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正依着夏南的指引走向厕所的卡邦，在看见夏南关上门后，闪身躲进楼梯间的死角。
他从口袋里拿出自个的终端，终端上的信号灯正在闪烁。将收到的信息点开来，上头有他刚传送出去的照片，以及收件方回以的一排文字：“身分已确认，的确是薛家长孙薛良。”
见此卡邦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开启终端的虚拟键盘，便又迅速地输入起信息来。
“这名孩子今日在夏南老家过夜，恐怕他已与薛辰联系上，请留意。卡邦”

第22章 两人对峙

隔日一早，夏南拎着睡眼惺忪的薛良下楼时，饭桌上只剩夏梓一人。
“早上好。”看见夏南，夏梓已露出惯有的笑容，却难掩双眼底下的黑眼圈。
夏南就坐，一手轻轻拍到她背上。
“不必担心，我已经不是过往那个夏南了，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夏梓被他这话逗笑，戳了戳他手臂道：“你每回都这么说，那还得看是跟哪个过往比。”
夏南笑着没回应，究竟和从前有无差别，只有他自个最清楚。
给薛良拿了些面包，夏南问夏梓：“怎么没见到卡邦和姊夫，时间还这么早，上那儿去？”
“卡邦先生临时收到通知必须赶回军部，你姊夫去送送他，顺道到行星馆运动去了。”夏梓回答，夹了大把生菜放进夏南和薛良的碗里，迎来师生两人唾弃的眼神。
“我待会也得走了。”无奈的把生菜塞进嘴里，夏南道“小良的家人今早会到幼儿园接他，还是早些让他回家度周末的好。”
“这么快？你怎不让他父母来我们这儿，还回去幼儿园多麻烦？”夏梓再给师生俩舀蔬菜汤，她舀了一碗给薛良，正要弄夏南的分，便被起身的夏南一把抓住手。他抢过碗，接着在她耳边道：“我园里的家长全都是军部的人，你想让他们知道咱家的位置吗？”
夏梓想想好像还真不合适，便握了握夏南的手说：“那你自己多注意点，和家里保持联络。”
“好哩。”夏南举手行个礼，让夏梓有些哭笑不得。

上午八点钟刚过，夏南的飞行器飞离了赤星。
薛良在副驾上反复作呕，夏南瞪他一眼道：“我姊的早餐这么难吃啊，薛家小少爷？”
换来薛良红着眼反瞪：“老师没喝蔬菜汤，还把自个的生菜全夹给我了，你平时还要我们多吃蔬菜，分明自己也不敢吃。”
对于薛良真实的控诉，夏南只是心虚的咳了一声。
他将飞行器上的通信设备给开启，选定个号码，便对薛良道：“和你叔叔说，咱们估计再三十多分就回到幼儿园了，看他啥时有空把你带回去。”
“你怎不自己和他说？”薛良一脸不解，过往连络家长这事夏南可都是自个揽起来做的。
夏南默默的翻个白眼。
难道要他告诉薛良，因为得知自己和薛辰的关系，生气之余还觉得有些别扭吗？当然不行，大人间的复杂事儿说了可是残害国家幼苗啊。
只得清了下喉头，道：“我要专心开飞行器，不方便。”
“喔。”薛良虽是半信半疑，但还是拨号给了薛辰。他用的是自个的终端，和薛辰用无视频的语音通话说了一会，便抬头对夏南道：“叔叔问你怎不亲自打给他？”
夏南额头顿时突突的跳，半晌才把通话中的信号接到自个的通讯器材上。
“喂，是我，待会来接你侄子，大约半个钟头吧。”
“嗯辛苦了，谢谢你照顾小良。”薛辰的声音平稳的响起，虽有些噪声干扰，却仍不改他音色的好听，敲在耳膜上就像动人的低音鼓似的。
以往听到就只是单纯觉得好听，也没啥其他的情绪波动，如今得知了事实，倒是有些在意起来，信号另一头的家伙就是自个的匹配对象，虽然是两个男人却曾有可能结婚，只是尔后对方甩了自己，这些全是这具身体真实发生的事，就算他没有记忆，却仍无法抹灭这些事实。
夏南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答了声“不会”，便陷入了沉默。
他和薛辰说话还从没这么无语过，薛辰大抵是感受到他的不对劲，也没勉强，便道：“那我出发了，待会见。”
“好。”淡淡的说出口，夏南这声答的很小声，也不知薛辰有没听见。
然而在通话即将切断的那一刻，他脑子一热，竟突然的叫住对方：“薛将军，您有没有啥事要告诉我？关于咱俩之间的……”
“我们？”薛辰的语调有些拔高，似乎很疑惑：“你指的是哪方面，夏南？”
“我……”强烈的尴尬感笼罩了夏南，他张了嘴，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整个脑子乱糟糟的，无论问出什么话都很奇怪，夏南知道自己这是冲动了，只得作罢：“算了，咱们见面再说吧。”
语毕，就立马截断了通话。
他握着操作杆的手有些颤抖，因此在要降落的时候产生倾斜，薛良抓着把手小叫一声，唾弃道：“老师差点把我害死了。”
夏南解开他的安全扣，一手拍上他屁股道：“没那么夸张吧，你这小子。”，便把他赶下机舱。

由于连厨师都休假的关系，幼儿园除两名首在园区边界的警卫外，就只剩夏南和薛良两人。大约是头一次有这样的体验，薛良耐不住兴奋的在无人的长廊上跑跳。
从老家拿回的那迭文件还在行李袋里，夏南只得先回自个房间一趟。
他把专放贵重物的那个抽屉打开，将一整迭纸塞进去，一气呵成的完成动作，却突然有些迷茫起来。
看着纸上鲜明的‘作废’红章，他突然不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虽然生气归生气，但正如夏梓所说，这都是过去式了，当初是原身夏南与薛辰达成的共识，那自己究竟又要争取什么？他不是应该庆幸的吗，庆幸自己现在以和薛辰没了瓜葛，要不叫他和个男人结婚，那才是不幸中的不幸。
但是……
“哎！”叹了口粗气，夏南也不知自个的烦躁从何处来，这时放在床头的通信版传来滴滴的声响。
夏南点开来看，发现是守卫机器人传来的信息，表示薛辰已来到幼儿园，并且已通过大门检验进入内部。
这也太特么的迅速了吧，他心态都还没调整好啊。
夏南赶紧整理好衣着，没想到才刚起身，自个房间的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那个敲门法很制式化，估计是机器人，夏南毫无防备的开了门。岂料在管理机器人的后方，居然还站了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薛…薛将军……”
“谢谢，我和夏监督官聊一会。”薛辰对带路的机器人打了手势，机器人便去忙份内的工作。确定对方已经离开，薛辰才转身对夏南道：“早上好，我能进去吗？”
“这……”撇头扫过自个的房间，再看了看薛辰，夏南有些错愕的道：“将军，您怎么会到这儿来？这是我的房间。”
“我知道。”薛辰颔首“小良和保母机器人正在游戏，我想说稍待一会，正好你也有话要对我说，所以便请管理机器人带我过来。”
“我哪……”夏南本想否认，但通话时的那句‘咱们见面再说吧’猛然打进脑中，再对上薛辰犀利的眼神，眼看是逃不过，他只得把房门打开。
“其实我们可以到办公室。”
“没关系，就在这儿。”
薛辰跨步进入，待夏南一阖上门，抬头就见薛辰直盯着他的双眼。
“干…干嘛？”
“你好像不大想理会我，出什么事？”薛辰的单刀直入，让夏南有些猝不及防。
也不知是自己情绪反应的太明显，还是薛辰这人过度敏锐，夏南觉得自个又要被薛辰看透了，就像先前一样赤/裸的感觉。
“没事，没不理会您。”他挥了挥手道，但想着又觉得不对，噘起嘴回道：“等等，我理会您做什么，咱们又没啥交集。”
“是嘛……”露出个意味不明的表情，薛辰道：“那你问我有没有啥事要告诉你，又是想听我说什么？就在刚刚通话的时候。”
“这……”对于方才的冲动行事，在这一刻，夏南是真切的后悔了。
他脑子里挣扎着要问些甚么，但怎么想都很怪异。
为什么不和我结婚？为什么婚事吹了？为什么甩了我？这些话问着怎么都像是他很想结婚，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也再所不惜的样子？
就算想知道真相，也不能没尊严成这副德性。
然而就在他痛苦的犹豫之时，薛辰的表情却突然起了变化。他两只眼睛不再盯着夏南，而是往床头柜那儿猛瞧。
夏南顺着他方向看过去，心中突的暗叫不好。
因为薛辰的视线正停留在几罐随意摆放的药瓶上，那是先前王扬开给他，让他治疗脑瘀血的药，但他怕原身夏南的记忆回来，自己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所以犹豫至今一粒都没有吃。
他再看了看薛辰，果然后者的脸色变得难看异常。
对方迈步过去，拿起其中一个瓶子确认后，便语带质问的说：“为什么不吃药？”
每回薛辰看似要发脾气，但下一秒便又收敛回来，就像是错觉似的，所以夏南想着这回估计也是，便躲开视线，故作沉默不语。
岂料这回薛辰竟是真的生气，他把药罐重放到柜上，一把便抓住夏南的肩膀：“为什么不吃药？你当这很好玩是嘛？给我解释。”
这凶狠的态度固然吓人，但命令的语气同时激怒了夏南，大抵是自个都还没想好质问对方，竟就被反过来逼问的挫败让夏南恼羞成怒，他猛的甩开薛辰抓疼他的手。
“我不是小孩子，吃不吃药还用不着您提醒。”
“但你没吃药是事实。”
指着一旁的药罐子，薛辰吼道：“我让最好的医生给你医治，但你却动都没动，再这么拖下去，什么时候记忆才能回来？”
“要不要想起来是我的事，您这么逼我做什么？大不了把医药钱还给你……”他就同平时一样的瞪薛辰，没想这次却被男人狠狠的瞪回来。
“你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揪住夏南的领口，薛辰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待夏南反应过来的时候，自个背后已贴着墙，且身体正困在墙壁与男人之间。男人的手掌打在他耳边的平面上，突的一阵风宛若要划伤他的脸。
“你特么的知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有多重要？你是个军人，若没有过去的记忆，别人要怎么窜改你的人生都可以，到时连帮仇人卖命了都不知道。这段时间瞧你这样，我还以为你变了个人，没想到还是同过去一样固执的愚蠢，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薛辰难得的没了从容，但大抵是察觉到自个的失态，在他连珠炮似的说完后，便放开对夏南的桎梏。
但夏南仍旧愣在当场，估计是被薛辰突如其来的怒气给轰傻了。
见他的反应，薛辰蹙眉叹气。
“抱歉，我累坏了。”
纵使再生气，也该保有一定的分寸，他的确是因急躁而有些过了。
他先是稳定下气息，这才缓声道：“不是故意要这么对你，只是让你多关注自个的事。”望著夏南的神情再度回到平时的沉著，好似方才的暴冲都是假的似的。
然而，两人房里充斥的尴尬氛围，却是一时难以消除。
先动怒的是薛辰，那他就得收拾这窘境。
“好了，你有事要问我吧，想到问什么了？”他尽量放柔声音道。
就见夏南蹲下身来，单手有些僵硬的拉开抽屉，
下一刻，他手里拿着些纸张，便朝着薛辰扔了过来。
纸先是狼狈地打在他脸上，接着才掉到地上去，薛辰定睛一看，发觉那正是许久不见的婚姻匹配报告。
“夏南？”
他一抬首，便见夏南颤抖著手，指着那些纸张吼道：“要我恢复记忆也好，要我多关注自个的事也罢，这东西到底是啥玩意儿，你倒先给我解释解释。”

第23章 意外掉马

看着散落一地的匹配报告，薛辰愣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不该问么？”将身体靠向后方的矮柜，夏南喘着息道：“您连咱们过往有着这层关系都不愿告诉我，现在发火着要我找回记忆又是怎么回事？想和我重修旧好，还是让我想起你当初是怎么甩了我，再来看我笑话？”
“啊？”对于夏南的控诉，薛辰又是一愣：“我没有，什么甩不甩的，当初是你……”
“当初怎么样我都不管了。”以为薛辰又想指责自己，夏南率先出击：“我不计较、不追究，并且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好好做个幼儿园老师，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他终于把连日的诸多猜忌与不安爆发出来。
“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来打扰我？”
他这么说，薛辰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情绪又被点燃起来。
“你不能，别人能好好做幼儿园老师，但就你不行。”薛辰毕竟是军人，说这话时又用着很大的力气，颇大的音量打进夏南耳里，让他浑身反射的打了个哆嗦。
其实薛辰本一手又要砸到墙上去的，但见夏南的反应实在下不了手，握紧的手掌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重重敲上一旁的床杆。
他试图再调整自个呼吸，才回道：“当初你为了什么才去的第三，你到底知不知道？”
夏南僵硬的摇头：“不是我在第五没容身之处，才被逼着改投的阵营？”
“你这么想？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很重要？”
将揪紧的手心给松开，薛辰叹气道：“我以为受伤使你的敏锐度减弱，没想到居然是衰落到这种程度。你都不好奇吗？过去的自己是干什么的，就连咱俩的关系，你其实也只问过一次而已吧。”
“只会一味的指责我，你自己又……”
夏南正想为自己辩解，就见薛辰拿出自个终端，先是对着房间四个角落扫描一遍，再输入些数据进去。待他停止动作，房间里的吊灯和风扇也停了下来。
“这是……”
“我先使用简易的病毒程序暂停你房间的能源输出。虽然是幼儿园，但这里毕竟仍算军部机构，要是有摄像头或监听器之类的就不好了。”确定天花板上的风扇完全停止，薛辰道：“好，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
语毕，他突的靠近夏南。
后者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步，无奈身体已撑在矮柜上根本无处可躲。薛辰一手穿过夏南手臂的缝隙搭到了柜缘，脸则凑到夏南的耳边。
感受人体的热气袭来，夏南莫名的心跳加快。
“你…你干嘛？”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你给我仔细听好。”薛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已恢复为过往平淡磁性的嗓音。
“夏南，你的身分是我们第五派过去潜伏在第三部队里的特殊行动人员。工作是负责撷取相关情报，并实时回传第五。也就是所谓的间谍。”
“什…什么？”夏南还来不及反应，自个腕上的终端便传来’滴滴’声响。他举手一看，发现薛辰传来个文件，是关于自个卷入爆炸事件的纪录。
“我委托我部下调查陨石爆炸意外，发觉当时运作的计算器恐怕有问题，那不大可能是机体故障，因此就是人为动过手脚。”薛辰续道：“这代表你的重伤不是意外，而且你应该也察觉了，分明有更好的治疗方式，罗尔却刻意隐瞒你的伤情。他把你从前线调出来，又不愿让你离开军部，就是想把你扣留着方便监察，我保证只要他找到理由，一定会再把你给处理掉。”
“他做什么处理我？我又不会对他怎么样……”
“那是现在的你。”离开夏南身边，薛辰锐利的双眼盯着他：“你还不明白吗？事出必有因，他会突然想除掉你，代表你已掌握能逮住他们尾巴的东西。”
薛辰说得如此浅显，夏南再怎么不济此事也该明白了。
他蹙起眉头，带着几分猜测的说：“所以你要我把记忆找回来，就是想利用我知道的关键来协助你们得到内斗的胜利？”
薛辰神情没变，平淡的道：“那本就是你的工作。”
妈的。
难怪见他没吃药，会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夏南的比喻来说，就像是突然知道自个儿子考最后一名的恐怖家长。
然而比起这个，还有更大信息量的东西在后头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