的入了万灵的耳,声线煞是迷人。
或许气氛也变得有些暧昧,可惜万灵是个无趣的人,不懂暧昧,他直接道:“不会的,阿玦你会是皇帝。”
姬玦淡淡笑着:“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没有为何,这是事实。”
“……”姬玦的额头在男人的肩上蹭了蹭,环抱着万灵腰肢的手都食指交握,“那,我该谢谢先生如此相信我才是。”
太子说着,眼神却在万灵无法看见的地方沉淀着无法化开的黑暗,说:“既然如此,我可不能辜负先生对我的期望……”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太监传话说三皇子来了,还没有传完,房门就一下子被推开,一身朝服,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在小榻上的两人,声音冷淡:“我这是来的不是时候吧……”
万灵扫了来人一眼,扭头不去看他,径自摆弄着棋子,同样淡淡的说:“嗯,不是时候。”
姬玦松开抱着男人的手,微笑着看着来人,说:“三弟怎么来这儿了?不是国师死了有很多事情要忙么?”
三皇子姬玺不像姬玦那样见着谁都笑着说话,他只在男人面前才会多出些表情,于是现在依旧冷着脸,漫不经心的说:“自然是忙完了,才来找万先生的。”
“我同万先生有些重要的私事需要谈谈……”
太子恍然大悟般的站起来,看了一眼男人默不作声的背影还有一副自己是正主的姬玺,明了的说:“那我就不打扰了,先生,晚膳来我府上吧,厨子有道菜你定会喜欢。”
万灵应了一声,没有回头送太子离开,倒是太子和三皇子在门口错身而过,一人冷面,一人微笑,冷着脸的人在微笑着的人走出房门后,就一下子将门合上。
‘啪’的一声,干净利落。
姬玦太子站在迎面便是正午阳光的地方,仰头直视太阳,瞳孔都被照射的收缩着,却仿佛毫不刺眼般对着那冬季难得的艳阳露出他浅浅的酒窝。
而后隐约听见房内传来这样的声音:
“万灵,你生我的气了?”
“是气我用你的手了还是气我瞒着你学那些东西?嗯?”
“谁叫你老勾着我,我现在是在追求你啊……”
“还有……”
“万灵,你昨天好漂亮,我还没看够。”
060-061.把它忘了
万灵仙人曾见过这样一株得过自己灵气蕴育的小草。
不知其名,普通的随意丢进一个草坪就找不到的那种。
只是由于万灵修炼期间刚好泄出的灵气让那株小草开了灵智,久而久之,待万灵结束十年一次的打坐后,睁开眼就看到那株小草整个根都从土地里拔出,依偎在自己的衣角。
此后万灵要走,那草总是千方百计的跟在后面,在那不远不近的地方,风雨无阻。
万灵仙人那时已然经历过许多事情,是在还没有遇见小龙君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山间,见着那小草如此执着,便由着它。
小草吸取的灵力尚且不足以维持它化形和出声,但是万灵仙人大概知晓那小草靠着他不过是想要灵气,要的不多,他也无所谓,久而久之小草却得寸进尺的想要窝进男人的怀里,以期得到更多的好处。
万灵仙人可能从来不觉着自己的反复无常很可恨,并且残忍。
他愿意的时候,可以让别人欢喜的仿佛得到了全天下的爱;不开心,不乐意的时候,又可以迅速的抽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很显然,开始的时候,万灵的不拒绝叫小草的心思日益膨胀,才越发的无规无据,然而这样的它在万灵偶尔的兴起下变得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只不过很可惜,男人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在某天没了兴致,最后再又一次修炼结束后冷漠的把那株小草丢在原地,腾云而去。
或许,那株小草还在原地等着万灵,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罪不容诛的事情,茫然又绝望。
也或许那株小草自己早早到了生命尽头,轮回过一世又一世。
对此万灵仙人毫无感觉。
万灵只觉着,姬玺越发的像那株草了。
不同的是姬玺是一只半妖,男人对半妖着实有些不同,即便他自己潜意识里死不承认。
所以在听到姬玺说那些混账话时,万灵也没有别样情绪,好像自己不是当事人般任姬玺说完后,才缓缓道:“没有下次了。”
男人完全没有将姬玺的话听进去,什么‘追求’什么亲昵的话语,都在万灵这里脆弱的很,毕竟万灵从来没有将人间界的所有生灵和自己摆在同一高度,或者同一地位上看待,就好比人类看到一只猫咪一条小鱼一样,后者不管表现的有多依赖你,你都不会生出除了怜爱以外的别样心思。
更何况万灵仙人,连怜爱这种情绪都少的可怜。
神爱世人,到了万灵这里,显得格外的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和他的好友罗浮仙人相比,就是两个极端,罗浮仙人格外的钟情人间美好的事物,最是见不得凡人受苦,因此罗浮仙人还有自己的庙宇,香火甚是旺盛,万灵却连个小庙都没有,或许凡人连万灵这个神仙的名讳都不曾听过。
姬玺自认也是了解万灵比较深刻,知晓自己这番作为或许连让男人生气到跟自己耍脾气的资格都没有,但是真正见到了,却还是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但是姬玺很快也理所当然的把男人的话当做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的从那张菱形的薄唇里吐出些不入流的话来,眸色定定的看着万灵,说些可有可无的话题,将昨夜那事暂且一齐轻松揭过。
只不过等到姬玺被下人催着有事要离开时,姬玺才微微颦眉的问出自己的疑惑来,说是男人昨夜自己怎么离开梦境的。
他清楚万灵封了法术,但是却在他没有放走万灵的时候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这很值得怀疑。
万灵顿了一秒,没有回答,也不知是在想,昨夜要是自己还没有离开,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说在想别的什么……
姬玺没有逼问,趁着男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拉着男人的右手好生细细摩挲了一会儿,道:“万灵,你不想说就算了,晚上我再来看你,跟我去个地方,你应该会喜欢的……”
男人的手即可翻云覆雨,也可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俊美的青年只知其后,便已然迷恋至此,好生把玩了许久,才放下,离开。
等到房间只剩下万灵一人后,万灵才缓缓的环顾房间四周,最后将视线定在一盆盆景旁的角落,半晌,才说:“龙君……”
男人的声音刚落,一个毫不掩饰自己深海之王身份的龙君就那么浑身弥漫着水汽,顶着一只龙角,垂眸出现在万灵的眼前。
龙君顿了一会儿,才走进到万灵的跟前,一双深蓝色的眼被卷长的睫毛遮去大半,掩去那翻滚着的情绪,沉默。
万灵也是猜的,他以为自己昨夜是被自然放出来的,结果不是,那么就是有人拉他从梦境出来,他能想到的除了罗浮就是小龙君……
可是当龙君真的现了形在自己面前,万灵便又觉不解。
毕竟龙君向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到了偏执的地步,这是龙君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愿。
“罗浮呢?”万灵问道。
龙君在万灵面前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即便龙君周身气场惊人:“去西方寻开化了的佛珠了。”
“你呢?”万灵当时是拜托两人一起去的。
龙君顿了顿,声音悦耳低沉,却还有些迟疑:“我没去……”
“那龙君守着我作何?”
“……”敖傀呼吸都显得轻缓起来,许久都不回答,淡色的唇瓣轻轻的合着,却像是被什么缝住了,头上珍珠做成的发冠都暗淡了些。
万灵继续问:“那昨天是你让我出来的?”
龙君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你看到了?”
龙君身子一僵,周身的水汽都浓郁了些,刚要开口,万灵仙人便说:
“把它忘了。”
“回南海前把姬玺的法力封了吧,龙君。”万灵自己不大方便,火狐那儿的佛珠看起来也已经没有太大的力量了。
敖傀无奈的听着男人这番话,指尖轻颤着,落了滴水在地上,而后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不越雷池一步的点点头说:“是……”
话音一落,身形就渐渐淡去,直到真正消失不见……
只剩下地上一滩水渍见证着龙君来过。
062-063.好好享受
“我老了。”一个模样俊秀的小太监木着表情,看着那隐在黑暗里的影子,这么说道。
还没有到用晚膳的时候,天色就变得格外暗沉,万里无云,群星都藏在更深的地方没有露面,只剩下月牙还在散发出清冷的光线,从窗外一直洒落到屋里,和屋内昏黄的烛光相映成辉。
烛光只能照耀到角落那男子的脚尖和那深色的长袍,其他概无所知。
男子的声音很迷人,声线像是海上低低呼啸而过的冷风,幽幽的从角落发出:“我只是想问你甘不甘心罢了。”
太监嗤笑了一声,坐在自己冷硬的床板边,笑的尤为渗人:“甘心?!哈哈,怎么可能?!”
“那就按我说的做,事后你想要的,都是你的。”男子适时的这么劝诱着,不紧不慢,好似料定了太监会答应似的,“当然,你不会死,我会放你出宫。”
太监一双也曾满是星辉流溢的眼直直的望过去,如今的眼底空洞而满是被时光和欲望腐蚀掉的灰色,他很是爽快的点点头,好似也不在乎自己的以后,好似自己的命贱的自己都不珍惜:“不需要,我不想出去了,我未来的陛下,把桓恩帝给我就好了,死的也好,活的也行,我特别好打发。”
听到这样的回答,男子没有再说什么了,仿佛满意了,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冷风径直吹起男子的长发还有那黑色的衣摆,踩着昏暗的月光就离开了。
剩下太监一个人,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去将房门关上,反锁,再将窗户紧闭。
他吹灭了蜡烛,缓慢的钻进并不怎么温暖的被窝,手十分习惯的窜进了亵裤里,从平坦的小腹一直滑到那没了命根的丑陋伤口处,最后微微分开腿,蜷缩着,手就轻松的从双腿间穿过,来到了后面那处埋汰逼仄的地方。
他后面那处早不复十年前漂亮,颜色粉嫩,自己的拳头都能轻松的整个塞进去,但是……
不够。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年受宠至极的那段时光,英明神武的桓恩帝在床第间偶尔流露出的温柔,对他的赞美,还有后来越玩越疯狂的欢爱:
“啊哈……”太监回想着从前,笑的格外怀恋,完全忘记了当年发现自己后穴没有了弹性,合都合不拢时是怎么的惊恐,也忘记了自己当年是怎么私下里诅咒皇帝的所有娈宠都落得跟自己一样成个大松货的下场。
现在的小春子的小臂都进入了自己后穴一半,满心享受着被充斥的满满的快感,嘴里迷迷蒙蒙的唤着:
“陛下……啊……哈哈……全部进来吧……”
房间里静悄悄的,或许,只有窗前那一盆快要枯死的盆栽在‘弥留’之际听到了太监的自言自语,准备把听到的一切大不敬,都带进它的坟墓里。
另一边,却有人早该离开了,却怎么都不愿就此离去,幽怨的深居椒鸢宫里,只会一遍遍的询问身边的宫女,说:“陛下怎么还没有来?”
一旁的宫女兢兢战战着,不敢抬头,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然后莫名其妙的从宫里消失:“回、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陛下准备去如妃的宫里用膳,不、不来了……”
皇后钟绘即便躲在一层层厚厚的帘幔后面,依然可辨得其身形诡异。
皇后摆了摆手,从外面看去,那手上的指甲尖锐的? 袷且话汛痰叮屎筻闹馗醋牛骸安焕戳恕植焕戳恕?br /> “不来是对的……嗯……”
“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好看,等我好看了,陛下再来吧。”
皇后如是说着,拿起身边的铜镜,一双毛茸茸的手就这么状似温柔的摸上了自己的脸,却在看到镜中妖狐的脸和那双不似凡人的眼瞳后,惊慌失措的一下子将镜子甩出去!
‘哗啦’一声,镜子乍裂成无数碎片残渣,滑出好远好远……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
可是不管皇后钟绘如何不敢相信,她的修为也确实是在缓慢的消失,渐渐的直到维持不了附着在这个人类的身体上,然后没有任何修为的变成一只普普通通的等待死亡的狐狸。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非要为桓恩帝生下自己的子嗣,一个是姬玺,一个是还未出生就没有妖力供给保护而流产的婴儿。
皇宫本就是个正气极重之地,皇后她是个骗子,花了大把大把的力气,将原来的皇后在生产时害死后就附身在此,一边荒废修炼,一边毫无节制的浪费修为到为桓恩帝生孩子来获得宠爱上。
如今能够给她稍微庇护的佛珠也因长期浸染而恶化,反噬起火狐的修为,更可怖的是火狐还不能将其丢掉!
只要一丢掉,她就会连一时半刻的附身都维持不了了,不丢掉,她也离死不远了。
可是,只要有人愿意帮她的话,她就不至于这样了。
吸取凡人那难吃的血肉精气,对她来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十年来,她吃的够多了,却抵不了自己衰败的十分之一,甚至无形中开始影响着周围人的生命过快流逝……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桓恩帝了……
但是皇后钟绘不承认,她那么爱桓恩,不会害他的,她不过是想要待在桓恩帝身边一辈子而已,那么简单,真的很简单。
皇后自我安慰了一番,决定最后再去求求万灵仙人,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万灵的。
皇后钟绘,也就是火狐,她一点儿都不傻,早在第一次见到万灵的时候,被警告不许向任何人透露他的事情时,钟绘就暗地里向远在北方的密林中的残存妖狐一族稍稍打听了一下,就从活了差不多就几千年的老狐狸精那儿得知了这么个消息:
老狐狸寿命将近也没能修成正果,老的一塌糊涂,眼睛也看不清楚,却在听到男人的名字后,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近些年,魔界封印薄弱了许多,已然有弱小的杀戮气息尚小的魔闯到了人间界,你说,若是魔尊感受到了某人的气息,会不会撕裂了那封印过来呢?
火狐抱着如果万灵不救她,她就也不让万灵好过的心思,怀揣着一把涂了屠仙散的小刀,戴着一顶斗篷,遮住自己丑陋的脸,坐着轿子去了万灵的住处。
怎料下人回话说万灵不在,是和三皇子姬玺一同出宫了。
皇后钟绘不理,直接闯入府邸,坐在安静的大堂,斗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还在用手挡着嘴,对着下人说:“无碍,我等。”
……
隔壁,太子府。
姬玦刚从外面回来,晚膳也刚好摆上了桌。
姬玦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一双漆黑的眼扫过他上午才说过要做给男人尝尝的菜肴,声音低缓:“万灵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