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触在纸面上,沙沙的声音细微而单调,越泽林听着全身放松下来,意识也逐渐模糊,即使胃里空虚得难受,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李祚轩坐在床边,为秋季在国内的时装展做准备。他把手头上的初稿修改了好几遍,灵感就突然断了,只好先停了下来,抬头看看越泽林,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他放下笔打量越泽林睡梦中的样子。即使最近看了无数遍,但这个男人病态的神情还是第一次见。那五官间锋利的锐气似乎被磨平了,整张脸因为虚弱而柔和下来,毫无防备的很可爱,又是一种别样的诱惑。
也许是刚回国、正在事业转折期的缘故,李祚轩觉得在所有的情人中,越泽林也许是最特别的。
他在巴黎就开始盯上这个男人,又因为机缘与对方在国内相见,直至现在竟然同在了一个屋檐下。
越泽林现在虽然还时不时露出不情愿的姿态,但已经接受了这个现状,大多时候还是能和他顺畅地交流,甚至有时候还故意开玩笑损他。
李祚轩想起忍不住笑出来,重新坐到床边拿起稿纸,灵感如流水行云淌下笔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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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越泽林醒了,睡了一整天让他反胃的感觉好了大半,只是头晕的厉害。
“饿晕了吧?”李祚轩笑着帮他把头发弄整齐:“我给你拿点粥,还有点咸菜。”
越泽林恍惚地坐在床上,拿手机看了看信息,觉得全身酸软得要命。
“有力气拿勺子吗?”李祚轩笑着点了点他鼻子。
越泽林瞪了他一眼,拿过碗用勺子搅了搅,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感到胃没有异样后才稍稍放心地吃下去,但还是小口小口的。
李祚轩坐在他旁边,问:“昨天到底怎么了?突然就吐了,是不是蛋糕有问题?”
越泽林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没。”
“咦?那……”
“我自己的问题,小时候就有这样的毛病。”
“是肠胃有什么毛病吗?”
“也不算是。”他搅拌着粥,眼睛有些呆滞,漆黑得深不见底,过了一会儿突然道:“应该是太馋了,有一次保姆回老家,家里没人,就从冰箱里拿了一大堆零食,边看电视边吃了好多,一下子把肠胃吃坏了,后来吃甜食就得比较小心。”
记得那次只有他十二岁,一起在家的只有七岁的越默海。当时他吐个不停,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把越默海吓呆了。好在越默海后来竟然反应过来,边哭边拨了120,一直等救护车来了和他一起去医院。
也难怪他现在吃蛋糕、布丁一类的东西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宝贝小时候还真是顽劣,”李祚轩听着笑出来,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昨天看你狼吞虎咽,三十一岁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越泽林冷笑起来:“顽劣?我爸以前也是这么骂我的,但如果不是他不给吃,我也不会憋成那样。”
“越叔叔怎么不给你吃?”
越泽林表情有一丝裂纹,那冷笑凝固在脸上:“因为自控差呗,动不动就吃一大堆,就连越默海都比我好太多。”
“傻瓜,”李祚轩捏捏他的脸:“看来我以后得管好你,免得又出什么茬子。”
越泽林搅着勺子,一言不发。
李祚轩搂过他肩膀,亲了亲越泽林的脸道:“还吃得下么,要不要买点什么药?”见对方摇头又温柔地问:“有力气起来洗个澡么,还是要我帮你?”
“不用。”越泽林脸上浮现了尴尬,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
李祚轩一把扶住他:“小心点。”
越泽林轻轻推开他,但李祚轩硬是搂着不放,直到他找好衣服进浴室后才笑盈盈地帮关好门。
那笑容让越泽林心跳一骤,迅速锁上门,把自己藏在热水的蒸气中。
虽然胃还没完全恢复,身体依旧有些发软,但白天睡得太多,到了晚上越泽林也无法马上入睡。
身旁的李祚轩却早就睡着了,越泽林悄悄转头看,只见对方正对着他,刀削般棱角分明的睡脸在月色下很好看。
心里一阵莫名的拥挤,他赶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023.
夏季难得几天凉快,阵雨后的空气清新,庭院里的花草都沾上了露水。
越泽林把笔记本电脑搬到落地窗旁,迎着微风,看着窗外的风景格外舒服。
“泽林,我们去划船怎么样?”李祚轩从屋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问。
“什么划船?”
“湖旁边有船啊,今天正好很凉快。”李祚轩指指窗外,走过来拉起他手臂:“走啦,别老是工作。”
庭院宽敞而有欧式情调,湖虽不算太大但足够泛舟赏景,可见Lupe董事的财力也雄厚得不容小觑。
李祚轩简单擦了擦船上的座位,然后伸手拉过越泽林上船,这船身瘦长,人一踩上去就不停摇晃,让后者顿时绷起脸,警惕地抓着李祚轩,似乎落水了也要拉上对方一把。
“它可娇弱了,一不小心就能把人翻下去。”李祚轩拿过船桨,递了一对给越泽林。
“这房子以前是你父亲的?”
“对啊,这是他和我妈偷情的地方。”李祚轩笑着露出八颗牙齿。
越泽林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用力一划船就驰向了湖中央。
“我爸说,这湖以前死过一个长工,尸体就在下面。”李祚轩笑道:“所以他现在都不敢请人来这里干活了,搞得我一个人过得好苦。”
“骗谁呢,”越泽林翻白眼:“你也不需要人照顾吧。”
“咦,宝贝真了解我。”李祚轩凑过来要亲他,越泽林立即向后仰躲开。李祚轩看着躲闪的男人,道:“我就是不喜欢有人来家里,在我的房子走来走去,总会觉得很不舒服。”
“噢,越默海也是这德性。”越泽林刚说完突然顿住了,既然这么说,李祚轩怎么会让他在这里晃悠那么长时间?
他看着那墨绿色的眼眸,只见对方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神情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顿时有些绷紧了身体。
“我只愿意我爱的人在这里。”
周围很静,只能听见船桨划水和微弱的鸟鸣,越泽林觉得心里有种窒息的拥挤,脸颊上的温度都开始异常。
就在他手足无措时,李祚轩突然道:“如果你对我没感觉,也不会留下来啊。”
他想反驳,对方又道:“就算是越叔叔的要求,但你完全可以在公司的顶层住下来,那里设施齐全不比酒店差吧?如果你真的讨厌和我在一起,你早就这么做了。”
越泽林偏过头避而不答,握着船桨的手攥紧,用力得可以看见手背上的青筋。
李祚轩伸手抚摸那僵硬的手背,轻声道:“那天枪击的事那么久了,越叔叔不可能还没调查出来。”
见越泽林眼里闪过异样,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早就可以回去住了,可还是在这里。”
越泽林身体像受到电击似的,双腿不自然地痉挛了一下。他抽开手,故作镇定地把船桨放好,一双发虚的眼睛看着李祚轩,说:
“之前是因为有事情没安排好,我明天就会收拾东西。”
李祚轩笑了,用力握住他的手,倾身靠近越泽林,眼里浮起丝丝危险:“泽林,你说谎的样子,可爱得我都不想拆穿,但说谎得多了我也是会生气的。”
“李……李祚轩!”越泽林双手被他抓着按住,嘴唇被强硬地堵住,就像这些天里无数次一样被亲吻了。
但这次李祚轩吻得很急、很凶,撞得他牙齿都发疼,嘴里酥麻得都痛了。越泽林用力要推开他,身体却被卡在船上动弹不得,随着亲吻被压迫得越来越紧。
李祚轩边吻着他,手从衣摆下探进来抚摸着他的背,胯间硬邦邦的东西鼓胀地开始抵着越泽林的大腿,让他慌得低吼起来:
“放手!”
之前那些做爱,李祚轩都是柔情似水、连哄带骗地把他推倒,对向来吃软不吃硬的越泽林奏效无比,而这次的强迫让他激烈反抗起来。
更何况这次强迫,是以越泽林害怕承认的事实为前提。
他们的动作让船身开始摇晃起来,就在李祚轩要扯开他皮带时,越泽林抓住间隙给了对方一拳,用力推开。
但他用力太大,船身失控地摇摆起来,站起来的身体顿时失重地向后仰去。
“泽林!”
李祚轩猛地站起来拉他,船尖锐地吱呀一声,两人的位置顿时反转,下一秒越泽林便被推回了船上,而对方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李祚轩……”
越泽林惶然扶着船,探头去看水面,但只看见一片平静,还有一些吐出的气泡。
“李……李祚轩?”
他又叫了好几声,但湖面依旧像镜子一样毫无动静。
越泽林不懂李祚轩会不会游泳,虽然潜意识里他是相信对方会的,但此刻还是控制不住地慌了起来。
“李祚轩……李祚轩!”
可怕的安静让他大吼出来,甚至想起刚才李祚轩说的那个无厘头的鬼故事。他心跳得飞快,摇摇晃晃地从船上站起,在惊疑的惶恐中扑进了水里。
湖不浅,越泽林艰难地在水里睁开眼睛,刺痛得难受不已。他闭气游下,却没有找到对方,于是又在船周围找了一圈。
他浮起来换气,杂乱的心跳重如雷鸣,突突地刺激着太阳穴,然后又沉下去,反复几次无果后他立即飞快地往岸边游,上岸后踉跄地跑回屋。
那种紧张到窒息的感觉,冲击着他喉咙发紧,好像有一种岩浆似的情绪要喷薄而出,眼眶都疼得如针扎。
没有钥匙打开门,越泽林绕到窗边要爬进去。正当他用力地要弄开窗锁时,突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回头便看见一身湿透的李祚轩。
越泽林呆了,他走上前猛地抓住李祚轩的胳膊:“你怎么……你是游……上来的?”
李祚轩用力把他抱在怀里,浸湿的脸紧贴着,用湿漉漉的嘴唇吻越泽林。后者浑身战栗了,吻如潮湿的水汽,蔓延得让他无处可逃。
“你也喜欢我吧,刚才怕成那个样子……”李祚轩用力研磨他的唇,环在他身上的手几乎要嵌入骨骼:“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直白露骨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得越泽林脑袋劈啪作响,懦弱的逃避本能驱使他挣扎起来,用力推开对方。
“不是……放手!”
李祚轩将他按在墙上,两具湿透的身体贴在一起,摩擦生热得更厉害。在挣扎间对方的手伸进他衣服里,沿着背脊一路往下,就要扯开越泽林的裤子。
“不要再不承认了……”
“放手!”
恐惧和慌乱将越泽林逼得走投无路,他多年来坚持的东西开始破裂,岌岌可危,那动摇的力量让他本能地挣扎,趁着间隙一拳砸在李祚轩脸上。
李祚轩措手不及,瞬间停下所有的动作,越泽林立刻推开他堪堪后退几步,眼里惊疑不定。
只见李祚轩脸上浮现惊愕,转瞬即逝后又恢复了,神色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摸了摸被打的部位,墨绿色的眼睛盯着越泽林。后者立即移开视线,不敢直视。
半晌后,李祚轩轻声道:“抱歉。”
越泽林视线无措起来了,想看他却又游移不定,不知该聚焦何处。
“如果你讨厌的话,明天就可以走了。”李祚轩声音很平和,就像平时说话一样:“这样互不耽搁。”
越泽林张张口,似乎想说话,但最终还是卡在了喉咙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