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奴完本[古耽]—— by:梅花五
梅花五  发于:2016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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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家丁:"打吧。"
家丁们得到首肯,那还有客气的,上来两个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吴坤早已被吉谦那种登徒子般的样子和口吻惊呆了,尽管他平时对自己也会这样,但是难道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因为喜欢自己吗?其实老早以前就有些担心,担心他是在欺骗自己,可他不让自己相信,自己也不乐意相信......事已至此,是不是不能不信了呢?
吴坤手脚冰凉,心乱如麻,但看到吉谦被他们打得东倒西歪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怎么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他走过去,正待开口,却听到吉谦喊道:"行啦行啦,别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吴老爷止住家丁,看了一眼吴坤:"坤儿?你怎么来了?行了这里不用你搀和,回去睡觉去吧。"
吴坤看着倒在地上的吉谦,张了张嘴:"他......"
吴老爷有些明白:"这人跟了你有一段日子了是吧,听说你对他还不错,你不会是想替他说情吧?"
吴坤不知该说些什么:"我......"
吉谦也看见了吴坤,道:"少东家来了,太好了,少东家,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知道,你给吴老爷说个情,我跟着你鞍前马后的伺候,也给你帮了不少忙,出了不少力,何况我一向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很疲劳......你是知道的,我是不是一直都很老实啊,其实今天我也什么都没干,你就叫老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以后一定知错就改,尽心竭力......"
吴坤彻底懵了,这还是吉谦吗?他怎么能这么胡说这么卑劣,而且在明摆着欺骗自己之后还可以面不改色地叫自己帮他--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他本来想求情的话什么也说不出了,嘴唇哆嗦着:"你......"
吴老爷道:"你别把坤儿当救命稻草了,他岂是你们可以随便摆布的,再说,你以为你跟了他几天,他就能救得了你?你刚才不是说要说吗,那就说说吧。"
吉谦连忙点头:"说,我说就是了。既然老爷你慧眼看出来了,我也不装了。我确实也是山西人没错,只不过不是汾阳逃荒来的,其实我家里,也还是颇有点银钱票子的,山西吉盛商号不知道老爷听说过没有,......在我们那里还是很有名的,那个,就是我们家的,要是不信,您可以派人去查查啊,铺子很不少的。至于我,其实本来是要去淮安府探探亲访访友游历游历的,结果路过贵宝地,不知怎么的就看见了贵府五姨太的风姿,一时惊为天人,再也拔不动腿了。我想人家唐伯虎能不惜卖身为奴,三笑点秋香,我怎么就不能做两天长工,多见见五姨太芳容呢。......所以,这不,我就来了......吴老爷,我真错了,您放我一回吧。要不我让家里赔您点银子吧,多少都行,我带您去取银票......"
吴老爷打断他:"你觉得给我几张银票就能把事结了?"
吉谦困惑:"那还能怎么着啊......哎,您不会误会了吧,我跟五姨太的的确确是什么也没干啊,我说的这可都是我一厢情愿,五姨太一心扑在您身上,根本就不理我这一套啊。我承认我这人是好色了点,老想方设法跟她凑近些,可她总对我不理不睬,就是今天,你们进来的时候,她正跟我说让我别痴心妄想呢。"
"哦?"吴老爷望向五姨太:"真的?"
五姨太正哭得梨花带雨,见问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旁边那个长了个硕大痦子的长工闻言上前一步:"老爷......"吴老爷以目制止他,对吉谦道:"很好,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叫你别痴心妄想你还痴心不悔,真是可敬可佩了,莫不是应了那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吉谦瞅了那长工一眼,转脸陪笑:"总共也没骂过我几次......这事确实全怪我犯贱,越得不到五姨太,越觉得她可敬可爱,愈加地仰慕了......"
吴老爷仿佛是再也听不下去了:"行了,我管你呢,你认了就行。哼,我吴府可不是那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由着你搅个天翻地覆的地方!开商号的少爷?随你是什么吧,来人,把他拖出去,往死里打。"
啊?吴坤大惊:"这......"
吉谦也很崩溃:"怎么都说了还要打啊,虽然知道您不稀罕什么,可打死我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吧。......哎,你们别拉我,真的,我可往家里传过口信,他们知道我在这儿,打死我家里会报官的......"
20、金丝刀
吴坤混混噩噩回到房里,逃命般地把自己裹进被子。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好像你本来在平地上安然地走着,突然有个人不由分说把你拉上了悬崖,毫不理会你的惊恐,只大力向你灌输上面的风景是多么多么的优美。在他的轰炸下,你终于慢慢适应并开始享受"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了,但是一转头,他却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弃你一人在没有退路的高处......
是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分作多份,还是压根一切都是骗局?
他被拉出去的时候,甚至看都没朝自己看一眼。
如果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样子,真不知道是视死如归,还是熟视无睹?
被子中的空气逐渐稀薄,吴坤终于忍不住忽地坐了起来,大口呼吸,然后迅速下床,向门外走去。
他对自己说:我去绝不是担心他,我只是要去责问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自己,为什么能把谎言说的那么振振有词,又是为什么,可以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推倒得那么斩钉截铁天翻地覆?
吴坤不知道他们把吉谦带到哪里去了,他平时从不关心这些,吴老爷也一般不跟他说这种事。于是他只能在有可能的地方一间屋一间屋的找,直到在粮仓旁边的一间耳房里听到拳头和木棒击打在身体上的声音。
吴坤踌躇了一下,却没有立即进去,他感到胆怯,也不知道具体是胆怯什么。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侧耳倾听,打击声更清晰了,间或还有几声骂咧和闷哼。
吴坤觉得自己应该觉得解气,他是应该受点惩罚的吧,就算是把加诸在自己身上那些痛苦反馈回去也好。可是为什么每一声击打声都象落在自己心上,让它抽痛不能自抑。
屋里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死了?不会这么快吧?"
如一道闪电嚓得在耳际劈过,吴坤大惊失色,什么也没顾上想就把门推开了。
屋里站着四个家丁兼打手,在他们脚下,是衣衫破碎,浑身是血的吉谦。
吴坤疾步朝他扑了上去:"吉谦。"
吉谦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有殷红的血从他身体底下渗出,向周围四散流开去,看上去像一朵正在慢慢盛开的花。
吴坤头晕目眩,他惧怕血,更怕从这个人身上流出的血。
无论如何他也罪不至死吧,何况自己从来就没想过他死了该怎么办。
吴坤习惯于别人为他安排一切,吉谦也曾是他的一个引路使者,他不能相信会被吉谦背叛和抛弃,就像不能相信菩萨不愿意再普度众生--他更不能想象这个人会消失会死去,因为他在自己面前总表现的那么自信那么潇洒,带着可以操控和解决一切的神情。
几个打手被突然闯入的他唬了一跳,面面相觑了一番后终于有个人发了话:"少爷你怎么来了?"
吴坤抬起头,声音颤抖:"你们......你们把他......打死了?"
那人蹲下身去探探吉谦口鼻,笑着回道:"......还没有,晕过去了吧......少东家不必担心,......你以前没见过这个吧?......只要您不往外说去,莫说他这种没亲没故的外乡人,就是别的什么,吴老爷总能抹平了就是。"
另有一个乖觉的看出端倪,对吴坤道:"莫不是少爷你看着不忍心了,其实我们也是没办法,可是这小子也实在可气,竟然去勾搭五姨太,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吗?叫我说,少爷你赶紧走吧,他干出这种事来,老爷怎能不恨他恨得要死?......原也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吴坤听得他没死,心才猛然跌回腔子里,别的一时哪里还顾得上。
原来自己还是放不下他啊,单是门口听见一个死字,就足够如晴天霹雳一般令自己魂不附体了。如果他真的死了,甚至只是走了......
吴坤碰碰吉谦,他毫无反应,拿起手来却是粘糊糊粘了一片的血。吴坤又是一阵眩晕,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他抖抖簌簌地说:"你们别打他了......放过他吧......"
一个打手答道:"少爷哎,不是我们想要不放过他,你没听老爷说吗,叫我们往死里打,往死里打是啥意思,那就是打死勿论。老爷不发话,我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吴坤咬咬牙,打断了他的话:"我去跟我爹说!"
打手们相互看看,有人笑了一声:"那也行啊,我们也不愿意闹出人命来,要是少爷想说,就赶紧去说吧,他都这样了,只怕再过一会儿不动他也就死了......"
吴坤忍住头晕站起来:"我这就去说,你们别再打他了,赶紧把他送回他住的地方吧。"
"行啊。"停了一会儿,打手们懒洋洋地道。
吴坤对接下来要做的事很没有把握,也比较怵头,但他又无论如何不能退缩不管--总不能放任他们把他打死吧?
母亲和几个姨娘的房上都没有挂灯,只有五姨太的房里闪着些微的灯光。吴坤鼓足勇气凑过去,却发现门触手即开了。
他推开门,一步步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僵在那里。
正对面的一张大床上,五姨太赤着上身被绑在床头,洁白如玉的肌肤上遍布伤痕。一道道伤口细如发丝,横七竖八地昭显着诡异,艳丽,血腥。
她不知是哭喊哑了嗓子还是被做了什么手脚,虽然眼泪混着惊怖纵横了满脸,却是张大嘴巴叫不出一声。吴老爷背对着吴坤,缓缓放下手中那把薄如蝉翼的金丝刀,又从一个袖珍火盆中拿起一根细细的铁杵,发出低微而阴冷的声音:"......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五姨太拼命摇头,表示没有。吴老爷仿佛没看见,继续说自己的:"你跟他都说什么了,说我的事了?"五姨太继续摇头,泪水四溅,面无血色。
"枉我费心尽力地娶你,枉我一直对你那么好,那么信任......你竟然背着我去偷人?"吴老爷声音越来越尖锐,"真是贱人!......那就在这儿烙个贱字吧,我想想在哪里烙好呢......"
他举着烧红了的铁杵在五姨太的胸脯前比划,五姨太抖成一团努力后缩。吴坤刚才就晕血晕得一塌糊涂,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哇得一口吐了出来。
吴老爷这才听见动静,急忙回头,见是吴坤不禁一愣:"你怎么进来了!"
"我......"吴坤吐的直不起腰来,刚才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忘光。
吴老爷暗悔自己今天太过气愤急切,竟然连门也忘了关严,他咳了一声,声音恢复往日的严正:"你有什么事?"
"没......没......事......"吴坤已经快要瘫倒了。
吴老爷冷起脸来:"你就是来看我吗?我没事,你快回去吧。"他扫了一眼赤身裸体的五姨娘,顺手扯了条单子罩在她身上:"这女人不守妇道,我对她略施惩戒而已......你还不快出去,怎么连点规矩也不懂了?"
"是......"吴坤难发一言,扶着墙踉跄着跑了出去。
21、君子居
他跑出老远,在墙角处又干呕了半天,才勉强直起腰来。
其实就算他没忘该说什么,也实不敢再说下去了。他知道父亲曾经是多么地宠爱五姨娘,这回动了怒,对她尚且如此,还有什么指望求他放了吉谦呢?
夏末秋初,夜风微凉,吴坤渐渐清醒了不少。
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但是现在,他想要去看看吉谦。
时辰不可谓不晚,但是长工们所住的地方却出人意料地吵吵。
吴坤出现的时候,吵吵声戛然而止,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借着昏暗的油灯,吴坤四处找寻吉谦的身影,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有人朝他讪讪发笑:"少东家是找吉谦吗?"
"是啊,他呢?"吴坤不禁着急起来。
"少东家还真是有情有义大人大量啊,可惜怎么不叫我跟着少东家呢。"角落里有人酸酸地发话。
"吉谦呢?"吴坤顾不上搭理他们。
"老爷饶了吉谦了吗?不追究了?"说话那人也不搭理他的话茬。
"这......"吴坤答不上来,只顾发问:"你快说他到底在哪啊?"
角落里那人又怪里怪气地道:"你们就别为难少东家了,没看人家都快哭了吗。"
有一个年纪大点的长工忍耐不住,从铺上站起来阻止大家:"明天还干不干活了都不睡觉!又没你们的事都瞎折腾个屁啊。"
吴坤看着他充满渴望:"吉谦呢?"
那年纪大的长工叹口气坐下:"张宝他们把他弄柴房去了吧,他那一身血污的在这儿怎么能行呢。"
怪里怪气的声音又冒出来:"就是,他们倒好,打完了往这里一丢跑了,要是死到这里还怎么住人哪。"
啊?吴坤心头一紧,撒腿就向外跑。
身后,长工们意犹未尽的讨论声还没停息。
"少东家跟吉谦关系不一般啊。"
"那是,要是大小姐还不得出段风流佳话?"
"那小子也太能耐了,从少爷到姨娘都哄得团团转......"
"我早看出他不是个好鸟,整天拽了吧叽,洗巴的比娘们还干净,原来是要去勾搭五姨娘啊......"
"人家就是和咱们不一样,哎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我怎么听说他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呢?"
"谁说的啊,那还能被打成那惨样?我看都快不成了吧......"
终于,几个好事之徒的窃窃私语被一声忍无可忍的炸雷喝止:"睡觉!"
"吉谦!吉谦!"吴坤赶到柴房的时候,张宝和丁顺忠正热切地呼唤着。
他脸上的血迹被擦去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但4 却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灰败。吴坤走过去,惊惧地看了看,加入召唤的行列。
由他们喊破大天,吉谦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这样不行。"张宝急了,"得去找大夫。"
是啊。吴坤这才反应过来。可他又不知道大半夜的去哪里找,而且他也实在不想离开这里。他想了想:"那你们快去帮他找个大夫行吗?......我在这儿守着......那个钱回来我给......"
张宝对于他出现在这里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朝吉谦看看,一拉丁顺忠,飞快地跑了出去。
屋内空前的安静,巨大的孤独和恐惧感一点点把吴坤包围。
趁着没人,吴坤乘机流了一会儿不知为吉谦还是为自己而痛心的眼泪。平时眼睛只要一湿,吉谦就会笑话他像个女人,现在他正好昏迷不醒,不如先哭会儿。
然而举头三尺有神灵,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吴坤眼泪还没流半小盅,吉谦就睁开了眼睛。
吴坤的一滴眼泪正在将出未出之际,见他醒来,一时不知是进是退,踌躇了半天,终于啪叽一声砸在他腮上。不过吉谦这次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力气去嘲笑吴坤了,他想抬起手,却只能够微微动动指尖,他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冒出一股积存的血液,只好不甘心地化为一个勉强的笑。
吴坤看得心惊肉跳:"你......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吉谦似乎积攒了些精神,有气无力地道:"我这个样子象没事吗?"
"啊。"吴坤不知如何是好,鼻子又开始发酸。
吉谦看着他,声音低微:"我要是死了你也不用这么难过......记住我是你的一个男人就行了......"
吴坤听见个死字胆战心惊:"不会不会的,你再坚持一下,大夫这就过来。"
吉谦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吴坤,过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
吴坤讶异:"你笑什么?"m
吉谦道:"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真高兴啊少东家......"
吴坤听他这么说不禁心头一暖,但又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你别这样了,别再这么叫我了,你明明说你家里还很富,有好多商铺......"
吉谦抽动嘴角:"随你想去......"
吴坤看他神采似乎有些回复,欣慰之余新仇旧恨又泛了起来:"......你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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