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不放心地问:“安不安全啊?晚上海边冷,衣服带够了吗?中午吃的什么?”
“你放心吧,海边都是人,而且班上好多同学都在。”他动动脚趾头,想起费原握着他的脚踝给他拍沙子,“妈,那个……”
“怎么了?”
“也没怎么,我把你梳妆台上的防晒全拿了,还有一瓶什么保湿的。”
温凝估计挺心疼,都不想再唠叨了。路柯桐又挠挠胳膊,蚊子咬的他太痒了,拿那么多瓶瓶罐罐怎么没拿瓶花露水呢。
“路路!”简辛从远处跑过来,也换上了花裤衩,审美完蛋。
“原哥说你睡觉呢,是不是刚醒啊?”简辛在旁边坐下,整个人红通通的冒着热气,“我们在那边打沙排呢,你过去吗?”
路柯桐扭头皱眉瞅了瞅花裤衩上的椰子树,说:“不想动,我想吹冷气上网。”
简辛乐了:“那你来海边干嘛?”
肥帐斑拢蝗美淳头且厶诶矗戳擞趾蠡冢拔一瓜胨押退豢槎斡灸兀甲约和娑耍兰凭醯眯Π燎虺”任矣幸馑肌!?br /> “原来不高兴呢,”简辛其实就是歇会儿,歇完就继续上场了,现在有点儿纠结,他想了想,说:“要不我和你去游泳吧,正好我挺热的。”
“真的?”路柯桐又活了,站起来跺跺沙子,“你等等我啊,我换上泳裤咱们就去。简辛,我好稀罕你。”
简辛在帐篷外面等着,结果路柯桐刚进去费原就来了,“原哥,路路想去游泳。”费原拿着几瓶冰水,给了简辛一瓶,说:“我陪他,你玩儿去吧。”
简辛有点儿犹豫:“可是我答应他了,他还说稀罕我。”
费原轻描淡写地说:“是么,那算了。反正汪昊延在那边请小姑娘吃冰淇淋呢,也挺烦人的。”
“啊?那我走了。”简辛望了望,爬起来就跑,边跑边喊:“干嘛呢狗日天!”
路柯桐换上泳裤就开始祸害温凝那些化妆品,倒了一手心往身上糊。费原等得不耐烦了,拉开帐篷就看见这家伙正扭着胳膊往背上抹。
爷们儿家家的这样太不酷了,路柯桐有点儿不好意思,咋呼道:“你敲帐篷了吗你就进来!我要是光屁股怎么办!”
费原二话没说把他拧过去,然后挤了一些给他擦背,说:“睡得跟猪一样,醒了又开始日天日地,去拿上你的机器猫。”
他拾掇好了就站在帐篷外把风,等费原换衣服。费原换好出来,俩人去游泳,“坐不坐摩托艇?”他猛点头,说:“坐,我还想冲浪。”
“你就挺浪。”
大海跟游泳池不一样,起伏汹涌的很,费原拉着他的手慢慢往海里游。他另一只手抱着游泳圈,颤颤悠悠的,说:“我好像晕海,前世估计是淹死的。”
费原把他拽到身前,捧了水浇他脸上,说:“你前世是海的女儿啊?”
“那倒不至于,我顶多是一条咸鱼。”他心跳有些快,纯粹是吓的,紧紧圈住费原的脖子,商量着说:“要不咱们亲一下就上岸吧……”
“亲什么亲,咸。”费原拿他没办法,又拉着往回游,上岸后去租摩托艇,租好领了救生衣以后又看不见人了,扫了一圈发现在冷饮车那儿排队。
“要凤梨冰茶。”路柯桐水淋淋的,攥着的十块钱都湿了。等买好赶紧喝了一大口,然后跑回去给费原喝,喝完怕人听见,小声说:“我不咸了。”
费原把训他乱跑的话咽下去,沉默着给他套救生衣,套好后低头在他耳边说:“别故意找事儿。”说完在他耳朵尖儿上亲了一下。
后来也不知道是摩托艇的速度太快还是什么,感觉跟飞似的。
晚上真的巨冷,他们这帮学生占领了烧烤区一大片位置趁机聚餐,路柯桐穿着费原一件黑色外套,衬得脸特白。体委抢走他一串烤蘑菇,说:“路路,是不是泡的更白了?”
“昂,你泡你也白。”他累得不行,都没劲儿逗乐了,默默重新拿了一串烤上。体委吃完觉得对味儿,于是往刚烤的那串上面撒了一把辣椒面。
“你干嘛啊!”他怒了,“抢我吃的比抢我爸爸还严重!”
费原本来在和班长他们喝啤酒,听见他咋呼就从别的桌上拿了两串过来,然后冲体委说:“你是不是手欠?去给我们买盒牛奶道歉。”
最后路柯桐喝着牛奶吃了一盘烤蘑菇,费原在旁边挨着他,跟他说小话,问:“最近是不是长高了?”
他嘿嘿一笑,说:“将近两厘米,每天一斤奶,强壮中国人。”
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强壮个锤子,费原不忍打击他,等他吃完了一起去服务站洗漱。人太多了,排的队都拐弯了,他又困又冷,直吸溜鼻子。
“一会儿鼻炎又犯了,你先拿矿泉水去刷牙,刷完回帐篷等我。”
“我得擦一下,我妈抹了防晒还得用卸妆水呢。”
费原踹他一脚,说:“知道了,一会儿拿热毛巾给你,回去等着。”
热闹一整天的海边只剩下潮水的声音,沙滩上有人散步,但大部分都回帐篷里休息了,准备第二天早起看日出。
路柯桐躺着无聊就犯困,给邱骆岷发信息吹牛逼:邱儿,我下午冲浪了。
邱骆岷五分钟后才回:我网上冲浪。
他又发:我困得不行了。
邱骆岷这次秒回:困你就睡,跟我说个屁。
这不是惦记你么,真是的。他翻个身把手机扔一边,困得合上了眼。费原冲完澡回来都一个钟头往后了,手里拿着投好的热毛巾。
等拉开帐篷无语了,路柯桐趴在睡袋上呼呼大睡,也不说要擦了。把拉链拉上,然后再把路柯桐翻过来,看着瘦还挺沉。
用劲一提抱到怀里,先拿毛巾把他的脸擦了擦,头发乱乱的,额头也露出来了。接着给他脱掉衣服,浑身只剩个内裤。
路柯桐觉得冷,但是没醒,使劲往费原怀里拱。热毛巾从脖子开始擦,前胸后背都擦了一遍,最后是两条腿。都摆弄成这样了还没醒,说他像猪,猪都要不高兴。
擦完把人塞进睡袋,费原累地想把他揍醒,最后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关灯前吻了他的脑门儿。
一夜过去,天没亮外面就有动静,路柯桐虽然没被吵醒,但是被憋醒了。“去洗手间?”费原睁开眼,看表情好像有点儿起床气。
“嗯,你起吗?”路柯桐脸红,因为发现自己没穿衣服,“马上日出了,我们看吗?”
费原说:“看啊,等会儿抱着你看。”
他装淡定,装了两秒绷不住了,扑过去亲费原一口,然后冲出了帐篷。去完洗手间以后顺便洗漱,头发翘着一撮弄了好半天。
服务站后面的停车场来了好多车,都是早晨赶来看日出的,他买了两个热乎乎的汉堡,就那一会儿工夫沙滩上就聚满了人。
“那边吧,那边人少一点儿。”
“好,听你的。”
路柯桐愣住,熟悉的声音缠绕在耳边,他转身望去,看见了两个男的正往海边走去。深色的风衣他认识,是温凝春天时买的新款。
而温柔笑着的,是说谎开会的路若培。
第22章
海风太凉了,他裸露的小腿冻得发抖,远处的海平线泛起了一点红,聚集的人们拿着相机不停拍照。路若培和那个男的隔着半米的距离,后来他们之间又挤进去两个人。
“人太多,要不走吧?”
路若培手上还拿着车钥匙,说:“行,我去开车,你去买点儿早点。”说完往回走,忍不住又笑着补了句,“白耽误工夫了,冷呵呵的。”
路柯桐靠着车门吃汉堡,跟要咬死人似的,农夫守株待兔,他就守车待路若培。吃完一个吃第二个,别人生气能气饱,他一生气就饿。
“路路?!”
路若培顿住,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儿?”他很快恢复了平常的神色,然后走到路柯桐面前问。路柯桐嘴角还沾着酱,说:“我也想问你,你怎么在这儿?公安厅什么时候搬到海边了?”
刚说完,那个男的买完早点过来了,看见他以后挺疑惑,问:“若培,这是?”
若培你姥姥啊!
“这是我儿子,路路。”路若培真他妈落落大方,说完脸不红心不跳地又问:“路路,你和谁来的,什么时候回去?”
路柯桐作势开车门,说:“你和谁来的,我就和谁来的。”
路若培从风衣口袋拿出手帕把他嘴角的酱擦去,低声说:“不要捣乱,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的话也要先收拾东西。”说罢注意到了他的衣服,“穿的别人的?”
他推了路若培一下子,然后又把揉成一团的汉堡包装纸砸路若培身上,“你走,日出这么美,我还得和喜欢的人抱一块儿看呢!别气死你!”
路若培叹口气,说:“等你回家了我们再谈。”
海边已经变成了红色,费原洗完脸回来没找到路柯桐,他在人群后面的空地上站着,如果路柯桐找他的话比较容易看到。
“费原!”
他闻声回头,背着光。路柯桐跟他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表情委屈极了,好像随时都能蹲下嚎一会儿似的。他勾勾手指,然后张开了手臂。
路柯桐飞奔过来,直接撞到他的胸膛上,手掌覆在对方脑后,头发丝都是凉的。“去哪儿了?在这儿还能生气。”
路柯桐埋着脸,喃喃地说:“卖汉堡的欺负人,就给那么点儿沙拉酱。”
“自己吃完才回来,还有脸说。”费原笑他,然后揽着他回帐篷。日出风光正好,他却再也没心情看了。
路若培有些累,在副驾上闭目休息,进入市区后他打给温凝,那边等了一会儿才接起,他说:“起床了吗?我和越言到市区了。”
温凝声音疲惫地说:“我还在医院。”
“好,那我去接你。”路若培看了一眼手表,略微停顿,“我不上去,二十分钟后你直接在医院门口等我。”
挂了电话,天已经大明,在海边买的早点还剩一点儿热气,不过人又没了食欲。路若培看向窗外,缓缓地说:“看样子,可能又要麻烦你了。”
“你跟我说麻烦,不怕我生气吗?”
他估计的时间很准确,二十分钟后到了医院门口,温凝却迟了一些,看见车后小步跑了过来。“杨律师,”上车后她先打了招呼,然后抱歉地说:“愣神儿错过一趟电梯,还要你们等。”
杨越言回应道:“温小姐,你这样太累了。”
日出完毕人们都散去,前一天来的人大部分都要收拾东西回去了,而新的一天又有新的人来露营。
费原好笑道:“再玩儿一天?”
他们还待在帐篷里,路柯桐脸对脸跨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忧伤的原因成谜。他抚摸路柯桐的后背,说:“要不我把卖汉堡的打一顿?”
“你别催!”路柯桐说怒就怒,怒完自己又没底气,弱弱地说:“我难受,我胸闷。”
“你有胸么,还胸闷。”费原也不着急收拾了,扶在路柯桐腰间的手移到前面,隔着外套微微用力按了按,“这儿?”
路柯桐要流鼻血了,推开费原还打了个滚儿,然后低着头找自己的背包,找到后乱装一气,边装边嘟囔:“你给我等着,我以后练成施瓦辛格那样的,我、我咯死你。”
他们收拾好东西去退帐篷和睡袋,班长他们也在排队,“班长,你们怎么走啊?”他又吃上烤肠了,口齿不清地问人家。
“我们打车或者坐观光专线都行。”班长说完,若有所思地问:“费原骑摩托带你来的吧?怎么感觉你老粘着他?”
路柯桐翻白眼,还又往费原身边靠了靠,说:“你要是帅我也粘你。”
费原把他送到了家门口,等费原走了他却没回家,他不想看见路若培,又怕回家以后看不见路若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他打车去了邱骆岷家。
邱骆岷给他开门,看着他的背包问:“你露营回来怎么不回家啊?”
邱妈盖着薄毯子在沙发上靠着,说:“路路来找你玩儿,怎么说话呢。”路柯桐走过去,问:“邱妈,你病了吗?邱爸没在家啊。”
“前两天肠胃炎犯了,你邱爸请假在家照顾我,现在好多了,他就赶紧上班去了。”
他愣愣地问:“不是厅里放暑假吗?”
邱妈给他逗乐了,说:“想什么美事儿呢,你当是你们啊。”
邱骆岷帮他拎着包和游泳圈上楼了,他倒是自然,掀开被子就躺进去了,邱骆岷以为他不舒服,摸了摸脑门感觉也没事儿。
“邱儿,去海边那天我爸说去厅里开会,可是你爸又不在,他是不是骗人?”
“我哪儿知道,可能跟书记开呢,再说这不挺正常么,我爸出去喝酒也爱说去开会,不然我妈唠叨。”邱骆岷装深沉,“你还小,成人的世界没那么简单。”
路柯桐斜他一眼,脑袋一扭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叠资料,都是英文的,“你躺床上还听说读写练啊?”他拿起来一看,还有图片。
“这是什么……”
邱骆岷吸吸鼻子,说:“一些资料,路路,我准备出国留学。”
太突然了,路柯桐眼睛都忘了眨,“你不跟我玩儿了吗?你都没说过,怎么这样啊。”他有点儿慌,想起之前邱骆岷生日他就看到过几张资料,“你现在才告诉我,你怕我跟着你啊。”
“你干嘛呀这是,”邱骆岷安慰他,“这挺平常一件事儿啊,我爸好多同事家孩子都要去留学,等高三了班里得有不少同学也是,没准儿你爸还想让你去呢。”
路柯桐本来都忘了路若培那茬儿了,他一个激灵坐起来,要是以前他绝对闹着和邱骆岷潇洒走一回,干什么都没人管。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哪儿舍得费原啊。
太忧伤了,他掀开被子下床,拎上自己的背包和游泳圈就要走。“生气了?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啊,哥感动了。”邱骆岷跟在后面,欠欠的。
路柯桐下了楼,“邱妈,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带好吃的来看你。”说完扭头看向邱骆岷,如恩断义绝般说:“别送,我的砍刀再也不为你而插。”
平时他都会和出租车司机聊天,今天靠着车门一句话都没说。又回家了,开门进去,安安静静的,也冷冷清清的。
温凝的房间门关着,他推开,看见温凝在睡觉。路若培从书房出来,轻声说:“别吵着她休息,也不许嚷嚷。”
他关上门,静静地看着路若培。
算了,这次也一样,算了。
温凝一直没醒,傍晚了还在睡。路柯桐在房里开着门写作业,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七点多的时候听见路若培下楼,他立刻扔了笔追出去。
“你去哪儿?”
路若培穿着休闲装,绝对不是去工作。“我去单位拿东西,一小时后回来,没回来你就去上访,行么?”路若培抬头看着他,“饿不饿?路上给你带吃的?”
他皱眉没说话。路若培已经换好鞋子,“那我看着买了,吃的时候不许挑。”
路柯桐泄气一样,无力地转身,又走到温凝房间外停下,然后轻轻拧开了门。只有壁灯开着,光线柔和,他跪下趴在床边,像小狗狗。
温凝睡眠浅,也睡够了,慢慢睁开了眼,“路路?”看见他在,温凝坐起来,问:“去露营开心吗?晚上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去做。”
他摇摇头:“你怎么睡那么久。”
“逛街太累了。”温凝垂下目光,“过完暑假你就十六了,日子过得好快。”
路柯桐突然有点儿心慌,他继续摇头,看见床边放着一支签字笔,温凝很少写字,应该是睡前刚用过。“我写作业去了,他说回来买吃的,你再躺会儿吧。”起身出去,他走向路若培的大书房。
桌上的文件摆放整齐,垫板正中放着一份协议,路若培和温凝都已经签了。
过完暑假他就十六了,两年时间都等不了吗?
小孩儿们都放暑假了,胡同里一整天没个清静时候,家里只剩费原自己,他就叫外卖随便吃点儿。左等右等着急了,怀疑送外卖的在这片胡同转,打算去胡同口等。
还没出大门,手机响了,显示的却是小树苗。
“费原,你能不能来接我?”
“怎么了?”费原感觉听声音不对劲,“受谁的气了?”
路柯桐声音颤抖:“我在街边等你。”
他靠着一棵梧桐树站着,浑身僵直,晚风闷热,吹得他直恶心。快八点了,隐约听见摩托车的嗡隆声,他走到道牙子上,看见费原骑着摩托由远及近,感觉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