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洋泽] 夜路岌岌----仙奇岛
  发于:2008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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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想,如果再辅以自己的法律和财经专业素养,他们的合作也许真的可以战无不胜。

"我要说水户洋平实在是有眼光,你是那种明明该输也要辩赢的人。"
"你好像说我是诡辩家。"
"律师在我看来就是诡辩家。"
"偏见。我还想说,作家在我看来就是无病呻吟者呢。对了,你和流川怎么样?去黑部峡谷了吗?"
"当然去了。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收获很大。"
他想,收获的确很大,他从流川那里赢得了一个承诺。
"唉,真是可惜。我发誓,冬季去旭川滑雪登山时,水户洋平就是开着阿帕奇战斗机来找我,我也不会提前回来的。"
"泽北,别太天真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仙道笑着站起身来。

第二天,流川去上班,大家聚在一起,难免会说到出游的事。
"我去香港买了很多衣服,实在是太高兴了。"彩子说。她似乎还沉浸在香港的购物血拼之乐里。
"香港有的东西东京都有,何必浪费那个时间和精力?女人......彩子,你买那么多衣服,平时还不是只能穿得像男人婆一样。简直是浪费金钱。"三井说。
"你管我。神,你们的北海道半月之旅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是不是三井喝醉了酒,躺在富良野的街头丢人现眼了?"

"才不是呢。那里的高校在葡萄酒节期间正好要举行一场篮球赛,我和神于是作为游客代表分别加入了比赛双方的阵营,进行了一场精彩的比赛。你也知道,我和神在学生时代都是出了名的得分射手,当然现在也是。遇到篮球赛不参加,简直是暴殄天物。"
"三井的确很出风头。"神笑着补充了一句。
"只要你一出手,他还有出风头的机会吗?"彩子怀疑地说。
"彩子,你太小看我了。"三井见流川一直一言不发,转身问他,"对了流川,你的登山之旅呢?"
"还好。"流川心想,的确不坏,他至少从仙道那里赢得了两个问题。

十月初的一天,仙道走进东京地方检察厅附近的一家咖啡室,一个五十来岁的神色严峻的中年人坐在一张桌边看到他,向他招了招手:"仙道,这里。"
仙道走到他对面坐下,笑着说:"田岗叔叔,你好。"
"仙道,你还真是散慢啊。"
"所以我只能坐在家里,做所谓的作家。不能像您一样,做公正严明的检察官。田岗叔叔,你这么忙,怎么有空找我喝咖啡?"
"是为了泽北的事。"
"泽北怎么了?"仙道不由一怔。

"我有些想不通,一个前途大好的年轻律师,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名誉,接那种必败无疑的官司?其实,我以前就说过,我希望泽北毕业后能做法官或检察官,所以,我很担心他会因为那个案子,将来无法转到公务员这边来。"
"泽北喜欢做律师,就让他做好了。至于那个案子,老实说,是我怂恿他去打的。"
田岗脸上露出了十分吃惊的表情。
"田岗叔叔,你这么关心泽北,我很感动。不过,泽北是成年人了,他想做什么,自己会有分寸的。"

田岗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和你们的父亲曾经是同学,而且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一直都对你们有很高的期望,甚至于超过对自己孩子的。这种心情,不知道你和泽北能不能理解。"
田岗是仙道和泽北的父亲在大学时的同学,他们在孤儿院时,也一直都接受着田岗的资助,直到他们读高中会打工挣钱了为止。所以,某种意义上,田岗比安西更像是他们的父辈。
"你希望我们好,我和泽北都知道。不过,田岗叔叔,我们已经长大了,身为成年人,总要自己去面对事情。那个案子对于泽北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他应该懂得怎么做。"
"你知道我们检察厅派出的检控官是谁吗?"
"谁?"
"藤真健司。泽北保持着入行以来全胜的诉讼纪录,他也保持着任职以来从未输过的公诉纪录。他是我的部下,我很了解他。泽北就是再能干,在事实和证据面前,也不可能是藤真的对手。"

"藤真健司......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也好,让泽北碰碰钉子,免得他太自以为是了。"
田岗听他都这么说了,当下也不再继续深入讨论这件事:"对了,上次你托我的那件事,有消息了,"他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仙道,"这个叫花形透的医生,虽然很年轻,在心理临床医学界却相当有名,你可以去找找他。泽北的病很严重吗?"
"也不是。只是做恶梦而已。可能是因为那时,泽北叔叔自杀那一幕被他亲眼看到的缘故。"
田岗沉默了。

晚上,泽北一回到公寓,就关在房间里开始加班。
仙道听到他回来,上前敲门:"泽北,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
仙道推门进去,看到他铺了一桌的文件和资料:"泽北,你也太拼命了。"
泽北笑了笑:"虽然人人都等着看我输,但我还是不想输得太难看。"
仙道和他认识了一辈子,怎么会不了解他?泽北是那种在完全不可能赢的情况下也想赢的人,他就是这么的好胜。当然,流川也好不到哪去。这两个人有时真叫他头疼。

仙道把那张名片递给他:"给你。"
"什么?"泽北莫明其妙地接过,看了一眼后,扔在了桌上:"仙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看心理医生的。"
"泽北,你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应该讳疾忌医吧?"
"才不是。我只是不相信心理医生而已。有些事情是谁也解决不了的。"
"但你根本没有试过,怎么能这么肯定?"

"根本就不用试,因为我自己有判断力。仙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别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那么,你打算继续做恶梦下去吗?"
泽北淡淡地说:"那也没什么。我讨厌对着陌生人说自己的隐私。"
仙道站起身来:"我是不能强迫你,所以,要不要去见医生,你自己看着办吧。"他说完走了出去。
泽北看着桌上的名片,他也明白,去看心理医生对自己多多少少会有些帮助,但与在陌生人面前撕开自己的旧伤口相比,他宁愿选择自己继续捂着伤口。

这时电话响了,他接通电话:"我是泽北,哪一位?"
"我是洋平。泽北,明天我有空,要不要学开直升机?"
"好啊。可是明天上午我有个案子。"
"那么,下午怎么样?下午你总有时间吧?"
"嗯,那就下午吧。"
"那么说定了,明天下午两点羽田机场见。"
"没问题。明天见。"

(十五)
十月下旬的一天下午,轰动东京的山崎智之买凶杀人案在东京地方法庭第一次开庭。
因为明摆着会是一场漫长的诉讼,第一次庭审,控辩双方胜负并不明显,但舆论显然是向着控方一面倒的。

庭审结束,《每日新闻》社记者弥生和摄影师南烈从人群中走出。
"南,你觉不觉得,这个案子可能会一波三折,甚至最终会有轰动性结果?"弥生问。
"应该不会吧?证据确凿,各方面都对控方十分有利。"
"但我有种直觉,这会是司法史上最有戏剧性进展的大案。"
"直觉......"南烈笑了笑。

"你别忙着笑我。我这并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直觉。南,你说证据确凿,但最有利的证据都来自于暗黑公正。如果被告要求传证暗黑公正,解释证据的来源,对控方就非常不利了。他们是不可能请到暗黑公正来出庭作证的。"
"那就要看控方怎么把那些证据合法化了。应该是有办法的。这难不倒他们。"
弥生笑了笑:"说实话,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暗黑公正是怎样的人。不过,我又很矛盾,不希望他们暴露于人前。这个社会不尽完美,虽然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符合法律的准则,我还是希望他们能继续以自己的方式伸张正义。"

"他们也许和常人没有两样,说不定还是你认识的人。我觉得没有必要把他们想得太神秘。"
"你不会想说,你就是暗黑公正吧?"弥生瞪着美丽的大眼看着南烈。她这个表情和彦一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觉得我像吗?"南烈笑着问。
弥生摇了摇头:"你不像。"

他是不像。
南烈心想,那个或那些自诩为暗黑公正的人,和他一样,不过是扎在东京茫茫人海中的普通人,不会有三头六臂,也不会有火眼金睛,站在你面前,你也许都不会相信,他们就是被人们传说和渲染得像救世主或超人一样的暗黑公正。
就好像,如果他自己不说,没有人相信他是个杀手一样。

他一直都认为,这世上几乎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侧面,有些侧面可以暴露在阳光下,有些必须背对着阳光,他自己也不例外。
在电视或电影里,每当看到某个大好青年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走上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的不归路,从此开始在阳光与黑暗中做痛苦的挣扎的苦情戏时,他就会觉得好笑,当即关了电视或离开电影院。
现实的人生,不是这样的。
没有人逼他做杀手,但杀手的确是他另一个收入更为可观的职业。

当然,即便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杀手,也同样会有亲友,受过教育(高等教育),甚至同时拥有体面的工作。
所以,虽然他和暗黑公正的出发点不同,他却可以比任何人都确定:暗黑公正绝对不是超人或外星人,更不是从石头缝里迸出来的孙悟空。他们就是相对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而言,较为出类拔萃的那类人。
就好像,他既是个摄影师也是个杀手,会拥有这样的双重身分,的确没有人逼过他,也不是愤世嫉俗,虽然他对这个世界实在是不太信任,但会成为怎样的人,总有机缘巧合在里头。
一定要解释,那也许就是命运撒在某些人人生路上的天罗地网,怎么兜兜转转,仍然没有逃脱的可能。

泽北和晴子离开法院,回到办公室,晴子微笑着说:"泽北先生,虽然不能说棋开得胜,不过,这个开始已经算很不错了。"
"没错。晴子,我们继续努力吧。"
"嗯,我会努力的。"赤木听说泽北接了这个案子后,很是反感,还曾和晴子争辩了好几次。结果当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因为他是个警察,晴子对哥哥持这样的态度完全能够理解。
但她同样有自己的见解。

从一个律师的角度来说,无意识的犯罪(在西方可以是激情杀人)是存在的;然而,就算是有意识的犯罪,表现出来的状态也会极为错踪复杂,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何况,律师工作的出发点就是,人人都有获得辩护、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权利。她就是基于这个立场支持和全力协助泽北打这场官司的。
晴子相信,她一定能从这场诉讼中学到许多终身受益的东西。不过,她也明白,身为警察的哥哥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决不会理解和支持她的想法。
至少目前不会。

泽北一坐下,电话立刻响了,是仙道打来的:"泽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不过,只是第一次庭审,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想也是。那么再接再励吧。"
"你放心,我不会气馁的。"
仙道在电话里笑了:"你气馁?我就是相信自己会气馁,都不会去想,泽北荣治也会气馁的。"
"承蒙夸奖。对了,晚上我会回去吃饭,要记着多做几个菜。"
"当然没问题。"

接着是流川:"泽北,怎么样?"
"还行。流川,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实力?"
"不是。下一次,我可能会做为控方证人出庭。"
"你是警察,那是你的职责,我不会介意的。"
"我才不管你介不介意。是你自己自寻死路的。"
"流川你......难道你忘了,是仙道怂恿我打这场官司的?如果结果是输得一塌糊涂,我就和仙道同归于尽。"
"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吧?"
从小到大,仙道和泽北发生口角时,流川一般都是两不相助,这一次竟然旗帜鲜明地站到了仙道那一边,泽北不由有些吃惊:"对对,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和仙道没有任何关系。对了,流川,晚上回去吃饭吧。仙道要大显身手呢。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吃晚饭了。"
"好啊。晚上我刚好没有工作。"

泽北微笑着放下电话,心想,他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身败名裂了,也不会一无所有的。当然,就算证据对他的当事人十分不利,对手藤真又是这么的厉害难缠,他仍然不相信自己就一定会输。
这时电话又响了,这一次又会是谁?
"泽北吗?我是洋平。我在纽约,现在正在网上看新闻。新闻上说,山崎智之案第一次庭审已经结束了,结果怎么样?"
"如果客观来说,已经算很好了。当然,还不如我的预计。"
"这样啊,我对你有信心。还有,我还是那句话,你未必会输。"
"我也这么想。如果还没结束就觉得自己会输,那真的是不用打下去了。我是相信自己会赢才接这个案子的。"

泽北说出这句话时,有种相当异样的感觉。对于这个案子,他其实一直持有这么高的底线,他就是在仙道和流川面前也不曾表露过,竟然对着洋平说了出来,的确有点不同寻常。
"很好,就是这样。对了,明天我就会回东京。"洋平微笑着坐在纽约一家酒店的豪华客房里,面对着手提电脑的屏幕,心想,太好了,不枉他半夜十二点起来打这个电话。
"是吗?祝你一路顺风。"
泽北放下电话,心想,现在可以说是他最好的时候:事业顺利,和家人(仙道他们)、主顾(洋平)以及同事(晴子)相处融洽。他一定可以乘胜追击,赢得那个世所瞩目的案子。

晚上,南烈到了一家酒吧。
他走进去,看到岸本已经坐在吧台旁边喝酒。
"岸本,你来得好早。"南烈坐到了他身边。
岸本笑了笑:"我怕你等嘛。"
说话间,侍者推了一扎啤酒过来,南烈接住喝了一口:"又有工作了?"
岸本点了点头。
岸本曾是他的高中同学,现在则是他另一个职业的中介人。

"干得漂亮点。虽然这话是多余的,还是忍不住要说。"岸本把面前的一个纸袋递给他。
南烈接过,问:"近来怎么样?"
"还好。南,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改天我们再喝酒。"岸本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向他挥了挥手。
南烈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岸本可能真的有事,否则,每次他们在酒吧见面时,总是要不醉不归。

他继续坐着喝那扎啤酒,偶尔会看一眼岸本给他的那个纸袋,他不知道,这一次他要杀的是什么人,当然也没有兴趣知道,这个人于他而言只是个符号。
原因很简单,从某一刻开始,这个人和他一样,已经是个没有将来的人。

南烈喝完洒,付了钱,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眼角余光看到左侧的一桌,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面朝他坐着,正和背对他坐着的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说话。他的脸在酒吧幽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俊美,双眸如星,带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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