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暖也终于发觉自己现在几近落寞的状态的哪里不对,讪笑一下,安静的吃起饭来。
“吃不下便停吧,别吃撑了。”将心下的疑惑暂压下去,皇后蹙眉看她。
抿了抿唇,余暖有些意动,没有回话。
两厢无言,彼此也不说话,倒是不觉尴尬。
余暖吃完没多久便提前回了自己蓬莱殿,也没再散步,只道改日再早些过来。
皇后便坐在凳子上,看一桌几乎没动的菜,若有所思。
就此起了身子,皇后抬步,“夏满,你随我出来。”
听着她的意思,夏满忙吩咐宫人打理,便独自跟上。
直至到了寝殿,皇后方才蹙眉道,“让人去查,余暖的家中可有何背景。”
若是单单小官,怎会熟悉宫里规矩?
“用外边的?”夏满有些犹豫。那边已然许久未曾动用过了,若是用的频繁,怕是会给皇帝发现。单单是为了这番小事,便冒这般的险?这可也算得上是自家主子的底牌之一了。
皇后却没夏满那般之多的思索,又叮嘱道,“再仔细查查余暖此人,又何时与皇帝有了交集。”
既然要查,便将要查的事儿都查个遍。
“娘娘,会不会有些不好?”几番犹豫,夏满终究是有些担心。
不以为意,皇后看着夏满的焦虑,只摇摇头,“无碍,我并不时常动用,再者,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他们何用?”
或是因着和余暖接触时日久了,连带解释都愿意了。
皇后想着,不由心下微暖。
她都这般说了,夏满自然也不能再做反驳,只得应下,又想着什么,便看皇后脸色一下,犹豫道,“娘娘,有一事……”
诧异她的吞吞吐吐,皇后挑眉,“何时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了,像是襄妃一般。可是瘟疫?还会感染?”
夏满咬唇,听着主子说起襄妃,心下却是愈发感慨,“娘娘,近来皇帝朝政上……事少了许多。”
前阵子,皇帝政务繁忙,故而总也少来后宫,而现在,他得了空……
皇后蹙眉,心下有一瞬间觉得不妙,她想起余暖。或许一直在给皇帝单相思着的余暖。
只眉头皱的厉害。
四下沉寂,只听得风吹起树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音,细细碎碎,也不晓得停歇一下,安静一会儿。
顿觉烦躁,皇后看眼那边一直发出声音的树,心下突觉越发烦躁,“这树,砍了。”
“是,娘娘。”夏满心下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小预防针,接下去的这些章节可能出没小虐,
大家要相信小虐过后会有更甜_(:з」∠)_
☆、皇帝陛下你又来
正是一年之中,最是舒适的时间。晚些便热,早些又凉。
可就是不知为何,近来余暖心情却并不很是美妙。
今晨去了四处看了看风景,却也不见心情有好多少。
不过,近来皇后的心情也并不怎的好,余暖昨日依了惯例过去,皇后却看着自己面色古怪,也没怎说话。这样安静下来的皇后,让余暖不适,她甚至有些怀念之前的总是调笑、笑的似是狐狸一般的皇后。
挠挠自己的头发,横躺在床上看着床顶。
雕着细致的花儿,大朵的牡丹簇拥着各式各样的祥瑞之兽。青鸾、孔雀,还有些其他的什么。将翎羽的细节都一一雕刻出来,栩栩如生。
如果自己能出现在里边,会是什么呢?那皇后必然是青鸾吧,自己便是孔雀?余暖想着,觉着似乎哪里不大对。或许也只是陪衬的一朵小牡丹吧。不由有些失落。
余暖想着,却突然察觉室内细碎的脚步声。
蹙眉,余暖没有站起来,她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有个人,曾经是这样的,进门来,常常让宫人别发出声音。
那个人是谁?
余暖沉默,她自然是记得的,是皇帝。
难道,这回也是皇帝吗?顿时身体僵硬,余暖目光还放在床顶上,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几乎可以确定,这是皇帝。
除了皇帝,几乎没谁会这三更半夜突然拜访了。
按在被子上的手指不由稍稍用力,余暖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即便心里其实是挺不想见到皇帝。
半夜三更,余暖是几乎可以确认的,不会有什么好事。余暖觉着自己手心都开始冒冷汗了。
未等多时,果然便听那脚步声走近,却没了响动,余暖几乎都能猜到那人正在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若是她这辈子还喜欢着他,余暖大抵还会觉得皇帝深情,但现下……她已然没什么欢喜之情了,却只觉皇帝真是恶趣味了。
呵,陛下,您是有偷窥的癖好吧。
故作有些热了模样,余暖微蹙了眉,手背轻轻擦擦额上冷汗,“白术,这被子可该换了,颇热。”
对面立着的可是皇帝,他不发话,自然无人应答。
心下越发肯定,也只能是皇帝了。余暖又拿广袖充当扇子,扇了扇,面带奇怪,抬了头一下,映入眼帘的,一身缂丝黄衣威武,上绣游龙。
像是被吓到一般,余暖眨眨眼睛,她将目光往上移,便见着一双黑眸,像是一面镜子,里边倒映着的,是自己震惊的脸。
心下因着自己恰到好处的表情暗松口气,余暖面上也不松懈,蓦地以手撑床站起,抖了抖,“陛、陛下。”
“无碍。”皇帝轻笑。好笑她被自己一吓连带行礼都忘了,又高兴她这回对自己并不排斥。
轻嘘一口气,余暖又赶忙行礼,红了脸颊,微低着头,吞吞吐吐,“陛下……”
只当她是可爱,皇帝转身,“且说了都是无碍,”他说着,提了步子,朝桌子走去,“坐。”
听出他言语里并无责备意思,余暖便依言过去坐下。
心下窘迫,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余暖还是挺忐忑这半夜与皇帝共处一室的。哪怕前两次他都是不会留下过夜的,但这些事,谁能打包票呢?
“前些时候,事务缠身,不得空,便并无怎般过来。”
白术给二人各倒上一杯方才沏的茶。皇帝说着,便拿了一只茶水倒得浅些的杯子,亲自递予余暖。
一脸的受宠若惊,余暖忙伸手接过,“陛下能勤于政务,是我琅国之幸。”
皇帝听着,眼神愈发温柔,“你能如此想,甚好。”
眨眨眼睛,余暖抿了一口茶,不知该说什么。
“我已问过太医,你该是好全了。”皇帝的声音是高兴的。他方才看她躺着,手腕上也并未留疤,这挺好。
余暖的心里却因着他这话顿时拔凉拔凉,好全了?这,皇帝是何心思?她自然不会往好的那方面想。此情此景,余暖只觉他这话意思是要自己侍寝了,“方才好全不久。”面上是笑。
“你在后宫,许多前边的事并不得知,你兄长确有才能,边疆战乱不断,他已请命。大丈夫,当保家卫国,你莫难过。”皇帝说着,看着余暖,担心她会有些难以接受。
余家,他是曾调查过的,家庭和睦。怕是她也该难过。
果不其然,余暖脸色一白。但却并非如皇帝所想的因着难过。她只是惶恐。
上辈子,皇帝也是如此说过一段类似的话的,而后,余皓便去征战,他回来,便变的愈发厉害。而这一辈子……
“你兄长并无甚请求,只道想要临战前进宫见你一二,已允。”
想来他们二人兄妹情深,余暖也该是高兴的,皇帝是将余皓叫到宫里先对余皓问上一二,是否愿意的,并非在朝上。故而皇帝当时应得挺是痛快。这并不是件难事,也非过分的请求。
余暖到底叹了口气,强打起些精神,展颜,“谢陛下成全。”对于皇帝,余暖有时也很是无奈。这辈子,他与余皓两人可是连体婴儿?怎的老黏在一起,皇帝一来,余皓便出现了,余皓一出现,皇帝便后脚跟着出来。头一次,余暖想,或许他二人还可以便这般在一起得了。
“近来怎样?”皇帝又问,这是他关心的。
他两次入她这蓬莱殿,却总也不留下过夜,襄妃进宫转眼快要三月,却仍未被临幸。这宫里,多少有? ┝餮则阌铩6幢闶亲约河屑右钥刂疲又屎蠖韵邋性虻目拷率且沧芤不嵊腥俗焖椤?br />
若是余暖能晓得此刻皇帝的心思,怕是得无奈。皇后有原因的靠近?确是有原因的,但却非皇帝想的那般有什么不好的企图,皇后向来孩子心性惯了。可皇帝向来不怎待见皇后,即便是有人解释,也未必会相信。更何况,向来讨厌的人,这些深刻的印象,怕是也不是一两日所能改变的了。
“一切皆好。”余暖这话却是说的是真的了。
她近来是都好,当然,如果不算皇后有时候突然的怪脾气。
点点头,皇帝没说什么。
“陛下,可需要叫些吃食?”觉着这样沉默着有些尴尬,余暖问,只是客套。
“不必。”他便喝了一口茶。尝出与自己平日喝的所差无几,心下愧疚也轻了些。说到底,余暖,可以说是给自己强抢进宫的。
他便看一眼余暖,又道,“今夜便住这儿。”
余暖正拿起杯子,喂自己喝水,口中还没咽下去,闻言却是真的有些行为僵硬了。
今夜?
“谢陛下。”觉着喉中苦涩,余暖还得强颜欢笑。
全当她是紧张,皇帝反是伸出手,拍怕她的手背,宽慰道,“放松些便好。”
顿时觉得更加恶心,余暖觉得自己便要破功了,有些急忙地起了身,“那我便去洗个澡。”
“去吧。”皇帝的视线仍黏在她的身上,里边满是关切。
连带步履都不复平日沉稳,余暖让沉香扶着快步出了蓬莱殿沐浴。
余暖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水中,用力的擦洗那些被皇帝触碰过的地方。
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将她整个人包裹。
也不知怎的,她便突然想到皇后,如果是皇后,她会怎样呢?
整个人都被水淹没,停下呼吸,埋在水里,余暖觉得自己的五感都像是消失之后,思维却变得比之平日快速许多。
自己是余暖,但也是襄妃,这总是无法避免的,突然就有些悲哀。
她想做什么,却什么都无法做。这是一种无能为力。她在宫里,只能这般,她无法倚仗自己。这宫里的任何人,若是单单自己,怕是在这宫里生存下来,都是困难的。只除了皇后。
不是她不自强,不想靠自己,她只是无法改变这个世界,自己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那皇后,你会帮我吗?
余暖似乎能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边流动的声音。水很温暖,自己的身体却有些冰凉。
有什么一闪而过,余暖似乎听到,皇后曾经说过的话:“来日若是有人欺负你了,尽管报你大哥之名。”
皇后是笑着说的,半真,半假。
那么娘娘……你是认真的吗?可是的确我是可以那般相信你的?
余暖钻出水面,大口的呼吸,她看着水面上浮着的花瓣艳丽,一片一片,不尽相同的形状。她能看到它们的脉络,一丝一丝,那么细致。她没有动。
可真假又如何?她终究是皇帝的妃子。
将五指张开按在头皮上边,以指腹从前向后将头发都梳理到后边,像是梳理自己凌乱的思绪。余暖闭眸。
起身,宫人们簇拥着她,将繁复的衣着都尽数一一穿起,再将发都擦净,烘干。
余暖到底还是回去了蓬莱殿。
喝一口酒呛喉,余暖也喂他一口,试图以此麻痹自己的五感六识。
假装自己还是上辈子的余暖,对皇帝还是那般欢喜的余暖。
呵,只当是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一室春光,一夜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也算是给女主做一个解释。
有时候,不是女主不想自强,而是……哪有那么容易……
有了上辈子的结局,对于皇帝,女主心中始终有一根刺,这也注定了她无法再次选择皇帝作为靠山;而如果说依靠家里的力量?可余皓那么不靠谱……她的父母家人也不怎么行;要是说依靠自己,女主初入皇宫,根基也不稳,而且也得看宫里的其他人愿不愿意和她联盟。
而女主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所以,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选择抱娘娘大腿而不是自强的原因。有时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娘娘的怒火
皇帝是早晨走的,余暖是下午醒的。
日头早已过了三竿。
整个人都像是散架一般,腿更觉酸疼。余暖动作机械地扶着床,半晌才起了身,去沐浴,将自己整个人都搓得皮肤发红才停了手。
即便是过了一夜,都仿佛还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股子恶心的味道,余暖待得终于从屋子里出来,已然是傍晚了。
忍着身上不适,余暖到底让白术搀着去寻了皇后。
可等待她的,却并非往常皇后的笑颜。
余暖甚至没能进去皇后的清宁宫。
站在宫前,余暖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只安静站着。
心下低落,余暖甚至不知自己该做如何的感受。指责?这太困难。可高兴,自然更无法。
宫人不敢议论,可看着余暖的表情,到底有些异样。这个前两日还是皇后面前红人的人,谁曾想,没过多久,却攀上皇帝的高枝,背弃皇后,睡了皇后的男人,还敢上门来寻。
不过,她们的心思,余暖却是没有气力去猜了。
她其实也挺不好受。皇帝昨晚折腾狠了,今日,她是下床都困难的。站了如此之久,更是觉着腿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强支着这个身子,余暖面色有些发白。
白术看着,更觉心疼余暖,只得再对清宁宫的丫鬟开口道,“可否再帮忙代传达一声?我家娘娘真的快不行了。”
那丫鬟与旁边人对看一眼,再看向已然有些站立不稳了的余暖,咬了咬唇,终究是狠下心来,“好,我便再去一次,可若是皇后娘娘不听,你便莫要再说了。”
白术闻言心上却也不见落下大石,但到底多了一丝希望,忙笑着应道,“多谢姑娘!”
小丫鬟摇摇头,碎步进了里边,去寻皇后的大丫鬟夏满。
“姑姑,外边那襄妃还候着,怕是快不行了。”
夏满闻言,便瞅眼里边的皇后,也是无奈,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且回去吧。”
“唯。”小丫鬟担忧的皱眉,小步退回。
而屋内,皇后还在发着火。东西摔的满地都是,满头薄汗,连带衣裳都有些凌乱了,软红正在劝着。
这一闹,没一个落到好受,何必呢?
快步进了里边,夏满站的并没有离皇后很近,“娘娘,外边襄妃还在候着,说是得不行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正去拿个花瓶的皇后便将花瓶砸向夏满这个方向的地。
嘭的一声,又是千金成了碎片。上边绘的所有美景都尽数成了无用。
“她还不走?嫌我不够闹心?!”皇后冷笑。
“娘娘,襄妃也是不易。”夏满轻叹口气。关心则乱,自家主子向来疼襄妃,前些日子皇帝这事儿才有了苗头,她便心情不佳。本以为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适应会好上许多,却不想,这会儿却是越发大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