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碰巧厉川游也跟他一样的动作，两人都意识到，对方跟自己一样紧张。反倒是厉川游突然淡定了下来，勾起嘴角微笑，抬手把夏生的头发捻了捻：“刚洗了头发都没吹干，小心感冒。”
这就是夏生为什么要选这场的原因。剧本里就是两人在夏令营的时候，顾真刚洗好澡就被厉川游叫出来表白了，夏生觉得刚好可以试试看就挑了这场。
正好，现在气氛当好。
夏生挠了挠头：“大夏天的怎么可能感冒啦。你有什么事哦，快点说。”
“没事不能叫你？”厉川游挑眉。
“可以可以。”
“也没什么事，就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厉川游轻描淡写地说道。说罢还双手环胸，吊吊地睥睨着夏生。
剧里夏凛和顾真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顾真脾气很好，一直都在迁就霸道又任性的夏凛，夏凛其实又很照顾顾真。
而现在，这样一个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表情，将夏凛生生的演活了。夏生看见夏凛肢体上的张狂，和眼神里的紧张和懊恼。甚至环胸的手的手指，都不自觉的微微颤动着，在摩挲自己的手肘。这分明是不自信的表现。
夏生，不，顾真，呆愣愣地点头：“哦。知道了。”
“……”夏凛抿唇，仍盯着他看。
“我知道。”顾真想了想，抬头看夏凛，眼里没有丝毫的惊讶。
“嗯？”夏凛愣住了，顿时泄了气，慌里慌张又故作镇定，“你知道个鬼啊。”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知道的。”顾真仍旧很淡定，反倒一脸奇怪，“我知道很奇怪吗？”
“……”夏凛瞪大眼睛，整个人都狂躁了，“当然奇怪啊！我在暗恋你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你喜欢我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啊！”顾真无法理解，“你喜欢的是我诶，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卧槽！”夏凛舔了舔上唇，感觉手痒痒，捏了捏拳头有放下，“不跟你争这些，你怎么知道的？不对，这不重要，你就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顾真歪了歪脑袋，湿漉漉的头发抵在肩膀上，看起来人畜无害。
“我要被你气死了！”夏凛却被气得快要跳脚了，“我说我喜欢你，你就说，要不要处对象！”
“哦。”顾真点点头。
“……几个意思。”
顾真笑道：“好啊。你暗恋我都被我发现了，我不答应你，你面子去哪里呢？”
“……”夏凛倒吸一口冷气。
夏生看着厉川游将夏凛那种，暗恋的对象答应了自己的求爱明明应该很高兴却感觉浑身不得劲恨不得揍个人出出气的憋屈感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场戏结束，夏生鼓掌：“你好厉害！我一下子就被你带进去了。”
“你也很厉害。”厉川游反过来夸奖夏生，“我觉得你比我认识的那些表演系的科班生有灵性多了。”
“我要录下来，以后给你同学们听。让他们揍死你。”夏生开玩笑道。
“哎呀，别。我就是奉承一下你，好让你把我角色写好一点。”厉川游笑道。
两人原本的隔阂和尴尬的气氛，通过这一场对戏，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闲谈
“你头发还湿着。”厉川游指了指夏生的发梢，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夏生柔软的湿发的触感。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夏生白细的脖子。
夏生甩甩头，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背：“还好，没怎么湿。就是肩膀被弄湿了吧。我去吹一下。”
“哦，吹风机在我这里。”厉川游一拍脑门，从床头柜格子里翻出吹风机，“刚才吹头发，顺手就收进去了。”
夏生接过吹风机，去洗手间吹头发。
厉川游看着夏生细瘦的背影，夏生穿着优衣库最普通的白色短袖T恤，宽松的t恤反倒将他的纤细给衬托了出来。短短的碎发在脖子后边，给人毛茸茸的感觉。
厉川游长长舒了口气，平复心情。
刚才只是稍微一对戏，就感觉自己陷进去了。实在是太入戏了，这样不行。简直要将他真的当成夏凛，把夏生当成顾真去对待了。
做为新世纪好青年，厉川游一直认为自己直的不得了，平时也会定期看看小电影缓解缓解压力。见到夏生也简直是莫名其妙了，为什么自己就对他特别有保护欲呢。厉川游特别不能理解自己。
夏生总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但是给人表现的又很乐观，还很自恋还吹牛。总觉得他在强颜欢笑。
厉川游能感觉到，夏生身上有很大的秘密。
当然，目前为止，他最直观地接触到的不是秘密的秘密就是——林舍想要潜规则夏生。
搞不好已经潜规则到了。
厉川游觉得，林导演虽然是自己的偶像，但是，人品不好，他绝对不能在视他为偶像，以后一定要盯得更牢。
如果林舍知道厉川游的想法，估计会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他跟夏生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开始就认识，连屁股上有被狗咬过的牙印都知道的事情，要说潜规则，看到人脸，怎么样都只会觉得下不了手吧。
等夏生从浴室里吹完头发出来了，厉川游习惯性地瞥了眼他发梢，说道：“你还没吹干啊。”
“哦，不习惯吹干。吹太干容易掉头发，我还不想秃头。”夏生一直很害怕自己跟自己爸爸一样。最近看他们发来的照片，他老爹的发际线越来越高了，特别是旁边还有一只毛茸茸，刘海特别厚的羊驼，怎么样都衬托的他老爹特别可怜。因此夏生害怕这也有遗传。
“可是还在滴水，这样睡觉容易着凉。来，我帮你擦一擦吧。”厉川游拍拍身边的位子。
夏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肩膀上挂着的毛巾拿下来：“不用了，我自己擦就行。”
“不方便，我来。”
夏生只好坐到厉川游身边，厉川游拿过他的毛巾，一点一点，细细地擦起发梢。
“唉，厉川游，你本科的时候，成绩好不好啊？”夏生没话找话，“听说你中戏的？我本科北电毕业的。”
“死对头啊哈哈哈。我成绩还行吧，本身班里也没多少人，大家都各有特色，我觉得没法比较。”厉川游回答。
夏生盘腿，挠了挠小腿：“我本科的时候啊，读书可烂了。整天往别的系跑，看美女看帅哥的。我们系，就编剧戏，你知不知道，人家编导系啊，表演系啊，个赛个的美，我们系。我是系草。当之无愧的那种。”
“那水平也不低啊。”
“那是我水平高。我当初完全有能力进表演系的，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文化分也很高，就进了编剧戏。后来更是莫名其妙去日本读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夏生瘪瘪嘴，开始吹牛不打草稿，“从来就没规划过自己的人生。现在开始规划，又觉得迟了。”
有些事情，等到开始变化了才觉得太迟了。
厉川游不明白夏生的过去，只能安慰道：“但是你现在也很好啊，你看，现在逐渐步入正轨了。”
“唉，年轻真好。”夏生叹口气，回身，捏了捏厉川游健硕的胳膊，揩油，嘴上又重复一遍，“年轻真好啊。”
“感叹归感叹，别动手动脚哦。”厉川游开玩笑道，往后缩了缩，其实并没有怎么动作。
夏生幽怨地看着厉川游的腿毛：“你怎么就这么man呢。”
厉川游顺着他的视线看自己的小腿，再看看夏生的小腿：“你也……也是有腿毛的。”
这话就属于睁眼说瞎话了。
夏生本身就没什么体毛，更别提他整天宅家里，更是皮肤不健康的白皙。
“等有时间你带我去健身吧。”夏生提议道。
“好。”
“话说，你上次建议我办自行车卡，我办了。但是我膝盖不太好，骑车特别累。”夏生顿了顿，“所以我就买了辆小电驴。现在去超市可方便了。”其实那辆小电驴是上次林舍打赌赢了，送夏生的。没错，所谓的送一辆车送的就是电动自行车。为此夏生差点把林舍给撕了。林舍个小气鬼还不肯把夏生指名要的奥迪送他。
“……”这么穷酸，厉川游对夏生的同情更上一层楼了。
“而且，我发现我家楼上搬进了新住户，还是个警察，我觉得住着安心极了。”夏生提到这个就喜笑颜开。
“……”搬进来一户邻居值得这么高兴吗？而且是警察，就安心？
厉川游觉得，夏生过得真的有点凄惨。
睡前，林舍特地发了一条微信来叮嘱夏生：“把持住一点。”
夏生：“Excuse me？我把持？”
“小鲜肉同处一室，一定要矜持。”
WTF！
夏生翻了个白眼，他看起来是那么饥渴的人吗？
一夜无梦，第二天开机第一天，早上五点就得起床，夏生宅男的生活待久了，很不适应这么早起床。厉川游洗漱完之后发现夏生还赖在床上，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你会迟到的。”
夏生眯着眼睛，还不能完全睁开眼睛：“你看我的眼睛，这么红肿，怎么戴隐形眼镜，怎么化妆。”
夏生的血泪控诉在厉川游这里并没有什么用。作为一个码字工，夏生是近视的，平时不戴隐形出门买东西还不影响什么，但是演戏不戴，眼神就容易涣散。
厉川游催促着夏生快点洗漱，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折腾来几块冰块，不由分说地摁在夏生的眼睛上。
“嗷！”夏生被冰的一跳，整个人都清醒了。
“快敷一敷，然后再戴隐形。”厉川游耿直地说道。
“……”
夏生被这一捂，别说戴隐形了，就是在眼睛上镶金带钻都不嫌肿了。
他和厉川游都没有公司没有经纪人和助理，实打实的野路子。夏生还能理解，完全是被林舍坑进来的，但是厉川游没有正经公司就很奇怪了。这部剧林舍也的确没有怎么宣传，找的全是刚毕业的新人，班底新的很，不新的是拍摄队伍。正好林舍下一部电影中间有两个月休整时间，所以全拿来做这个网剧了。
林舍看起来还很满意这个团队。
夏生觉得他是疯了。
两个月时间，拍完剧是不难，但是如果要做好整个后期，就挺困难了。
夏生跟厉川游赶到片场的时候，整个团队就等他们俩了。
林舍开玩笑道：“你们俩还没红就开始耍大牌了？”
几个演员笑出了声，善意的笑。
夏生伸了个懒腰：“耍大牌我就不来了。”
这话声音很轻，也就林舍和厉川游听见了。厉川游盯着林舍的表情，发现他一点不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只是拍拍手，示意大家都准备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看起来林导还是有人性的。
演员们的定妆照几天前已经拍好了，厉川游和夏生到得迟，化妆师也有限，大家都不是什么二线倒三线的当红小生，都用这几个化妆师，他们俩只好排着队等着。
林舍偷偷问夏生：“你剧本背的怎么样了？”
“没背。”夏生早饭都没吃，趁演员们化妆的空档，咬了几口包子。
“喂喂你别吃包子，一口的味，过会给我去漱口。”林舍嫌弃的说道，“你主演你不背本子？你还要不要你投资了！”
“哎呀别生气啊。”夏生喝了口矿泉水漱口，“这我写的我还能几不住那几句话？拍前读两遍排一下就OK啦。昨晚上跟那小哥走了一段，演技不错，以后反响好的话，你可以继续用他。”夏生指了指坐在另一边啃油条的厉川游。
“我说你的事呢，夸别人身上去干嘛。那你怎么样？”林舍根本魅力惠厉川游。
夏生耸耸肩：“过得去就行了，你别较真。就拍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跟你打赌了。”
“你好好演，红了就有噱头卖自己的剧本了。”林舍拍拍夏生的肩膀。
夏生一把甩开他：“滚犊子，要红我用得着自己演？”
“我保证，你演，绝对能红。”林舍拍胸腹，“跟你说，现在你这种长相的男人最受女孩子欢迎了，演电影不怎么适合，但是拍拍这种青春题材的电视剧还是很容易红的，而且，还是卖腐剧。你想，编剧自己演主角，再加上一条，真人真事改编，保证红遍大江南北。”
夏生翻了个白眼：“去你的真人真事改编。这剧十分之九都是假的。我问你，你整天脑袋里面都想着怎么搞噱头，你这最佳导演是不是也是买来的？”
林舍不赞同地解释，满脸的恬不知耻：“我一个导演，跟公关也有接触，当然也要知道怎么营销了。现在营销才是王道。跟着哥，保证你以后在国内也红得各大电视台叫你爸爸。”
“我在日本可没人叫我爸爸，都叫我先生。”夏生觉得林舍越说越夸张了，“而且，我也没认识几个人，都是经纪人帮我打理的。”夏生话锋一顿，皱了皱眉头，摇摇头，神色染上了不郁：“快到我了吧，我去化妆了。”
这微妙的一个细节，被林舍看在了眼里，林舍眼底满是狐疑，看着夏生走向化妆师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底自己错过了怎么样的五年。
厉川游喝完一袋豆浆，一眼瞥见林舍“痴汉”地盯着夏生的背影，心里一个咯哒——看来，还不不能放松对林导的观察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生气了一天的WTF的霍顿，等了一天的首金，太激动了。
然后就忘记时间了。
一般都是十点前后更新的，十点半还没更就别等啦第二天再刷新吧~
早点睡……别……熬夜……看……比赛……（比如我）
☆、谈心
夏生的第一场戏算简单，就是简单的教室上课的场景，都是群戏。夏生只要乖乖坐着听课就成了。但是问题出就出在，夏生已经毕业三四年了，甚至在读研期间也没怎么听过课。演老师的演员是个老演员，不有名但是很敬业，林舍也是以作品精细出名的，真的找了建筑系的教材和课件，让老演员来演，场景跟真的一样。
然后夏生就懵了，瞪大眼睛，皱着眉头拼命盯着PPT看，然后奋笔疾书。比他真正上学时候用功不知道多少倍。把该演的部分全扔了，跟真的大学生一样。
“卡！”林舍吼道，“夏生你干嘛呢！演戏啊！”
“啊？”夏生一愣，“抱歉，老师讲的太好了，我以前这块地方最薄弱了。”
“……”林舍额头青筋都爆起来了，“你是在演戏不是上课！”
夏生抹了把脸：“抱歉，我还没进入演戏的状态。”
林舍黑着脸盯着夏生看，开始第二次拍摄。
这个镜头第二次是过了，但是到后面一些简单的戏份，夏生都会卡住一次，然后顺利过第二次。随着cut的次数越来越多，林舍的脸越来越黑，连跟他搭戏的几位演员，包括厉川游在内，都感觉到了，林舍随时想揍一顿夏生的心情了，江湖传闻林舍脾气并不好。
虽然他们也很想揍一顿夏生，因为大家都在怀疑，夏生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第一次出漏子，然后第二次顺顺利利飘过林舍的及格线。每次都要让林舍生气一下，就好像在跟林舍对着干一样。
等夏生和厉川游戏份过了，下来休息的时候，厉川游递给夏生水，夏生接过来，北京瘫在靠椅上，双目放空。
“很累？”厉川游问他。
夏生摇摇头：“倒是不累，就是搞不明白我自己在做什么。”
厉川游在他身边的椅子坐下来，皱紧了眉头听他讲话。
“我是个编剧……我特么不在敲键盘我在干嘛啊。”夏生侧过身，背对着厉川游，声音很是低落。
厉川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也没搞明白夏生身上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林舍跟夏生的赌约。只是坐在旁边陪着。
林舍对厉川游的评价很高。从第一场戏一直夸到中午放饭，一直吼着夏生一定要多像厉川游学习。
夏生反驳的话憋在心里，见人太多就没好意思说出来。林舍拍戏时候真的是个疯子，跟他完全相反。夏生觉得自己平时就是个疯子，但是写作的时候却像在跟别人谈恋爱一样，温柔得不得了。
林舍简直就是个深井冰！
夏生捧着饭盒，跟旁边的厉川游小声抱怨。
“别被林导听见了哦。”厉川游提醒他。
夏生对林舍的不满已经积累到顶点了，一筷子戳到饭底，戳到了软趴趴的东西。他好奇地把饭扒开，一个荷包蛋静悄悄地躺在饭堆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