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为什么这么快就和陆焜走在一起,江洺不以为然,他觉得既然命运给了他这个,他就认了,何况这个男人,他也想要。
第二天,江洺醒来的时候就没看见陆焜,客房的床上,被子卷起,床单也是凉的,怕是起床半天了。
江洺双手撑着腰,把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看到陆焜,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塑料袋,来自楼下北角的港式茶餐厅。
江洺吃过很多次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走过去,打开,粥还是烫的,那陆焜应该是刚走没一会儿。
餐盒铺了一桌子,江洺怀疑陆焜是不是把人家早上做那点东西都端了!
喝粥的间隙,江洺拿出手机给陆焜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多声,直到自然挂断,再打,还是如此。
什么情况?
江洺放下手机,看着墙壁上的闹钟,算着自己的假期。。。。。。只剩下两天了。
吃完早饭,呃,也不算是早饭,因为现在已经十点了,江洺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又滚回去睡回笼觉。
吃饱饭总会犯困,这是人之常情,江洺就顺着这个“常情”一觉睡到了下午,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都斜下西山了。
屋里怎么有人说话?
江洺翻身起来,仔细听了听,确实是人声,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他把睡得满是褶皱的衣襟抻平,打开了卧室门。
猜得没错,还真是他俩。。。。。。
杨子文和陆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的残羹剩饭也早已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盘盘水果,从远处看,红黄绿都有,颜色喜人。
“醒啦?我给你回电话你没接,就来了”
先说话的是陆焜,他朝江洺这边走,手里还捏着一串葡萄。
“我电话。。。。。。”
江洺没说完,嘴里就被陆焜塞了一个葡萄,果香浓郁,还很甜。
他本想躲的,可是没躲开,不仅让陆焜得逞了,还被杨子文看了个正着。
“等我走了你俩再秀恩爱行吗?!”
江洺嚼着嘴里的葡萄,心虚地把话题往别处扯,“回去的机票订了吗?”
杨子文吃的有点顾不上说话,“早就。。。订了,大后天的”
“我去送你”
不是“要我送你吗?”,也不是“我送你吧”,而是“我去送你”,平铺直叙的语调,却很戳心。
杨子文笑着把江洺拽到自己跟前坐下,然后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也不枉费咱俩相好一场”
杨子文说完看了陆焜一眼,故作挑衅。
8
前半句听着还可以,越说越不着调,江洺嫌弃地把她推到一边,“好好说话!”
杨子文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句:“谢谢江洺同学的帮助”
江洺笑了,陆焜也跟着笑。
杨子文见这两人如此开心的样子,又开始没正形地表演,“唉。。。。。。我本将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
一个听懂了,一个没听懂。
都没接她的话。
杨子文耐着性子又接着演,“焜哥啊,你觉得文文漂不漂亮?”
陆焜不知道杨子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漂亮”
“那你喜不喜欢文文啊?”
陷阱已经铺好,就等猎物上钩。
陆焜用求救的眼神看江洺,可他老人家一直盯着电视看,理都不理。
“你怎么又往我这儿跑,不用陪你爸妈啊”
江洺问到这,杨子文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赶忙站起身,说:“我先走了,他俩去我小姨家打麻将,叫我四点准时去接”
杨子文的小姨家离江洺这儿很近,“怪不得刚回家就又跑来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屋里只剩下电视里广告的声音。
江洺的眼睛扫过陆焜,说:“你干嘛去了?打电话也不接”
“有点事”
就三个字,多一个都不说。
江洺想起他弟的事,又问:“你确定不去看陆远了吗?用不用我给他带点什么”
“不用!”
果断拒绝。
江洺觉得他有必要跟陆焜透露一点里面的情况,他说:“你要是不去看他的话也给他带点钱或者吃的什么的。。。。。。”
“不带!”
“不是”,江洺有点急了,“里面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
陆焜冷笑了一声,说:“里面什么样我很清楚!”
江洺只当他道听途说,“你要是手头上不宽裕我可以给他存点儿,他毕竟是你弟是不是?”
“够了!我的事你别管了行吗?!”
江洺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焜,有那么几秒,嘴唇紧闭着,有些语塞。
同样愣住的还有陆焜,他想不通自己刚才怎么就对江洺发火了呢。。。。。。
“对不起”,陆焜说完从沙发上拿起外套,说:“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
十字路口,陆焜手搭凉棚在等红灯,嘴里呼呼地喘着热气,今天很热,再加上他刚才的焦躁,整个人像被烈日炙烤着一般,发不出火,憋得慌。
绿灯亮了,陆焜大步穿过街道,他也不知道要去哪,本来他是准备要在江洺家里混两天的,可现在临时跑出来,去哪,都没了意义。
傍晚,两边街道的饭馆相继热闹起来,夏天了,也有的饭馆门口支起了大排档,陆焜想起以前经常和一群狐朋狗友在这样的地方喝酒,撸串,吹牛逼调侃人生,而他自从给陈君成管理这两家店也很少再过那样的日子,基本上一年有三百五十天都混在店里,也没什么假。
又过了一条街,陆焜看到一家馄钝店,他越看越熟悉,忽然地,他想起之前。。。。。。江洺也给他买过这家的馄钝。
陆焜回过头,眼睛眯了眯,“这么远的路。。。。。。”
他越发觉得自己刚才很混蛋。
回去,给他道歉,不原谅就一直赖在他家里。
陆焜这样想的时候已经转身往回走了,他走得很快,生怕江洺这时候有什么事出去。
“你不能这么打,一看就是生张!”
江洺一脚刚踏进黎叔的食杂店就听到黎叔劝人打牌的声音,他怀疑这群老头老太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带休息的。
和往常一样,江洺等了几秒钟,黎叔才从里屋出来,老爷子今天穿了个非常喜庆的大红色短袖,别提多精神了!
“呦!六水,好久没看着你了,忙啥呢最近?”
江洺笑笑,说:“没忙什么,前几天休假出去玩了”
“这么好!你婶子出去买菜了,不然非得出来看看你,你这一不来她老惦记,对了,上次我见的那小姑娘,怎么样了你俩”
江洺直接想到的就是杨子文,除了她,他也没往回带过别的女人。
“黎叔,她就是我朋友”
“欸!”,黎叔一瞪眼,音量都抬高了一倍,“那你得抓紧啊,我看那姑娘不错,长得还带劲,配你正合适”
江洺说不过他,只好陪上笑脸,说:“黎叔,给我拿盒中南海”
“啊”,黎叔回身在放烟的架子上寻摸了两眼,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说:“中南海没有了,送货的还没来呢”
“那。。。。。。”,江洺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来盒玉溪吧”
“二十二”
黎叔把玉溪拿给他,江洺把钱递过去,。
“走了,黎叔”
“欸,回见啊,六水”
站在食杂店门口的台阶上,江洺点了一根烟,边抽边往家里走,路过胡同的时候他忽然放慢了脚步,直至停下。
前些天的雨夜,他就是在这碰到陆焜,并把他弄回家的。
此刻,那胡同被明媚的阳光晃着,没有了夜晚的阴暗,也没了泥泞,只剩下几颗杂草,还有不知谁家丢在那的破旧自行车。
短暂的驻足过后江洺继续往家走,他没有因为之前陆焜冲他喊叫而不愉快,他心里更多的是难受,像是阴天,要下雨,乌云都堵在心口上,很闷。。。。。。
☆、第二十九章
重新返回去的陆焜已经在楼下的花坛边蹲了十来分钟了,一边暗骂着自己怂货,一边往花坛里扔石子。
他现在不觉得太阳晒,也不觉得饿,就是。。。。。。满脑子都在想江洺,抓肝挠心的。
“你再扔我就叫保安了”
陆焜惊喜地抬起头,看见江洺站在他对面不远处,嘴里叼着根烟,吞云吐雾地看着他。
虽说手里还攥着一颗新的石子,可陆焜就只敢这么攥着。
“抽根烟吧”,江洺说着就把手里的烟盒扔了过去。
烟盒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在陆焜的手心里,微张的开口处露出一截打火机。
怎么换牌子了?
陆焜正纳闷着,就听江洺说:“中南海没有了,随便买了一盒”
陆焜站起身,面对着江洺,两只手捏着手里的烟,戳来戳去才憋出一句:“保安是你家亲戚啊?”
“。。。。。。”
江洺抬眼看着陆焜,烟雾在他眉宇间盘旋了几个圈后消散,露出他冷峻的眼神。
陆焜开口道:“对不起,错了”
谁错了?我错还是你错啊?
陆焜又补了句:“我错了”
江洺把手里的烟头扔到脚下,踩灭,说:“这样有意思吗?”
陆焜“。。。。。。没意思”
“那以后就别道歉,我不中意这个”
“。。。。。。嗯”
江洺看着不远处的高墙,说:“你和你弟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你不见他是人之常情,可是他毕竟还小,在那里边待几年,好孩子也磨完了,我觉得,你以后要是不忙就去看看,他也挺可怜的”
又回到了这个话题,陆焜觉得自己是躲不掉了,他不清楚江洺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提起是不是想逼他说出整个事件原委,乃至想知道他和周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坐这”
陆焜指着花坛旁的一处座椅,对江洺说。
然后谈话模式就切换成两人坐在椅子上,乍看之下,平和异常。
陆焜看着手里那根被他揉搓得不成样子的烟卷,咬咬牙,还是点着了。
“你参加工作几年了?”
江洺听着陆焜忽然打听自己的事,莫名地顿了一下,回答:“五年”
陆焜吸了口烟,目光迷离地看着前方,说:“那你应该比我清楚,犯了罪就要受到惩罚,陆远虽说未成年,但生长在我家那样的家庭,他的心智,至少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三倍,也就是说,他已经能够为自己行为负责了,强.奸,是小事吗?!周芸被他害的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有几次还企图自杀。。。。。。”
“我不是不去看他,上次你也听到了,他自始至终就从未承认过自己犯罪,还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和周芸身上,有时候狠心未必是坏事,他需要在里面好好反省,在他悔过之前我是不会去见他的”
江洺见陆焜停下了,说:“其实里面吃得不怎么好,我的意思是你给他存点钱,叫他自己买点东西吃,监狱里面有超市,可以刷卡”
陆焜苦笑了一声,说:“我俩小时候什么苦都吃过了,监狱里那点儿苦,他扛得住!”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江洺一个外人也没法再跟着掺和,他和陆焜在楼下坐了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等离开时椅子底下丢了四五个烟头。。。。。。
还是没说以前和周芸的那些事。
在谈话结束的好长一段时间,陆焜几次想开口,都没说出来,那段过去对他来说也许太过苍白了,就算想说点什么,都提不起任何兴致。
陆焜并不是一个双性恋取向的人,从青春年少时他第一个喜欢的就是男生,他隐约记得那是他的高中同学,后来男生转学走了,他们就再也没见过,所以这份青涩又禁忌的爱情还没开始,就输给了离别。
至于周芸,说起来还有点可笑,周芸是当年陆焜他妈跟最好的朋友孟雪指腹为婚给他定下的青梅竹马。
那年陆焜七岁,周芸还在她妈的肚子里。
五年后,陆焜他妈因生陆远难产去世,所幸的,她没有连小儿子一起带走。
那个“最好的朋友”,陆焜叫她孟姨,孟姨自那之后对陆焜和陆远都特别照顾,可是随着三个孩子的长大,问题也显现出来。
陆焜大了周芸整整七岁,就是这七岁,将他们的人生拉扯了两个方向,可以说交集甚少,但这一点都没妨碍周芸爱陆焜,每个星期都会去见他,雷打不动,直到后来出了事。。。。。。
“我今晚能睡你这吗?”
陆焜歪着头,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准备换衣服的江洺,懦懦地问。
江洺双手反交叉拽着T恤底部,似撩非撩。
“住吧”
两个字轻飘飘地从江洺嘴里说出来,可说完,他还是僵着半个身子,动也不动。
“那我明晚也睡你这呢?”
这有点得寸进尺了,陆焜心里明白,却还想赌一把。
江洺双手松下来,扯扯衣角,然后指了指客厅,说:“茶几冲着电视方向的抽屉里,左手边,有我家里的钥匙,给你了”
馅饼从天而降,陆焜觉得,他晚上不用吃饭了。
正当他美滋滋的时候,就听见江洺很认真地说:“你能出去了吗?”
陆焜:“嗯?”
“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换衣服就得先脱衣服。
趁江洺不备,陆焜把他的双手箍在一起,然后腾出自己的一只手,将他的上衣从头撸到尾,整个过程完成的干脆利落。
衣服落在脚底,江洺赤着上身,与陆焜四目相对。
这还是陆焜第一次敢这么直视江洺的身体,上一次。。。。。。有杨子文那个女人在,想看也不方便啊。
昨晚。。。。。。昨晚,陆焜不敢回想江洺的那双长腿是怎么发挥余热把他踹下床的。。。。。。后来他捂着腰回客房,江洺半句话的慰问都没有。
“看够了吗?!”
“嗯?”,陆焜恍然被江洺的话叫醒,“没啊。。。没看够”
江洺斜了他一眼,“神经病”
他笔直地站着,后背紧贴衣柜,衣柜是光面的米白色,他流线型的背影映在上面,光影重叠,似真实,似虚幻,万般啃噬陆焜的心神。
“冰箱里有肉有菜,你去看着弄点”
江洺说完回身打开衣柜,从衣挂上取下一件短袖,套上。
身后的陆焜没动,他真的特别想确认一遍江洺刚才的话,是不是对他说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焜点点头,“有”
“说”
“。。。。。。做几个菜”
“一个”
陆焜瞪着眼睛,“一个够吃吗?”
江洺:“够,那天你是不说了,你个高,腿长,长得帅,不嘴馋,前三个我都验证过了”
陆焜也想起了这句话他确实说过,在黑马河的那晚,他笑笑,说:“记性够好的呀”
“还行”
陆焜本来还想还嘴,“不嘴馋也不代表吃得少啊”,可想想,又算了。
他大手一挥,说:“去给祖宗做饭”
江洺对这个陆焜频繁使用的称呼,并不反感,就是觉得有点怪。
傍晚静谧,除了偶尔有火车驶过鸣笛的声音,江洺已经听惯了,他家附近就有火车道,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他爸还犹豫过,不过这里在市中心,地点好,江洺没什么意见,他爸就给他买了。
电视里播着晚间新闻,江洺双腿交叉放在茶几上,专注地啃着手里的苹果。
“吃饭吧”
陆焜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芹菜炒肉和两碗米饭。
“在这吃吧,正好看电视”
江洺“嗯”了一声,顺势从湿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把茶几擦了一遍。
陆焜等他擦完把饭菜放下,说:“多的那碗饭是你的,少的我吃”
一个盛得满满,一个只有半份。
江洺端起那碗半份的,说:“我吃得少”
“饭锅里还有。。。。。。”
“吃你的”
陆焜努努嘴,拿起了筷子。
吃完饭也是陆焜洗的碗,从头到尾忙到底,他隐约可以预见以后在这个家里,自己会是个劳碌命,那祖宗在沙发上就没挪过窝。。。。。。
陆焜在厨房忙完又去洗手间洗了手,等他坐回沙发上才发现江洺睡着了。
他睡觉的样子。。。。。。有点。。。陆焜觉得是甜,他看着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