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泽曾稍稍提建议说:“能否不成亲?自己绝对不会走了……”
谢平澜权当这句话没听到,为了彰显他对这场婚礼的重视,他还让人重新把桌椅又摆放了一遍,新房又重新布置了一遍。
虽然谢平澜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但是苏怀泽还是从他的语气和小动作中感觉到他的愉悦,苏怀泽可怜兮兮地说:“平澜,能把这个脚环去掉么?”
谢平澜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那里还有三个,带在身上刚好。”
苏怀泽:“……”
这两天他们俩滚床单的次数明显增加,有时候苏怀泽还在凉亭里坐着就被谢平澜抱了起来,他曾经或委婉或强硬地拒绝过如此频繁的这种事,但是都是以谢平澜更加猛烈的撞击告终,不过苏怀泽倒是没有腰酸肾痛的症状,他躺在床上看着谢平澜的脸时倒是担心起这位魔尊的肾来。
成亲是在一个冬日的中午,外面又是大雪天,苏怀泽脸上一层薄怒,他穿着红底金丝绣牡丹衣袍倒是十分明艳俊俏,但是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绣着鸳鸯的凤盖沉默不语,谢平澜倒也是一身红衣,丰神俊朗,火红20 的衣袍趁着他的肤色,倒是给他一贯清冷的脸上添了几分暖意,他蹲下来看着苏怀泽温和地说:“来的人有的认得你,带上这个,可以挡住一些视线。”
苏怀泽抿了抿嘴,脸颊因为生气绯红起来,他抓起凤盖胡乱地盖在了自己头上,走出去的时候才知道被骗了,外面哪有来的宾客!都是天魔道的魔修!
不过这个时刻,苏怀泽也是没有办法把凤盖拿下来了,谢平澜嘴角扬了起来,眉眼里的愉悦快要溢了出来,特别是和苏怀泽夫妻对拜后,直接就把他横抱起来。
谢平澜高冷地冲着众人点了点头,就走进了新房。
房间里倒是比外面安静许多,只不过,面前黄梨小几上喜庆的蜡烛下面放着两杯酒,谢平澜拿起一杯酒放进苏怀泽手里,自己也端起一杯,然后掀开苏怀泽的凤盖。苏怀泽看着手里的酒,脸色又泛红起来。
谢平澜举着酒杯,绕过苏怀泽的手臂,形成了一个结,他看着苏怀泽,烛光落进乌黑的瞳孔里仿佛细碎的星光,而这光芒之下是深刻又温柔的爱意,谢平澜像是在说着一句誓言,逐字逐句,沉声低吟:“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我谢平澜愿意和苏怀泽同生共死,患难与共。”
苏怀泽心头一震,抬眼看着他,谢平澜也看着他,苏怀泽眼里浮起了一层雾气,仿佛一股热流汇入了心底,和自己的心脏同时跳动,和自己的血液一同奔流,他张了张嘴,用手臂环绕住谢平澜的手臂,轻轻说道:
“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我苏怀泽愿意和谢平澜同生共死……患难与共!”
☆、第六十三章
不过即使两人交换了誓言,谢平澜也没有轻易放过苏怀泽,当然在这天晚上,苏怀泽还是哭着求谢平澜放过他的。
随后几天,苏怀泽并没有看到谢平澜,谢平澜仿佛更忙了,有几天晚上苏怀泽睁开眼时,谢平澜眼眶下面乌黑一片,苏怀泽搞不懂,谢平澜现在是仙魔两派的实质领导人,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如此烦心。
苏怀泽想了想,悚然一惊,谢平澜不会是为了他的修为而忙碌吧?如果那样的话,他罪过就大了,太对不起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了。不过他们除了滚床单也没有做其他的什么事吧?苏怀泽慌张地探了探自己的修为,发现自己的修为仍然停滞在炼气九层,他叹了口气,睡在他身旁的谢平澜睁开眼睛,摸了摸他的脸颊鼻音浓重地说:“没事的,放心……”
苏怀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随后几天,不管谢平澜是多么忙碌,还是依然坚定的和苏怀泽滚床单,到了最后,苏怀泽几乎要怀疑谢平澜炼了什么双修之法,不过自己的修为依然没有什么增进。
等到他们走的那一天,苏怀泽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天魔道右护法兰玲,兰玲是长得极为好看的,眼眸深邃,身材妖娆,倒有一些异族女子的美感,不过苏怀泽还没看她两眼,兰玲就自发地退下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冷冷地一声问句:“好看么?”
苏怀泽下意识地抖了抖连忙摆手说:“不不不,没有平澜好看。”
谢平澜没有说话,搂住苏怀泽就朝外走去,让苏怀泽感到吃惊的是他们并不是御剑飞行,而是备了一辆华丽低调的马车,马车里面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坐进去十分舒服,苏怀泽疑惑地问道:“怎么不御剑回沧海?那样不是更快么?”
兰玲在身后规矩地站着,她原来也疑惑过这个问题,后来看到自家魔尊手指颤抖时自然而然就明白了,魔尊最近几天修为耗费得厉害,恐怕是不能御剑飞行了,不过,她可不敢问魔尊这个问题。
果然,谢平澜脸黑了下来,不过他还是微笑着回答了苏怀泽的问题:“御剑飞行太过于快速,马车的速度刚刚好,我们还能游玩一番。”
说罢携着苏怀泽的腰就上了马车。
当然呼风唤雨的天魔道右护法之后面无表情地替魔尊驾马车。
虽然魔尊没有指示路线,但是在魔界呆了这么多年的兰玲还是能猜出魔尊心里一二所想的,她驾着马车两天时间里就走到了玉女阁,魔尊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没有明确反对,拉着苏怀泽就下了马车。
苏怀泽多少也能猜出谢平澜心中是怎么想的,请帖没送到萧依依手中,怎么样也得来萧依依面前晃一下才心满意足。
苏怀泽对此保持沉默,没有戳穿他心中所想,就和谢平澜一起登上了玉女阁的后山,他们没有惊动玉女阁,只是又走到了当时斩天剑所在的地方,也算是故地重游一遍。
谢平澜念了几个口诀,黑色的雾气从他手心里散开,苏怀泽睁大眼睛蹙了蹙眉头,虽然不赞成谢平澜的做法,但他并没有开口阻止,不到一刻钟,果然,萧依依带着玉女阁的弟子匆匆赶来查看情况,看到他们俩时眼眸亮了一下,转身对身后弟子说:“你们先回去吧。”
萧依依走了过来,十年未见,萧依依仍然美丽如初,虽然已经过了仙魔交战重建门派,但是她的眼眸依然清亮,宛如秋日里的一汪湖泊,不得不说,她确实是正道数得着的女修士。
萧依依首先看向谢平澜说道:“谢掌门,不知来到玉女阁有何事?”
谢平澜高冷地说:“无事。只是想和怀泽来故地重游一番。”
萧依依没有被谢平澜冷漠的语气所退却,接下来转头微笑地问苏怀泽:“苏师弟,最近还好吗?”
谢平澜的脸成功得又黑了,苏怀泽在心里叹了口气回萧依依的话说:“挺好,近来无事所以和平澜一起出来看看。”说罢主动的拉住了谢平澜的手,谢平澜浑身一颤,极快地又回握住了他的手,嘴角也重新上扬了起来。
萧依依看到这一幕就明白了,她笑眯眯地说:“原来如此,恭喜谢掌门和苏师弟了!”
两人原路返回时,脚下的积雪咔吱咔吱作响,山谷里一片寂静,谢平澜紧紧握着苏怀泽的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苏怀泽瞥了他一眼说:“这下子高兴了?什么醋都吃……”
谢平澜挑眉看着他,把他猛地搂在怀里说:“我就是吃醋,我不但吃萧依依的醋,吴海云,支惊鸿,胡菘蓝,兰玲的醋我都吃。”
苏怀泽黑着脸,要说吃萧依依的醋还有点牵强的理由,这几个人有什么醋可以吃?
谢平澜仿佛看出了苏怀泽心中所想低声说道:“你寄信给支惊鸿数百封,却一封也没给我。你临走的时候告诉胡菘蓝,却不愿意与我说。你在秣城时和吴海云一起饮酒,你前几日盯着兰玲看,这些醋……还不够我吃的吗?”
苏怀泽:“……”早怎么没看出谢平澜如此巧舌如簧呢。
谢平澜又继续说道:“十年未见,见面了就想逃走,就说上一次……”
苏怀泽赶紧抬起头吻住了他的唇瓣。
这样说下去还没完没了了。
谢平澜用手拖住苏怀泽的后脑勺,用力的吻了下去,一吻完毕,苏怀泽喘着粗气,而谢平澜却是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他们俩走回马车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不过谢平澜直接张开一个结界,雪花还没落入他们头顶就融化在上空,不过兰玲倒是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她甩了甩头,抖落掉头上和身上的雪花,准备架马车。
等他们真正到沧海时,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谢平澜手下的黑衣修士自然不能登上沧海,所以兰玲和跟随在身后的黑衣修士转身就御剑飞走了。
苏怀泽抬头看着长长的山梯,叹了口气,他原本以为不会再回沧海了,十年之后,他又回来了。
谢平澜对沧海有一种莫名的情结,毕竟这是他生长的地方,也是和苏怀泽相遇相知的地方,他拉着苏怀泽就走到了小时候经常背柴的那道山梯,山梯左边是天堑,右边是峭壁,谢平澜把苏怀泽压在峭壁之上就开始吻起来,手指也钻进了苏怀泽衣服里。
苏怀泽:“!!!”这可是在野外啊!
不过,谢平澜倒是十分兴奋想在小时候经常爬的山梯上来一发,他很快就把苏怀泽的衣服拽得不成样子。
突然一声惊呼加上木柴掉落地上的声音。苏怀泽和谢平澜扭头看去,一位七八岁的外门弟子正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俩,苏怀泽猛地推开谢平澜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而谢平澜又恢复到沉默不语的样子,不过苏怀泽了然,他肯定是把怒火压在了心底。
外门弟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谢平澜轻轻喊了声:“掌门。”
谢平澜刚想摆摆手让他下去,苏怀泽笑眯眯地从身后窜出来温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沧海几年了?”
外门弟子眼眸一亮,吐字清晰地回答道:“我叫白浮雪,来沧海两年了。”
苏怀泽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从锦囊里掏出了一些丹药递给了白浮雪,白浮雪看了看掌门,小心地接了过来。
白浮雪背着木柴走后,苏怀泽就大笑起来,谢平澜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这样一来,两人也都没了那个心思,一起去了沧海的后山。
自从清旭不在担任沧海的掌门后,他和清永就住在了后山的一座山峰之上,据谢平澜所说,清旭身上的毒花了几年才慢慢清除,自然也伤了修为,清永就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如今清旭身上的毒已经全部清除,又没了沧海派掌门这等责任的约束,精神比之前倒是好了不少。
苏怀泽在爬上山峰的时候,心里倒是很忐忑不安,他当年决意离开时只告诉了支惊鸿和胡菘蓝,连自己师父和清永都没有告诉,如今突然回来,清永肯定会对他嘲讽一番。
他不安地推开房门,清旭和清永正在落子下棋,清旭抬眼看了他一下倒是没说什么,清永连看他都没看他,谢平澜行了一礼说:“师父,师伯。”
清永“唔”了声开口说道:“前几日大雪,沧海众多房屋殿宇皆有损坏,你先去上清峰看看哪里有损坏吧!”
谢平澜垂下眼睑答应下来,转身对苏怀泽说:“你先在这里陪着师父和师伯,我等会儿就来。”
苏怀泽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
清永立马把棋子一扔走到苏怀泽身边指着他说:“你看你,你看你,我们俩怎么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
苏怀泽委屈地撇了撇嘴角向清旭求助:“师父……”
清旭放下棋子温和地说:“行了,先和怀泽说正事吧。”
然后,清旭脸上少有地严肃了起来,他看着苏怀泽几乎是忧心忡忡地说道:“怀泽,你知不知道平澜有个心魔?”
☆、 第六十四章
清永和清旭一左一右地坐在苏怀泽身旁,苏华泽下意识想离皱着眉头的清永远一些,不过清永“啧”了一声,他又不敢动了。
清旭倒和十多年前没有太大差别,面容温和,说话不疾不徐,很快就说出了他们的想法:“我自从仙魔交战之后,身体抱恙,就和你清永师伯住在了后山,所以没有及时关注平澜的状态,等我们感到异样的时候,他已经心魔横生,深陷泥潭了。”
苏怀泽蹙了蹙眉,要说心魔的话,也只有那一夜他被谢平澜抓回去时,谢平澜整个眼眸都是赤红的,周身魔气丛生,不像一个修仙之人,反而像一个魔修。不过说到魔修,谢平澜本来就是天魔道的魔尊,又怎么可能不是魔修呢?
不过苏怀泽并没有把谢平澜是天魔道魔尊的事情告诉清永和清旭,他只是低着头,蹙着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清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平澜是天魔道魔尊的事么?”
苏怀泽猛地抬起头,满脸的惊讶,清旭看到他这副表情,心中了然说:“看来你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苏怀泽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早就想知道谢平澜是怎么当上天魔道魔尊的了。
清永斜眼看着他说:“自你走后的第三年,谢平澜其实已经拿到了沧海派的实权,不过他拿到实权的目的只有一个,利用沧海来寻你。”
苏怀泽的呼吸窒了一瞬,清永继续说道:“不过你也知道,沧海是最大的修仙派,我们门派的宗旨是飞升成仙,救济凡尘,谢平澜虽然取得沧海的实权,但是却没办法用它来找人,如果是一位修士还好,要找一位修为全无的凡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清永低沉的声音慢慢传过来,像杂乱的线缠绕在苏怀泽心上,勒地他喘不过气来。
“求而不得,寻而无果,日日夜夜下来,怨恨和焦虑丛生,自然堆积成心魔。等我们发现时,他已经把天魔道魔尊逸昌给杀了,那一时间他杀了很多人,霍飞玉,姜望北,在他准备杀那位外门长老时,被我拦住了。”
这短短几句话,现在说起来轻松,只是须臾便过去了,而苏怀泽似乎透过屋里的檀香和窗外的大雪看到了当时的情形。
求而不得,寻而无果。
他还记得临走时那轻轻一瞥,当时的谢平澜身上修为大增,又拿到天下至宝斩天剑,可谓是肆意潇洒羡煞旁人,他知道谢平澜冲他笑的意思。
我一定会胜利的。
等这场战役结束之后,我们就在一起吧。
在这十年里,苏怀泽很少会去想谢平澜胜利之后回到炼丹房里却找不到他的场景。
终于胜利了,想第一个和你分享,仿佛一切光明的未来都铺展在了脚下,然而分享的人却不见了。
那一定很绝望。
苏怀泽十年以前总想着,自己没了修为已经和凡人无异,而谢平澜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注定是要飞升成仙的,如果非要要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已经预见,那么还不如就这样相忘于江湖。但是他却忘了,如果是生死还好,最绝望的就是这种不告而别,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生是死,整日活在惶恐和忧虑之中,而这时候,漫长的生命反倒是一道枷锁,自己不生不死,而心爱之人却会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苏怀泽不敢去想谢平澜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做沧海的掌门的,当他知道当上沧海的掌门也无法寻找到他心爱之人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杀了逸昌坐上天魔道魔尊的位置的。
他几天前曾经问过谢平澜为何去做天魔道的魔尊,而谢平澜的回答是,天魔道魔修众多,能人遍地,可以更快地寻人。
可以更快地寻人,也寻了整整十年,每次送来消息的背后都是无果,苏怀泽猛然又想起他给支惊鸿的那数百张纸鹤,他现在不敢去想谢平澜收到纸鹤的心情,收到了,说明一切还好,但是见不到人总归是担心的,而没收到,那心情可就十分复杂了,恐怕是无时无刻地担忧着。
苏怀泽突然非常惭愧,他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见到谢平澜之后第一件事想到的还是逃跑,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谢平澜中间消失了两年,不过也没有完全消失,每次你纸鹤送来的时候,他都会出现,拿了纸鹤之后就快速离开,恐怕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天魔道魔尊了,不过天魔道并不知道逸昌被杀,后来沧海掌门的位子也被他轻易得到,我和清旭对他既是沧海的掌门又是天魔道的魔尊倒是没什么想法,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心魔,他心魔一犯就要杀人,天魔道这几年被他杀了不少人,再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飞升无望。”
苏怀泽猛地抬起头看着清永,他离开沧海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和谢平澜不同,谢平澜是天之骄子,气运的集大成者,是注定要飞升成仙的,如果最后因为他而心魔丛生折在雷劫之中,他之前教他五灵修行术,渡给他修为的意义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