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明明脸红了却还是认为自己非常镇定，风默犹豫地抬头，额头贴着枫无凛的下巴蹭了蹭，小声道：“不能结婚。”
“为什么不能？”枫无凛微垂下眼，遮住赤红的眼睛。
风默伸手摸了摸枫无凛的脸，拉开距离跟他对视，慢吞吞地解释道：“要年龄到了，才可以。我还没……开始上大学。”
枫无凛一怔，看着风默认真的样子，抬手把人按回怀里，抱紧。
他说的这一点倒是事实，风默之前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法去学校报到，然而早在一个月前崇明学院大学部就给他发了入学通知，如今确实到了该上学的时候，只是这两个月一直把人圈在身边，他倒是忘了风默迟早也是要放出去的。就法定结婚年龄来说，风默和他年龄都不够。
风默被人紧紧搂着，又有些昏昏欲睡，枫无凛的怀抱太温暖，他经常窝着窝着就会睡着，尤其是对方将他严严实实抱紧的时候，有一种终于回到家的踏实感。将注意力拉回来，风默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想到刚刚的疑惑，就问道：“枫无凛，结婚能干什么？”
“结婚吗？”男人沉吟片刻，一只手慢慢顺着风默的背，这是他们习惯的动作。“阿默，结婚可以永远在一起。起码，我父母是这样的。”
枫父枫母确实从结婚开始就一直非常恩爱，虽然他们常年在外工作很少和枫无凛一块生活，但是枫无凛很清楚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深厚到最后出意外的时候，都是相拥着逝去的。对于枫无凛来说，这也算“永远在一起”的一种形式。
但是风默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皱着眉回忆了一遍前世的生活，迟疑道：“可是，我妈妈和那个男人结婚之后，也离婚了。他们没有永远在一起。虽然她说他们真心相爱。”
枫无凛拍抚风默脊背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有些沉，想到刚刚在密室里那个女人承认的事，周身戾气暴涨一瞬又很快被他收拢压下，喉结动了动，他俯身拥抱风默，哑着声道：“那是特殊情况。阿默，结婚只是一种形式，它让我们的关系在法律上得到认可，但并不是绝对的约束，真正一直在一起的，都是因为感情和责任。你母亲会和那个男人分开并不是因为婚姻无用，而是他们根本不想在一起。你想想杨瑾和付御，你觉得他们会分开吗？”
“……不会。”风默摇头。如果是杨助理和付医生，他觉得不会，那不仅仅是一种直觉，而是他们俩平时所做的一切都表现出了足够的可靠和责任感，互相在对对方负责，几乎事事考虑周全，这和他们的性格以及感情深厚程度是一致的。
“所以，阿默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枫无凛问。
风默退后一点，抬头凝视着枫无凛血红的桃花眼，看了很久。
他知道这双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记得最开始的时候那双深蓝的眼睛。枫无凛确实和过去不太一样了，可是这所有的变化，几乎都是因为他，因为风默。
他一个人就成了枫无凛改变的全部理由。
其实枫无凛很多事瞒着他，风默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慌乱，没有刚刚从鬼转化成人时的恐惧不安，他从心里开始就笃定一件事：枫无凛最不会伤害的人，就是风默。
不管他变了多少，不管自己变了多少，不变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我不信……”风默勾住枫无凛的脖子，把人拉下来吧唧一口亲在脸上，木着脸，“才怪。”
枫无凛没有说话，面容沉静地盯着风默的脸，一直把人看到脸色通红，才揽着青年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阿默，我突然觉得，其实不用到年龄也可以领证。”
“……工作人员不会同意的，你别冲动。”
“我会让他们答应的。”
***
两天之后的下午。
杨瑾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从枫无凛的书房走出来，越过等在门外的付御，径直往楼下走。
付御连忙追上他，一只手搭上他的肩，问：“怎么样？说服了没？”
“……”杨瑾抽了抽嘴角，“没。”
“……”付御也无语了一瞬，顿了顿还是道：“其实，枫总也是迫不及待，毕竟热恋期，人之常情不是吗？小瑾，你想想我们当初不也是这样？”
“你还有脸说，当初是谁火烧屁股拉我去领证害我差点错过考研的？”杨瑾凉凉地反问。
付御被噎了一下，无奈地叹气，“这年轻人不都这样？我们当初是冲动了点。可这种事不能一概而论，总裁又不是小孩，他就是年龄限制，要不然我觉得他比秦风叶止靠谱多了。”
想想看，叶止当初先上车后买票一周之内闪婚了，结果儿子一出生，眼里除了宝贝儿子，其他人全是垃圾，包括孩子他妈。于是叶墨他母亲一时想不开，带着儿子“出车祸”了，她自己没死成，去了风默的世界找到真爱，叶墨可就苦了，莫名其妙换了名字变成风默，还倒霉地摊上了那么一个小姨，要不是枫无凛阴差阳错遇见风默，后面又力挽狂澜把人弄回这个世界，风默早被毁了。叶止这就是典型的负面案例。
秦风也差不多，闪婚只在一念之间，儿子一出生，离婚离得比谁都快，虽然说他和孩子他母亲确实没什么感情，但是这样到底影响不好。
从这种角度来说，枫无凛等了风默两辈子，想方设法把人从另一个世界引过来，付出多少心血就不说了，单单就他做了那么多却始终没让风默察觉到不对劲，只是为了让青年快快乐乐活下去，就已经是相当可靠的表现了。
所以枫无凛和风默结婚，付御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
“你说的我能不知道么？”杨瑾收起脸上的不愉，恢复平静，“主要是颜凉的事还没搞定，默少也还没去学院报到，还有一周就开学了，他们现在确实不适合出国。”
两人到了客厅，付御给杨瑾倒了杯热茶，坐到他身边，“或许可以跟默少说一下？枫总大概是担心夜长梦多吧，之前发生那么多事，他这样也情有可原。每回觉得那孩子可以开开心心活下去，他又出事了，我要是枫总也不会继续等，他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几年。不过结婚也不能没个准备，匆匆忙忙像什么话，我去说吧，你刚刚上去的时候看到默少没？”
“看到了，好像是头发又长出来了心情不好，在弹琴。”杨瑾想起风默前天刚刚剪的及耳碎发，今天就长到了背上，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付御也想到了风默如今的情况，挑了挑眉，转头正好看到女佣带着颜倾情下楼，一见对方郁闷的表情就猜到了始末，调侃道：“又被默少赶下来了？”
颜倾情摸头发的动作一顿，脸色更不好看了，在沙发对面坐下后便接过女佣递来的咖啡。“别提了，本少第二十一次被拒绝。”
付御好笑地问：“你又建议默少留长发了？都跟你说了老老实实帮他把头发剪了，其他都别提。这种建议默少不喜欢，他审美又跟你不一样，不会接受的，怎么说也长大成年了，留一头长发算什么？又不是跟你一样要当造型师。”
“本少的审美怎么了？”颜倾情皱起眉，“不是我开玩笑，风默那天赋要是愿意留长发跟着我学习，本少保准他少年成名。”
“默少想学的是历史，你的造型设计，他天分再好，不想学也是白搭。”付御嘲笑道。
“……”颜倾情叹了口气，还是不死心，“他两天就得剪一次头发，我不信这么多次他还能拒绝本少，迟早会答应的。”
一直沉默的杨瑾突然开口道：“倾情，你想让默少跟着你学造型设计，不一定要跟他直说啊。你忘了你还是个神棍么？默少现在最烦恼的就是他的头发问题，你不会打着教他这方面知识的旗号去拐人？比起造型师的身份，我觉得你的神棍体质更能让枫总相信你。”
一个喜欢穿粉色衣服的男造型师和一个能够救人的神棍，怎么说都是后者稍微正常一点。
“喂！乱说什么呢，本少本家是驱魔师，不是道士也不是神棍。不过你这建议还是可以考虑一下。”颜倾情摸着下巴沉吟。
如果风默答应跟他学驱魔救鬼之类的知识，那么教的过程顺便灌输其他知识就顺理成章了。
几个人正讨论着这方法的可行性，门口处就传来了叶止和秦风的声音。
“嘿！颜大美女下午好。”
颜倾情：“……”本少哪点像女的了？
秦风忍着笑走过来坐到颜倾情身边，手肘捅了捅他，“我保证，这事真不是我说出去的，当时时甜甜说的时候叶止刚好在，所以……”
“呵呵。”颜倾情皮笑肉不笑，“知道本少是男人还故意这么叫我？你们俩来找事的吧？”
叶止闻言忙忍着笑道歉，只是他这副笑得停不下来的样子明显不能让颜倾情满意，好在颜二少也不是小气的人，知道他们只是开玩笑，点了点头就自顾自地喝咖啡。
“怎么回事？”杨瑾皱眉，“你们俩没事干嘛这么叫倾情？”
秦风见颜倾情没什么反应，便回道：“昨天晚54 上时甜甜又说了一部分关于那本书的事情，她说倾情原本应该是个女人，一个粉色头发的女人，世界第一美女造型师，最欣赏时甜甜。”
“……这不能代表什么吧。倾情从小到大就是男的，这个我们完全可以证明。”杨瑾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颜倾情，发现除了那头长发和那张美得过分的脸，其他真没像女人的，喉结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他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体育课都不知道当着对方的面换了多少次运动服了，绝对没错。
“其实和那个‘剧情’有偏差也可以理解，”秦风接着说，“枫总在原著里还和时甜甜在一起了，看看现在，默少可还在楼上住着呢。”
颜倾情打量了众人一圈，缓缓道：“为什么关于那本书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本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秦风和杨瑾等人都沉默了。
他们确实知道，只是这事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两天前那个女人的话还是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毕竟颠覆世界观的事情。最终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让杨瑾告诉颜倾情，几个人之中，就他了解得最清楚。
***
而楼上卧室里，风默剪完头发就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和颜羽视频。
对面的颜羽正趴在床上哀嚎，当他第三十四次怒骂慕容凌夜酒后乱性的时候，风默终于开口问了。
“什么是酒后乱性？”
“呃……”颜羽噎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红发，“对噢，我忘了风小默不懂这个了。不过不懂比较好，你还是别知道吧。”
“哦。”风默奇怪地看着颜羽闪躲的眼神，又问：“你刚刚说这两天屁股疼，好点了吗？要不要……让付医生去看看。”
“噗……”颜羽刚刚喝下去的热奶茶喷了出来，忙爬起来喊慕容凌夜。
风默只能看到慕容凌夜从外面走进来，把颜羽抱离了床，然后拿起笔记本对他笑了笑，解释道：“风默先等下，我帮颜羽换件衣服你们再继续聊。”
“嗯。”风默应了一声。
随后就是对面传来颜羽的笑骂声，以及慕容凌夜好声好气地承诺无数美食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颜羽又被抱回了床，脸上红得像苹果，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彩虹，下周跟我去参加美食节吧。很多好吃的！”
“什么美食节？”风默茫然。
“嘿嘿，就是崇明学院一年一度的美食节，你没参加过不知道，真的是超多美食，去了包你不后悔！下周我们去报到，然后第二天就可以去参加了，我打算去摆个烤肉摊，你来帮我吧。”颜羽一脸兴奋。
“我能做什么？”风默问，像这种摆摊的，基本颜家都会有人帮颜羽处理好，他似乎帮不上忙。
“你当赞助商啊，”颜羽笑得调皮，“我去年想找枫小凛当赞助商，他又不感兴趣，可是我们几个人总是缺他一个太没意思了，今年有你就好了，反正你说什么他都依你。”
“嗯。”风默答应下来。
“小彩虹，大学很好玩的，我早就想跟你一块去玩了，要不是枫小凛拘着你不让你玩太过火，后面的校运会我就带你去了。”颜羽遗憾道：“你以前都没参加过这些活动，我觉得完全可以尝试一下，就算不能融入班级群体，起码你可以玩得开心。你和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你看，以前你都不说话，可是现在你和我交流，一点问题都没有。”
风默眨了眨眼，眼神愉悦起来。
颜小羽说得对，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怪物”了，现在的风默，过得很快乐。不管是枫无凛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教导，还是杨瑾付御在生活上给他的照顾，或者是颜倾情的热心建议，再到颜羽或许直白笨拙，却非常真诚地在为他着想，风默觉得……他得到的这一切，都是最好的，起码是最适合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3章
枫宅总部地下监控室，深夜。
枫无凛带着颜凉走进来的时候，秦风正紧紧盯着监控屏幕，听到脚步声回头，挑了挑眉站起来。
“总裁，不是说等我把所有事情问出来了再请颜少过来？”秦风疑惑地看着枫无凛，又瞥了一眼对方身后一脸淡漠的颜凉。
他可是还没把事情问清楚，时甜甜嘴巴实在太紧，除了神智昏沉或者精神状态被逼到极限的时候会无意识吐露一些事情，其他时候基本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能慢慢跟她耗，颜凉这时候过来……审问只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没事。”枫无凛双手插兜看了一眼监控屏幕，神色沉静，“这样审下去不是办法，颜凉过来或许会有点帮助，你只管带他进去。”
秦风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密室门口输入指纹验证，打开门，领着颜凉往里走。
枫无凛环视了一遍监控室，深红的桃花眼微阖，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迈开长腿跟了进去。
室内光线不是特别明亮，秦风带着颜凉到了密室最底层，又开了一盏灯，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惊得笼子里的两个女人都尖叫了一声，对上颜凉看过来的不悦视线，秦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
他常年负责处理枫氏内部的奸细叛徒，这种程度的审问已经是非常轻的了，在面对时甜甜的时候，因为颜凉的关系，他采用的都是作用于精神上的审问方法，就是担心不小心伤了女孩的身体，到时候原来那个“时甜甜”突然回来了受不住折磨死了就不好办了。
只是时甜甜明显比他预估的还要“脆弱”，只是几种高压审问法就逼得她精神状态接近失常的边缘，再严酷一点的方法根本用不了。所以这事不能怪他下手太重，只能怪时甜甜太“弱不禁风”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颜凉语气寒凉。
秦风摊了摊手，笑了笑回答：“没什么，给她施加点精神压力而已，她那么嘴硬不肯招，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当个知心大哥哥去哄她说话吧？你知道枫氏总部的审问水平，这已经是最好过的审问方式了，要是我把其他方法用她身上，现在你看到的就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美人’，绝对面目全非，这可以参考她的邻居——隔壁笼子里的风染小姐。”
颜凉顺着秦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入眼的就是一个趴在地上四肢全被碾碎血肉模糊的女人，正披头散发瘫着喘气，身上遍布各种极为可怖的伤口，有些甚至深可见骨，目前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明显离死不远了。
颜凉不由皱起了眉，“她的事我知道一点，这我不管。但是甜甜跟她不一样，甜甜从头到尾都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你也说了两个时甜甜不一样，希望你搞清楚。”
秦风闻言玩味地笑了笑，“颜少，现在的时甜甜可不是你家的小可爱，要心疼也不是现在，如果她真是时甜甜，我也用不着费这么多功夫逼她把事实说出来。”
一直坐在后面的高背椅里沉默不语的枫无凛突然沉声开口：“颜凉，注意你的情绪。秦风是在帮时甜甜逼退这个外来者，不是伤害她。”
面容淡漠的男人闻言一怔，回过神来，低声说了句“抱歉”，秦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一直低头看着手机的枫无凛。
秦风装模作样地咳了一下，慢慢往后退了一步，随即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挪到枫无凛的手机屏幕上，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睡脸，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他收回视线，心情也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