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解雨臣又问。
 “随意吧。”张起灵淡淡道，“到处走走，曾经去过的地方想再看一遍。”
 “是因为一时无法习惯？”解雨臣轻声道，“在一切都放下后，想再留念一下过去的足迹吧。”
 “也许。”
 “但你……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吗？不管过去还是未来。”解雨臣涩然地笑了一下。
 “过去和未来对我而言，”张起灵望着窗外某处，声音依旧平淡，“没多大意义。”
 “那现在呢……”没有抬头，解雨臣突然问了句，“既然都舍弃了那些，那么……”
张起灵看了看他，不明所以地等他说下去。
 “你那时的选择，现在有没有一点点的……改变？至少，看法会不会有些不同？”
张起灵微微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我想知道，你如今的答案。”解雨臣看着他，目光如炬，里面似乎闪动着什么，“那时你无法接受我，现在呢？”
 被那双蓦地明亮而坚定的漂亮眼睛凝视，张起灵不禁愣了一下，平静的心忽然划过一道莫名痕迹。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第一次像是掩饰什么一样，张起灵转过头，侧脸的轮廓冷俊而淡漠。
他正要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花爷，你之前说让霍小姐来一趟，她已经到了。”
 “……知道了。”被人打断，解雨臣冷着声音，心里懊恼着在这个时候被打断，看到张起灵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了，更加后悔没提前吩咐手下不准来打扰。
可话刚落，门就被从外面打开，解雨臣皱下了眉，以为是手下忘了规矩，正要训斥，一个身影就扑了上来，接着眼睛被一双小手蒙住了。
 “秀秀。”
已经知道了是谁，解雨臣无奈道，可一想到张起灵在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些慌乱，赶紧推开了身后的人。
 “小花哥哥？”霍秀秀正奇怪解雨臣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但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人。她刚才只顾着想要吓一下解雨臣了，而且因为屏风有些遮住视线，根本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
霍秀秀猛地涨红了脸，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抱，抱歉。”
 “你怎么不先敲门就进来了？”虽然有些不耐烦，也不好再责备什么，解雨臣蹙着眉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打扰到你了，那你们谈吧，我先去外面等你。”霍秀秀吞吞吐吐地说完，礼节性地对张起灵点头示意后，便赶紧朝门外走去，到门口时又迅速回头，复杂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张起灵，走了出去。
等房间安静下来，解雨臣忽然就有些局促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只好随口解释道：“那个，她经常来这里玩而已，性子就是这样，你别介意。”
 “没有。”张起灵淡淡道。心里却莫名的有丝不舒服的异样，刚刚霍秀秀和解雨臣之间的亲密举动，那么自然而随意，明显两人经常这样，加上解雨臣那一番话，张起灵似乎是有些了解了什么，心里那股反常的感觉也愈发奇怪。
 “就这样吧。”张起灵接着道，“你有事，我就不打扰了。”说着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你要走了？！”解雨臣顿时惊慌地站起身，脸色蓦地苍白，眼里渐渐布满了绝望的晦暗，“才来就走么……”
 “我得离开了。”张起灵转身，拿起一旁的背包。
 “等等！”解雨臣突然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
感觉到手上的负重，张起灵回过头，就看到解雨臣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身体在轻轻颤动。
张起灵没说什么，也没动作，只是看着对方。
 “能不能……别走……”解雨臣的声音细微而剧烈地颤抖，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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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第四十一章 停留
 张起灵垂下手，并未回答，黑眸中沉寂的情绪幻觉般起伏了一下，却转瞬即逝。
 “你回答我……”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哽咽和苦涩，就像是绝望中的人挣扎着抓住最后的希望。
寂静在空气里蔓延良久。
 “抱歉。”张起灵微微挣开对方的手，回过头，背上了背包。
可还未迈脚离开，一股力道以及一具温热的身体突然间覆上后背，接着腰部被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臂紧紧抱住。一阵急促而压抑的呼吸洒在肩上。
张起灵一怔，但没等他有什么动作，腰部的力道就又迅速松开了。
 “对不起……”解雨臣往后退开，低着头，双手在离开对方身体时猛地握紧，垂在身侧，努力抑制着想再次拥住对方的冲动，“能不能留下……两天就好，只要两天就好，就当是……你的告别。毕竟，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吧……”
张起灵站了片刻，然后回过身，看到面前的人低着头仿佛等待奢望般的样子时，无法忽视的，真的被触动到了。
初次遇见时的解雨臣，自信张扬而傲然，有着让人服从和赞叹的气质。而眼前的解雨臣，依然是那个让人服从和赞叹的当家，只是已没有了往日的张扬随意，仅仅为了挽留而将自己置于如此哀求的位置。
张起灵突然无法说出要走的话了，不单是觉得不忍，还有他也无法明确的什么。
 “可以么……”久久听不到回答，解雨臣稳住身形，又问了一次，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同时慢慢抬头看向张起灵。
有些不知道怎样与解雨臣对视，张起灵只是放下背包，过了会儿，点了下头。
 “真……的？”解雨臣愣住，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嗯。”张起灵应了一声。
解雨臣直直地看着他，良久后，微微垂下眼睑，“谢谢。”
哪怕只有短暂的两天，但我会用这两天时间，向你证明……
 ……

 “这几日不管是什么事都不要告诉我，让五子他们处理，家族那边也什么都不要说，问起来，就说我不在这里。”解雨臣对面前站着的几个手下吩咐道，“就算有别人问起，也什么都别说。”
 “是。”
等几个人出去后，解雨臣走到桌边坐下，看了看撑着下巴摇晃着头快要睡着的霍秀秀，出声叫道：“秀秀？醒醒。”
 “嗯？”霍秀秀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对上解雨臣，迅速清醒，“小花哥哥。”
 “你家那边已经派了车来接你。”解雨臣指了指窗外道。
 “这是哥哥催我了。”霍秀秀揉了揉眼，“我得回去了。”
 “不吃完饭再走？”
 “不了，才吃过没多久呢。我走了小花哥哥。”
 “嗯。”
将霍秀秀送上车后，解雨臣快步朝二楼走去。

推开雅间的门，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而一旁的人却没有动筷，就像在等人一样。
解雨臣走过去坐下，笑道：“怎么不先吃？”
张起灵回头看了看他，淡淡道：“等你。”
听到这个答案，解雨臣眸中笑意更深了些。夹起一道菜放到张起灵面前的碗中，“上次这个菜你吃得最多，应该是喜欢吧。”
张起灵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心里却有些恍惚。上次和解雨臣一起吃饭，而且也是唯一的一次，已经是很久之前了，没想到他竟记住了这些小细节。
 “呐，还有这个。”解雨臣又给他夹了几样，神情十分认真。
看到张起灵默默地吃着自己夹的菜，解雨臣觉得光是这样看着就很满足了，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待着，只有他们两个，就这样下去。真的很想一直都如此。
实在吃不了了，可碗里的菜仍然在增多，张起灵抬起头，就看到解雨臣正在认真地挑鱼肉里的小刺，弄好后就直接放到了他的碗里，然后又继续剥虾，修长分明的手指慢慢将虾处理好。解雨臣自己碗里的饭却动都没动一下，都已经冷了。
 “你不吃么？”张起灵道。
 “还不太想吃。”解雨臣笑了笑。其实是舍不得放过张起灵的任何一个动作和神情，看着就想一直看下去。
 “来，尝尝这个虾怎么样？要是喜欢，下次就这样做。”解雨臣将手里剥好的虾放到张起灵嘴边，期待地看着他。
张起灵本来不想吃了，可看到对方没有罢手的意思，只好随意咬了一下。对食物什么的他没多大兴趣，什么都差不多。
看到张起灵已经放下筷子没有再动了，解雨臣才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端起自己的碗，随便地吃了点。
 “那个……”解雨臣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张起灵，有些犹豫又有些期许着道，“你下午有没有时间？”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带着略微的疑惑。
 “你不常来这里，也没认真看过吧，反正这两天应该也没事，我带你在北京玩一圈好不好？我名下的堂口挺多的，你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沉默片刻，张起灵点了下头。

接近傍晚的天色，北京郊区的上空吹着清凉的南风。
 “对了，就你一个人来的吗？”解雨臣开着车，问了一句。
 “嗯。”张起灵静静地看着前方。
 “上次的事，谢谢你了。”解雨臣笑了笑道，“要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
 “没什么。我们不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那种情况下，要发生的早晚会发生。我不了解家族以前的事，那些渊源也不懂，不是你们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解雨臣叹了口气。车窗外吹进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上挑的眼睛微微眯起，手中操控着方向盘转了个向。
张起灵没再说什么，侧过头，看着迅速后退着的建筑和景物。
行驶了一会，车子平缓地进入了郊区广场，停在了空地外。
耀眼的阳光照射在沅湖湖面，波光粼粼，四周环绕的小树林茂盛青翠。河畔游人较少，来往行人沿着湖畔散步闲聊，偶尔跑过几个嬉闹的小孩。
解雨臣和张起灵走在小道上，像是悠闲的散步一样。解雨臣穿着米白色休闲外衣，里面是一件标志性的粉红格子衬衫，精致俊逸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外衣被吹起，看上去格外潇洒。张起灵则比较随意，浅蓝色外套微微敞开，双手插在兜里，慢慢走着，修长的身姿有一种冷酷而慵懒的气质，略长的黑发随着他的走动轻柔地晃着，冷漠的俊颜带着一丝疏离和淡然的优雅，让人不敢靠近却又想靠近。
两人身形同样高挑，容貌出众气质越然，树梢上落下的光点照在两人身上，宁静而美好，走在一起惹得路过的人——特别是女生，频频回头，无不惊艳。
漫步到湖边，解雨臣微微靠着栏杆，看向身旁的张起灵，笑了下说：“会不会太无聊了。”
张起灵望着远处的古建筑楼群，摇了下头。
解雨臣看着他的侧脸，一时有些出神，过了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慢慢开口道：“你……去看过吴邪了么？”
想起走的时候，吴邪那明明难过却装作很好的样子。从过去的种种，解雨臣知道吴邪对张起灵有多执着，从云顶天宫追到青铜门，完全不在意有多危险，而且每次一有事找自己也都是关于张起灵的，执着都成了执念了，什么也不顾地就跟着人满世界跑。
要说以前解雨臣很奇怪吴邪的反常，也没往其他方面想，但知道原因后，心情就很复杂了。吴邪跟自己是发小，再怎么样，是应该帮助和鼓励他的。但是在一切都摊开后，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喜欢上同一个人，每次见面都会有纠结和尴尬。谁都有私心，解雨臣也不例外，他不想和别人分享所爱，但种种隔阂以及对方的态度又让他陷入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