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琴记完本[古耽]—— by:萧九凉
萧九凉  发于:2016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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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斤斤计较?”裴云惜一时语塞,羞愤交加,“我,我说不过你!”
没料到夏梦桥竟会如此替薄肃讲话,黑白颠倒,莫名其妙变成自己心胸狭窄,不识好歹

裴云惜气得翻身睡去,不再理睬夏梦桥

夏梦桥无奈地叹了口气,下床去隔壁照看霍龄,怕他受凉


裴云惜一个人躺在床上,想来想去,满腹委屈,人是会变的,但成见会变吗?怕是很难吧?他无法忘怀那夜假山后听见的话,正如一道霹雳,彻底劈开了他,想再复合,难呀

无论之后薄肃待他再如何客气有礼,他也害怕那是这人假装的,其实他的内心是不屑于和自己为伍的

越是这样想,越是陷入无望、焦躁和自卑

也许方摒说得对,他的修行还差得远呢,一颗被俗世污染的心,怎还会清净?
翌日醒来,裴云惜便瞧见了满桌的粥点佳肴

夏梦桥向他赔礼道歉,说是昨夜话重了

裴云惜又是感动又是生气,骂道:“你我还有如此见外的时候,你叫我怎能不气?”
夏梦桥咧嘴一笑:“见你笑了,我便安心了

霍龄有事出去了,我们便四处逛逛吧


“好啊


只不过两人还未解决完早饭,就有婢女前来,说是黄飞云有请

裴云惜猜到定是昨夜之约,便道:“梦桥,你与我一齐去吧?”
“不不不,他邀你,又不是邀我,我才不去

”夏梦桥打个哈欠,“正好,昨夜霍龄折腾我半宿,我干脆补上一觉,你且莫打扰我


裴云惜念他劳累,亦不强求,抱上寄情,随着婢女前去

万梅园院落众多,若是不熟,定会迷路,裴云惜跟着婢女穿行过数座院落,暗叹皇家的气派


“裴公子这边请


裴云惜跨入园中,只见满园的雪白飞花,繁盛夺目,洁白清明

这里不再是一处院落,而是一大片林子,林中满是梅花,香气凛冽,甚至暗带甜腻


曲径通幽,梅林深处,陡然多处一座凉亭,亭外还有一处石台


亭子四周立着四名守卫,两名婢女,黄飞云听见脚步,抬头一望,道:“裴公子来啦


裴云惜见黄飞云对面还坐着一位仪态雍容高贵,衣着富丽的女子,登时一愣,即刻俯身下跪,高喊:“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哦?你怎知我便是皇后?”那女子开口问道,不急不缓,语调微微上扬


“皇后娘娘天人之姿,草民惶恐


“呵呵,抬起头我瞧瞧


裴云惜克制着发抖的身子,微微仰面,但目光仍是下垂望地,不敢逾矩


黄飞云道:“皇后娘娘,何必吓唬他呢?裴公子可是难得的琴才,娘娘不妨听他一曲?”
“既然老师这般说,我又怎能败兴呢?”薄皇后微微一笑,继而对着裴云惜道,“你叫裴云惜,对吗?老师如此赏识你,我倒也想听听你的琴艺


一旁的婢女将他的琴搁在石台上,裴云惜伏着身子退到石台旁,规矩地坐下,随即深吸一口气,屏息凝视弹了起来

他竭力稳住心神,暗暗告诫自己,莫怕莫怕,宠辱不惊


薄皇后与黄飞云在亭子里下棋,有了这悠远高雅的琴声作伴,更是身心舒畅

黄飞云甚是满意裴云惜的琴技,频频回首看他,眼中含笑

薄皇后见了,亦是但笑不语,心知肚明


一曲罢了,薄皇后道不尽兴,裴云惜遂再弹一曲

这时有婢女从林外赶来,在薄皇后耳边低语,皇后轻轻颔首,婢女退下


不多会儿,婢女领着一人徐徐走来,那人身形挺拔巍然,手执一扇,腰环玲珑玉佩,脚蹬月白锦靴

裴云惜垂目弹奏,只瞧见那人的脚稳步朝这边走来,一时纳闷,遂慢慢抬头,直至颈上,便瞧见了那人模样——
“啊……”他骇然低呼,手中的弦没绷住,嗡的一震,突兀万分


薄肃止步,侧脸看来,便瞧见了呆若木鸡的裴云惜,亦是手中一紧,攥住了折扇,神情吃惊


黄飞云见琴声止了,十分疑惑,回头一瞧,只见薄肃与裴云惜四目相对,两望无言


“你们这是……?”黄飞云道,“徒儿,你怎来了?”
薄皇后道:“前些日子,肃儿不在京内,是我让人叫他一回来便来见我

做姐姐的,想见弟弟一面,竟是如此之难呢


薄肃悄无声息地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 走向凉亭,道:“臣弟参加皇后娘娘


“你倒是礼数周全,快些过来让姐姐瞧瞧


薄肃抿唇,一脸不愿,但还是走上前,任薄皇后察看,薄太傅的原配去得早,姐弟二人自小相依为命,妾室生的孩子虽与其关系不差,但也无法真如血亲


“徒儿,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为师要向你引见一下坐在那边的裴公子,他年纪轻轻,便琴艺超群

你该多多与他讨教切磋,互增互进

”黄飞云乐呵呵地介绍道,“这位裴公子来自临安,你数月前随戴家小子去了临安,不知曾谋面否


“嗯

”薄肃冷静地瞥了一眼裴云惜,见后者慌乱地低下头,“我与裴公子已是旧识


“竟真相识?哈哈哈……”黄飞云一愣,大笑,“无巧不成书,无巧不成书啊


薄皇后道:“是在临安时结识的?”
薄肃点了点头


而那边裴云惜已是心神不宁,伏在琴弦上的十指微微发颤,想拨弦,却使不上力


“咦,怎的不弹了?”薄皇后问道


裴云惜咬着牙,想扯出个笑,却眼角发酸,“草民,草民方才弹错了,还请娘娘降罪


“无妨,老师想请肃儿与你共弹,如何,裴云惜?”
黄飞云满意道:“既然你们是旧识,想必肯定已私下切磋过

我徒儿的性子我最清楚,他最最赏识懂琴之人


薄肃走下凉亭,一步步靠近裴云惜,直到他看见裴云惜手中的琴时,才霎间憾然,“你的琴……?”
裴云惜猛然起身,把琴一推,“薄公子的琴,在下物归原主


“你……”
“薄公子走得匆忙,定是忘了这琴

虽、虽说此琴是在下的拙作,但若薄公子不嫌弃,还望收下此琴

”裴云惜说完这话,突然有种莫名的轻松,仿佛卸了担子,无事一身轻


“你们二人在打什么哑谜?”薄皇后蹙眉,“时候不早,还是都随我用了午宴,再切磋不迟


皇家的午宴华丽丰盛,抵得上裴家过年时的一顿


裴云惜挨着黄飞云坐,低眉顺眼

薄皇后出了宫,便减免了许多礼节,她进宫多年,甚是怀念家中滋味,围坐一桌用餐更是鲜有之极

今日有人陪她用餐,她倒是高兴,特别是薄肃的到来


裴云惜不敢多言,只是闷头吃着珍馐美味,他想这些菜足以塞住他的嘴

薄肃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薄皇后问他一句,他便答上一句

黄飞云还时不时训他无趣,薄肃一概不理


“你离京如此之久,表妹素心还时常进宫对我抱怨,说是见不到你这位表哥

”薄皇后无意间想起,便随口说着,“你已至成家岁数,怎还磨磨蹭蹭?”
裴云惜听出了薄皇后的话下之意,他相信薄肃不会听不出来


可是薄肃听而不语,薄皇后愠怒,掷下碗筷,说是饱了,便起身走了


黄飞云低叹道:“徒儿啊,你这性子得气死多少人


裴云惜却是被他这句话逗乐了,想憋住笑,却闷哼了一声,黄飞云听见了,问道:“裴公子似乎有所见解?”
少了薄皇后,裴云惜稍稍放松一些,他道:“前辈莫要见怪,晚辈不过是……忆起了初次见到薄公子时的情形


“哦?说来听听

”黄飞云饶有兴致


薄肃就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

裴云惜半顿饭时间,亦是想通,薄肃本与他无关,自己又为何要唯唯诺诺呢


“那是戴洺洲戴大人的诗酒会上,众人交谈甚欢,唯独薄公子一人,立于门外,冷淡地看着大家

我想薄公子确实不喜与人交际


“我不过是……不擅于,和人交谈

”薄肃忍不住为自己辩护道


“薄公子学富五车,饱览世事,怎会不擅与人交谈呢?”裴云惜弯起嘴角,佯装无知地望着他,“前辈,想来您应当问一问,为何薄公子会如此呢?”
薄肃微诧,他不明为何裴云惜会如此质问他,“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何长处值得向他人推介


“薄公子过谦了吧?”裴云惜嘴角抹过一丝苦笑

当时薄肃冷眼瞧人的模样历历在目,他怎是不擅?他不过是不屑!厅中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在巴结戴洺洲,想攀龙附凤,这些人,都恬不知耻,都臭不要脸

裴云惜想,薄肃当时定是这么想的


“徒儿?”
薄肃吃惊地望着裴云惜,竟被他微讽的神情摄住了


“薄公子不擅与人交谈,定是疏于练习了

恰如家师曾告诫在下,疏于练琴,便不会有所成就

只有勤练苦练,才能运用自如

”裴云惜尽量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很友好


薄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眉宇间渗出一丝丝的无措与戾气,“你……说得对,比起我,你定是善用时候,勤加练习,才能将琴弹得这般无瑕出色


裴云惜脸色中掺了一丝惨白,他似乎看见了薄肃的窘然,而自己竟如此咄咄逼人,一反常态


黄飞云亦是意识到了他们的异样,问道:“你们二人,怎么回事?”
声明:下章有人要示范史上最惨求婚样板



第二十章

最终这场皇家宴席,不欢而散


裴云惜浑浑噩噩回到小院,脑中满是薄肃惊愕且愠怒的脸色,明知得罪那人的下场,却仍旧忍不住在嘴上趁一时之快

薄肃究竟是多清高傲慢,多薄情冷血,又与他何干?或许是想起贺廉决绝孑然的背影,愤愤不平吧


回到屋中,夏梦桥刚醒,他见裴云惜迟迟才回,笑道:“黄大师这么看得起你?想必是要留你做他的徒弟!可惜你名花有主!”
裴云惜打不起劲,淡淡地看他一眼,在床边坐下,道:“他有徒弟,你道是谁?”
“我怎会猜到?我又不是神仙

”夏梦桥白他一眼,“你这是见着他徒弟了?人家技艺超群,你自惭形秽了?”
有时候夏梦桥就有这等神力,一说一个准儿,裴云惜道:“他的徒弟是薄肃


“薄肃——薄公子?!”夏梦桥一骇,惊得坐挺了身子,凑近裴云惜,“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薄公子?”
“你还认识第二个?”裴云惜无力道


夏梦桥陷入了短暂的游魂当中,怔愣了半晌,才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道:“孽缘呀孽缘,啊不,天赐良缘呀,云惜!”
“怎么?”
“你与薄公子呀,从临安到京城,你们的缘分就没断过

”夏梦桥兀自说着,却见裴云惜倏地瞪圆了眼,“你冷静些,听我说完嘛

还曾记得你说过,想找一个志同道合、心神交一的爱侣共度余生么,你道他要懂琴、爱琴,最好么,是个翩翩君子,愿与你琴瑟和鸣,携手江湖

这不就是,薄公子?”
“你……”裴云惜猛然涨红了脸,竟一时语塞,“我……”
“你脸都红了,莫非被我戳中心事?”夏梦桥笑嘻嘻地拧了一把他的脸颊


裴云惜心下百感交集,浑身燥热,既想大骂夏梦桥胡说八道,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梦桥,梦桥你莫要寻我开心了……我是真真不喜薄肃,不喜他的品性,不喜他的行事作风

方才那,在那宴席之上,他还对他曾经所作所为一味推诿,佯装谦逊

可他分明不是那般的——”
“那他是哪般?”夏梦桥打断道,“你怎知他是佯装谦逊?你问他了?又怎知他的品性有瑕,行事作风不正?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


“我——”
“云惜,据我所知,身边认识薄公子的人,只有你对他抱有偏见,我原以为你们该是最为相契的人,怎知你竟对他怀有如此深刻的成见,有道是君子无偏,而你已然蒙了心智


裴云惜百口莫辩,他向来说不过夏梦桥,“梦桥,我是不是蒙了心智,迟早会有断论!”说罢,他起身离开


“云惜?云惜?”
夏梦桥真想仰天长啸,本想撮合一对有情人,怎知弄巧成拙,不喜欢便不喜欢吧,与我置什么气呢

叹了口气,他掀被起床,披上衣袍,走到外屋,却是不见裴云惜人影


置气跑出小院的裴云惜在绕了三个庭院后,才意识到迷路了

万梅园游廊纵横交错,时而景致无差,根本认不出这处是否已然来过

裴云惜暗暗悔恨,他不该将气撒在夏梦桥身上,更后悔没头没脑跑出来

若是冲撞了皇室,该当死罪呀


幸而寒风中飘来一阵梅香,这是梅林中,鲜有品种的梅花香气

裴云惜依稀记得梅林回小院的路,因此嗅着梅香一路走去

他一路走去,饱览园林景观的错落精致,不得不赞叹万梅园可与江南的名园们媲美


梅林中空无一人,裴云惜踏着雨花石铺就的小路走着,忽听得林中有琴声回荡,他避开几株梅树,向琴声来处探望——
一人白衣胜雪,独坐梅树下,弹着古琴


“薄肃……”裴云惜低喃着,不禁望向那人修长的指节,行云流水般拨动着琴弦,技法无可挑剔,而有幸被他拨弄的琴,是寄情……
这是他制的琴,是他取的名


裴云惜又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些许欣慰与安心,原以为寄情被那人弃了,成了零落孤单的可怜物件

而造就它的自己,即便留下了它,也好比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


琴音忽的断了,裴云惜回神,却见薄肃冷冷地盯着他,寸步不移


裴云惜骇然,正欲逃走,只见薄肃率先他一步站起身,抱起琴,默默地转身走了


他走得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完全不想看见自己,裴云惜倏地捏紧梅枝,心下涩然,后知后觉间,才惊觉自己差点捏断皇后娘娘的宝贝,吓得连忙松手,脸色泛青


回到小院,霍龄亦是回来了,桌上备好了酒菜,夏梦桥见裴云惜平安归来,也不敢再说一句重话刺激他,忙拉他坐下吃饭

晚上,夏梦桥被霍龄拐进屋中,裴云惜也不好打扰,半夜只听得隔壁隐约传来忽高忽低的淫言浪语,臊得他半宿没睡好

翌日清晨自然是精神不佳,萎靡不振

屋外下起了小雪,霍龄说皇后娘娘邀他们一起去万梅园旁的镜湖赏雪

裴云惜以气色不佳推辞了随行,想起来京还未见过裴明惜,便想写封信阐明一下情况


夏梦桥与霍龄走后,不多久,门外便传来了婢女的声音:“请问,裴公子在吗?”
裴云惜搁下毛笔,走过去开门,“我在


然而门外不止站着婢女,还有一人,薄肃


“薄公子……”裴云惜失神地看着他


门外雪花纷飞,薄肃很是拘谨地站在那儿,紧紧地盯着他看,“有空吗?”
裴云惜只得点头,让开身子,“薄公子请进吧


薄肃也是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婢女作福告退


不知他为何前来,裴云惜只能仓皇道:“霍龄与梦桥随皇后娘娘去了镜湖赏雪,薄公子不去吗?”
“我无意于赏雪

”薄肃道


没错,便是这种漠不关心的口吻,裴云惜知晓他不热衷于人多的场面,“原来如此,在下精神不佳,恐冒犯娘娘,遂亦留下

正好想起家兄在京,想写封信报个平安


事无巨细地汇报,薄肃却无动于衷,眼中毫无波动,裴云惜心中一哂,“薄公子想来还不知家兄在京已月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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