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聒噪的少年，雷严欲哭无泪，他是抽得哪门子风啊把这玩意儿给带回来了，这坏人当的也太憋屈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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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小少爷被带到了城外的雷严家里。那个雷严是最近出现在琴川城郊的砍柴人，身份不明，听茶小乖证明此人是为逃离家族婚姻才来此定居的。”
方如沁听着家丁的报告，禁不住哈哈大笑。
“你是说，那个莽汉把方兰生带到了自己家里，完全没有遮遮掩掩的！”
“是。”
呵，这下方如沁确定了，那个叫做雷严的大汉完全是临时起意带走方兰生的，而且看那个人的眼神，澄澈干净，根本就不是做坏人的料，而且八成是个没脑子的。方如沁敲敲桌子。
“既是如此，那便不要管了。放小少爷在外面玩玩吧。等他回来我再收拾他。”
“是。”家丁很乖的退下了，不如说他是被吓到了。

第七章 故人相见

“你想学什么？”雷严无奈的问一直缠在身边的少年人。
“你会什么我就学什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也想闯荡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兰生说着还有模有样的“哼哼哈嘿”比划了几下。
雷严沉默的摸摸脑袋，大声叹了口气。这个方家少爷，怎么这么难缠，明明只是想玩玩非法□的，现在也不知道谁□谁了。那方二姐压根就没过来要人，想两天前他自己还眼巴巴地等着方家人找过来呢。结果呢，屁都没来一个。差点气得雷严撕票。
可惜啊，被方兰生崇拜的目光打败了。
他果然不是做坏人的料。
两人在一起住了几天，方兰生一直“大叔大叔”的喊，喊得雷严自己都习惯了。平白无故长了十多岁，这要是女生，早忍不住尖叫起来自挂东南枝了。可他是个男的，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吗，所以不要紧，现在正是他事业的巅峰期，而且这里的妹子都很温柔，不介意自己没房没车，他感觉自己有点不想离开这里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雷严马上醒觉过来。
他快忘乎所以了，明明只是角色扮演而已，到点了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如果太过入戏的话最后伤心的反而是自己，要成家立业的话，在这个世界恐怕是不可能办得到了。
“大叔大叔，想什么呢？你看我的这套刀法怎么样？嘿。”倒是后院的方兰生大呼小叫的声音把雷严从穿后抑郁症中带了出来。
他眯眼一看，“臭小鬼，谁让你拿我的刀了，快给我把它放回去！”
“不放不放，你又没说不许碰你的刀。”
“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剥了你的皮炖汤吃。”
“大叔你就会吓唬人，谁不知道你心肠最好了。好啦好啦，我中午负责做饭。”
“……哦，那好吧，我这里还有一把刀，你拿去玩吧。”
方兰生满脸黑线，这表情变得可真快啊，他真的有三十多岁吗？⊙﹏⊙b汗。
其实雷严也不想这样的，只不过对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的北方人来说，这些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诱惑。连带着雷严看方兰生的目光都带着一种饥渴的感觉。所以，方小少爷掌厨的时候决不允许雷严出现在距离自己五十米以内，他怕自己被吓死。
呵呵，好吃嘛，雷严傻兮兮的笑。
他舔舔嘴巴，如果这小孩儿是女孩儿就好了，这样子自己不回去也没关系啊！
喂喂喂，要有节操啊，大叔。那还是个孩子。
可惜雷严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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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转瞬流逝，奇怪，怎么觉得最近几章刚说过。
话说雷严与他的媳妇，不，他的厨师，一起过着快乐的生活。
方兰生每个月有三天会和他呆在一起，探讨探讨佛法，学习学习刀术。可惜每次方兰生都会被雷严各种歪理辩驳的七窍生烟，久而久之，他就不再去说了。
现在的方兰生已经不再是那个一米五都不到的小矮个了，最近几年成功窜高，达到了罕见的一米七。虽然方小少爷一直辩驳方家人在成年之后还会再长高，并且发誓会长得比雷严还要高时，后者怜悯的比了比自己的个头，再比了比方小少爷的，目露哀切的告诉他“你死心吧。”
方兰生当场爆豆，气的回了娘家。不，是回了方家，并且把剩菜剩饭也全都一并带走了。直让雷严悔不当初，他嘴怎么就这么贱啊，说谎话会死吗？会死吗？现在饭票也没了，他就要饿肚子了啊嗷嗷嗷！雷严觉得要人这种事自己还是做不出来的。
可是一天后，小媳妇还是回来了。
“哼，我可不是怕大叔你饿肚子，只是我们家饭菜太多了没地方放而已。”方兰生一脸嫌弃，双手抱在胸前，故意不去看那个吃得狼吞虎咽的人，其实心里暗自偷笑。哼，离不开小爷我的厨艺了吧。
自从那天之后，两人就又恢复了以往的假师徒关系。
“大叔，我跟你说，今天少恭回来了，我觉得少恭越来越厉害了，真棒，真羡慕。”方兰生眼睛里流露出了向往的神采。
“哐”雷严手里拿的大刀砸在了脚上自己都没有发现。
“你，你说谁回来了？”
“少恭啊，咦，我都没跟你提到过吗？我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少恭医术高超，而且人谦逊有礼，温润大方，我真的好羡慕他。”
“好，好，嗯，好……”雷严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对了，明天我把少恭介绍给大叔你认识吧，相信少恭也一定很想结识大叔的。”方兰生愉快的回头，恰巧就看到雷严一脸踩到大便的表情。
“不，不，不用了。不用介绍给我，你，你忙你的就行了。”躲都来不及还要直接过来，哎呦喂少年人你就不要给大叔添乱了呦。
“咦，为什么，大叔你认识少恭吗？”
“不，不认识，一点都不熟。”
“哈？真的？”
“比你能长个还真！”
“……明天我带少恭过来，就这么说定了。”方兰生微微笑了。
“……”话说雷严先生你故意戳中人家的死穴不是找报复是什么啊？
结果，第二天，雷严在小树林里一个人蹲了半天。他不知道方兰生和欧阳少恭来了没有，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离开。他只感觉自己的腿又酸又麻，心跳又异常剧烈，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傍晚，他决定回去。都这个时辰了，他们没道理留在这里等着吃晚饭吧。
可是，缩头缩脑的雷严刚一进屋……
“这位便是小兰提到的雷严先生了吧。”
一句话炸飞了雷严的三魂七魄。他机械的把头转了过去，用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身形变高了，头发变长了，衣服变大了。
这冷淡的眼神，嘲讽的嘴角，有礼的身姿，这，这分明就是欧阳少恭啊啊啊啊啊！
雷严倒退数步，撞到门柱上。
“你，你好啊。”连声音都虚弱到无力了。
“雷严先生不用如此拘谨，在下只是听小兰说这些时日一直是由您教导小兰刀术，特来拜会。”欧阳少恭拱了拱手。
雷严不知道为什么这厮装作不认识自己，但是不认识的话更好。
他咽了口唾沫。
“嘿嘿，好说好说，既然都是方小少爷认识的人，大家就坐下来喝杯酒吧。”
“如此甚好。”
雷严觉得自己脸都白了，唉，这好像在三伏天里狂晒三十天的黑脸如今也能靠纯天然力量变白也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啊，对吧。
“哎，你们谈完了吗？那太好了，我从家里捎带了些白酒，咱们今天不醉不归。”这是方兰生跑了出来救场。
欧阳少恭轻轻皱眉，“小兰，不可多饮。”
“哎呀，不多饮不多饮，就一小口。”
看着两人相谈甚欢，雷严觉得自己被屏蔽了。他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第八章 懵懂

“雷严先生当真与众不同。”对饮三番，众人已是有些醉意。方兰生更是完全趴在了桌子上，只有眼睛半闭半睁着，一会儿看看雷严，一会儿看看少恭，混沌的脑袋里完全搞不明白这气氛怎么说变就变的，然后就懵懂的睡过去了。
“这方小少爷怎的酒量这差？”雷严动动嘴，缓解喉咙里的灼辣感。
“本就是一书生，酒量差些也情有可原。”欧阳少恭轻撇嘴角，抚着手里的杯子慢慢拢起一抹笑意。
刹那的凌厉杀气。
“玩够了，也该回去了。掌门。”
“你……”雷严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自己心虚，还是侥幸的怀抱一丝机遇？这些他都说不上来。他只是想，自己不愿意回去。哪怕被杀，自己也想平平凡凡的生活。这个掌门，只是眼前人的棋子而已，比较悲哀的是，自己比较重要，所以要留到最后。
“若是掌门不想回去，也无他法。只是……这青玉坛一日不能无主……”欧阳一句话偏要分开来说，存心折磨眼前的大汉，他看着雷严冷汗滑过嘴角，嘴唇微微哆嗦，眼神里带着不甘和抗拒，他就会有种成就感。
呵，不管雷严玩什么把戏，他都有方法玩死这个变了很多的人。只是……还不到时机，还不到时机！
“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掌门看，我只不过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为什么要如此逼迫与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平平凡凡过一辈子。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想去管我自己是谁，现在请你马上离开我的家！”
雷严爆豆了，声音穿透小木屋惊飞了林间歇息的小鸟们，就连趴在桌上的方兰生都微微一震，惊悚的抬起头来。
“大叔？大叔，你怎么了，怎么好像要哭了似的。脸还这么红？”方家小少爷还余留酒劲，却是硬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挨到雷严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好像在安慰他。
这个时候雷严已经基本上平复过来了，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几乎要被灭九族的事情。他竟然对着腹黑长老大吼。欧阳少恭万一把自己青玉坛掌门的事情抖搂出来怎么办？他万一把自己灭人家乌蒙灵谷小村寨的事说出去怎么办？
可是，这些，欧阳少恭都有插一脚啊！他才是主谋啊！但……这样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吧。雷严第一次开始懊悔自己没有人缘这件事了。到现在为止，他也就只有方兰生一个朋友。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帮自己晒被子，帮自己做饭，陪自己练剑，本来枯燥的古代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
想到这里，雷严望着方兰生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噗，哈哈哈哈哈哈！”欧阳少恭忽然大笑起来，衬着眼里的寒光更甚。雷严直觉把方兰生护在了身后。
“万一，万一不对劲，你一定要先逃。”
“哈？逃？为什么？”方兰生靠在雷严背上嘟嘟囔囔的问着。
“雷严先生，方才是在下唐突了。只是没想到先生竟是如此有趣之人，令在下大开眼界。如今已起了相交之心，还望先生您……”
“啊，什么什么，什么相交，我也要。”后面的方兰生不甘示弱的跳了出来，雷严赶紧紧张地把他拉了回去。生怕欧阳少恭做什么。
“看来雷严先生戒心很强，如此在下也不便叨扰，后会有期。”欧阳少恭噙着笑意，悠悠然走了出去，半分眼色也没有分给方兰生。
雷严心里一凉，这个欧阳少恭，连方家小少爷都没有当成自己人吗。还说自己戒心强，其实他自己的心，比谁的都要难以进入吧。欧阳少恭，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在密谋些什么？自己在其中，又扮演着哪样的角色？
还有，今天，他为何会放过自己？是觉得自己不够分量破坏他的计划？还是已经起了更重的杀心？雷严抱紧怀中的人，越发的觉得未来没有了着落。
“大叔，少恭走了吗？这么晚了，我们也歇吧。”方兰生虽然还迷糊着，但到底也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去问欧阳少恭的去向，反倒是体贴的整理起了桌上的残留物。雷严顿时心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鼓动。
很久了，自从父母离婚以后，很久没有人为自己做这些了。总觉得一个人自在，一个人也可以，到头来，原来自己还是感觉孤独啊。
“嗯，歇吧。你也累了。这些我收拾。”
“哈？大叔，我没听错吧。素来游手好闲的某江湖侠义之士竟然要来收拾桌子？”方兰生以一脸夸张的表情表达了对雷严完全的不信任。
后者顿时脸红了，哎呀，那只是他不想干活的推脱之词嘛，这小鬼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算了，还是我干吧，你躺着去。”方兰生一转脸已经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雷严也不禁感到汗颜。如果这小鬼把这速度放在打架上，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好手啊。
想归想，雷严还是听话的麻利脱了鞋袜躺在了床铺上，把里面空了出来。他们已经这样睡很久了，以前没觉得什么，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就是有些不一样，雷严不时在想方兰生怎么还不来睡觉，一会儿又觉得他肯定是找欧阳少恭去了。
就这样，雷严胡思乱想着，终于等到一抹身影上了床躺在自己身后，他背对着自己，雷严恍惚觉得。
房间昏暗，烛火早在方兰生进来的时候便被吹灭了。
雷严在等着什么，但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等待。完全没有睡意的头脑愈发清明，想到了青玉坛，想到了乌蒙灵谷，想到了琴川。想到了欧阳少恭，想到了韩休宁和风广陌，想到了百里屠苏，然后想到了方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