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和吴邪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困惑。
黑眼镜则紧紧盯着张起灵，神色沉了下来，一把抓住张起灵的肩膀，焦急地道：“起灵？起灵！告诉我你怎么了？”
张起灵抬起头，看了看担忧着自己的三人。缓缓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恢复了平静。
将手里的匣子递给黑眼镜看，张起灵缓缓道：“记不记得，很多年前在青海的时候，你和我去过的一个地方。我给你看过一个东西。”
黑眼镜微微疑惑地接过匣子，仔细地看，张起灵伸手给他指了指某个部分。
黑眼镜开始还想不明白，但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蓦地一变，看着张起灵，愣愣地开口：“是……他们？”
“嗯。”张起灵点头，然后走到地上的星阵旁，蹲下.身，望着星阵思考着什么，随后道：“你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如果再次发生那种事，就没有当年那么简单了。张海客他们和九门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保住了长白山下埋藏的秘密，可现在那些人却又开始行动了。”
说着看他向解雨臣，对他道：“我说的另外一批人，与张家自古以来就水火不容，张家存在了多久，他们就存在了多久，如果说张家是明面上的第一大家族，那他们就是光明后的阴影，我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之前的族长一直都在与他们周旋。他们一直觊觎张家历代守护的秘密，也因此曾想拉拢老九门，结果几乎都被拒绝。最后，应该是成功说服了当时的解家高层，与解家连手。但那时与解家来往的只是他们的一支小分队，也就是你说的二十多年前那个从解家带走一个东西的组织。他们计划的是，与解家联手夺取张家守护的东西。与其说联手，不如说利用，从之后得到了一点线索就放弃了后继合作的行为中可以看出来。这件事后来被九门知道，解家不承认，开始有了矛盾，于是导致了老九门事件。最后终于息事宁人，九门都闭口不谈这件事，解家当时的高层也隐瞒了曾经叛变一事。只是当初的线索还在，后来那个组织没能找到什么，一直到这么多年，所以又找上了解家，接着是拍卖会，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解雨臣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怎么会是这样？可，你不是也不明白吗？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不说是因为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张起灵摇了下头，“那些事我经历过，几乎都知道，只是一直差一个连接这些的线索而已，你给我看了这个东西，我就明白了。”
“可，那……”突然知道真相，解雨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刚才为什么说让我们走？”
张起灵沉默片刻，然后站起身，神情冷漠，“因为他们开始行动，那相应的计划也要开始了。他们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而且十分危险，这次来这里，一定有我也不曾注意到的什么东西，你们不能和我一起。而且你的疑惑已经解开，你可以离开了。”
最后一句张起灵说得决绝，语气微冷，让人一听就明白没有商量的余地。
解雨臣一怔，脸色渐渐苍白，目光却没有离开张起灵。双手暗自紧紧握住，然后松开，又再次握紧。
“是啊，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解雨臣缓缓垂下脸，“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呢……”
“小哥！”吴邪走上前抓住张起灵的手，神情慌乱无措，“你在说什么啊，你又要一个人前行吗？”
张起灵毫无情绪起伏地回道：“这事和你们无关。快走吧，别跟着了。”
吴邪睁大了眼，张了张口，竟有些哽咽。良久，眼眶泛红，垂下眼睑，喃喃地道：“你到底……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和小花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小花并不是为了调查什么家族真相，他是担心你！他和我都是想见你才来的你明不明白！”最后一句几乎是吼了出来。
张起灵微不可察地浑身一震，却没有表现出来。
解雨臣震惊地看向吴邪，“小邪，你……”
吴邪转头对小花笑了笑，却是无力而苍白，“小花，其实我什么都明白，我看得出你对小哥的心思。一直没表现出什么，是因为我不想揭穿后面对彼此的痛苦和尴尬，而且，我并不想放弃……虽然可能会伤害你。我和你，还有黑眼镜其实都一样吧，不想放弃。”
黑眼镜一直没再说话，一直不曾将视线离开张起灵。
解雨臣惨然一笑，目光转向张起灵，痴狂而眷念。最后却低下头，自嘲般道：“原来你们都明白，我还以为藏得很好呢。那么说，我是没希望了吧，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解雨臣身形晃了晃，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高挑的身子此刻竟显得瘦弱无助。
张起灵看了看解雨臣，随后微微偏过头不去看，眼眸里隐隐浮动着什么。
“小哥……”吴邪死死抓着张起灵的手臂，艰难地开口，眼眶已经模糊，死死咬住下唇，忍住心里的痛苦绝望，“不要丢下我们自己一个人去，好不好……”
张起灵不语，看着紧紧抓住自己不肯放开的吴邪，就像以前那样，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总是追寻着自己的脚步。
“吴邪……”他用曾经保护他时的语气喊他。
像抓住希望般，他抬头看向他。
“放开。”
放开。冷漠的两个字。
将希望打入地狱。
张起灵抬手扳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看到对方绝望祈求地看着自己，狠下心，不再去看。
甬道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沉默片刻，张起灵转身背上行李，然后对黑眼镜道：“带着匣子，去找张海客，和他们一起去这上面说的地方，如果来得及，我会有足够的时间阻止他们。”
“你就肯定我会照你说的去做？”黑眼镜沉沉地盯着他，辨不清情绪，“你要丢下我？”
“不是。”张起灵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按我说得去做，事情解决起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知道，以前不都是这样么。”
“这次能一样么？”
“……不管怎样，只能我一个人前往，只要毁掉他们要找的线索，就不会再掀起波澜了。我……”
“我等你。”黑眼镜定定地道。知道张起灵接下来要说什么，可他无法阻止。
能陪在他身边时，他就明白无法阻止他。
不说再见。不说如果回不来。
只能是我等着你。所以，一定要回来。
“你们都原路返回吧。”张起灵背对着所有人说道，“外面可能已经天翻地覆了。但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
说完便要离开。
“张起灵……”解雨臣突然出声，抬起头紧紧盯着他，脸色苍白如纸，眼角的湿痕一直延伸到下颚，眼底的痛苦绝望清晰可见，却是坚定地看着他，“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你的答复么？”
张起灵一怔，缓缓回头，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如果有机会，我会说明发生的一切。或者……”
或者什么，他没说。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再停留，毫无犹豫地离开，身影瞬间没入了阴暗深处。
一道石门轰然一声坠下，彻底隔绝了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拖了这么久……寒寒来认错了QAQ（表pia我）
而且一上来就虐了（算是吧应该……OTL不太会写虐），文名叫麒麟诀嘛，所以会有诀别的一幕……
第38章 第三十五章 新的线索
昏暗死寂的甬道，微弱的光线忽明忽灭，似乎随时都会熄掉。映照的光亮中，模糊地闪现着人影。
张起灵缓缓走在笔直幽深的甬道里，面容隐没在一片阴影下，只能看见冷峻的轮廓。他抬着手触摸着惨白的石壁一路沿走，奇长的两只手指仔细地感受着石壁上的细微变化。
身后的石门已经关闭，听不到任何动静了。狭窄的空间里一片死寂，灰色质地的石壁在光线里呈现着那些古老而诡异的雕刻，庞大密集的雕刻遍布每一个角落，形态各种各异，浮雕中的人都有一双巨大的瞳孔，鬼魅一样空洞得骇人，在光暗交替的间隔里显得十分逼真，仿佛随时会从墙上跳出来。
张起灵朝着黑暗深处一直走了很久，一刻不停。直到甬道狭窄的出口外浮现出一片幽灵般混沌的空间，他停下了脚步，手中的光芒倏地灭了，周围顿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片刻，在听不清的某处，忽然回荡起一阵轻轻的敲打声，像是有人正从不知名的地方走来，带着一种笃定的节奏和漫不经心。
那声音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清晰，最后近到几乎就在前方的黑暗里。但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就那么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在一片无尽空虚的时空，两个身影彼此相对，却又看不见对方。
很久，空气似乎都在渐渐凝固，寂静到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楚。
蓦地，一个低缓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肯定的语气和笑意，却仿佛幻觉般不真实。
“你终于还是来了。”
……
苍茫一片的皑皑雪山，弥漫着席卷而来的风雪，急促的白色迷霭模糊着视线。
初冬的墨脱，已经进入了风雪期，这场暴雪将会持续数月，大雪封山，上山的路全都被几米深的雪层掩盖，如果这时有人进山，只能被迷路困死。当地藏民已经退居到了雪线以下。
雪山之下的冷清旅馆，在冬天的寒意中格外萧条，窗框上结满了细小的霜花，屋顶堆积着零星的雪块。
宽敞的大厅，只有寥寥几人。
“你马上就要走？”
吴邪坐在靠窗的位置，惊讶地看着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解雨臣。
“嗯，”解雨臣点了点头，微垂着眼睑，“北京那边有些事还没处理。”
吴邪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问道：“你来的时候，是撇下那边的事来的吧，拖到现在也必须回去解决了。”
尽管解雨臣不说，但吴邪明白，肯定是十分紧迫的事他才会这么赶时间，当初来的时候解家那边的事就已经罢了很久，现在逼得这么紧，一定是很严重了。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解雨臣将视线投向窗外，而结满寒霜的玻璃只能模糊地看清外面，淡淡的日光照在他脸上，有些看不清的朦胧，随后他收回视线，看了看吴邪，问：“你呢？你要继续等下去吗？”
“……嗯。”吴邪低声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解雨臣叹了口气，抬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要等多久，这段时间无法进山，进去也出不来，就算……”
“我知道，”吴邪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我想再等等，虽然山上不止一条出路，但至少，他可能会从这里回来。”
解雨臣没有再说下去，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尽管神情平淡，却无法掩饰眼底的痛苦黯然。劝别人，又何尝不是在劝自己呢，明明那人回答得那么决绝，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等待。
吴邪也没再说什么，这么长时间，什么都已经明白了。
分别后下山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他们也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月。黑眼镜在之后什么都没说就匆忙离开了，解雨臣和吴邪则都在这间旅店住下，决定等张起灵。但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知道张起灵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在拒绝他们的同行之后，一个人独自前行，根本不在乎往后的路有多险峻。而他们却只能等待，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也许，他在完成一切之后就会再次消失。
安静的大厅只剩下了两人，或许是气氛太沉重，或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揭开各自的心思的时候，就无法毫无顾忌地说什么了。
最后，解雨臣放下茶杯，站起身，“我得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吴邪也从座位上站起，有些迟疑地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