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做引导的时候看见你爸爸了,还跟他打招呼了。”
“嗯,激动么?”
“激动啊!”路柯桐一口塞俩小丸子,嚼两口就咽了,“他说请我去家里玩儿,等到高三我要好好学习了,不然到时候问我成绩怎么办。”
费原说:“你不都去过两回了,该我去你家了。”
路柯桐心里呼塌一下,他知道费原就是故意逗他的,可还是不住地心虚。周围人来人往,吵吵闹闹,他拉着费原的胳膊停下,问:“我犯什么错,你都能原谅我吗?”
“看你造化。”费原抽出胳膊,牵住他,说:“给你弄个积分制,平时表现好积五分,耍脾气扣五分,犯大错扣二百分,积分只要不是负数你就安全。”
路柯桐一听,赶紧把牛奶自己拿着,这万一算好吃懒做给他扣分可不行。
走到了商业街,周末人多,每个店生意都挺好。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本计划是出来买单反的。
他也不是很懂,听店员介绍也没太明白,费原问:“又是邱骆岷要玩儿摄影?”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主见?”路柯桐特烦恼,什么事儿都能被费原看出来,可没面子了,“我就想买一个每天拍你,或者你拍我,以后弄个照片墙一挂,多有意义啊。”
费原捏着他后颈问:“挂你家还是挂我家?”
他扭头小声说:“咱们家哈。”
挑好以后,费原准备付钱,路柯桐哪儿能允许这种事儿发生,举着卡就上了。付完抱着单反说:“我付的钱,我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拍别人你也不能管。”
太好玩儿了,费原问:“你还想拍谁?”
“谁喜欢我就拍谁。”他低着头鼓捣,列了个名单,“你是首席,还要拍我妈,邱儿,邱妈,班长也要拍。对了简辛也要,他肯定喜欢我,汪昊延就算了,他只喜欢简辛。”
“那个,你说沈多意喜欢我吗?”
费原算是服气了,把带子挂路柯桐脖子上,说:“谁会不喜欢你。”
商量了一下去哪儿拍照,最终决定去海边。天气热了,去海边舒服,而且风景也好。一下车路柯桐就开始傻跑,跑到沙滩上坐下就按快门。
费原从后面过来,单手拿着外套,他扭着身子拍了十几张,虽然毫无技术可言,但是依然被迷死了。
“你拍我吗?我准备好了。”
费原接过后调焦,然后置于眼前。路柯桐挥挥手,说:“你能不能趴下拍?这样显得我腿长。”
“别找事儿。”费原给他拍完便把单反收起来,然后让路柯桐挎着,说:“脱了鞋玩儿去吧。”
路柯桐把鞋放好,卷起裤脚,又白又细的小腿露了出来,他跑向大海,让涌上来的浪潮淹没过双脚,然后就沿着海岸线跑。
费原跟在后面慢慢走,然后看到了一个年轻父亲带着孩子在沙滩上玩儿。小孩儿应该刚会走,那个爸爸伸着手说:“宝宝,过来,爸爸抱。”
费原垂着眼睛笑了一声,然后朝路柯桐跑去,等两人还差十几米的时候才停下,他喊道:“路路,过来。”
路柯桐转身看见费原向他张着手臂,明白了什么意思,他抿抿嘴然后退后几步,退完便开始助跑,边跑边喊:“你又叫我什么了!”
“路路,跑快点儿。”
费原就在眼前,他用力一蹦,直接蹿到费原身上。而费原在接住他的那一刻,说:“爸爸抱。”
“靠!”
费原托着他,问:“给你举高高?”说完不待他反应就用力把他扔了几下。他紧紧抱住费原的肩膀,咯咯地笑。
一直待到傍晚,路柯桐屈腿坐在沙滩上,费原握着他的脚踝拍他脚上的沙子,问他冷不冷。他摇摇头,忍不住蜷缩了脚趾。
“怕痒?脸那么红。”
“是太阳照得。”路柯桐不承认,不过他自己的红晕和落日余晖掺在一起确实分辨不清,挪到费原身边,重新拿出单反,“我们拍一张斜阳吧。”
费原圈着他,手掌包裹着他的手,说:“先调焦,调好看清楚。”他盯着镜头看,天边橘红色一片,像油画。
“看。”费原说完他点点头,说看了。费原在他耳边笑,说:“看我。”
刚转头,费原亲他,然后手指贴着他的指尖按下了快门。那一刻他们记录的,大概是最美的黄昏。
第16章
“你们让我不快乐了。”路柯桐一边吃饭一边看表,路若培那个挨千刀的,给他找了真正的名师一对一,八点就要上课。他不愿意,温凝也不帮他。
路若培淡淡地看他一眼,说:“你让我痛苦好多年了。”
其实就是接着他的话说而已,但是路柯桐向来带着八百度的有色眼镜看路若培,立即就扔筷子了,顶嘴道:“痛苦你生我干什么?我还痛苦呢,阴天下雨我就感觉到剪脐带的疼,晴天艳阳我就感觉到保温箱的热。”
温凝给他盛汤,说:“把你厉害的,合着什么天都不舒服。”
他瞪着路若培:“看见他我就不舒服,父债子偿,我怕以后遭报应。”
“路路!”温凝轻轻拍他头,完了低声说:“越说越歪了,快点吃,老师马上就要到了。每天吵得我都头疼,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路柯桐上楼准备去了,路若培叹口气,松开了桌下握紧的拳头。温凝去端了杯凉茶给他,说道:“你干嘛非招惹小祖宗,看着吧,他气呼呼的估计十二点之前不会睡了。”
“我两点之前都不会睡,他十二点算什么。”路若培把茶喝完,也上楼了。
名师的气质都差不多,路柯桐有些想念网上那个名师,几千块钱扔进去都有感情了。“老师,我写字慢,你讲慢点儿可以吗?”他打开笔记本,冲老师笑笑,然后发现老师下巴上有颗痦子。
两个小时的课上完已经十点了,把老师送出门还要继续写作业,温凝给他揉揉肩膀,问讲得怎么样。
“挺好,而且他下巴有痦子,像毛主席,我喜欢。”
写完作业都累够呛了,路柯桐躺上床就闭眼,闭上了又清醒过来,学习过后的脑子就是好使,他给费原发信息,说:我今天补习了,巨累。
费原回得很快:好好休息。
他赶紧追加:这算提升个人素质吧,能积分吗?
“还惦记着呢。”费原在院儿里歇着,费得安去喝酒还没回,再等一刻钟他就去接。想起路柯桐那傻样,回道:积两分。
“才两分,太不重视教育了。”路柯桐刚怒了一句,手机就响起来,他接起:“邱邱儿,睡不着找我唠嗑吗?”
邱骆岷也怒:“你他妈卖号了?!我登陆一下级数都快赶上我了,还他妈结婚了!你卖多少钱,请我吃饭!”
路柯桐吓得拽被角,说:“我没有哇,我一直在学习,是不是被盗号了啊?我那么好的装备,我真的要流泪了。”
“流你大爷……”邱骆岷挂了。
痛定思痛,被名师开发过的脑子就是比以前聪明,路柯桐看着灯有点儿晕,然后就晕乎乎地爬起来开电脑,一登陆果然吓人。
系统提示,用户已和用户缔结良缘,已与解除好友关系。
原隰多飞蓬,一听就是个帅逼啊。
费得安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费原“啧”一声,说:“你们单位真行,一个比一个爱喝。”说完手机响了,费得安还想跟着哼,他往屋里走,说:“你赶紧睡吧,动静小点儿。”
接起电话,能听见对方呼呼的喘气声。
“原隰多飞蓬,是你吗?我是你的情缘少生孩子多修路。”
费原听见就想笑,说:“是我,怎么还不睡?”
“还怎么睡啊,娘子,啊哈!”路柯桐又来劲了,秃噜一堆好听话,挂掉以后还是兴奋,先向邱骆岷发送了好友申请,然后就给游戏充钱。
新款发型,给相公买。
新款挂件,给相公买。
新款披风,买两件,情侣装。
折腾到一点多重新躺上床,觉得自己简直爱情学习双丰收。正呲眯呲眯笑着,门突然开了,路柯桐闭上眼睛装睡,怕温凝啰嗦他。
床头灯被拧开,被子被掖了掖,他觉得不对,睁开眼看是路若培。
“几点了还不睡觉?”
“你吵醒我了。”
“你睡觉跟猪一样,打雷都醒不来。”
“你凭什么看不起猪。”
路若培叹口气,真是没办法好好说话,他把手放路柯桐腹部,隔着被子按了按,轻声说:“张嘴就来,还剪脐带的疼,你知道的倒是多。”
路柯桐扭了扭,不让碰。路若培拍他肚子,说:“当初没有保温箱,你还能长到现在这么活蹦乱跳的?”说完像是感慨,“那么小一个,真怕留不住你。”
“留住我了还让我不高兴。”路柯桐不动了,乖乖躺着。
路若培无奈道:“又成我的错了,我这不是来跟你赔罪了么,怎么样,老师讲的课还能适应吗?不好的话再找别的。”
“挺好的。”他看着路若培,又乖了,“你还没忙完啊,好晚了。”
路若培逗他:“关心我肯定有目的,是不是零用钱花完了?”
气死了明明就是单纯的关心!不过零用钱确实也花完了……路柯桐没出息地瘪嘴,因为给娘子买买买,现在只能认栽。
“我听话,我要钱。”
父子关系也就缓和了一晚上一白天,第二天晚上路柯桐又疯狂的要掀房顶了,温凝窝在沙发上扶额,心烦的闭着眼睛。
路若培还是很淡定,看着杂志说:“我最近没应酬,每天回来监督你。”
“你身为市长你没应酬,你快下台了!”路柯桐以为每周就那么一天上课呢,原来路若培给他找了五个,从周一到周五每天晚上都要补习。
闹累了,他坐在楼梯上,抱着扶手说:“我已经出离愤怒了,这吃人的家庭,语数外禁锢不了我的灵魂,物化生摧残不了我的意志,十五年后我又是个快乐的小文盲。”
五天六门课,本来周六还有一门,路若培真实的累了,说:“周末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再折腾下去我活不了十五年就气死了。”
数着秒过完了这一周,路柯桐终于迎来了周末,早上背着单反就出门了。体育中心门口空荡荡的,大家都还没到。
快九点人才来齐,还有汪昊延和简辛。体委穿了新球衣,拉着路柯桐拍照,费原在边上看着,说:“不能白使唤孩子,一会儿给买冰棍儿。”
天气热了,大家踢到中午都汗流浃背的,于是躲到看台处乘凉休息。体委去买了一袋子冰棒回来,五秒就分完了。
路柯桐把冰棒掰成两截比了比,然后把大的递给费原。扭头看见汪昊延也在掰,掰完把两截都给了简辛。
……比他厉害。
休息完又踢了会儿,一直玩到下午才散,结束前班长说:“路路,咱们拍个大合照吧。”这个班男生个顶个骚包,闻言就开始擦汗理头发,“你们摆好姿势啊,汪昊延你俩太靠边了,那个谁为什么撅屁股啊。”把单反放台子上对好,路柯桐又检查了一下,喊道:“费原后面不许站人,我要站在那儿。”
他按了快门,然后立刻跑过去,费原盘腿坐在中间,他站好后又反悔,抱住费原的肩膀趴在了对方后背上。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满眼活力飞扬的笑容,青春应该就是这样了。
第17章
从抱着一袋子照片进入教室开始,路柯桐又成了高二三班的人气之星。
这个班,男生骚包女生花痴,只有费原冷漠的像个老师。路柯桐被一圈人围住,捂着袋子问女同学:“你们想看谁啊?”
“费原和高一学弟!”
“太直接了吧,为什么不想看我。”他一直觉得自己美颜盛世来着,还挺受伤。生活委员跟他大姐似的,居然还摸他的脸,说:“你这小模样我们闭着眼都会画,拿你当亲弟呢。”
成吧,他把照片抽出来扔桌上,每个男生都拿了张合照留念。班里乱糟糟的,有的说没摆好造型,有的说眼瞪得不够大。
路柯桐从包里拿出另一袋,转身悄悄给费原,说:“我把那天去海边玩儿的也印了,你一份,我一份。”
费原伸手挠挠他的下巴,就差再扔块儿小饼干了。
大课间时间长,路柯桐拿着照片去高一楼层,他扒着教室后门扫了一遍,看见汪昊延和简辛在嘻嘻哈哈地聊天。
“简辛,出来出来。”
简辛回头看到他就笑,然后起身跑出来,“路路,你专门来送照片的吗?谢谢。”他看见简辛就自动变小可爱,靠着栏杆说:“我很想你啊。”
“想我们简辛干嘛?”汪昊延跟出来,语气半死不活的。
路柯桐不待见姓汪的,班上女生花痴费原就算了,居然还跳过他花痴这人,他搂住简辛的肩膀说:“你看我拍的好吗?”
简辛点点头:“嗯,我觉得好好。”
他模仿费原平时的表情,也就是没什么表情,还压低声音说:“那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拍的才好。”
汪昊延忍无可忍了:“路柯桐,适可而止好吗?”
晚上放学回家又要赶着吃饭补习,路若培忙起来了,家里只有他和温凝。“路路,今天是英语课,老师上周留的作业写完了吗?”温凝也是操不完的心。
“写完了,我可讨厌英语课了。”路柯桐把照片一张一张塞进相册里,一共七十张。塞完想起英语特好的邱骆岷,便趁着老师还没来发信息,写道:秋天的童话,学好英语有什么秘诀吗?
邱骆岷秒回:听说读写练,英俊是关键。
天哪,极其不要脸吧。
院儿里的灯更亮了,因为费原换了个瓦数大的,沈老爷子在屋里,他就霸占着躺椅。沈多意回来的稍晚,这会儿刚吃完饭,他抱着课本出来准备写作业。
“今天没打工?”
“不干了,找了个小饭桌放学辅导小学生。”沈多意看见桌上的卷子,问:“你怎么老歇着,学习完了?”
费原起身拽近一个马扎坐下,说:“浇完花歇会儿,比我妈管得还宽。”
沈多意撇撇嘴,低头写自己的,快写完的时候费原挪到旁边,把卷子扯过来说:“讲讲题,琢磨半天了。”
“草稿纸有吗?”沈多意学习一直拔尖儿,属于能静下心学一天的那种。把几道题讲完了,他转着笔说:“你怎么主动学习了?”
费原不由自主地笑了下,说:“小孩儿最近用功,陪他努努力。”
“酸死我了。”沈多意笑话他,然后瞥见桌角的牛皮纸袋,好奇里面是什么。费原把袋子里的照片拿出来,在灯光下一张一张看。
天空和大海。
费原,费原,还是费原。
傻笑的路柯桐。
黄昏日落。
沈多意看完了,怔怔地说:“就这几样能拍这么多啊。”费原拿起路柯桐傻笑的那张,无奈地说:“要是加上拍虚的,得有一购物袋儿。”
这时林瑜珠在屋里叫他,他放下照片起身进去,林瑜珠正和费得安看电视,说:“这礼拜去给你姥姥烧纸,你去不去?”
“不去。”一般烧纸他们这辈儿不用去,去了也是在家吃饭聊天,吃完再打打牌什么的。
费得安就等着这句呢,立马说:“那你把凉席刷刷,天再热了该铺了。”
等二老下达完任务,出来发现沈多意单词都默一遍了,把照片装进袋子,差不多该睡觉了。沈多意还不动,说:“我再看会儿书,桌子我收拾。”
周五放了学送路柯桐回家,到地方了死孩子还舍不得下车,费原就让他趴在背上,俩人就那么在路边待着。
“老大,明天约会吗?”
好久没这么叫过,他还问得可怜巴巴的,费原知道他这套,说:“行啊,明天去找我。”他期待地说:“我想吃你家胡同口卖的豆腐脑。”
“给你买一锅。”
“不爱吃油条,他家糖饼怎么样?”
“没你甜。”
被这仨字儿美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已经熟门熟路,路上经过水果店,路柯桐从小就受教育不能空手串门,邱骆岷家除外。他心算了一下,然后买了七个火龙果。
费原正准备刷凉席,刚搬出来,沈多意帮着搬都出汗了,看见路柯桐进来便撒了手,说:“太好了,我撤了。”
路柯桐对于干活儿向来没有眼力见儿,直接问:“豆腐脑在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