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燕突然应声:“我也支持王姐。”
赵伟昌不料她突然表态,着急地拉她。
马燕甩开他的手:“抛妻弃子,能是什么好人,我愿意跟着王姐。你不同意就别掺和。”
赵伟昌不敢说话了。
金海龙的脸色青白交加,赵伟昌当初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一定投票,今天他弃权,他已经觉得不痛快,没想到赵伟昌还是个怕情妇的软蛋。
郑美容在旁边与马燕相视而笑。
她劝了马燕一晚上,没有白费功夫。
金海龙在椅子上喘着气,涂林强是跟王圌静琳约好了来掀他的老底,现在他解释什么,焦峰也不会信了。魏继春和曲志强的意思已经不用再问,他们跟着王圌静琳进来,立场已然明确。
王圌静琳拿下了超过50%的份额,无需投票,这个份额将以多数通过获得海龙的管理权。
世安站起来,这里没有他的事了,王圌静琳已经跟他签下协定,很快,安龙娱乐会获得独立经营的的资格。
他经过颓然坐倒的金海龙面前,略略止步。
金海龙盯着他,忽然笑起来。
“我他圌妈真没看出来,你跟我还是有点像。是我的种。”
世安缓步行至他面前,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你的儿子,你也不是我的父亲,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金海龙如痴似狂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这世上无人懂得世安这句话的真正涵义,除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在等他——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种处境,都会信他、等他、爱他。
世安丢下金海龙,举步离开会场,剩下的事情自有郑美容替他处理。门外重重叠叠的记者、话筒、摄像机,像密布的乌云,阻住他的去路。世安分开这团乌云,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李念跟着他,几个助理在他们身后反复大声地说:“这里不接受采访,请大家去安龙的记者会。”
闪光灯依然亮个不停,记者们即便得不到任何回应,也不会放过这一刻。他们的镜头见证了一个金融巨子的昙花一现,他无功受禄地得到了这个王朝,又在出人意料地情况下只身而退。
许多人认为他可笑,而更多人震撼于他的困兽之斗,背水一战,虽败犹荣。
这个前任海龙总裁,挟制了同时来自父母双方的暴力收圌购,令金海龙的收圌购计划全盘落空,举牌收圌购后半年无法转让股票,金海龙白白套牢了许多资金,要在海龙里被王圌静琳揉搓半年。
他的目的,在海龙临时股东大会的公告和安龙娱乐的记者会上得以昭圌彰。何以形容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金世安与王圌静琳和金海龙的一场交锋,最终以金世安的弃卒保帅而落幕。
所有人都曾经坚定地认为海龙是帅,而此时此刻,他们刚刚明白,对于这个年轻的总裁而言,安龙才是他要保下的帅。
金世安是为了谁才这样做,媒体们简直心圌痒难耐——他们心中都很明白,可他们就是想要这句话从本人口中亲自说出来。
身骑白马过三关,改换素衣归中原,这世上最旖旎的浪漫,莫过于此。而这场浪漫,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
张惠通和单启慈都出席了安龙的记者会,世安在记者会上态度诚挚:“我荒废半生,现在希望专注于艺术事业,我的母亲比我更有能力经营好海龙集团——以后的日子,希望大家不要将我视为一个娱乐公司的管理者,而是一个从新起步的创作者。”
官面文章还是要做一做,他不能堂而皇之地承认和白杨的关系,那只会对白杨产生致命性的伤害。
除非有朝一日,他们真的功成名就,攀上无人可以指摘的巅峰。
世安相信,白杨做得到,他也一定会做到。
单启慈和张惠通都为世安说了不少好话,称赞他天纵英才,实在是大器晚成——单启慈是发自内心,张惠通则是看在《秦淮梦》剧本的份上。
不管是文坛还是影坛,这两位宗师联圌名下保的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哪怕金世安背后没有海龙这个噱头,他也已经吸引了整个文艺界的关注。
能让张惠通和单启慈交口称赞,这个剧本到底是有多出色?
记者们的注意力被劈得七零八落,简直不知道是该继续追问同性绯闻,还是借这个机会先采访张惠通的新片。依然有记者不死心,坚持追问:“金先生,我们听说张导新片的剧本是你为白杨创作的,是不是这样。”
会场静寂下来,世安沉默片刻,“我的剧本,都会为他而写。”
李念在一旁头皮发炸。
世安继续道:“这也是张导和单老的意思。”
单启慈被水呛了一下,张惠通顺水推舟,微笑点头。
他本来就想继续用白杨,也更愿意笼络金世安——这两块璞玉浑金,不日必将辉耀而出。在玉未开、金未现之前,他愿意送这份人情。
知遇之恩,雪中送炭,没有比这更难得的。
对的,再加上姜睿昀,好个铁三角。
张惠通很满意,单启慈这个徒弟是真没收错。
娱记们再也忍受不了被经济周刊和经营报的记者霸占采访,他们蜂拥而上:“张导,谈一下你的新片好吗?”
“秦淮梦决定在海外同步上映吗?”
“刚才说金总的剧本还会再写,是说您已经在准备秦淮梦的第二部吗?”
“张导对这部片子的预期如何?”
也有人在追问世安和白杨的关系,但这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世安和李念更是假装听不见。张惠通名气如是,而秦淮梦作为国内今年的最大制作,记者们更想知道张导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动向。
李念在回去的车上一直擦汗,“我的爹,你是真敢说,你吓死我了。”说完又笑:“你这一波可以的,反正海龙被你爸折腾成这样,就算在你手里也是个栽,你圌妈就你这一个儿子,说到底公司以后还是你的。”
金世安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李念佩服。
世安并不回答他什么。
弃卒保帅,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他如果想要留下海龙,也可以直接与王圌静琳联合,而不必将股份给她。但如果这样做,王圌静琳势必会插手安龙的运作。
他希望他们能够自圌由,哪怕一无所有。
李念不会明白,世安来到这个时代,借了这个身体无数东风,现在他把这一切都还给了这个人的母亲。他帮助王圌静琳夺回了海龙,他欠下的,已经还清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冒充谁,更不愿意冒着别人的身份去生活。
以后的日子,不会再有过去的任何阴影,他要去爱一个人,决不会以冒名顶替的身份,今时今日,他终于能够做回他自己。
不管这条路会有多艰辛。
作者有话要说: 憋到这里我终于要说一句:金爷爷不是冒充得不走心,他是根本不屑于去冒充谁。从他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刻开始,金爷爷何时对小金总有过任何效仿?
李念的狂妄,郑美容的嚣张,对他来说,都不值得在意,因为他们的命脉在他手上。他所不能容忍的,是效颦于他人,失去自我。
所谓豪门贵子,不是别人说两句难听话就吹胡子瞪眼,而是能在名利面前自持傲骨,做回自己。
小节不拘,大节不亏,这才是真正的清贵。
第70章 同舟
70
横空出世的海龙总裁——不,是前任海龙总裁,现任的安龙董事长,在世安和白杨所不知道的同人世界,引发了一场巨大的地圌震。
迷妹们瞠目结舌,心痛万分,纷纷强行视而不见,各种聊天讨论群里严禁提起这个金先生,谁提谁就滚出群。
饭RPS就是这么心塞,就别说指望白头偕老终出柜,时不时的还给你来个结婚生子现打脸,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还能搞个横刀夺爱拆CP。她们最希望的就是姜白钟其中某个真是基佬,但没想到基佬可能是真的,但恋爱不是他她们希望的那一对儿。世安的话简直像一把刀插在她们心里,怎么想怎么心塞。
姑娘们只能安慰自己,那就是个编剧加公司老总而已,艺术家都是这样的,那肯定不是示爱,那只是炒作。毕竟听说《秦淮梦》题材敏感,这个老总会玩啊!一定是这样的不会错。
她们的臆想在某些方面的确没错,《秦淮梦》借着这一波海龙的股权风暴,还没杀青就已经街头巷尾热议纷纷。大家都想看这个电影——一来想看这个祸国倾城的男主角到底是怎么个妖孽的存在,能把海龙总裁搅得为他净身出户;二来张惠通单启慈联圌名下保,声势煊赫,过去影坛很少为了剧本而议论什么,这一次,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剧本。
国内在编剧这一块一向甚为轻视,什么人都能操刀干编剧,原著能编、导演能编、甚至连演员都可以自主改戏。成名如单启慈这样的编剧,实在寥寥,就算是乔纱纱这样的新生代顶尖,也是攀着单启慈的光,加上她本身是个当红写手,这才有一口饭吃。
编剧是娱乐圈的底层行业,比龙套还不如,这句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很多人早就不把他们视为文艺创作者,而仅仅只是拍戏的打杂工。
他们是真正的幕后工作者,也是当之无愧的万能背锅侠——一部作品问世,人们赞扬主演、赞扬导演,赞扬出品方,就是不赞编剧;反之,一部戏要是扑街,别的不骂,先把编剧揪出来批斗一遍。
编剧们心里长年堵着一口气,《秦淮梦》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
他们在这个光影交错的浮华圈里,终年笔耕不辍,为人们瑰丽的幻想编织着脚手架,他们真希望金世安能为他们扳回一城,让人们看到,一部作品,不仅仅是演员的功夫,导演的功夫,还包含了编剧无数呕心沥血。
人们应当记得,主创名单里,还有“编剧”两个字。
张惠通打电话给世安,“你看能不能把这一段狸猫换太子,增加到剧本里,不用太写实,就加入这个桥段就行。世静和白露的感情戏冲突不够,加入这一段共患难,肯定更精彩。”
他这边还没劝完,单启慈已经打上门来:“世安,一定要加,这多好的戏啊!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只有白露和世静风雨同舟,太漂亮了。”
世安只是笑。
单启慈见他笑了,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这个,我不是说你,你别在意,这、富贵之家难免的这种事。”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说得起劲,可说的都是徒孙的家事,他只顾着说戏,没考虑徒孙的心情。
单启慈一下子为难起来,脸也红了。
世安把写了一半的稿子拿给他看:“我和单老想的是一样的。张导给我打电话,我昨天连夜草拟了大纲。”
单启慈没想到他这么看得开,连光头带眼圈儿全红了,他低头看着世安的手稿,惊叹不已:“别的不说,世安啊,你这字真是有功夫!”
放下手稿,他又流泪:“这都是什么事儿,难为你了,别伤心!”他抓起世安的手:“咱们卧薪尝胆,做个大成绩,让你爸妈刮目相看,也给咱们编剧这行争口气。”
世安心中也觉感动,向他点头不已。
姜睿昀病了许多天,再见到白杨,是在南影厂的摄影棚了。
他拿手机看视频,白杨从他背后走过去,一眼发现他看的是《剑踪寻情》,白杨的尴尬癌立时发作。
那个画面他太熟悉了,这是白杨在剑踪里唯一一段并不师承于姜睿昀的表演,他围着姜睿昀摇头晃脑,嘴里念的台词白杨还记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真是不折不扣的黑历史,姜睿昀看哪段不好,非要看这段我心永恒和爱的供养。
白杨当初还觉得自己在剑踪里演得很不错,现在他简直不愿意多瞟一眼,哪眼瞟了哪眼瞎,他遮住姜睿昀的手机屏幕:“干嘛看这个啊?太羞耻了。”
好歹也是在拍好莱坞规格大戏,看点有益身心的名作不行吗?
姜睿昀没回头,半天才摘下耳机,闷声问,“……你是不是真和那个人在一起。”
白杨被他问得一愣,倔强道:“是啊,那又怎么样。”
姜睿昀回头来看他,看了许久,闭眼装睡。
大概姜睿昀觉得他挺恶心吧。白杨想,无所谓,反正这件事他不会瞒一辈子,姜睿昀不理他就不理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对同性恋友好。
他敢对姜睿昀说实话,也是因为佩服他的演技,他知道,就算姜睿昀觉得他很恶心,也不会有分毫影响到拍摄。
白杨想对全世界说他就是喜欢金世安,就是爱他,就要和他在一起。
他把躺椅拖开两步,免得姜睿昀靠着他坐觉得不舒服。
姜睿昀闭着眼,又把椅子拉回去。
“……”
“以后别人问你,你不要这样回答。”姜睿昀说,“你是个明星,要有点常识。”
白杨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姜睿昀是好意,他还是可以领会的。
他没再多说什么,拍摄辛苦,他和姜睿昀一样,蜷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们是艺人,爱了不能说爱,恨也不能说恨。他们是被人供奉起来的偶像,自然也就要像木雕泥塑那样,保持纯洁和麻木。
白杨闭着眼想,姜睿昀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有许多说不出的爱与恨的心事。
他们的心事没有互相谈过,然而却在他们的同人文里被互相谈了一万遍。在他们不知道的秘密的文字里,他们俩一天到晚互诉衷肠,隔三差五还以身相许。
大家对电影的关注度提升,不可避免地也就慢慢熟悉了金世安这个编剧,姑娘们对这个英俊异常的新生代编剧又有点儿舍不得。
毕竟是个大帅哥,不利用一下有点可惜。
于是世安在他不知道的同人世界里,一会儿给姜睿昀神助攻,一会儿给钟越神助攻,时间长了大家对他还产生了蜜圌汁喜爱,世安又在同人文里,一会儿追求钟越,一会儿追求姜睿昀。反正对各个不同爱好的圈子来说,谁碍眼就把谁和金总配一对——钟白的迷妹把姜睿昀送给金总,姜白的迷妹把钟越送给金总——金总就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同人世界一金瓜,哪里需要哪里插。
简直太好用。
明明快到夏天,世安却莫名其妙地打喷嚏。
李念给他递了张纸:“我说你,别装病,给钱,给钱,给钱。”
世安捂着鼻子,“叫唤什么?你把烟掐了,我怎么总觉得鼻子不爽快。”
李念偏对着他喷了一口烟。
世安别过头,笑着挥散那缕烟气。
他们总算是共渡难关,不知不觉,李念对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阳奉阴违,在他面前也不再那么满怀心事,多了几分自在的真诚。
世安相信,一个人服从抑或不服从,并不是看他天性如何,而是要看他追随的对象是否值得。
李念是聪明人,并且聪明到底,他已经不再是世安豢养的一只恶狗,而是他真正的左膀右臂。
他们现在缺钱,《秦淮梦》资圌金圌短圌缺,李念把安龙翻了个底朝天,实在没办法,只好一天三趟来跟金世安要奶吃。
“实在不行,我就裁人。”李念说。
世安看着他笑:“别来这一套,你的狗仔就是裁掉一窝又能省下几个钱。再说这个时候安龙传出裁员的消息,也是不好听。”
“火烧眉毛啊我的爹,”李念抓头,“你也不想白杨的电影弄到八月还拍不完吧?”
拍不完就没得拿奖了。那就要自降一格,去争明年年初的天龙奖。
李念不甘心。他本来打算在金马金狮随便捞个什么入围都好,这样十一月电影上档,票房也有加成。等到明年天龙奖,黄花菜都凉了。
世安见他愁眉苦脸,含笑道:“别急,我已经托了人,帮我把房子卖了。”
李念刚开始还没听懂他的话,含圌着烟道:“卖什么房子。”
话一出口,李念的烟含不住了,他徒手接住掉下来的半截烟:“……你卖哪个房子?”
“全卖了,”世安揉鼻子,“波士顿和悉尼的四套好像已经脱手了,我没要高价,巴黎那套小的不值钱,我留着。南京这边三套在办抵押手续。”
李念傻了:“那你住哪儿。”
世安笑得暧昧:“当然住杨杨那儿。”
李念被他恶心了一脸:“你他圌妈有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