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耐心等等,到时结果如何,心里也有个数。”
越泽林顿了半晌,点头干笑:“知道了,多谢。”然后继续慢慢往房里走。
他异常的样子让李祚轩害怕,转身要追进去,却再次被越默海一把扯住。
“怎么搞的。”
他的逼问让李祚轩只好和盘托出那蠢得要死的玩笑,越默海平静地听着,眼睛带寒,末了冷笑:“李祚轩,你可真会开玩笑。”
他的回答和越泽林一样,两兄弟的反应像从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没想到……”李祚轩想辩解。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别招惹他!”越默海愤怒地低吼。
他这次少见的怒火让李祚轩直觉有什么不对劲:“什么……意思?”
“他得过抑郁症。”
“……什么?”
“越泽林十几岁的时候被诊断为中度抑郁症,后来经过运动治疗好了些,但会有反复,最近一次反复刚好是遇到你之前。”
“泽林有抑郁症?”李祚轩愕然:“怎么可能?!”
“你难道没发现他有时候很容易发脾气?一火起来就摔东西,急了还会揍人。当时诊断书下来就被他撕了,还要殴打医生,硬说自己没病。这事只有我和妈知道,根本不敢告诉爸。”
李祚轩想起越泽林的脾气确实不好,火气一来脸色说变就变,摔东西的历史不是没有,有时候也会捶他一拳,但力道也不大。
“如果爸知道了,根本不会把公司的事务交给他,这也是他最怕的后果。”越默海脸上像覆了一层霜:“他到现在都不承认自己有病。”
李祚轩僵在原地,胸口好像有个血块被击碎了,大片的红色开始蔓延。
“泽林……他,他会不会自杀?”他想到最近对方一直很沉默,本来已经平稳的关系今天被一个玩笑搅得糟透了,不禁害怕起来。
他转身奔上楼,全身紧张地起了冷汗,慌张地去找越泽林。
“泽林,泽林?!”
他看到只有浴室的灯亮着,那股恐惧更鲜明了,脑海里自动浮现相关的画面,疯了一样地冲过去踢开门。
“越泽林!!”
一股蒸汽飘散出来,浴室里的越泽林错愕地望着他,眼睛还是和刚才一样红红的,正在清理性爱后的下体。
“对……对不起。”见他安然无恙,李祚轩顿时为自己神经病一样的行为感到尴尬,他动了动摇摇欲坠的门,低声道:“我是怕你……难过。”
越泽林低下头,默默无言。
“你……一个人可以吗?可以吗弄干净吗?”李祚轩转回话题:“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
李祚轩不敢强迫他,警惕地扫了一眼浴室,没发现可疑物品后便小心弄坏了的门关上。他走下楼,发现越默海已经光明正大地坐在了客厅,见到他便冷冷地开口:
“他还没到要自杀的程度,即使是最严重的时候。”
“万一呢?万一他真的……怎么办?”李祚轩声音都抖了,坐在沙发上,表情像自言自语,突然转过头指着越默海:“你怎么知道不会?就去年,我记得你还为回国的事割腕来着……你们兄弟两都一样极端,我他妈的算是发现了……”
越默海不置可否,翘起二郎腿:“我警告你,抑郁症的事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另外,万一盛天真的倒了,他如果想自首的话,就打电话给我处理,这样也不会连累到你家。”
李祚轩一僵:“如果按国内的法律......他会怎么样?”
“如果在合适的时候,帮助警察把盛天那些黑生意一网打尽,算戴罪立功,估计三五年吧,这是比较好的情况,全得看时机。”越默海道:“放心,你不会成同谋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李祚轩苦涩地笑起来:“我不想让泽林进去,如果他进去,我会等他,恨不得跟他一起进去。”
越默海皱起眉,露出一副见了鬼的嫌恶表情:“你他妈搞什么飞机,越泽林又不在,有必要说得那么恶心?”
这两兄弟对他的坦白一个反应,打死也不相信。
李祚轩没有回答,也不打算劝服对方相信。光是要让越泽林相信,就已经让他几乎耗尽力气。
等越默海走后他上楼,发现浴室的灯已经黑了,走进房间只见越泽林背对着他躺在那。听见声音后动了动,随后转过身来。
“困了吗?”李祚轩轻声问,走上去跪在床边,亲了亲垂下的眼睛:“刚才有没有弄疼你?对不起……”
“你什么时候睡?”
“啊?”李祚轩讶异:“现在才九点,起码十点以后吧,怎么了。”
越泽林抬起眼,黑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让李祚轩心跳蓦然快速起来,很想把对方抱在怀里。
“能不能……陪陪我?”
李祚轩愣住了,喜悦瞬间就浮上脸颊:“好!你等一下,我马上陪你!”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澡洗了,把晚上该做的设计丢到一边,忙不迭地冲到房间去陪越泽林。他没料到对方这么主动,心想难道越泽林已经原谅甚至相信自己了?但仔细思考似乎又不太可能,便忐忑地钻进被窝抱住对方问:
“怎么那么早就困了?”
越泽林挨在他颈窝里,手自然地抓着他的衣服,答道:“困了就是困了。”
“你还在生气吗……刚才的事。”李祚轩小心地问。
“没啊。”越泽林扯扯嘴角,轻声道:“生气有什么用,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那……你会搬走吗?”李祚轩记得刚才他问越默海的话,想起来就不安。
“搬走有什么用,反正都快蹲监狱了。”
李祚轩心里一颤:“我……我们的话你都听见了?”
“没有,但我知道默海想说什么。”越泽林轻笑起来:“章弘后面的势力不是省油的灯,盛天这次十有八九逃不过了。”
“……你要自首?”
“嗯。”
越泽林回答得很轻松,轻松得让李祚轩心里抽痛。
“泽林,我带你到国外好不好?”他颤抖地环住对方问:“你跟着我,不会有人抓你……我们一起到国外好不好?”
越泽林摇头。
李祚轩觉得眼睛有种灼烧的疼,他抚摸着对方的头发,干涩地问:“这就是你让我陪你,想说给我听的东西?”
越泽林顿了一下,伸手轻轻回抱住他的背:“是。”
李祚轩加大了搂紧的力道,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嵌进身体里,以掩盖手足无措的慌张。
“万一你进去出不来了……我怎么办?”
越泽林笑了一声:“你好好的,什么怎么办,你不是有一群漂亮的模特嘛,男的女的都不缺……”
李祚轩封住他的嘴,用力将那些怀疑的话碾得粉碎,迫切地将全部温暖传给对方。他疯狂地汲取着对方的津液,舔舐口腔里的每一寸,直到越泽林脸颊染红、喘息粗重才放开,咬牙切齿地、几要崩溃地重复着说过多少次的话:
“越泽林,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只有一个……你到底要怎么才能相信?”
越泽林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迷离着深吻的余韵。
“那次你走后我有多后悔、找到你后有多开心…….你知道吗……”
李祚轩抱住对方,心里无奈、焦躁、忧虑混杂,所有的情绪乱成碎片,最后声音都模糊了。
他知道越泽林还爱自己,从对方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这也是他能唯一抓住的稻草,一遍又一遍的、几乎是在哀求对方。
这简直是难熬的持久战。
047.
越默海说得没错,但没想到这么快,盛天资金出事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出来了。
李祚轩坐在床上看着已经在网上炸开了的消息,那些报道的用词触目惊心、毫不留情,完全没有以前对盛天的畏惧。而越坤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解释也是苍白无力,虽然表面极力保持平静,但不难看出脸色苍白。
形势看起来不妙,但不至于那么糟。李祚轩对盛天内部的事情不太了解,无法判断现在越泽林在其中的处境。
身旁的男人还在睡,他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出了房间打电话给越默海。
“现在盛天是什么情况,越坤快撑不住了?”
“这次爆的料虽然猛,但没有触及核心业务,不至于。”越默海回答,“但以这种形势看,说不定下一次就麻烦了。”
“核心业务?那是什么?”
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道:“盛天以前做过器官买卖的黑生意,但前几年已经金盆洗手了。”
“泽林他……也参与过这个?”
“只有一次,他指使人摘了一个女人的肾。”
“他为什么这么做?”
越默海犹豫了一会儿,答道:“是我惹出的事,已经过去几年了。”
挂上电话,李祚轩心烦意乱地靠着墙壁,很想抽一支烟,但终究没有。
他深吸几口气,过了一会儿脸色如常,挂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回到房间。
越泽林睡得很沉,脸还侧过他这一边,色泽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平常显得刻薄的脸此刻柔和了不少,阳光扑在脸上,精致的五官好像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李祚轩在法国长大,经常听人说“天使”这个词,他从小就好奇天使该长什么样,经常趴在教堂窗口看那的油画,但总觉得那都不是。
虽然听起来可笑,但他一瞬间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越泽林很贴切,至少在他心里对方配得上这样煽情的形容。
他抚上男人栗色的头发,轻轻地揉着,然后又放下手,定定地看了对方很久。
直到越泽林醒来,看见他后一愣,揉着眼睛撑起来:
“你干嘛呢。”
李祚轩笑道:“新年快乐。”
“噢……”越泽林抓抓头:“新年快乐。”
“今天帮我试一下衣服好不好?”李祚轩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我想看看新作品的效果。”
“你不是有个假人吗。”越泽林撇撇嘴。
“我想让你穿嘛。”李祚轩又亲了一下,又一下。
越泽林被亲的得满脸口水。在软磨硬泡下答应了。李祚轩笑着扶他起来,帮拿过衣服给套上,下楼做早餐给对方吃。
新年第一天两人就呆在屋里,李祚轩拿出各种各样的作品给越泽林试穿,兴致勃勃地玩各种搭配。
“泽林,笑一个。”他拿着相机,将镜头推进对准那张俊美的脸。
越泽林一见镜头就不乐意了,把外套脱下来坐在一边,撇着嘴:“累了。”
“好啦,不喜欢就不拍。”李祚轩收好相机,过去把衣服拿来装进袋子里:“晚上我得把这些送到工作室那边,你饿了就先吃。”
越泽林一愣,抬起眼:“你要出去?”
“到市区的工作室看看,那些小助理新年还在干活,我总得慰问他们一会儿吧。”李祚轩笑道:“还得带他们大吃一顿,会尽量早点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