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白望城接了个电话,之后苦着脸对韩琛说:“哥,你陪我去老邹家走一趟吧,我的人去了几趟了,怎么敲门他都不肯开,我听周围邻居说他还在家里面放了捕兽夹,哎呦我的天呀,他真是厉害了,今天他干脆在门上贴满了粘苍蝇的强力胶,我手下连敲门的地方都没有。
顾庭希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韩琛见他面色不太好,这几天似乎是有些病了,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的,他捏了捏小孩的腮帮子说:“你今天就留下和徐简阳他们待在一起吧。”
顾庭希起初还不答应,韩琛实在没法子,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许诺他说:“只要你稍微好一点了,我去天涯海角都带着你。”
他一说软话顾庭希就没辙,答应留下陪小哑巴。
韩琛和白望城到了老邹家门口,还没敲门老邹就从摄像头里看到了他的脸,他走到门后出声道:“前几天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怎么今天还来?”
韩琛说:“我有点事情想再问问你,这是我弟弟小白。”
老邹打开门让他和白望城进去,他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看,似乎是一夜没睡,眼圈下面一片青黑,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韩琛直截了当的问:“你确定当时看到的凶手有一米八五以上吗?”
老邹回忆了一下说:“别的我不敢确定,因为我的身高差不多是一米八,凶手比我要高上一节,所以我觉得他怎么说也有一米八五。”
小哑巴打定主意要把凶手抓出来之后,心里意外的平静了,不再变得焦躁不安,反而耐心地坐在桌前写字。
徐简阳倒是烦躁的不行,在屋里来回的走动,一上午也没安静过。
顾庭希正躺在床上看电视,见他闹个不停,不耐烦的说:“你能不能消停消停?”
徐简阳使劲瞪他:“你就不害怕凶手找上门吗?”
顾庭希翻白眼:“我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再怎么说外面还有几个警察呢,就算没有他们,我们这儿也有三个人,实在不行我把你推出去送死,我带着小哑巴跑呀。”
徐简阳啐了他一口:“我呸你这个大傻冒。”
顾庭希不理他,拿着遥控器使劲地按,一边按一边说:“我就想不明白,这岛上就没有一个人符合身高,年纪相仿,又有车的吗?要不然他那车是借的。”
徐简阳扯着嘴角说:“你什么都知道,这神探让你做啊。”
顾庭希无语的说:“你只会耍嘴皮子,少说话,别打扰你的亲亲练字。”他从床上下来,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往外走。
徐简阳一把拉住了他问:“你去哪儿?”
“我下去问老板要菜单,咱们叫个外卖吃吧,这都几点了?都一点多了!”
徐简阳不放心的叮嘱他别乱跑,拿完菜单就上来。
顾庭希忙不迭的点头:“啰嗦。”
徐简阳心里百般无奈,他怎么觉着他就跟烦人的大家长一样,合着大家都不担心,就他得了被害综合征似的。
顾庭希到了楼下钱溢和钱大爷住的小房间里,却没见着钱溢的人。
钱大爷一个人坐在桌前呆呆傻傻的看着电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进去。
顾庭希朝门外喊了几声,也没见钱溢回答他,他见菜单本就放在桌上,想直接拿了就走。想了想觉得还是给钱溢留张字条吧,别到时候了钱溢找不着还以为菜单丢了呢。
他见桌子上放着一本登记簿,随手翻了起来,想看看有没有废纸可以写。
别看这旅馆小,登记簿倒是写了厚厚一本,看来往日入住的人还真不少。
钱溢的字工工整整还算端正,就是没有棱角,四四方方的看上去有点木,和小哑巴的字有的一拼。
他随手一翻恰好翻到龙鼎天那一页,惊讶的发现那个鼎字就和韩琛所说的一样少了一横!
顾庭希惊慌的猛回头,钱大爷仍是傻傻的看着电视,他下意识的想抓起登记簿就跑,余光恰好瞄到衣柜门,柜门并没有关紧,正巧露出了里面金属制的长杆。
他忽然想起韩琛告诉他,警察发现了一块口香糖,上面有一个啤酒盖大小的印子。
他缓缓的走向衣柜,轻轻拨开衣柜的大门,他惊愕的发现衣柜里面竟然放着一副拐杖!
这怎么可能?钱大爷已经痴傻根本不会走路,为什么会有一副拐杖?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钱大爷,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后腰一疼,有尖锐的物体刺进了他的腰间,他缓缓摸向后背,却只摸到了一手的心。
钱大爷阴恻恻的看着他,嘴里发出渗人的笑声,他唇角掀起来的时候脸变得十分古怪,如同皮肉分离的怪物,只有脸皮在动。
顾庭希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想起刚来的时候,钱大爷想把撞下海的那一次,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钱大爷紧紧抓着匕首,还想朝着他刺过去,无奈他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
顾庭希的身体在发抖,他猛地朝着轮椅踢了一脚,把钱大爷踢开之后朝着门的位置跑去。
就在他冲出门的那一刻,门外有人推了他一把,又将他推进了房内。
钱溢冷漠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顾庭希疼的浑身发抖倒在地上难以站起来,他想要喊叫的同时,钱溢已经飞快的冲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并飞快地从抽屉里拿出透明胶布封上了他的嘴。
顾庭希身后还在流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渐渐冰凉,他几乎已经无法再维持清醒,恐惧和绝望扑面而来。
钱溢冷冷的说:“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些人?想知道吗?不过可惜我不会和一个死人多废话,不要再挣扎了,很快你就不会再疼了。”
他知道不能在这里动手,他挟制着顾庭希出门,快步走向他的车。
顾庭希仍然在挣扎,他不想放弃不敢放弃也不能放弃,他知道只要多拖延一刻,只要有人发现了他,只要他迟迟不上楼,他就还有机会。
就在他被钱溢推出门的那一刻,他奋力地想要推开对方,钱溢虽然不是人高马大,但他身体结实,有健壮的体格和丰硕的肌肉,顾庭希哪怕是没有受伤的时候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浑身发抖根本无法和他较量。
钱溢打开后备箱想要将他推进去,就在这时候顾庭希余光瞄到苏学友就站在街道的转角处,他看到了自己!
顾庭希被封住了嘴,他奋力地向苏学友求救,苏学友冷冷的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挪开了视线。
钱溢有所察觉,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却没有看到苏学友离去的背影。
他凑到顾庭希耳边冷笑:“你看这样的意外都让我躲过一劫,老天爷还是帮我的,你给我进去。”
他把顾庭希塞进后备箱,狠狠的关上门,驾车离去。
顾庭希绝望地蜷缩起身体,缓缓地失去了意识。
☆、无妄之灾(十七)
离开老邹家之后,韩琛和白望城谈起案子,他认为有人替凶手处理尸体。
白望城不以为意,照他这么说就有两个凶手,可事实上他们连一个符合条件的凶手都找不出来。
韩琛说:“很有可能,这两个凶手之间有着某种联系,或许因为当年的凶手现在已经年事已高,无法亲自杀人,所以第二个凶手继承了他的杀人意识。因此他们的手法有变但同样又去当年有某种联系。”
白望城头疼得很:“第二凶手甘愿为第一凶手杀人,并且继承了他的杀人意识,这种亲密的关系打怕是夫妻也做不出来吧。”
韩琛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踌躇着说:“难道那块口香糖……原来是这样,糟糕!林清有危险!”
他拉着白望城上车,飞快地赶回旅馆,进门之后立即冲到了二楼,见小哑巴安然无恙的正在练字。
韩琛扫视一周却不见顾庭希的身影,他焦急地问:“顾庭希呢?”
徐简阳说:“下去点菜了,我也想知道他怎么到现在还没上来。”
韩琛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他去了多久了?”
“快15分钟了吧,他是不是打算大吃一顿......韩哥你去哪儿?”
韩琛火速冲回一楼,一脚踹开门,冲进钱大爷的房间。
钱大爷呆愣愣的看着电视,表情呆滞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韩琛一把按住他的轮椅扶手,死死的盯着他问:“顾庭希在哪里?”
苏学友恰好进来,见这里有动静便走了过来,笑着说:“顾庭希不见了吗?不用着急,他这么大个人了不会出事的。”
钱大爷呆滞地看着前方,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韩琛猛的抓住他的衣服:“不要和我装傻,快说他人在哪里?”
钱大爷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苏学友说:“钱大爷有老年痴呆,你问他没有用的,我看顾庭希也跑不到哪里去,是不是出门散步了?”
白望城烦躁的推开他:“再让我听见你说话,老子让你变得跟老钱一样!”
韩琛一把推开轮椅,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当他在柜子里找到那副拐杖的时候,一把将拐杖扔在地上,“不要再装了,告诉我他人在哪里?”
钱大爷缓缓抬起头,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他没有舌头,笑声显得阴森古怪,他轻蔑地看着韩琛,仿佛在看一个笑话,眼神中有了莫名的欢喜与激动,像是在为了顾庭希的死亡而庆贺。
顾庭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阴暗发霉的地方,他眼睛适应不了黑暗,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而他的后背早已失血过多变得麻木。
钱溢打开的手电筒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钱溢站在他面前笑着说:“你醒了。”
顾庭希扯了扯嘴角:“怎么还没有杀我,不是说不想和我聊天吗?”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这样吧我们来做一个交易,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你告诉我那些臭警察都查到了什么?”
顾庭希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猛地抬头才发现这是一个黑漆漆的地窖,地窖的角落里竟然堆满的尸体,有些尸体已经腐烂,老鼠和蟑螂在四周乱窜,还有一些竟然已经变成森森白骨。
顾庭希嘴唇干裂面色惨白,血腥味从他的胃里往上窜,喉咙被烧的发哑:“我能查到的事情,他们也迟早都会查到。”
钱溢冷笑:“既然你不配合,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顾庭希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拼命地适应着光线,“这到底是哪里?”
“不如你来猜?8 驴凑馐悄睦铮俊?br /> 顾庭希突然清醒了过来,“这是林清家的地窖。”
钱溢似乎有了兴趣,他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林清家?”
“你要找一个可以长期给杀人灭口的地方,存放这么多的尸体,首先必须是一个没有人去的地方,你走的时候必须要开车,那必定不是在旅馆,从旅馆到林清家只需要穿过一条小巷子,很隐蔽。”他吃力的喘了口气,“怪不得岛上有这么多失踪人口,为什么?这就是你逼龙鼎天撤资的原因吗?”
钱溢似笑非笑地点头:“其实如果他周围没有这么多保镖的话,事情不必这么复杂,我直接杀了他就可以。”
顾庭希拼命地维持着清醒,他知道这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只有他相信韩琛一定会来救,只要为他多争取一分钟,他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钱溢,那你为什么要杀白水仙?”
钱溢的表情突然间变得狰狞起来,“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天我开车去环心公园,恰好见到她一个人走在路上,白天的时候他在家门口对着陈务实大骂,像这样的泼妇,她不死谁死?我知道我爹他一定会高兴我杀了她,他一定会非常非常的高兴......而同时我也可以用她来震慑龙鼎天,我故意把她的尸体变得恐怖不堪,只是我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表面上说停止计划,可却被我偷听到,他让孙赟暗地里继续进行旅游项目,还说一定会把我的旅馆推倒了重建。”
顾庭希虚弱的喘着气:“可是为什么,就算这里的尸体被发现,他们也不会猜到凶手是你。”
钱溢闻言狂笑不止,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似的看着顾庭希,“你真以为我阻止他的旅游项目是为了这个鬼地方,那你错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旅馆。”
“旅馆?”
“没错,因为在旅馆里面藏着一件我不能让你们知道的东西,是一个人,一个你想不到的人,就在墙壁里,被砌在了墙壁里......”钱溢的表情还是变得疯癫,他不正常扭动着脖子,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顾庭希疲惫地笑了笑:“我知道是谁,是你母亲,我说的对吗?”
钱溢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聪明,他放声大笑:“你是怎么想到的?”
顾庭希低笑:“像你这么残忍的人,怎么会放过你的母亲,始终恐怕是假的吧。”
“聪明,我现在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了,我也许应该考虑慢一点杀你,慢慢的折磨你,然后一件件的和你说说我做过的大事。”钱溢的眼中充斥着激动的神情,嗜血的杀意在他眼中滚动。
顾庭希无力的扯起嘴角,他低着头满头都是汗,“有一点我不明白,你父亲的腿是怎么断的?”
钱溢冷笑:“既然我和你有缘,不如在你临死前就让你知道个清楚,当年我奶奶过世之后,我父母带着我回到小岛继承旅馆,起初我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当时我也不过十四五岁,在林家夫妻案发之后,就在那一天,我爹满身是血的回来,当时我妈就已经知道了他是凶手,不过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像那种泼妇就应该要死,一个女人不好好持家,整天只会对男人大吼大叫动手动脚,她们不死天理何在?后来我爹又去了老邹家,杀死了老邹的妻子和女儿,老邹的妻子也该死,她也是个贱妇,在我爹一身是血的回来之后,我老娘一言不发地就冲出去了,这对于她来说十分反常,要知道她也是个多舌妇,整天只会骂人,我偷偷跟着她溜出去,发现她开着车去了老邹家,把老邹女儿的尸体从门堂拖了进去,又在客厅里面洒满的汽油,彻底的毁尸灭迹。我当时还天真的以为她是想维护我爹,因此还对她抱有善念,可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个贱人竟然在有一天晚上发了疯,割了我爹的脚筋并且把他的舌头也给割了,从小到大她只会骂人打人,我一直是由我爹照顾的,她算个什么东西,吃我爹的,用我爹的,还不把他当回事,在她眼里我们就是垃圾!是垃圾!!”
顾庭希说:“所以你杀了她。”
“对,没错,我杀了她,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她做的还是对的,要清理这些垃圾首先你不能让别人发现你是凶手,所以我把她砌进墙里,时刻提醒着我,这样的女人都该死!”
顾庭希笑了:“所以你一直很小心,你杀害孙赟的时候,刻意为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你迷晕了他,让钱大爷在八点钟左右上楼捅死了他,你要做的只是在九点钟之前赶回来,把他挂到铁杆上,从而再为钱大爷洗清嫌疑,没有人会想到一个痴痴呆呆了这么多年的残疾竟然有杀人的本领。”
钱溢笑了:“没错这是我和我爹的共识,要想清理这些垃圾,必须要有一直存在的办法,不能轻易的被那些没用的臭警察给抓住,但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聪明,不过再聪明你的命也到头了,你是想我给你个痛快,一刀捅死你,还是把你关在这里慢慢地流血过多而死啊?”
“凭你怎么小心,怎么可能不亲眼看着我死才离开。”
“没错,你说对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顾庭希笑了:“白痴。”
“你说什么?”钱溢死死皱起眉,“你骂我什么?!”
“他们快到了,琛哥一定会查到谁是凶手,他一定会来救我,一定会来......”
“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的小命已经到头了。”
顾庭希含笑不语,就在钱溢缓缓走向他的那一刻,有人一脚踹开了顶上的木门,韩琛从梯子上直接跳了下来,在钱溢拿着刀扑向他的时候,韩琛没有和他多做纠缠,快速的将他打倒在地,扔到身后的白望城旁边,他跑到顾庭希身边并将他反绑的手解开,抱着他爬上去。
顾庭希眼睛一开一合,在失去最后一点知觉之前,他迷迷糊糊的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