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完本[古言种田]—— by:酱咸菜
酱咸菜  发于:2016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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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五并不知道,这些商贩们穿的所谓白大褂,全都是从办丧事那里借来的白孝衣……
曹五也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曹母都时时关注,曹母说她从来没有见儿子这么快乐过,也没有见过他成长这么快,非常欣慰。
曹母走后,又留下整整十箱金砂。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不顾一切勇闯直前,母亲在后面默默撑起遮荫大伞。
…………………………………………
司徒瑾正漫步在鹰头山巡视。
鹰头山连绵不绝的沙砾山脉有它独特的豪迈。
当你无数次面对那壮丽山河的日出和日落,当你伏在马背上追风似的驰过成群的长角野羊,当你登到最高的山脊处伸出双手想要触摸天空的云朵……你会清清楚楚感觉到,这里是生灵最高的驻足地,你会比任何人都更加深切的体会到沧桑变幻。
人们在这里与死亡角逐,与天宇中的神灵对话,一切都似乎稍纵即逝,一切又似乎亘古不变。
走在鹰头山的荒滩上,前后仿佛都没有尽头的时候,孤独往往使人变得软弱,变得多愁善感,平日最不经意的东西也会变得奢侈起来。
路边的一棵野草,头顶的一片绿荫,手中的一汪清水,天上飘来的一朵云,甚至是母亲的一声呼唤……
司徒瑾站在山顶,深深地遥望着临月城的方向,那里有他最慈爱的母亲。
一身风尘的司徒瑾巡山回到署衙,晋伯正坐在那里等他。
司徒瑾径直坐下,低头用手指轻敲桌面——他又陷入了沉思。
晋伯照例给他倒上一杯茶,看了看他低沉的脸色道:“钧之,你明日就要启程,行李可准备好了?”
“是的。”
“许大夫说明日他会在医馆等你汇合后一起同行。”
“嗯,许大夫真是费心了,一把年纪还要劳烦陪我走一趟。”
司徒瑾心里欣慰,母亲身体欠佳,有个大夫随行最好不过,她老人家长途跋涉定会安然许多。
“许大夫也想去临月的医馆看一看,顺便观摩同行的医术。”
“我会陪他一起去。”
稍停了片刻,看司徒瑾仍情绪不高,晋伯为难地道:“有客人等你很久了,不知道……”
司徒瑾眼睛亮光一闪:“是谁?”
“曹五和杨小迷。”
“不见!我刚巡山回来,需要休息。”
看着司徒瑾冷着脸站起身,晋伯只好道:“他们等你很久了,有些事不妨先听一下,遇到棘手的可回来我们一起商量。”
司徒瑾停下脚步,只好道:“好吧。”
在世间俗事的风吹雨打消磨中,司徒瑾也渐渐明白,自己刚硬的性格也要学会收敛一些。
司徒瑾刚穿过回廊,就听到身后有人道:“司徒大哥!请留步!”
司徒瑾停下脚步,慢慢回头。
曹五没敢去议事厅等候,他可是有私事相商,不想被别人听到,哪怕是晋伯。于是他守在司徒瑾屋前等了很久。
曹五喘着气追上前,恭敬地行礼道:“司徒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
“求我?”
“正是。”
“这倒奇了,曹家五少也能求到我头上,什么事,说吧!”
曹五抬头看了一眼司徒瑾:“司徒大哥,能进屋详谈么?”
“不能!”
曹五只好道:“兄弟我想赎小……叶剪秋出府。”
这个曹五果然有狼子野心。
司徒瑾心中冷笑,开口道:“你为何要单单赎他?”
曹五心里打鼓,仍弯腰恭敬地行礼道:“司徒大哥,小弟真心实意想赎他出来,而且想……”
“你想如何?”
司徒瑾面色阴沉,一步步向前逼近,曹五慢慢后退,直到退到墙角。
退无可退的曹五把心一横:“司徒大哥,在你眼里,他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你既然看不上小厨子,为何不放人呢?不管多少银子,只要你开口,小弟我立刻去筹!若是嫌府里下人少,小弟也给能送大哥十几个!”
“我问你究竟想如何?!”
曹五的衣袍被汗湿透了,低头看到对方手指将横挂腰间的长刀攥的发白,面前如同一座大山般的威压,且伴着一股冷冷的杀气。
曹五干脆一咬牙“我要娶他为夫!”
曹五一把摘掉了头上的帽子,“腾”地抬起汗涔涔的大脑袋,站直了高胖的身躯,扛起了厚实的胸膛,慢慢地向司徒瑾走去,双眼毫不退缩的盯着对方,如同一头雄壮的黑熊等待搏斗。
好歹曹五也是一条铮铮铁骨的汉子,除了在小厨子面前软绵些,其它人算个屁!
司徒瑾冷冷的盯着他,如同盯着一只老鼠的毒蛇。
四目交接,仿佛有股杀气在空中碰撞。
——司徒瑾,你有种就在这里杀了我曹老五!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就来呀!
——送命上门的大礼,求之不得!
司徒瑾欲拨刀。
曹五嘴角冷笑。
——若是死在你手里,小厨子定会记住我一辈子!值了!
——!!
司徒瑾冷冷盯了他片刻,最后一声冷哼:“你回去告诉他,永远别作这个打算!”
“司徒瑾!有种过来斗!”
“你不是对手!”
“虽败犹荣!”
“做你的大梦!”
激将法不管用,看着司徒瑾大步远去,曹五失望的倚着墙壁。
躲在暗处观战的杨小迷叹了口气,悄悄来到曹五身边安慰道:“老五啊,早就告诉你耐心等几个月,等老夫人来说不定会有转机,这下更不好办了。”
“杨兄,兄弟该如何是好?小厨子看起来很失落,我想给他个惊喜让他高兴一下。”
杨小迷也倚着墙壁装作无奈:“没有办法,看样子钧之算是杠上了。”
“杨兄,你脑子好使,再给五弟我想个法子。”
“暂时不要再提此事,等几个月后老夫人来后再做打算。”
“真有转机?”
“比珍珠还真,司徒瑾是个大孝子,老夫人那里绝对有办法。”
曹五终于松了口气。
杨小迷暗笑,你们就争去吧!原来这个小神仙还会变登天大树,看来那晚已经引起多双眼睛的注视了,最后鱼死网破时,也许他们螭国会趁机捡个大便宜!

☆、八十四

第二天一早,司徒瑾慢腾腾的往马上收拾行装,眼睛却不经意间总瞟向署衙的大门。
晋伯双臂抱肩站在远处已经静静地观察了半天,心里不禁暗暗好笑,这个钧之,在两情相悦上真是让人替他着急。
当司徒瑾又一次瞟向在大门后,就连一向稳重的晋伯也看不上了,他上前开口道:“钧之,你若再不启程,许大夫就该等急了。”
司徒瑾一本正经地道:“明日再走也不迟,我的马蹄看起来还得修一下。”
晋伯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钧之,已经和许大夫他老人家约好,让人久等怕是不妥,君子重承诺……”
“好了好了,催的要命!我走就是,署衙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放心去吧,把老夫人安然无恙的接来。”
司徒瑾叹了口气,只好翻身上马,拱手和晋伯道别。
晋伯一直目送他走出署衙,看着司徒瑾一边和众军士告别挥手,一边频频回头,晋伯暗笑,这个别扭的钧之,不推他一把,他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司徒瑾来到杏庐前,医馆的小伙计立刻就迎了上来道:“大人,许先生在后厅等候多时了,请您进去找他。”
“嗯。”
司徒瑾下了马后进入杏庐后厅。
后厅是医馆接待贵客的地方,桌椅精美,垂幔绿植,摆设精致,墙上还挂了几张人体经络图,室内还熏了淡淡的薄荷香来遮掩浓重的中药味。
司徒瑾来到医馆后厅左右看了看,感到很奇怪,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平日里那些候诊的贵客都哪去儿了?
司徒瑾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后,看到雕花后门半掩,门后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那里正是许大夫的起居之地,也许此时他在正收拾行装。
他上前一把推开门,正欲抬腿,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呼唤。
“大人……”
熟悉而又清清浅浅的声音。
司徒瑾一怔,不禁心里一松,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原来那角落窥视中的呼吸真的是他……
“大人,我来送送你。”
“嗯。”
“大人,你有还有时间么?我们好好谈谈吧!”
“好。”
叶剪秋已经悄悄躲在垂帐后面静静地看了司徒瑾很久。
司徒瑾今天穿了身素色夏麻布常服,头发简单的用白色丝巾绾起,腰间束了一条白麻丝带,脚上穿了一双软底缎面鞋,身着柔软的长袍的司徒瑾玉树临风中又透露出军人特有的轩昂气质,稳如松石般的站在那里一手握腰间横刀,即使看着他的背影也是一种风景。
这个让他爱到死去活来的人啊,心如同他钢铁般铸成的胸膛一样坚-硬。
叶剪秋长叹,他考虑了很久,今天的送别,只是想确定一件事。他总有个感觉,两人就此一别后,无论对方回不回到青阳镇,就会各自天涯。
叶剪秋轻轻来到司徒瑾面前,司徒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只见叶剪秋穿了一件淡青色斜纹长衫,腰间用根白色的丝带轻轻一束,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脚上穿了双浅棕色的方口布鞋,露出雪白的袜子,一头乌发用根普通的枣木簪子挽起,脸色干净爽洁,眉毛秀长,双眸清澈如潭,整个人如同一根秀丽挺拔的翠竹。
十五岁的年华,正如梅子一样青涩。
叶剪秋定定的看着司徒瑾,浓眉入鬓,眸若星辰,仍是英俊无双绝世而立。但是,再美好的人若是和你始终有距离,就变成了墙上的一幅画,只可欣赏,却不能拥有。
两个人默默的对视了片刻后,叶剪秋开口道:““大人,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司徒瑾立刻道:“从来没有。”
“那天你发火,是因为什么?”
“我说过了,兄弟们在外面等我,你行事不当,是你的错。”
叶剪秋的心微微缩了一下:“我的错……好吧。”
司徒瑾的性格和朝歌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说话都是那么的直接。即使对方有三分理,也会变得让人十分心寒。坏脾气就如情感中的刀片,有时候会让人的心和肉一起疼,如果内心不够强大,是无法驾驭的。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事让你厌烦么?”
“没有。”
“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喜欢我?”
司徒瑾将对方软软的手拉起来,看着对方如潭水般的双眼道:“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常常挂在嘴上,你想太多了。”
“然后呢?”
叶剪秋不动声色的抽回手。
司徒瑾皱了一下眉,只好将自己的手也收了回去:“什么然后?”
“你没有想过以后么?”
司徒瑾道:“我说过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怎么个在一起法?”
司徒瑾有些生气:“怎么这么多问题!我喜欢你守在我身边,也喜欢一直就这样生活下去!我即使偶尔发个火又能如何?署衙里的兄弟天天被我发火挨训,也没有见过谁问过这么多为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分开的时间长了些罢了,军团里哪个兄弟不是和家人聚少离多?如果你因为这个生气,那我无话可说!”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看来司徒瑾是被自己惯坏了,习惯让对方包容体谅一切,却没有丝毫愧疚。爱情是相互的,不是一个人的,司徒瑾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看着叶剪秋仍古井无波的静静看着他,司徒瑾长叹一声,伸手抚着他的发顶道:“别想太多,安心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司徒瑾很自然的就占据了感情的主导。
叶剪秋问了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大人,将来你会娶妻么?”
司徒瑾点点头:“会。”
叶剪秋颤抖着道:“想要孩子?”
“是的。”
叶剪秋眼前发黑,苦笑连连,早该想到呵!
李婶子早就提醒过他,男子结为夫夫,是非常不易的,尤其是像司徒瑾这样的条件,他怎么可能为自己放弃子嗣……是他自己甘愿飞蛾扑火。
司徒瑾见对方如同受伤的小兽那般萎缩可怜,不禁伸开双臂将他紧紧搂在怀里道:“别害怕,别害怕……我知道这件事你不能接受,但这是必须的一个过程,无论是我,还是母亲,都希望我有一个完整的多口之家。你也明白,你做不到,我又能如何?当初你想和我在一起,早就该有这个心里准备才是……”
司徒瑾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解释这些,按理说他不管是娶妻纳妾还是收房,都不是这个人有权利该管的。但是当他面对叶剪秋时,总是有一种拒绝不了的温柔和尊敬,怀里这个瘦瘦小小的人,其实是和他并肩而立的。
也不知道命运是如何的阴差阳错,使得这个骨里子透着一股端庄优雅的人却落入奴籍,并且来到他的身边。
他曾经想过要将卖身契当着他的面撕掉,可是司徒瑾总觉得不妥,这张纸就像一张将两人紧紧联系在一起的重要凭证,如果毁掉的话,这个人好像随时就可以离开,而他却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那天使他大发脾气的直接原因,其实是因为他听到了叶剪秋那开怀爽朗的笑声,还有那调皮放肆的玩笑。
那是一个活灵活现的,性格分明的,有血有肉的,非常真实的叶剪秋。
那也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叶剪秋。
为什么他在自己面前总是拘瑾,难道是对自己有些敬畏?
想到这里,司徒瑾心里又温柔许多。
叶剪秋推开对方的怀抱,仍抬着头静静的看着司徒瑾。
这种冷静而又平淡的眼神,让司徒瑾心里有种莫明的不安。
这双幽黑深邃的眼睛曾经看到他时,包容的就像看到了整个天地,温柔的时候,又如暮色之水般深情。
现在注视着他的这双眼睛,里面仿佛装满了浩翰的星空,却唯独看不到他的影子,好像对方眼中的世界自己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绝决的如同飞鸟难渡的鹰头山……
司徒瑾的心少有的发慌,尴尬地放下手:“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剪秋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见叶剪秋沉默,司徒瑾解释:“我不想瞒你,我必须对你坦承,否则你会更难过。”
叶剪秋有些发抖。
他根本不想莫明奇妙的成为不耻的第三者,更不想自己最爱的人和别人分享!他理解司徒瑾想成为父亲的真切愿望,但是他却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这个残酷的事实又无法躲避,就那么郑重的摆在他面前,成为无法跨越的鸿沟。
叶剪秋非常痛苦,他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司徒瑾感觉特别不好,毫不犹豫地又将对方捞了回来紧紧抱住,将下巴摩磳着黑亮的发顶,喃喃道:“你不愿意接受么?不管你如何决定,我都不想让你离开,但是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见怀里的人又要挣脱,司徒瑾用尽全力抱住他急切地道:“你一定要想明白,东山老虎会吃人,西山的老虎也会吃人,世间所有的男子都是一样的,若是你选择其它人,也会面临同样的选择!如果这个男子是我,你愿不愿意同我试一试?我们可以共同面对将来,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分开……”
从司徒瑾胸膛共鸣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性感,让人心醉神迷。
心有猛虎也会嗅蔷薇,坚硬的铠甲下也会有软肋。武将的心一旦柔软起来,便是碎断人肠的缠绵悱恻,
叶剪秋脑子很乱,他看到司徒瑾因为紧张鼻子上冒出的汗,还有那双急切慌乱的眼神。
这是司徒瑾第一次向他坦露心迹,真是不易!
无论如何,此次之行,他已经确定,司徒瑾心里的确是有他的,但是对方太过粗心,对感情从不用心呵护。
叶剪秋只有苦笑,人的一生太长,漫漫无边的岁月如易碎的琉璃,让人心生恐慌,人的一生又很短,短的如白驹过隙,美好的东西转瞬即逝,如手中的流沙……这个决定很难。
“这条路很艰难……”
“不管再难,我也想让你陪我走下去。”
“我怕自己做不到,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坚强。”
司徒瑾用一双大手轻轻捧着叶剪秋娇嫩的脸颊,看着他如水般黑亮的双眸郑重地道:“我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也会面对困难和脆弱,不管将来面对什么,我只想让你陪着我走下去。我知道,你是一个与世无争,温柔如蒲草般的男子,铁马啸鸣的生活中,只有你才让我心安。不要留下遗憾,我不想错过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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