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直接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对着龙天羽的屁股就是一脚,“给我快点走,不要当拖油瓶。”
龙天羽好心酸,如果照着自己的计划,现在早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五星级酒店的大床上跟易清腻歪,而不是在这里爬一座前路遥遥不可及的山了。真不知道易清为什么对于这里这么执着。在之后的路程里,龙天羽是每半小时就喊着要歇会,然后被易清无情地从地上拖走。两个人又埋头走了一个半小时,龙天羽实在撑不住了,“易清,我憋不住了,尿急。”
“刚才经过厕所的时候怎么不上?”易清瞧了瞧路边的指示牌,离下个厕所还有一段很长的路。
“之前不是没感觉吗,后来喝了那么多水……”龙天羽趴在易清背上,双腿发软,好想休息啊。
“你还能不能忍啊?估计到下个厕所的话还要半小时左右。”易清用手肘撞了下龙天羽的小腹。
“我去,我好不容易憋到现在才讲,你刚才那一撞,差点就要尿失禁了好吧。不行了,赶紧找个地方释放下。”龙天羽摸着肚子,脸憋成了猪肝色。
易清觉得他这样子特逗,本来还想嘲笑一番,不过在这紧要关头,还是先解决他的燃眉之急要紧,不然秋后算账的结果会很惨。“不然,你就去那林子里解决得了。”易清指了指路旁黑呼呼的树林。
龙天羽看了看易清,又看了看那漆黑的树林,不可置信,“你没开玩笑吧?我死也不去。”我堂堂龙大少爷,怎么可能在野外撒尿,这说出去也太丢脸了。
“那你就憋着吧。”易清说完就往前走。
龙天羽实在不行了,这人有三急,感觉来了怎么憋的住啊。只好小跑着追上易清,拉着他的手摇了摇,“那你陪我啊,那林子里黑黑的又没有人,还是挺吓人的。”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无情人也会起怜悯之心,何况易清。易清只好带着龙天羽偏离了大路,拐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直到再也听不到从大路上那边传来的声音,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龙天羽早就忍不住了,随便找了棵树就开始解决起来。易清就在不远处等着。等龙天羽终于解决完,准备叫易清的时候,才发现易清不见了。四下里黑漆漆一片的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龙天羽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没有易清的影子。“易清?”龙天羽朝黑暗里喊了一声,四周寂静地出奇,自己的这一嗓子在树林里异常地突兀和诡异。
等了几分钟,没有听见任何回应,龙天羽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龙天羽开始不安起来,易清不会是遇到鬼了吧?尽管自己是不信这些鬼神的,可是在那个时候那种场景下,龙天羽满脑子都是以前看过的鬼片里的那些场景。冷汗一个劲地往外冒,在又一次开口喊出易清的名字时,龙天羽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开始颤抖了。
☆、第六十四章
正当龙天羽准备打着手电筒来个大搜索的时候,忽然脸上一凉,龙天羽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靠,这什么鬼?身体下意识地就用手朝后一推,紧接着往前窜出好几米远,停在一颗大树旁,这才慌慌张张地拿手电19 筒往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照去。
只听见“靠”的一声,然后就是树枝断裂的声音和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声。龙天羽壮着胆子朝那处走了过去,用手电筒往□□处一照,操,躺地上那个不是易清吗?
龙天羽还没来得及为终于看到易清而欣喜若狂,就被易清的一声痛吼给镇住了,“你妹的,快来扶我一把,我腿好像扭了。”
易清当时站在龙天羽的身后,本来只是打算吓吓他,没想到这家伙来这么一招,被他用力往后一推,自己没站稳,直接倒在了下面的一个沟里。龙天羽忙跑下去扶易清起来,架着他从沟里爬到坡上,用手电筒一照,易清现在这个样子狼狈地不行。羽绒服上、裤子上、鞋子上都是泥土和树叶,脸上被荆棘划了好几道,嘴唇也破了皮,应该是摔下去的时候磕到了小石子。龙天羽心疼地不行,忙从包里拿出水先给易清擦干净脸,又撩起易清的裤腿查看他的脚踝,并没发现什么破皮。用手小心地捏了捏脚踝,易清皱了皱眉,看来肯定是扭到脚了。
“还能不能走路?”龙天羽担心地问。
易清扶着龙天羽的肩膀小心站了起来,惦着脚走了几步,然后说:“没事,我尽量用另一只脚使劲就行。”
龙天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换了易清那件脏兮兮的外套,扶着他回到了大路。两个人一出来,想起刚才的事情还觉得好笑。龙天羽是看着易清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很滑稽,易清却是被龙天羽在树林里胆小的模样给乐地停不下来。“没想到你这么胆小,我在你身后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我那不是害怕,我是在担心你。”龙天羽打死都不承认。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台阶的中段,又陡又窄,前面还有800多级,爬起来非常费劲。龙天羽怕易清脚滑,一直紧紧地拉着易清的手。尽管温度越来越低,两个人的手却是热热的,握出了汗。整整1600多级台阶下来,龙天羽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腿了,到最后一段的时候,只剩下机械性地抬腿,铆着一股劲往前走。易清因为一只脚不能用劲,走得比龙天羽还吃力,当两个人终于爬完台阶的时候,一直死撑着的易清也瘫在了地上,脸上全是汗珠。
离山顶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日出的时间也快到了。龙天羽看了下易清的脚,发现有点红肿起来,“不然我们别上去了好不好?你脚都肿成这样了,我们下去看医生。”
“都到这里了还下去,你脑袋被门夹了吧?”易清坚持要继续往前走。
龙天羽没法子,他永远拧不过易清,“那好,你别走了,你那腿再动的话,估计要肿成个包子了。我背你上去。”说完就拉易清往背上拖。
“你能行吗?”易清尽管想自己一步步走上去,可是脚实在疼地厉害,根本不能用力。如果再这么慢慢地走,到山顶的时候,早就错过日出了。
“小瞧我,之前爷还不是一口气背你上四楼吗?赶紧麻利地上来,我可不想辛辛苦苦陪你走一晚上,结果还因为最后这点路程没看到日出。”龙天羽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易清上来。尽管自己腿酸地不行,尽管之前有无数次想赖着不走,可是,只要是易清想要去做的,自己就是咬紧牙关也要陪易清一直走下去。
在登顶的那段路里,路人都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一个高大魁梧的男生背着另一个高个子走在路上。看惯了年轻男子背女朋友,父母背小孩,这种组合还是第一次瞧见。因为个子高,长得又出众,这一路上受到不少人的侧目。易清觉得自己跟龙天羽在一起后,脸皮都厚了不少。龙天羽对于路人奇怪的眼神还挺得意的。对于自己和易清的关系,他很想像普通情侣那样,可以在大庭广众下牵手、拥抱、亲吻而不用担心周围人一样的眼光。他很想将自己和易清的关系昭告天下,大大方方地对别人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可是,现实不允许自己爱得这么直白,易清的家人知道会怎么想,自己的家人知道会怎么想,这是两个人还没有解决的问题。所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不用担心会被认识的人看到,龙天羽终于可以毫不顾忌地在人群里对易清好,就像普通情侣一样。
整段路走下来,之前一直喊累的龙天羽一句话都没说。易清能听见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和喘气声,尽管山上的风很大很凉,龙天羽却出了一身汗,把里面的衣服都浸湿了。两个人终于在日出之前到达了日观峰顶,龙天羽坐在一块石头上,再也不想起来了,感觉浑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易清靠着龙天羽坐着,从包里拿出食物,两个人看着微微发亮的天边吃着干粮。“易清,你之前是一个人来吗?”龙天羽说出了自己几日来一直想问的话。
“没有,我之前是陪我爷爷奶奶过来。”
“今年怎么不一起来了?”
“因为他们都不在了。”易清苦笑了下,望着天边沉默了一阵,“我从小最疼我的就是我爷爷和奶奶了。我的童年大部分时光都是在我爷爷奶奶家度过的,因为我妈和我爸都各忙各的工作。我奶奶信佛,每年都要去很多的寺庙烧香拜佛。她每年十一的时候都会和爷爷一起来泰山烧香,带上我。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烦的就是十一,因为别人都可以去好多地方玩,而我永远都是来登山,爬楼梯。我奶奶在我初二的时候走了,留下爷爷一个,我奶奶走的时候我没流一滴眼泪,尽管那时很伤心。那年的十一,只有我和我爷爷两个爬泰山,还没登上山顶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哭了,眼泪一直忍不住地往下掉,我头一直没敢抬,怕被爷爷发现。之后的一年,还是我陪着我爷爷在十一的时候来爬泰山,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
易清从包里掏出一包烟,不知是因为手抖还是风大的缘故,对了几次火都没点着烟。龙天羽沉默着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给易清点上了烟。
“我初中的时候特别叛逆,和陆鸣他们混在一起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就想着去哪挑事打架。初三的时候,我们打了最严重的一场群架,我被人一铁棍敲破了脑袋,当场晕了过去,送去医院抢救的时候,手术过程中,医院连下了几道病危通知单。我爷爷在家里听到这个消息,急的心脏病突发。我后来醒来的时候,我爷爷已经走了。家里人怕我受刺激,整个葬礼都是瞒着我进行的。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哥说,我爷走的时候最后一刻,嘴里念叨的还是我的小名。”
龙天羽转头看向易清,易清的眼里一片迷蒙,像雾遮住了双眼,水汽弥漫。原来,看似对一切平淡处之的易清也有这样的过往。像一颗钉子钉在自己心脏上,龙天羽看着这样的易清,自己一阵心痛。
“那件事以后,我就决定不像以前那样混蛋了。平平安安活着,才对得起他俩。”易清将熄灭的烟碾碎,烟丝顺着风从手中飞走,连同易清没说出口的愧疚和思念,都随风飘到了看不见的远方。
龙天羽握住易清的手,紧了紧,“没事,以后有我。以后每年我都陪你来。”
易清点了点头,对龙天羽指到,“你看,太阳出来了。”
真的,那之前一直隐藏在云层;里的太阳终于冲了出来,发散出万道金光,映红了层层云彩,映红了山川树木,也映红了所有观日出的人的脸。龙天羽和易清站在石头上,在瑟瑟发抖的山风中,任那抹灿烂的光将自己的脸染红。许多年后,尽管自己又看过无数次日出,但龙天羽始终记得跟易清一起看的那一次。记得自己转头时看见易清眼里的泪水,记得易清迎着日出时殷红的脸庞和被风吹乱的头发在阳光里闪烁着的金黄色。
所有人都拿出手机和相机拍个不停,龙天羽拉住一个人,拿着手机让那人给自己和易清拍了一张合照,两个人后面就是绚丽的日出。两个人又在山顶待了一会儿,龙天羽念着易清脚上的山,下山的时候直接坐的索道下去的。两个人下了山,直接打车到附近的医院拍了片,得知并没有伤到骨头,龙天羽这才放心。医生给开了外擦的药,又给龙天羽示范了关于活血化瘀的按摩方法。
回到酒店后,两个人自然先是洗了个澡,去掉一身的粘稠。龙天羽把易清按在床上,根据医生的方法先用热水浸了毛巾热敷了一阵,然后在扭伤处涂上红花油,轻轻地揉起来。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再加上扭伤后还勉强走了一阵,易清的脚踝已经肿胀成一片青紫,稍微用力一碰就疼。龙天羽舍不得用劲,边揉边心疼地不行,“你说你,没事装神弄鬼干嘛,幸好我当时没用力,不然你还不得残了?”
“我要知道你那么胆小,我也就不来那一下了。”易清想想当时的场景,还觉得有点好笑,“你不知道你当时有多怂,声音都打着颤。哈哈。”
“你要敢把这事兜出去,信不信我杀人灭口?”往事不堪回首,龙天羽觉得那时候真是自己人生的一大污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骑单车被易清从楼梯上踢下去摔断手的事,仿佛场景重现,只是肇事者和受害者对换了下而已。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这话一点都不假啊。
☆、第六十五章
因为易清的伤,原本计划还要多待几天的行程也取消了,两个人直接改签了第二天的飞机回到了学校。张亮晚他们一天回来,临走的时候被杨一塞了一大袋当地的特产,以转达自己对羽哥和清哥的思念之情。张亮一回到家,就提着大袋东西敲响了龙天羽的门。龙天羽和易清现在都是两个病号,易清不能多走动,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沙发上或床上,而龙天羽爬山回来后,腰酸背痛腿软,简直是军训的翻版。
当张亮看着龙天羽佝偻着身子给自己开门,进房间后又看见易清一脸倦容地躺在沙发上,不禁浮想联翩,“羽哥,你们这几天也玩地太猛了点吧?”
“操,你丫想什么呢?我们这是爬山落下的后遗症。”龙天羽抓起易清旁边的靠垫,朝张亮砸去。
张亮把东西一股脑倒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各种各样的零食占了整整一桌。“哟,看来杨一这小子的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哈。”龙天羽随手拿起一个打开,吃了起来。
“他那还真不是人待的。”张亮想起自己这几天在杨一那里过得场景,感慨道,“也就只有杨一那小子能苦中作乐。要我的话早就打包走人了。”
“连你都这么说,那韩星怎么受得了?”毕竟是跟自己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龙天羽还是很关心韩星的。
“那家伙,刚开始去到那里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军训的时候还一个人偷偷哭了好几次。要不是有杨一在旁边照顾着,韩大小姐不知道会怎么样。”
“有杨一在,他还能让韩星受苦么?”一直在旁边只听不说话的易清忍不住插了句,“亮子,你还是操心下你自己吧。那李景灏搬到你对门后就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张亮一听到‘李景灏’这三个字就像吞了个苍蝇一样浑身不舒服,“这阵子都没碰到过他,跟他没什么交集。”
“那他还挺沉得住气的。”易清给了句中肯的评价。
只是,易清这句话还没撑过晚上,就被当事人亲手打破了。李景灏这阵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来正正经经读书的,自己手下还有一帮人要管,家族交代的任务也要去完成,当然不能像一般学生一样天天待学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至于学业问题,自己早就在出国的那几年在国外顺便拿了个大学文凭,到这里再来念一次大学,纯粹是为了陪张亮而已。十一放假,张亮去看杨一去了,李景灏也没闲着,带着一帮兄弟去各个赌场去堵人,没办法,他干的就是放高利贷的活,找人堵人收债是家常便饭。这天白天,李景灏从外面忙完了回学校,正好在楼下撞见张亮提着行李回来。两个人几天都没见面,但一见面,张亮依然没给好脸色,连招呼都没跟李景灏打就径自上了楼。李景灏发现自从自己搬到张亮对门后,张亮对他的态度就越发冷淡了。
这天晚上,张亮睡到半夜,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湿湿黏黏的,很不舒服。张亮睡得迷迷糊糊,只当是蚊子或别的什么,闭着眼睛抬手朝脸上挥了几下,没想到手却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张亮用手一摸,怎么感觉还有毛,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都醒了。靠,难道碰上鬼压床了?张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床头灯,定睛一看,天雷滚滚,那个毛茸茸的东西竟然是李景灏。张亮已经石化了,已经无法用惊恐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你想想,一个人睡地好好的,半夜醒来竟然发现一个活人躺在自己的床上,这不吓死人不偿命吗?张亮差不多愣在床上好几分钟,突然才明白过来似的用手一摸自己的脸,有不明液体在上面,张亮好像明白了什么,一瞬间就炸了,朝李景灏扑去,“李景灏,我操你祖宗,搞死你。”
两个人就这么在床上扭打起来,从床头打到床尾,从床尾打到地上。张亮是手边碰到什么就朝李景灏脑袋上砸,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跟李景灏干起来。两个人都打红了眼,身上的衣服都被撕得七零八落。李景灏脸上被张亮扔过的一只手机砸到,额头上破了一大块皮,身上各处吃了张亮好几拳狠的,即使不看也知道现在肯定是一片青紫。张亮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在厮打的过程中脚踢到了桌子上,那书桌上放的一把水果刀随着桌子的摇动掉了下来,好死不死的,竟然直直插进了张亮的脚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意外,就凭张亮当时炸毛的程度,两个人估计要打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