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妈愣住，她这是在别人家还是自己家，为什么总觉得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亲家，咱们去屋里谈谈好吗？乔书有以晟照顾就够啦，你就不用担心了。”叶母热情地拉住乔妈就往屋里走，而乔妈却还在“亲家”这个词中回味挣扎。
“乔书，你怎么样！”
叶以晟见两位长辈一走，便立即冲到乔书面前，满眼怜惜得半抱着他起来，可是乔书刚站起就要摔倒，长时间跪着的腿已经麻木了，一点力气也用不上，他紧紧抓着叶以晟的胳膊，拧着眉头闷哼，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别动。”叶以晟心脏漏跳了几拍，索性将乔书打横抱起，绷着脸快速走到了乔书卧室，然后轻轻将人放到了床上。乔书明显轻下来的体重让叶以晟心都揪了起来。
“笨蛋，眼窝都陷下去了，脸白得像鬼，你那么辛苦地坚持干什么，我都说了还有我啊。”叶以晟一边说一边取了水喂乔书一口一口喝下。
“叶……”乔书抓着被角发出一个单音，虚弱的他理智都脆弱的要命，他满腹委屈盯着叶以晟看，他能做的只有这样的坚持而已。
叶以晟一看他红起来的眼眶就慌了神，之前的假装凶狠立刻就转为温情，他心虚得握住乔书的手紧张地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谢谢你付出的努力，都是我让你为难了。”
“没有，都是我……咳咳……”乔书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又白了几分。
叶以晟帮他顺着胸口，心疼道：“别说话，睡一会吧，你累了。放心，咱妈会同意我们交往的。”
乔书微微愣住，随后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什么‘咱妈’，叶以晟又自以为是了。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可是没一会儿他就睁开眼来。
“怎么了，睡不着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叶以晟担忧得问。
乔书看着叶以晟为他紧张的模样，不由弯起了眼角笑，其实因为之前的时间太煎熬，现在叶以晟出现在他面前了，他反而更晕乎乎的，像在甜蜜的梦里。
“痛……”
“哪里痛？”叶以晟才不管乔书是笑着说还是哭着说，总之是痛。他掀开乔书身上的薄被，左捏捏右捏捏，生怕他少了哪块肉。
“腿。”
“我帮你揉揉，还有哪里不舒服？”骨节分明的大手立马轻柔捏上乔书的大腿，又揉揉小腿，乔书跪了这么久，腿浮肿得一按一个坑不说，膝盖都青了。
“小乖，对不起。”叶以晟低头亲亲乔书的腿，陷入深深的自责。
“腰，脖子……”乔书像拍拍狗头一样拍拍叶以晟的脑袋。
“嗯，我等会儿都给你按摩，你把眼睛闭上。”叶以晟认真点头。
没一会儿，叶以晟背上便出了汗，他看看闭眼的乔书，忍不住凑近了偷袭了一下他的嘴角，可是乔书没有睁开眼。
“睡着了吗？”屏息了几秒，听见乔书累极了发出的轻微的鼾声后，叶以晟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轻轻躺在乔书身边抱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温柔低语，“小乖，还好你坚持了，不然我妈不一定会来。”
☆、第19章（捉虫）
乔妈的屋子，没有结婚照，只有简单的床和衣柜，墙上挂着电视机和空调。除此之外，很空。
“亲家，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心。”叶母拉着乔妈坐在床上。
“你为什么说我们是亲家？”乔妈忍不住绷紧脸问，“小叶要和浅浅结婚？”
“浅浅？”叶母愣了一秒想起开门夸她年轻美貌的乔浅浅，她嫣然一笑，“不是啊，是以晟和乔书。他两结婚了，咱两也是亲家啊。”
乔妈脸色一白，显然不敢想象这样的场景。“两个男人结婚？”
叶母拉住她的手笑，“世界上很多国家都认可同性婚姻，保护同性婚姻，时代在改变，咱们不应该这么死板，孩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们家以晟啊，人不错的。”
乔妈沉默，看着叶母的打扮，她从小叶的举止中就知道叶家的家教不错，而且家境也应该很好，但是为什么叶母会这么坦然接受这一切。
“你……为什么会接受小叶是同性恋？”
叶母失笑，一副无奈的样子，“不接受能怎么样呢？就算他再混蛋，他也是我儿子啊。”
乔妈听后怔住，这个原因跟她想的一样，她软化的原因只是乔书是她的儿子，她舍不得。
“不过啊，我赞同咱们儿子交往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看到了‘爱’。和咱们的一样，没有区别。”叶母微微勾起嘴角，像是很满意两人交往的事情。她不知道乔妈心有所感，跟她想到了一块，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乔书这孩子，心实诚，没有以晟那么多心眼，以晟能和乔书在一起啊，真说不好算不算祖上积德了。”叶母说完转而板正脸色，“如果他敢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象，我才不会同意。”
意思是她觉得她家小书很好，配得上小叶吗？乔妈不禁这样想着，随后叹息道：“我原以为小书可以和女人结婚生子。”
叶母问：“你现在能接受他了吗，那是你身上的肉，母子连心，你忍心孩子一生都在痛苦中度过吗？”看着乔妈陷入沉思，叶母又道：“咱们操劳大半辈子，不都是为了后代过得更好嘛，现在他们要追求幸福，我们应该支持，虽然在别人看来是错的，但是我们才是亲人，我们不能做前后矛盾的事。”
“他们会得艾滋吗？”乔妈面露难色。
叶母心下一喜，她知道乔妈这是已经接受乔书的性向了。但是她还是严肃脸认真道：“得艾滋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同性恋者，更何况咱们自己的儿子自己不了解吗，他们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乔妈微微沉吟后又问：“那他们在一起能长久吗？”
叶母看看眼前这个已经离婚的女人虽然同情，但是不得不再次一针见血指出事实，“婚姻这种事，长久不长久都应该看感情的，咱们都是结婚生子的女人，都知道感情不是互相迁就，而是一个人降服一人，另一人甘愿被降服。”
“以晟啊，脾气烂得很，又容易骄傲，小时候我太惯他，长大后我便管不住了，逼着他相亲订婚，他还好好得就把人家给退婚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那颗万年骄傲的心啊，已经被乔书收了。要说感情真是奇怪，总是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呢。我见过两人在一起的样子，腻得我牙疼，他们爱得很真，你就不用担心了。”
须臾，乔妈点头，“你说得对。”
她是经历过失败婚姻的人，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男女结婚和男男结婚又会有什么不同呢，重要的是感情啊。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叶母笑着握住乔妈的手说。“亲家，咱们要不趁这个机会好好谈下那两人结婚的事吧？”
“这……”乔妈的视线突然顿住，停在叶母的手腕上。
“你要改主意？”叶母皱眉问。
“这只玉镯……”乔妈起身在柜子里翻找，然后拿出一个匣子打开，翻出一个玉镯。“和你手腕上的是一对吗？”
两只玉镯成色相同，最特别的都有一块红色的裂痕，显然是成对的。乔妈心中一惊，她知道眼前的叶母是谁了。
叶母也看着拿着玉镯比对的乔妈，眼里突然有了明亮的光彩，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妹，“原来是你，我找了你三十二年了。你记不记得你三十多年前救过一个小摊贩？”
当年，叶父和叶母刚开始创业，做过小摊贩，吃过很多苦，最惨的一次差点把命丢了。
那是一个初冬的晚上，天已经很冷，最高气温不到零上十度，寒风瑟瑟，凋零的落叶不停在空中旋起飘落，路上的行人渐少，但是也总会有人出门吃夜宵。叶父做的就是这个最辛苦时间段的生意，他一边将暖手袋塞给老婆一边大声吆喝，“豆腐脑，豆腐脑……”
一对年轻情侣经过停下脚步，叶父黝黑的脸上露出喜色，赶紧招呼道：“哎，你好，要点豆腐脑吗？两碗，好叻，稍等啊……1块钱，慢走啊。”
“今天已经有五十块了。”叶母坐在长凳上数着钱，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叶父鼻子一酸，平凡的脸上是深深的愧疚，“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没有啊，只要跟着你，我就很开心。”叶母姣好的面容有了笑靥后美得能温暖人心。
“以后，我不会让你失望……”
“一碗豆腐脑。”一个痞痞的声音吼过，叶父看见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这人耳朵上一根烟，嘴里也叼着一根，身上穿得叮叮当当，脖子上挂着一看就是假货的超粗金项链。
但是上门的生意不应该区分客人的好坏，于是勤勤恳恳的叶父一如既往的招呼道：“好，稍等。要甜的咸的？”
那人却没有回答叶父的话，低俗的目光贪婪瞅着叶母看，“哟，大哥，你媳妇儿真漂亮啊。小媳妇儿，跟哥走呗，吃香的喝辣的，省的在这吹西北风啊！”
叶母脸色一黑，正要好好教训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崽子，就被叶父抢了先。
“滚！嘴巴放干净点，豆腐脑不卖了！”一碗豆腐脑狠狠摔到那人身上，叶父怒视着他。
那人怎肯放过叶父，一边大叫着一边拽过叶父的领子拖到他面前开打。
“操尼玛，敢泼老子，尼玛……操！”
不超过一分钟的打斗中，叶父落败，发出了惨叫。“啊——”
而那人装模作样狠狠朝倒地的叶父啐了一口便转头抢了钱罐子就跑，“跟老子斗，捅不死你！”
叶母扑上地上，抱住叶父，大惊道：“老公，老公，你流血了！”
“没事！”叶父安慰她，好像不知道那刀子已经扎得有多深！
“救命啊救命啊，老公，呜……救命。”叶母抱住叶父大哭，手上衣服上都是血。
可是半夜三更路过的人本来就少，就算真的有人听见了求救声也不敢贸然出来。就在叶母抱着晕过去的叶父绝望着只能低声抽泣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宛如天籁。
“有人吗，还有豆腐脑吗？呀，出什么事了？”
叶母哭着乞求：“救救我老公，他被人扎刀子了，求求你……”
“不要慌，我们去医院，老公快来，这有人受伤了，快用摩托车送人去医院啊！”
这个救叶父的人就是乔妈。
叶母眼角淡淡的细纹因为激动再也藏不住了，她摩挲着玉镯说：“我记得当时我们的钱都被抢了，没钱付手术费，还是你们救的急，你们又急着要走，我来不及回家拿钱，便将这玉镯送了一只给你，说以后赎回来的。”
“我记起来了。当时我家表妹要结婚，我连夜赶回去，赶了三个多小时路，肚子有些饿了，正想吃点东西，就……”乔妈突然住口，她想起当时还因为这件事和前夫吵了一架，说晦气，但是她不可能见死不救，因为她身体不好，小时候没少经历鬼门关的恐惧，知道生命的不易。
叶母笑道：“原来这缘分从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了啊，真是命定的缘分。”
乔妈微微点头，从难过中回神，她将玉镯塞到叶母手中，“真的没想到还会遇到你，这玉镯还你吧。”
“不用，这是缘分的证明啊，咱两一人一只，续缘的事情就交给下一代了。”叶母笑得非常开心，她没想到当年的恩人就在眼前，这下她们两家算是亲上加亲了，就算家里那个老头再怎么死板也不会不同意儿子的婚事了。
两人不禁感慨命运的捉弄竟如此有趣，又面对着笑起来，聊起了家长里短。
“其实，我早就知道小书是了，只是我一直没说出来。”
“为什么？”叶母好奇。
“我担心就那样说出来会逼走他，然后他就一辈子都不会回家了。”
“怎么会呢，乔书是个那么孝顺的孩子。”叶母笑。
很多话憋在心中，现在终于有人能倾诉，乔妈再也忍不住了。“他是孝顺，但是很多话都不跟我说，其实啊小书有一本日记，上面都是关于他和小叶的故事……”
“原来哥还有一本日记，啊啊啊，一定会比小黄文好看。”乔浅浅杏眼里都是狡黠的笑，她轻轻关上叶母的门，转而蹑手蹑脚去开乔书卧室的门。
啧，屋内没有她想象的缠绵悱恻或是天雷勾动地火的热辣场景，只有两个安静相拥入睡的人。不忍破坏这样的宁静，乔浅浅静悄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两人的睡颜后便满足地关上门离开。
这两人那么幸福的样子，真让人羡慕！
☆、第20章
叶以晟醒来的时候，乔书还在睡，呼吸很轻。他理理乔书额前的碎发，又怜惜着摸摸他的脸后才轻手轻脚地下床。
不知道他家的圣母玛利亚有没有搞定他的未来丈母娘？
关上卧室的门，叶以晟发现客厅只有乔浅浅在看电视，乔妈屋子的门还关着，应该是还没结束谈话，便径直先去了洗手间。
洗了把脸后，叶以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三十二岁的男人，身边终于要有个可以并肩站立的人了。
就这样心甘情愿被乔书束缚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现在看起来像个真正的人。
之前的三年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那种痛和压抑无人能知，他失眠的时候常常想：如果我不是弯的就好了。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还好我是，不然就不会遇到乔书，遇到爱，还时时刻刻想着好好待他。
走到客厅，听到动静的乔浅浅便抱着一包薯片对他眨眼，“叶哥，过来坐啊。”
“嗯。”叶以晟点头，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哥他怎么样了？”乔浅浅咬着薯片问。
“还在睡。”叶以晟回答。
“哦~”乔浅浅拉长了尾音，觉得叶以晟这刚醒来的声音真的是很低沉性感啊，简直苏到要炸。
叶以晟好奇盯着她看，不明白这样的八卦的怪腔调是怎么回事。
“咳。”乔浅浅被看得心里发虚，她将手机相册打开给叶以晟看，“叶哥，别说我不把你当一家人，你看这几张照片还是很唯美的，要不要我传你啊？”
叶以晟凑过头去看，相册里的照片是他和乔书相拥着睡觉的场景，看其中场景应该就是乔书的屋子。两人抱在一起有种甜蜜的感觉，他有些心动了。
“好，传我。”
乔浅浅缩回手机笑，“我要交换条件。”
“条件？”叶以晟挑眉，心下不禁感叹，这乔妹妹真是花样百出，能折腾死人，之前的武婧也是，苏苏也是，更别说自己母亲大人……女人怎么会这么多心眼，果然是海底针。
还好他爱上的是乔书，虽然有时候实诚倔强得让他头疼，不过相比较而言，他真得很幸运。
乔浅浅点头，神秘兮兮得压低了声音道：“我哥有一本日记，你复印一本给我。”
叶以晟眼皮一跳，乔浅浅的要求很无厘头。他不知道乔书有日记不说，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把乔书的秘密给乔浅浅看。
“你要他的日记干什么？”叶以晟问。
“嗯……我……我想你们结婚的时候用得着啊。”乔浅浅黑眸转转，讪笑着说，“爱的证明嘛，听说那里面都是哥和你的故事。”
“哦？”叶以晟眯起美眸，“你怎么知道他日记写的什么？”
乔浅浅知道瞒不下去，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妈都看过了，我没看过不公平。但是我哥又不可能把日记给我看。”
叶以晟故作沉吟。这么听来，日记里的故事他都好奇了。
“叶哥，答不答应吗，难道你不想看吗？”乔浅浅着急道。
话刚说完，叶母和乔妈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叶以晟惊喜看着叶母脸上的得意神色，已然知道她已经搞定了乔妈。
“妈，你们谈得怎么样？”待两人坐好后，叶以晟边为她们倒水边笑着问。
叶母和乔妈对视一眼后转而对儿子严肃说：“以晟，你以后可不能辜负乔书。不然不止乔妈妈不会放过你，我更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妈。”叶以晟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现在几乎要激动得立刻去吻醒乔书，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小叶。”乔妈突然叫了叶以晟，“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阿姨您说。”
乔妈顿了顿问：“你们为什么想要结婚呢？这样不是公诸于世了嘛，对你们的形象应该会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