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家中大事都是何尚书做主,如果他真看上了魏来,那么何夫人即便不乐意,也是没有反驳的余地的。心中正自着急,却听到外面的丫鬟禀报说是小姐来了。
想着女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何夫人心中顿时一喜,忙到:“快将小姐请进来。”
何芷出门一趟,虽然过程略有些不顺心,回来时却也没忘记替母亲买了最爱的荷香斋的糕点。谁知送来时却见着父亲也在,当下行了一礼笑道:“爹爹今日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啊?”
何尚书对着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向来是宠的,向来严肃的脸上也柔和了许多,闻言笑道:“今日早些回来,是有事要与你娘商量的。怎么,刚出门回来?”
也不问究竟何事,何芷闻言只是点头笑道:“语晴回来了,约女儿出去了一趟。这不,回来时买了些荷香斋的糕点,正是送来给爹娘品尝呢。”说着微微偏头示意,习秋便也将手中提着的糕点递给了一旁侍立的丫鬟,由着她去装盘再端上来。
何夫人见着何尚书似乎并不打算提魏来的事儿,心中更是着急,想了想还是对女儿道:“芷儿,你爹又给你相看了一个人……娘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话题来得太过突然,饶是何芷性子沉稳,也不由得一愣。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那日灵泉寺的签文,和之后母亲问起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身影。略抿了抿唇,何芷问道:“是何人?”
何夫人开口时,何尚书便那眼角瞥了她一眼,不过终究没有阻止。此时听闻,他便主动开口道:“是定北军中的一个小将,名叫魏来,人品性子皆是不错。”
魏来?竟真的是魏来!何芷心头忍不住微微一动,有些恍然,又有些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儿,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
“老爷,这人可不好。今日还讽刺了小姐克夫,可不能让她给小姐做姑爷啊。”开口的却是习秋,她显然还对贺林之前的话耿耿于怀,以至于无辜的魏来也被连累了。
克夫这事儿,对于何家的人来说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个心结了。何尚书闻言,脸色顿时就是一沉,心中对于魏来的印象一下子从良好跌破到了负值。
何芷一抬头,便见着她爹那难看了脸色,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开口替魏来解释了起来:“爹你别生气,只是误会罢了,那话也不是她说的。”
何夫人却不管这些,她正对魏来不顺眼呢,习秋的话更是火上浇油了。眼见着丈夫那里有了转机,女儿这里却还纠结着,忙开口抹黑道:“芷儿,你可别被人蒙蔽了啊。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当日在静明湖就是和人一起去寻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的。”
其实解释的话出口之后,何芷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既然已经解释过一次了,便索性再多说两句吧,当下无奈道:“娘,那日她一直没进过船舱。”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何小姐啊,你怎么知道魏来一直没进船舱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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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的预感
魏来这两日的心情都不太好,于是相应的,她手下的那帮黑甲骑兵便都倒了霉。明明仗都已经打完了,如今等着他们的也是太平盛世了,却仍旧□□练得要死不活,每天几乎都是爬回营帐的,连带着好不容易活着回家的喜悦之情都被冲淡了许多。
某日,黑甲骑兵所属的某营帐内,一群人刚回营帐,正半死不活的趴在各自的床上。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了:
“大哥,你说将军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这都打完仗回来了,操练却比在北疆时还要狠,明显不正常啊。”
“我怎么知道?!或许将军是看着我们最近太过松懈了,想整治整治?”
“切,大哥,你就别总是捡着好听的说了。最近我倒是听隔壁步兵营的兄弟说,咱将军是最近心气儿不顺,拿着我们出气呢。”
“不会吧?!三哥你可别瞎说,咱将军可不是那样的人。”
“哼,就知道你们不信……好吧,其实我也不信。不过把步兵营那边的说法当个笑话听听也还不错。他们说咱将军这几日假期外出时,看上了个姑娘,不过一不小心把人得罪了,所以最近正闷闷不乐呢。唔,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猜,咱将军看上那姑娘是谁?”
“谁啊?”好几个声音一同追问。
“嘿嘿,吏部的何尚书你们知道吗?他们说,咱将军看上的就是何尚书家的小姐呢。”
“何小姐?不会吧!我倒是听说那何小姐长得还有才学,出身也没得挑,但她克夫啊。这事儿整个京城都知道,咱将军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谁知道呢?不过就是些八卦流言罢了,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那个声音说完之后顿了顿,又声音古怪的笑了起来:“说不定啊,是那何尚书看上了咱们将军年少有为,所以想趁着咱将军还不知道何小姐的名声,就把人凑一块儿呢。”
“不会吧,那咱将军不是亏大了?!不信,我得和将军说说去,可不能被那什么何尚书给骗了。”听着声音似乎真的有人起身想要出来。
“啪”的一声,早先起身那人似乎被人重重的拍了一巴掌。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老七你傻啊?都说是传闻了,你去和将军说什么?这些话咱们说说也就罢了,还敢传到将军耳朵里,你是最近没□□练够吗?”
“呃,说得也是,呵呵呵……”
此时此刻,营帐外,魏来一身戎装,手扶刀柄,却是将这些人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个全。她本是出来巡视的,谁知竟听到了这么一番话,顿时抽着嘴角一阵无语。
和黑甲骑兵临近的步兵营正是贺林麾下的队伍,这传闻的出处不问可知。不过说起来魏来突然这么严格,除了看不惯假期之后黑甲骑兵的散漫之外,真的是因为她的心情不太好,想找点儿事儿做做。而她之所以心情不好,也还真和那何小姐有些关系。
贺林那天的话多少有些伤人,她想要解释和道歉也没找着机会,于是这些天便默默的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也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解释道歉。或许就是因此,她的心情一直好不起来,连带着平日里做事也带上了两分急躁……
这样一想,魏来突然有些心虚和内疚,她好像有点儿辜负手下们的信任了呢。最近经过她的整治,松懈下来的黑甲骑兵已经恢复了当初的锐气,要不,明天就稍稍放松一些?
魏来正想着,一个传令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突然开口道:“魏将军,元帅有请。”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回了神。魏来眨了眨眼睛,慢半拍才点点头,什么也没问便转身跟着那个传令兵匆匆而去了。
当然,被这个传令兵的声音惊到的可不止是走神的魏来,还有营帐里那些刚刚八卦完的骑兵。营帐里只沉默了一瞬,然后立马就炸开了锅。也顾不上浑身的酸痛了,众人手忙脚乱的掀开帘子跑出来,一眼便看见了魏来跟着传令兵远去的背影……
想想明天可能遭遇的“特训”,营帐里的哀号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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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来踏进元帅临时办公用的屋子大门时,看见的便是魏延面沉如水的样子。
很少见着自家元帅这般模样,魏来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的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以至于连魏延身旁坐着的那些笑眯眯的中年人都被她暂时忽略了。
“元帅寻末将来,是有什么事吗?”因着魏延这般模样,魏来老老实实的抱拳行了一礼,小心的问道。不过还没见魏延有什么反应,她便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魏来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原来今日屋子里不止魏延一个人。
那人看着年过不惑的样子,身材略显消瘦,穿着一身绯红官袍。魏来偷偷地看了几眼,并不认识这人,凭着这身官袍也认不出来人的身份。只是绯红的官袍,应当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了吧?也不知来找元帅有何事,元帅又为什么在这时候把她叫来?
魏来心里正犯着嘀咕,魏延却已经开口了:“小魏来了,和你介绍一个人,这位是吏部尚书何大人。”他倒是直截了当,开口便将何尚书给推了出来。
“何大人安好。”魏来从善如流的向着何尚书行了一礼,面上倒还平静,可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刻钟前,在那营帐外听到的流言……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该不会真让那帮家伙说中了吧?否则她和这吏部尚书可没半点儿交集啊。
何尚书笑得一脸和善,也不知看没看出魏来的不自在,更无视了魏延那不太好看的脸色,只抚须笑道:“小魏将军无需多礼。早前便听说过你骁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开口就夸,魏来心中不好的预感顿时更重了。她一面笑着应和:“何大人过奖了,末将愧不敢当。”一面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本该是正主的元帅魏延。
魏延明显感觉到了魏来的视线,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依然沉着张脸什么也没说。
“……”元帅大人,明明是你把我叫来的,现在却臭着张脸什么也不说,到底是几个意思啊?!魏来脸上的笑容都忍不住僵了一下。
何尚书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却什么表示也没有。他依旧笑眯眯的,仿佛什么也没察觉一般,一脸自然的开口问道:“小魏啊,现在仗也打完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尚书大人,你难道不觉得现在就问这个,有点儿交浅言深了吗?!
魏来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的重了,不过转念一想,脸上差点儿彻底僵硬的笑容便又自然了许多:“多谢何大人关心。末将没什么大志,既然战事已定,末将就打算辞官解甲归田了。”
在魏来想来,就算何大人是真心想找女婿,肯定也不能让女儿跟着她回乡种田的。辞官回乡的话一出口,何尚书的打算便也该落空放弃了。
而事实却略微有些出乎魏来的预料,何尚书听了她的话后竟然没有半点儿惊讶失望,只是突然抬头,讳莫如深的看了魏元帅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尚书大人高效率的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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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
何煜和魏延是老相识了,俩人出身京中世家,自幼便是认识的。不过可惜,他们俩的关系却算不上好,幼时何煜就被魏延揍过,魏延也被何煜告过黑状,从那时起,两人便看着对方不顺眼了。到如今,虽不至于针锋相对,却也没有几分交情,政见不合时,偶尔还会吵得脸红脖子粗。
在这样的情况下,何煜会主动来找魏延,这实在是太奇怪的一件事了。以至于魏延听到禀报说吏部尚书何大人求见时,简直想要出门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何煜其实也不愿意和魏延打交道,奈何自己看中的未来女婿还跟着魏延混饭吃呢,这趟却是不得不来。他混迹朝堂多年,更能坐稳这吏部尚书的位置,自然是看透了人心的。从女儿肯开口替魏来说话这一点,他便也看出了何芷对魏来并非无意。亦或者此时她并未发觉,却已对这个人上了心。
要说起来,何煜这一生也算顺遂了。出身世家,少年得志,家事和顺,后辈也大多得力,不曾出过什么纨绔。于是乎,对那唯一一个被流言所害的女儿,他更多了几分疼爱的同时,这个女儿却也成了他的心病。到如今,却是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魏延没有想到,何煜突然来找自己居然是为了私事,而且这私事竟还和魏来有关。不过何煜的到访,却也让他多了几分思量。
魏来这人,看着和善好相处,但实际最是倔强不过。魏延知道,上次魏来要辞官的事儿虽然被他暂时忽悠了过去,但绝不是长久之计,因为魏来不会放弃。近来因为新近回京事务繁忙,他还没有时间细细的思量过对策,却不想,何煜却是自己上门给他送对策来了。
如果魏来在这京中娶妻生子,将家都安在这里了,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再成天想着解甲归田了?!只是魏来若是娶了何家那女儿,却似乎并不太合适啊。
何煜刚说明了来意,魏延心里的小算盘就打得劈啪作响。虽然心里对这门婚事并不十分看好,不过在何煜提出要见魏来时,魏延面上虽然不太乐意,但却也没阻拦什么,反而十分给面子的让人去将魏来给叫来了……
“多谢何大人关心。末将没什么大志,既然战事已定,末将就打算辞官解甲归田了。”魏来果然还是没有放弃辞官的想法,没谈两句便将想要解甲归田的事儿说了出来。
何煜闻言却并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的抬头看了魏延一眼,突然间就明白了对方今日的爽快是为了哪般。心里“呵呵”冷笑了两声,却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挖墙脚。
魏延也不藏着掖着,被何煜拿着那讳莫如深的眼神一看,便也大大方方的一挑眉,看了回去。那坦荡的样子仿佛是在说:就是你想的那般,又如何?
两人的眼神交流不过一瞬,却默契的达成了协议。
首先,小魏将军辞官的事儿,是决计不能同意的。军营这边就由魏延先拦着,若真拦不住,让魏来将辞官的奏折递上去了,那身为吏部尚书的何煜还能再压一手。总之,他俩是打定主意要“联手对外”了。
其次,小魏将军的归宿问题,这就各凭本事。他们不是魏来的爹娘,也不是金口玉言的皇帝,就算想包办也没那个资格,到时候就看谁手下更快准狠了!
于是乎,当着魏来的面儿,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就被自家敬重的元帅大人给卖了。
此时尚不知情的魏来看看魏延,又看看何煜,总觉得背后莫名有些发凉。她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些人精们打交道,于是稍等了片刻便开口道:“何大人可还有事?若是无事,末将……”
不等魏来说完,早看出她生了退意的何煜便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不急不急。老夫也是难得见着一个合眼的年轻人,今日天色不早,军中应当也没什么要事了,就想和你聊聊天。小魏将军莫不是看不上我这个糟老头子,不愿意和我多说?”
何煜自然不老,他今年不过四十出头,再加上保养得宜,面上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这般说辞,本就是让人无法拒绝罢了。再加上他那称得上是位高权重的身份,纵然魏来无心仕途,也不可能这么直白的驳人面子。
没奈何,魏来只好留了下来。开始在何尚书的引导下,和他“闲话家常”。
魏延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喝茶,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权当是给何煜一个和魏来套近乎的机会,也算是还了这“提供对策”的人情。只是这茶却是越喝越没味儿了,因为不过片刻功夫,魏来就已经招架不住,在何煜面前将家里的老底抖了个一干二净。
小魏将军,你这么没出息,是真扛不住这老狐狸的算计,还是真看上了老狐狸家的闺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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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魏延那里出来时,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暗沉了下来。八月一过,京城的天气却是一日凉过了一日了,特别是在这深秋的夜里,被那微凉的夜风一吹,身上再多的温度也会被带走。
可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刚走出大门的魏来背上的衣服却几乎被汗湿了。倒不是热的,那全然都是冷汗——明明之前何尚书也没提过什么让人为难的话题,但她依然觉得心惊肉跳,连带着后来魏元帅看她的眼神,她也觉得冷飕飕的,让人颇为不自在。
终于踏出那扇大门时,魏来几乎有了一种劫后重生的感慨。不过被屋外的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之后,心头那不安的感觉却是越发的强烈了。
定北军都得胜回朝快一个月了,风头也差不多该过了。或许现在上折子辞官,已经不那么惹人注意,皇帝陛下应该也不会再记得她这么个小人物了。
魏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辞官的事儿尽快提上日程。今日见着那何尚书之后,她总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时候还不果断的话,她可能就没有解甲归田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