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绝世的美。
就算在俊男美女层出不穷的修真界,也是夺尽了天地风采的人间绝色。
一袭过于古老,却又足够庄重华美的厚实白裙,由翠色的玉带将她纤细的腰肢完全勾勒出来。
火爆的身材,明明笼上了一层似纱又似雾的薄衣遮掩,却更显胸前起伏傲人。
额前与耳际挑着几处华丽金色的乌黑长发,服帖地顺着背脊垂下。
最终,在尾端以一抹赤金的绳线绑起,任着微凉的晚风拂过,轻轻地摆着可爱的弧度。
沉淀着千年古韵的精致五官,是仿佛如从典雅古画中走出来一般的完美。
仅仅只需一眼,就足以让人万分沉迷,再也难以错开视线。
当然,这只是在那女人睁开眼睛之前的评价。
还未等众人饱满眼福,还未等众人从荒谬的震撼之中摆脱出来。
猛然睁开的一双深邃黑瞳,挂上嘴角的一弯阴冷邪笑,冲天而起的一股毁灭之力。
尽数化作寒彻人心的无边恐惧,颠覆了全部不合实际的妄想。
帝王之气。
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跪地叩拜的绝对上位者,亦是求生本能疯狂催促着众人远离的绝对危险生物。
踏。
迈出的第一步,是死神敲响的丧钟,也是宣告再来的起始。
鲜血浸润的娇艳红唇,诱人地微微敞开,于倏然吹扬起裙角的凛冽腥风中,恶狠狠地撂下了一句响彻天地的癫狂。
“污秽的人间界啊,朕,鬼帝白暮鸦……又回来了!”
☆、61.仙者魔者
第63章仙者魔者
风声簌簌,残火焚尘,血腥的味道弥漫,扩散,回荡在死亡笼罩的黑色之中。
原本仙气脱俗为人向往的玄天城,好不容易熬过了残酷的黑日献祭后,却又跌入了更深一层的地狱。
遮天的魔气扭曲了虚空,隔绝了空间,将幸存者们关入彷如倒扣的小盅般的牢笼。
无力反抗,也无力逃出生天。
致命的劫火魔焰,嚣张地吞噬着修士的灵魂,源源不断地,向着一只苍白到吓人的手汇聚而来。
颤抖地望去。
那只手的主人,一切惨剧的源头。
黑发白衣的美丽女性,鬼帝白暮鸦,正嘴角挂着浅浅的一抹淡笑,脚下迈着不急不缓地步伐,似游园般清闲的踏出一路血途。
远阔足足有数百年之久,再一次像这般自由地踏入人世。
进步的风俗,进步的规则,进步的修真界壮景,还是让她蛮有兴趣稍稍一观的。
当然。
如果没有,那些纵是千万年过去,也仍旧一成不变的污秽蝼蚁就好了。
冷冷地,像是看蟑螂臭虫般厌恶地一眼。
白暮鸦随手一挥袖,暴起地魔气巨浪顿时撕破了修士的阵法防护,将一对看似夫妇的狼狈男女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暴露出来。
恐惧,颤抖,满含恨意的眼神。
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被人以这种样子对待了?
大概……是从那小妮子一剑将自己捅穿开始的吧。
左手隔着厚厚的白衣抚上心口的伤痕,右手食指轻轻地摩挲着拇指的指腹,回味,追忆。
万分之一的甜蜜,混着无边无际的苦涩。
最终,竟然还是甘美蔓延。
悄悄地让看不尽底的一对幽深黑瞳,少见地浮现起半分温暖的倒影。
脚步暂歇。
一息,两息……
她好像是,分神了,会有逃生的机会吗?
绝望渗入心底,眼神空洞的男修紧咬着牙齿,低下头与怀中妻女对望了一瞬,握紧了手中龙纹长、枪。
夫妻同心数十载。
一手挽着女儿的女修士心知相公那眼神是要搏命求生的意思,当下也暂放恐惧之心,感受着一如既往的灵力波动,只等出手。
果然。
和她想的完全一样。
龙纹长、枪上隐晦的波动越演越剧,出手必是相公他前所未有的极致。
来了!
无声空气一凝,男修龙纹长、枪与女修一掌送女儿远离之后,紫气更甚的浩然一击,同时出手了!
迎着无边无际的魔焰劫火。
家传的娑罗纷纭,掌劲虽是碍于她的功力只有金丹期威力难现,但只要与相公的龙晗枪配合起来,肯定足以突破劫火给那妖女一击的。
这样天真无比的想法。
直到女修身后巨力轰然推着她,落入火海砸向那妖女的时候,也还没有散去。
只是。
看不到千重枪影,看不到怒吼龙纹,唯有白暮鸦那满怀讽刺的笑容,狠狠刺入女修心底。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她在劫火焚身燃魂前一瞬,僵硬地回过头去,只见,无尽枪影破空而走,男修独自一人的身影已在天际将逝。
跑了?!
居然一个人跑了?!
“呵,一如既往,污秽的人类呐。”
“不过,你也无需遗憾,他很快就会与你再见。”
“区区一只低贱臭虫,竟也妄想可从朕的手中逃掉,是放肆的过分了。”
一步跨过含恨而尽的火人,白暮鸦眼中闪过阴冷的血色,弹指间,魔气成黑鸦直追天际亡命客。
超越极限的速度,突破临界的力道。
纵使她的功体还尚未完全解封,纵使是毫不在意的随手发招。
不过也就是元婴后期修为的那个男人,拼尽了全身功力连祭四重防御法宝又能怎么样呢。
摇了摇头。
白暮鸦右手悬着再添两条灵魂的恐怖黑球,一步步走向此间仅剩的小姑娘。
父亲背叛抛弃,母亲亦惨死于劫火。
为什么,她的面色仍是如斯沉静,又为什么,她的情绪没有分毫波动?
有趣。
“你,不悲伤吗?不害怕吗?”
指尖劫火流转不息,白暮鸦饶有兴致地站在她身前,一开口,便是最直接的疑问。
缓缓地抬头,与鬼帝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女孩儿纯金色的瞳孔仿佛错落万年的时间沙漏,冷冷地透着一股历尽沧桑的尘埃腐味,又藏着神秘莫测的魅力。
“我,该要悲伤什么?又该当害怕些什么?”
沙哑低缓的语调,没有属于豆蔻少女的青涩,看似天真的提问,更深埋着几分不该探究的危险。
但是————
这才有趣。
“父亲无情,母亲惨死,不悲伤吗?生命突然走到尽头,又不害怕吗?”
病态般的笑容。
白暮鸦周身盘出黑色的魔气,悬如万蛇昂首,虹信吞吐之间,在小女孩儿的身上留下灼烧的焦黑痕迹。
但她却似浑然未觉般,不避不闪,视若无物地伸出手,对着金色的眼睛轻轻一指。
“这双眼,看过太多尘世百态,死生缘法,不过天轨常路一粒尘,如母亲的死,也如……注定被阻止的你。”
嗯?!
“哈!阻止我?!”
左手狠狠地握成拳,劫火魔焰登时暴涨,被挑动情绪的白暮鸦,终究对这异样的孩童失去了兴致。
再也不是温吞的魔气之蛇,缭绕着噬命断魂的劫火,宣告着游戏的结束。
“鬼帝白暮鸦所行之路,万仙逼退,天道亦难阻,当年,南明界有引道者,而现今……”
话犹未完。
一抹道意正气凛然的夺目金光,破空碎尽鬼帝的魔气领域,直直地插入白暮鸦身前约有三寸之处。
盈盈魔氛中,乍响的缥缈古笛之声入耳。
清亮悠远而又婉转静心,是一种悲天悯人的壮情抒怀,也是一种洗尽乱世尘俗的内敛深邃。
“当年,这南明界有引道者,而现今,这南明界依然有引道者,一剑,封魔护生!”
蓝衣翩翩,青丝高髻。
手持通体莹白的流苏玉笛,身背不怒自威的无上道剑。
天边飘然出尘的一位圣洁仙者,自天人合一的山水泼墨中踏落七星北斗。
一手稳稳按住金光天榜,一掌道元澎湃而出,化万龙破魔世,于空中落下一声洗濯人心而又凛然逼人的悦耳道音。
无疑正是————
引道者!
“……明珠掩尘!又是你!怎能又是你?!”
再扬的魔火,夹杂着控制不住的怒火,将波澜不止的邪风吹得呼呼作响。
本以为当年就该放下了,本以为太久的时间早就沉埋了一切痛楚。
然而。
真正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真正再次听到那撩人的声音。
过往之人褪去了一切情感的死寂,毫不犹豫站在对立面的无情,还是让爱也极致、恨也极致的魔中之魔,心绪难平火烧九重天。
一拳烈,含怒含怨,更含不肯承认的情!
“引道者,是人世间的引道者。魔祸劫难再起,我,仍是唯有……一肩担下!”
天命仙道修者,一声担下,尽压百年回望缘,再翻手,道元掀浪镇邪祟,太极阴柔巧破怒火之拳。
轰!
千年修一魔,百世悟一道。
一掌一拳皆是惊世骇俗的毁天灭地,层层气浪排开,席卷四周方圆,顷刻已是,高楼一招毁,徒留满目疮痍!
“呃,噗……!”
功体尚未复原的白暮鸦,对上潜修从未停止的明珠掩尘。
修为巨大差距更添招式完全被克,一掌过后竟是兀自倒退数十丈,忍不住呕出一口朱红。
她真的又是如此无情……
当年那一剑透心的沉重哀然,难道……就全部都是假的吗?!
握紧了拳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明知此番是绝无胜机,白暮鸦仍旧魔功逆行,指凝冷雁回旋孤影,上手就是极招将出。
“鬼帝。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与引道者死战的时候,冷静下来。”
沉稳中带着一丝清脆的少女声音,以道门震心神音为本,适时地在上头的人耳边响起。
是玄苍音的传讯。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总不能让她在这里作死被那个引道者给干掉吧?
“哼。”
虽然还是有一些不情不愿的,被震醒的白暮鸦倒也明白玄苍音说的没错,功体不足往常十分之一的她,冲上去也和送死没区别。
魔功逸散。
掀起滔天魔浪掩住身形,自称是战略性撤退的鬼帝,魔影不再,只留下一句瞠目结舌的挑衅。
“明珠掩尘!记住!在这世上,只有鬼帝玩腻了甩掉别人,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朕的手中逃掉!不论是谁,从来都没有!”
都说了引道者只是引道者,不是明珠掩尘,也绝不能是明珠掩尘。
为什么就不懂呢……
无声的叹息,是百年难改的陋习。
死寂而幽深的眼底,划过一抹难以捕捉的潋滟水色,复又是悄无声息地尽化于空。
再度藏住心绪的引道者,指间玉笛响天心,清雅地一敲虚空,柔美划开层层彩色的光晕,绮景如梦又似幻,更引仙风荡平魔氛。
“就这样放走她,真正好吗?”
依然是沙哑而低缓的声音。
双手负于身后,小姑娘那诡异的金色瞳孔,直视着明珠掩尘的双眼,语焉不详地隐晦问道。
错开视线,面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握着天心笛的手又在紧了紧,引道者轻咬着下唇,言语之间已是用上了敬语:“您该是已经都看到了,明珠无话可说,亦无话想说。”
沉默。
魔焰劫火已灭尽,魔域遮天也完全破除。
小姑娘无声之间步出了数十丈,百般叹息,百般遗憾,最后,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了她一句。
“你可知,做出这个选择的未来,对你是何等残酷……?”
唯有这个人,唯有这承下最艰难天命的一个人。
她不忍心。
不忍心看到明珠掩尘走入那样的结局。
“您既已看到结尾,当知,我必是前行无悔。法华憯言终究有损神魂,还请星落天君切勿再为明珠多言。”
双手作揖,恭敬而甜美的行过道礼。
明珠掩尘面上安抚人心的笑容,落在天君眼底,却是无尽的黯然。
确实。
前行一路无悔。
可是无悔不代表不痛,更不代表没有遗憾啊……
“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劝,最后一句赠言聊表心意,或可助你破局改命。听好了。”
“不想遗憾,唯等那不属天轨道常之人,纵洛神一剑,断定命之桎梏。”
“引道者宏愿更胜星落,唯愿待得大道之极,尚有再会之机。”
☆、62.神仙打架地球遭殃
第64章神仙打架地球遭殃
烟云缥缈的苍梧山,九天之顶。
山巅之极沐十年雪落不停,已是自成一抹孤冷,幽然傲临云海之上,终日回荡着阵阵堪不破的沉沦,流淌着悠久的岁月长歌。
距离天际曙光垂落尚有数刻,盈缺的月渐渐遁入淡淡的影,朦胧的暗黯,又反而更掀心绪翻涌。
是同样的一轮月。
她曾持一口无情无心墨剑嗜杀无止,冰冷的血沉淀在一颗心底,寒彻万世,尽凝一捧轻雪,道不尽说不清。
也是同样的一弯牙白。
青涩的少女不顾一切的闯入任性的剑舞,灼热的火烧在紧握的手,燃尽疏离的墙壁,半分暖意落在心尖,闪不开避不及。
半躺斜倚冰台的白发剑者,神色忧怜地抚着翠剑,似深陷思绪又似心境停摆。
微微抬眼,侧目于沉眠着倒影的冰棺。
一双通透如宝石的紫眸,将日渐衰弱的苍白面容一次次印入,却怎么也留不下残留人的痕迹,唯剩,锋锐的剑影。
终究错开了视线。
叹息,沉浸于风雪剑吟中蔓延,如泣如叹……
“叮……”
风向变了,是饮入剑声的清远笛音。
淡雅而细腻,巧韵天人合一之缥缈意境,乍入耳,不由自生大道明悟,渗透靖平世尘波澜之宏愿。
静气凝心之音!
大抵是来人看出了剑者心绪波动,想要助其堪破魔怔的好心。
倘若换成是任何一人,怕是皆会暂褪魔念烦扰,安享这一刻无忧宁静吧?
然而————
落雪成杀,墨色勾魂。
一再沉沦不醒的剑,刃锋翠色潋雪,千载凝滞未动的人,衣袖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拂。
恐怖的剑意,恐怖的剑招。
是来自满心不悦的杀戮,无声破空开绽,是沉吟凋零的哀悼,直指笛音来处。
清远暂歇,随之而起的却是,震落簌簌积雪的巨响。
刹那间。
无边墨色染道光,降世倾雪醉仙华。
剑者一念之杀与仙者无意之掌剧烈激荡在一起,纵是皆为随意之招,仍是震得层层云海浪潮乱涌,有如蛟龙翻天!
数息,乱风气浪过后。
“道音无迹,千朝过往天心葬,明珠无暇,万丈魔劫云尘掩。”
轻吟洗濯人心的悲悯道音,脚踏无极阴阳图,一道沁蓝脱俗的缥缈仙影,擎通透莹白、金叶点缀的流苏玉笛于丰盈之前,不急不缓地踏上九天之顶最高峰。
丰神秀美,睫毛长而翘,茶色的眼眸深邃剔透,似是半幕清泉倒映人世百态。
太极玉冠如冷如寒,极韵道魂,两束星芒暗耀的雪丝银卷带,隐隐自耳后挽起的发髻上垂落。
海蓝的软纱衣裙,轻盈间环绕着流光雅致的淡淡仙气。
胸口峰起傲人的沟壑弯弧处,镶嵌着雕琢精致的阴阳鱼,几处轻柔的玉带流萤,分外撩人地随着款款步态拂过,却又尽显端庄清雅、圣洁出尘。
仅仅是半步入境。
其人弥散开来的魅力就像是水墨落画,为一人的雪峰剑图更添毫不逊色的一笔。
转头,注视,凝望,追随。
难得勾起兴致的剑者,一对慑人的紫眸,于谛视眇目之间,绽放出绝艳的华彩。
紧迫不放的挖掘,在大方和谦礼纵容下愈加灼人,脉涌的暗流迸发火花,催着眼神紧跟眼神,激化一种看穿与放任的角力。
良久良久。
如雪的剑者眼底圈敛着厮杀的味道,声线低沉而森冷的感叹:“好剑。”
她感兴趣的自然不会是美色。
纵是百般封印,纵是剑音混入了道术。
那一口瑰丽绝然不逊红尘叹的道剑,那一抹尘封着悲哀凋零的哀歌剑意,也断然逃不过她的耳,躲不开她的眼。
或可堪以证剑心。
可惜。
“……你,不会出剑。”
自信地摇了摇头,寂雪复又垂下眼帘,落在翠剑之上的玉指墨色一沉,压住了勾响哀吟的嗜血剑声。
不出剑的她依然是很强,但是,没有意义。
“是。”明珠掩尘慢慢地走近了,双手作揖行礼,极为自然地开口,“寂雪姑娘大名,引道者,久仰了。”
哈。
久仰久仰?3“四神乃道域降灵,再生不过多费上些许修为罢了,且如今鬼帝虽已然破封而出,却与剑魔无关,此前之事,我也无意再多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