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现在……”小妹缓缓的回过头来，呆滞的目光逐渐聚焦在我的脸上，“幸福吗？”
我现在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什么样的姿势去回答小妹目前认真问出来的问题呢？幸福吗这词汇，我真的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办法提未来的自己说是，其实我真的很幸福了，至少我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用去忙天忙地的谋生活，有人养着我，生活无忧，无论想要什么都能很轻易的得到，这样的生活，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在精神病院的大哥。
但是真正的我，现在到底是抱着一个怎么样的心态，去感受现在的生活呢？
我有一大片的空白期，所以我没有办法去分辨。
“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小妹低下头来，“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小妹，你知道了什么能不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告诉二哥，二哥有点笨反应不过来！
感觉全世界都只有我一个人不再状态，而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包裹着一层浓浓的像是悲伤一样的情感，明明这一层悲伤和我有着千丝万缕，我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化解这一层悲伤。
大概是看到了我迷惘的眼神，小妹的情绪似乎突然暴躁了起来，猛然冲下了座位，红着眼睛流着鼻涕对我大吼，完全没有一个美女的形象。
“叶缘你这个天生的大混蛋！”
尖利的声音在夜晚宁静的空气中不断的回荡，我一脸懵逼的看着妹妹，她虽然一直都很喜欢讽刺我但是从来都没有这样认真的对我说这样一句话。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不幸福，你知道你现在所得到的所拥有的到底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别人不管怎么努力努力再努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你在不经意之间就唾手可得了，你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样子，一脸的无辜一脸的迷茫，让周围的人不断的迁就你，明明就是一个脑袋空空的什么都不会想的大笨蛋，凭什么还能得到聪明人怎么也无法触碰到哪怕是一个边角的东西！”
“穆燃爱你，为了你抛弃了他的荣誉和一个男人结婚，余海威为了你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却只是去给穆燃当了一个小小的司机，大哥从小到大都只会疼你只会爱你，我亲眼见证着他只会对你流露的爱，现在却因为你进了精神病院！”
“叶缘！”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罪人！”
“你的无知，你的愚蠢，是将周围人深陷在漩涡里无法自拔的□□！”
小妹疯了。
至少这一刻我脑海中弹出来的就是这样的词语。
这个我从小到大看着的成长的女孩，却实际上从来都是对我在忍耐。
她是嫉妒我的，我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在亲兄妹之间也会存在的这样的隔阂。
我抿了抿唇，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并不应该刺激小妹，但是她的这一番话，并不会让我舒服，而且……
我哪怕自己没有很大的主见，我这一次却很清楚，她是错的。
“二哥……”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哪怕是未来的我，和现在的我，都是我，哪怕再怎么变化，本性也是不会变的。
“二哥觉得自己很幸福，爱的人都在，身旁的人都是自己所在意的人，哪怕大哥进入了精神病院，却并不代表着以后大哥不会再好起来。”
至少，现在无论是什么，看起来都是充满着希望的。
“二哥可能是不太聪明，但是二哥对于自己在乎的每一个人都是付出了极大的真心的，我不会说我手中的东西别人强加给我的，这一切不论如何，都是因为我在才属于我，我必然是努力过了，才会成为我的东西。”
“叶琪，我不会说自己过的有多辛苦，我也不会让别人知道我到底有多努力，这些事情，我自己知道就已经足够了，我所希望的，只是看着你们能够开开心心，一切都能够平和的进行下去，也许我会不高兴，我却怎么也不会说让你来代替我的生活，因为那是我对自己的努力，最大的不尊重。”
“你狡辩！”小妹显然在这个时候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始反驳。
“叶琪，你不要闹了，我是你的哥哥，我是这个世界上完全不会有任何恶意的只是单纯的爱着你这个人的哥哥！你不要用自己的思维去揣度别人的心思，你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其他人的身上，本身就是对他人最大的蔑视！”
“叶琪，你要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每个人自己选择的。”
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说完之后我才愣住了，或许是有点强词夺理，为自己强说辞的感觉，但是……在说完这些话之后，我突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不论到了最后怎么样，每一次的重生，每一次的再一次为自己所在意的人奋斗，哪怕是真的遍体鳞伤，都不过是我自己选择的。
最不应该抱怨的人，是我。
“二哥，你是我见过的，最没心没肺的人了。”小妹听到我的话之后，似乎气也渐渐的平和了很多，沉默了许久，再一次抬头，那双漆黑的大眼睛中，仿佛根本就没有倒映出我的存在，微微勾起嘴角，略带讽刺的笑。
……
我以为自己说的够好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妹居然会这样说我。
“我……”
“但是大家谁不知道你其实就是没心没肺呢？”小妹抹了抹眼泪，“其实二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对什么都充满了乐趣，的确是傻了点，完全不相识我和大哥的亲人，但是也估计就是你傻，所以上天才会给你给了这么多好东西。”
……
怎么说话呢妹！小妹站起身来：“你现在明明得到了最好的，就不要再贪心的想要得到更多了，二哥，我爱你，所以我不会和你争夺什么，但是如果是你自己放手的东西，小妹我会自己捡回来。”
我默默看着小妹，小妹的意思大概说的是穆燃吧。
这样对穆燃不灭的心思，让我真的有一种得之有愧的感觉。
“小妹，二哥……”
“今晚你有地方住吗？”小妹突然说道。
“恩……没有。”
“我去给你找个住的地方吧。”
估计今天晚上的小妹也不会再想要询问什么事情了，这样的气氛之下，我也认为不适合再说什么其它的事情了。
不过，我这个二哥做的居然需要小妹来照顾我了，简直是太没面子了。
“你不用露出那样的表情，我根本就不会好好照顾你，如果不是穆燃留了一大笔钱让我照顾好你，我才懒得管你，你是我哥，不是我弟弟，还让我管！”
眼睁睁的看着小妹从刚才的脆弱状态一秒变女王，我真的感叹道我家的小妹永远都是这么霸气，看着真的是十分的耀眼。
这样的性子应该不会被哪个傻不拉几的男孩给骗走的吧？
说是给我找地方，其实就是直接在学校里面的一个旅馆住了下来，专门是给干部设立的旅馆也十分的干净，光是住起来也十分的舒服，眼巴巴的看着小妹付了钱转身就走，压根就没打算看我这个大哥一眼，心塞的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
但是……
冷静下来一股浓浓的挫败之感席上心头，其实这个已经表现的十分明显了，如果是穆燃的话要隐蔽的照顾我那是相当容易的事情，想我这么迟钝的个性，想瞒过我不是太容易了吗？
但是穆燃估计做的这么高调，必然除了不放心我之外也是一种警告——我永远能掌控着你的一切，不要在做无用功。
我从小就知道穆燃是一个不一般的孩子，穆燃如今长大了的这样的个性的倒也不在意料之外。
却没想到这一分让人难以喘息的个性居然会降临在我身上，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是自己太过受宠还是太过不幸。
能在全身脏兮兮的时候冲一个热水澡，真的是疲惫了几天下来最舒服的时候了，也同样让我彻底的冷静下来。
第八十八章
说实话。
逃出来要干什么，我本身就没有很详细的计划过。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直信奉的信条居然在这个时候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尤其是在穆燃这么大咧咧的给了我一级软拳之后，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笨，但是现在我真的是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我渴望着能够短暂的从这一份复杂的关系之中挣脱出来，却没想到这是一个没有办法挣脱的怪圈。
所以，既然如此，做事情，自然是需要出其不意。
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我将湿漉漉的头发的随便的打理了一下，看向窗外，这里是一楼，因为是旅馆的原因周围的环境十分的好，到处都是密林，也没有看到明目张胆的摄像头，应该不会有问题。
抱歉，小妹，二哥只是想看你一眼，你只要好好的，大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直接从窗户中跳了出去，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悄声无息，小心的躲开所有的摄像头离开了校园，最后从校园内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翻墙出去。
感觉到自己伸手还算敏捷，想来当年逃课磨炼出来的技术还没有衰退，想想还有点小自得。
走在马路上，其实我的内心是崩溃的，我身上真的没有什么钱了，这个时候公交车是停运，如果要的搭出租车的话我身上这么一点点的钱根本就不够用。
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旁边，我无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对上了一双同样惊讶的眼神。
“……”
“叶缘？”
我怎么在哪都能看到这个家伙？
我眼巴巴的看着齐岭小跑过来十分激动的抓住我的手：“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我又不是被掠夺的中国领土同胞回归，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恩……我其实在的。”我面色尴尬，毕竟上次是我亲自甩了人家，现在人家这么毫不介意的就过来跟我说话，说实话，反而是我的压力比较大。
“你之前突然不见了，我就一直很担心你，想着你是不是被人拐跑了，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的抽了抽嘴角，我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说的真话还是在逗我玩，我还是从来没见过有人说我这么大一个人还会自己走丢的，你是我大哥吗？
“我是故意甩开你的。”我决定直接说实话，这个家伙让我本能的感觉不是适合靠近的人群，而且我20 虽然不排斥gay但是架不住日久生情啊，就像那个叫做穆燃的一样，像我这么没有任何优点的家伙都能当做一个宝贝一样的，肯定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为什么？”这家伙一脸惊讶的样子让我反而更加心生愧疚，这家伙没准是真心实意的只是想和我交个朋友呢？
“我只是有点不太适应突然就这样接受别人的善意。”这话说真不算真，但是也绝对不是假话，就看人怎么意会了。
“是这样啊。”听到我的回答之后他稍微送了口气，“是我太粗心了，的确，无论任何一人也不会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的。”
你能明白真是太好了，我希望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既然你担心，那你就当我是专门为了给穆燃套近乎跟你熟悉的吧。”齐岭这个名字和这个人的身高一样的，是一个十分高大的名字，但是我却总是从这个十分高大的男人身上时时刻刻的感觉到某种犬类的感觉。
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既然是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你和我搭上话了，不论如何我现在和穆燃也是情侣关系，我并不希望我的事情会给他带来困扰。”
大概是我的话说的够绝了，齐岭显然是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我看着那灰暗的眼神，硬下心来转身就走。
“让我帮帮你吧。”身后传来的是齐岭可怜兮兮的声音，“也许你并不懂我的心情，但是我想要帮助你这一点真的掺不得假。”
……
我回过头去，让自己的眼神能够显得十分犀利，冷冷的看着他：“为什么？”
齐岭无奈的笑了一下：“毕竟，你是我的第一个gay的朋友，在我的周围，不允许让我有任何透露我自己性向的可能性，所以帮助你，我就有种在帮助自己的感觉，怎么说呢……算是一种对自己的救赎吧。”
这句话，猛然之间戳中了我心底的某个部位，对自己的救赎，我又何尝不是？
一次一次的重生，努力的改变着什么，其实本质上，不就是在渴望着救赎吗？
怎么办。
这孩子明显道高一丈啊，我感觉我居然被屈服了。
完全无法拒绝啊肿么破！
“你要去哪里，我有这个机会能够送送你吗？”
“……好”无法拒绝啊摔！
和昨天一身黑色的殡葬西装完全不同的风格，今天的齐岭穿的相当的随性，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刚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十分干净的大学生，在笑起来之后尤其显得阳光。
我的人生当中不是没有见过这样一类人，但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深刻的感受到一个阳光十足的朋友站在身旁是怎么样的一种明亮效果。
衬托的我好卑微啊肿么破。
坐上了他的车，两人一直都不曾说话，我估摸着他是照顾到我的情绪所以一直不说话的，这样我也不太好意思开口了，气氛太过僵硬，感觉肚子都要饿了。
“那个……”齐岭开口，眼神一直看着前方，“我还不知道你要到哪里去呢。”
感情你从刚才开到现在绕路玩呢？
顿时感觉十分的尴尬，我伸手摸了摸鼻子，说道：“我想去一下本市的精神病院。”
“好的。”
沉默。
沉默。
再沉默。
好尴尬。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那里？”
“如果您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的，如果是私事的话我问着不是会让你为难吗？”
我坐在副驾驶上默默的看着齐岭的侧脸，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万中无一的好孩子，细心如此又这么会说服人的，这人是做公关的吧？
“你这么大晚上的在外面转悠什么，为什么不回家？”仔细想想我出来的时间都是大半夜了，虽然在路上车还不算特别少，却相较于白天来说不那么拥挤了，晚上都是休息的时间，难道说其实齐岭是夜间工作者？
“我已经回去过一趟了，现在是出来散散心。”
开车散心这个散心的程度倒也是挺有意思的。
“明天不工作吗？”
“恩……是的，我暂时失去了工作。”齐岭十分尴尬的摸摸鼻子，“之前的殡葬，是我老师的葬礼，在这之前，我是给老师做助手的，这段时期心情不太好，可能并不适合再去找工作。”
“节哀。”这个话题太沉重恕我不能接下去。
“不用，生老病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老师也算是高寿了，算得上是喜丧。”
“至少去的时候回顾人生是幸福的就够了。”
齐岭想了想，哈哈笑了几声就不说话了，留着我一个人在那里脑补出一长串乱七八糟的情节。
因为一路畅通的关系，到达精神病院的时间并没有其他的时间来的那么长，然而精神病院却并不接待客人，这倒是有点出乎预料。
“可能是害怕如果有人来了会吵到病人，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病人又一次闹腾起来吧，毕竟这些精神上有问题的人有不少对于外界的事物表现的十分敏感的。”齐岭在一旁安慰着被拒绝的我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齐岭的话在说完之后十分有画面感，让我想到一大堆精神病人被我吵醒了之后估计就是手忙脚乱的护工们，我还是不要给他们增加工作量了。
“我们先在附近的旅馆找一个能住下来的地方吧，其他的事情必须等到明天天亮了以后才能说啊。”
我琢磨着目前的状况也只能如此了，如果让我一个人我估计真的没那么多考虑，就直接在大厅里睡了的得了。
但是既然齐岭这么大方，那我也自然不好小气的了，况且这家伙不是喜欢照顾人，如果我不让他照顾他肯定不会舒服的对不对？我绝对不是占便宜，真的是为了齐岭着想的。
其实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是带着那么点小小的痞气的嘛，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吸引的不是女孩子而是男孩子呢？
一定是现在人的审美观有问题。
城市里的旅馆到处都是，不过这家伙是选择旅馆而不是选择酒店倒是让我放心了不少，看来并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总归能少和穆燃搭上边怎么都会让我安心一下的。
“要一个标间吧？”齐岭看了看上面的旅馆价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