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创世之初,将所有天使设为双生,一对的天使共同出世、共同成长,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相互制约,互为表里、相辅相成。双生天使们挚爱着自己的半身,时时刻刻不弃不离,乃至甘愿为对方献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有的时候,仿佛铸造在同一柄剑上的双刃,最深的爱意、也可以变为最残忍的仇恨。就像叛神之战中的米迦勒和路西弗,由着杀意和愤怒灼干了眼中的水雾,彼此挟带着致命的信念,将手中的武器深深刺进对方的身体。
"可是我始终认为,那位大人是爱着米迦勒大人的。"
舒舒服服的躺在软绵绵的白云上面,让温暖的金色阳光和着清爽的微风拂过脸颊--在距离传说中的大战数千年后的某日,悠哉游哉的享受着和平生活的小天使这么坚持着。呈现出淡淡粉紫色的眼眸带着陶醉的笑意,同样属于粉色系的棕发轻盈的飘啊飘着,似乎罗莉得一派天真的面孔上,又不时会流露出年长者的尖锐神气--总而言之,是位相当可爱的天使。
"啊......?"
眼神茫然的回过头来,伸出手臂让往来于云端的鸟儿停留其上的同伴,却思维短路似的,作出不知所云的反应。
"呜~赤也你去发呆到老年痴呆好了!"
觉得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的天使愤愤的喊着,展开翅膀就要飞走--"可爱的人大多任性",流传在人间的名言,看来也是天堂地狱一同通用的真理啊。
"啊......啊!分太分太~~"
急急忙忙拉住委屈的同伴,有着一头讲好听点叫"柔软而卷曲",说白了就是"海藻"的黑发的天使低声下气的陪着笑道着歉,好不容易终于又重新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可是,如果真的重视米迦勒大人,那位大人又为什么要堕天?与心爱的人为敌,还要永生永世不得相见,难道不痛苦吗?"
"嘿嘿,所以赤也还是个·小·孩·子。"
心情终于好起来的天使分太伸出手指戳戳天使赤也的脑袋,重新在他旁边坐下来,抱住自己竖起的双膝。
"这就是所谓的爱他,就不要一生留在他身边啊。"
Story One
玻璃风铃叮叮咚咚的摇晃着,风透过并未合上的拉门穿堂而入,拂动真田落于额前的黑发,泯干皮肤上的些微汗水。
已经是夏天了啊......
庭院中的孩子们相互以水为武器嬉闹着,笑声飞溅。
夏天曾经一度作为"最喜爱"的季节,而被他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边。
因为,他说,在这个这么活力充沛的季节里,被这种激进躁动的空气包围着,自己就好像无论做什么事、都更加大胆一些了。
他笑着噬咬真田的后颈,肩,手臂,处处留下一圈细细的齿痕。却又在真田浑身僵硬着不知所措的时候蹭进真田胸前,淡粉的舌尖自口中伸出一截,滑腻的靡丽的舔上那些艳冶的伤痕。灼热的呼吸诱惑似的喷在真田的肌肤上,色泽极浅极浅的发垂下来遮住他的眼他大半的面孔,也掩去了他脸上真正的表情。然后他松开紧紧扣在真田背部的双手,转身从真田怀里脱出,继续他不知已经第几万次的挥剑练习。
拔剑,挥,收剑入鞘。拔剑,挥,收剑入鞘。拔剑,挥,收剑入鞘。
真田的父亲不止一次的说过,如果只是做做挥动剑的样子的话,那是谁都会的事情。
对于修习剑道者而言,做出每一步皆要求贯注精、气、神的几个简单动作,究竟需要耗费多大的精神力及体力,是外行人所绝对无法想象的。
又一次的拔剑,挥。却仿佛是力道再无法传递到指尖了一般,长剑脱手而飞砸落壁上,发出响亮的杂音。
真田望着那个一身素白的身影,深深皱起眉。
对不起......
少年喃喃说着转过头来,毫不掩饰的让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那双眼瞳一时之间竟清澄的像是什么也映不出一般。
对不起。
伸手轻轻拭去泪痕,无声动作着拉紧了自肩膀微微下坠的衣襟。秀丽的嘴唇边浮出温柔的笑意。
刚才只是太不小心......
请不要告诉父亲。
真田只是走过去将毛巾覆上他受伤的掌心,然后拉起他走向道场之外的盥洗台。
我或许,并不像父亲所想的那样,有什么剑道的天分......
傻瓜!
真田想也没想脱口喝止他的丧气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再接下去。想说的话满满当当堆积在胸口灼热发烫,偏偏就是怎么也讲不出来。最后还是只有摆出作为"哥哥"的表情,和语气。
你想太多了,幸村。
被握在真田手中的手指一抖,随即是无言的沉寂。
许久之后,冰凉的额头轻轻的自背后倚上真田的肩。被夜风吹得他断断续续的回答在真田耳边低低响起。
谢谢......
在心中想着这有什么好谢的,真田将视线移向别的地方。
或许仅仅基于怜悯,他只叫他幸村,在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候。
因为无论如何无法忘记,这个因己身超凡的剑术天分而被父亲收为养子的少年,在听到他人调笑似的"真田少爷"的呼喊时、自温顺而寡言的面孔上流露出的那份屈辱。
弦一郎你总是对我特别温柔......
那是因为你太不懂得对自己好。
好?我害怕啊。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所谓的好意不就是,比死更加自私的束缚吗。
幸村?
真田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发出疑问。与言语同样迷蒙的眼神对视过来,病态的温婉容颜上露出淡淡笑容。
不过,如果是弦一郎的话,大概就没关系吧......
纤细得宛如少女一般的手抬起来抚摸着真田的脸庞,被真田怜惜的合在掌心。
听说海边有庙会,我们也去好吗?月光下的沙滩,据说是雪白的颜色呢。
庙会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受到这种欢快气氛的鼓励,就连一向极度厌恶甜食的幸村也就着真田的手尝了尝棉花糖的味道。之后幸村那种就像勉强压抑着逆涌的胃酸的表情,让真田看得笑出声音。幸存作出愤怒的表情,之后也不禁笑起来。
海边小镇上粗陋的庙会中,18岁的真田和17岁的幸村难得的像少年似的开怀大笑着。笑得几乎把一切都忘记。
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忘记那掺杂势力纷扰的宗主之争,忘记父亲震怒的面孔,忘记闲杂人等的闲言碎语,忘记医生面带悲悯之色递上的诊断书。
"忘记",原本就是什么也做不到的弱者们,最后的武器。
弦一郎,以前我看雨月物语的时候,曾经对其中那个名为"菊花之盟"的故事,感到莫名的恐惧。--我重视你到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与你践约。不也就可以理解为,强逼着对方也要付出相等质量的情意作为回报。
现在已经不会再觉得害怕了吧。
啊,现在已经很了解那种心情了......
幸村迎着海站着,头一扬靠在真田肩上。真田以自己的脸颊温暖着对方被海风吹得全无血色的脸颊,双手沿着那细弱的体侧滑落,在腰间收缩环住,紧紧揽进自己的身体。
烟火好美啊。弦一郎你看,这样像不像琉璃雨?
难以计数的烟花在半天中爆开,拖着光焰变换的长长流苏,落入漆黑无光海中。被烟火的光芒映照着,幸村小小的薄薄的口唇之上,浮现一层幻彩动漾的淡淡水银色。
即使嘴唇交叠吮吸,也不会改变的绮丽色泽。
弦一郎,弦一郎。
在得以呼吸的空档,幸村在真田耳畔语音绵柔的喊着,从喉咙中发出的小小的哭泣声似的呻吟,和着错落有致的海涛声,一下挤迫着一下,腻滞的顺着真田的耳道蜿蜒爬行,一直触及内里最深处的听觉神经,便化作柔若无骨的触手包缠上去收缩着蜷曲着压榨着,竟是比任何肢体的挑逗更加销魂蚀骨。
没关系的。来,弦一郎......
纤细而优雅的唇线挑起瑞丽的笑痕,情话似的、吐露含悲的词句。
弦一郎始终不肯陪我一起死呢......所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诅咒......让你一生也不能忘记......
"爸爸!"
庭院之中,浑身是水的孩子想着真田挥舞着双手,天真的叫喊着。含笑站在一旁的女性也将视线投向真田,目光中满是期待。
改变了以手支额的坐姿站起来走向他们,真田将自己湿润了的指尖悄悄藏在身后。
"两只小蜜蜂啊......"
"飞到花丛中啊......"
"飞啊!"
"啪啪~"
"飞啊!"
"啪啪~"
"啊哈哈哈~~赤也你又输了~~笨蛋笨蛋~~"
天使赤也眨眨深绿色翡翠似的眼睛,任命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输的第八百盒泡泡糖交到乐不可支的天使分太手里。
"分太你还真喜欢泡泡糖啊。人造的东西就那么好吗?"
"这个啊~~泡泡糖的醍醐味,没尝过是不会知道的~~"
"醍醐味?"
"是啊!试过以后可是会上瘾的哦。感觉就像拿生命去换也不可惜了,蛮恐怖的呢。"
Story two
『那个人,我要了。』
VIP席所在的高台上,传出了让所有人停下自己的动作举头上望的声音。而后微感不耐烦似的,虽然稚气未脱却俨然已习惯于颐气指使的童声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那个人。』
『啊......啊!真不愧是新一代的仁王当家啊,眼光真好。您看着孩子长得多漂亮,而且又聪明......』
『别搞错了。』
银发的孩子漠然打断絮叨的迎奉,在毕恭毕敬的随从服侍下披衣而起,全当正努力谄媚的对方不过是空气般的存在,连眼角的些微余光也吝于给予。
『我才不在乎他像人像鬼。我只是要他,成为我的柳生。』
『--柳生?!!』
历代仁王家主的辅佐官们所拥有的,唯一的姓氏。
由仁王本人亲自挑选出来,可以获得媲美于"本尊"的莫大权势的、真正意义上的心腹手足。
柳生。
『哦,很帅啊!这就是我成年之后的样子吗?』
饶有兴趣的勾起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仁王侧过头问着袖手站在一旁的医师。
『是的。这是根据仁王大人八年之后、也就是二十岁时的样貌模拟出来的面孔,当然身高与体形也一样。当大人年届二十以后,我们将会逐年根据大人的外貌变化对他进行相应调整。现在安插于他脑中的微晶片已经确定正常运行,您可以试着发出命令。』
挑起了一边眉毛的孩子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轻声哼笑起来,毫不迟疑的向着半跪于自己面前的男人发令。
『那么,手。』
--知道吗?辅佐的心腹什么的,那不过是说的好听而已。
稍微探知到些许内幕的人们在私下偷偷交流着。
所谓的"柳生",还不就是把活生生的人给杀了,再把经过控制的脑子塞进所谓的最强材料中所造出来的高级机器人嘛。
只敢信赖机器啊......
要不是这样,"仁王"又怎么能安心?黑白两道上可都有满坑满谷的人对着掌管在仁王家族手下的财富和权力虎视眈眈啊。面对着那些也绝不动心背叛的,也只有浑身都是塑胶钢筋晶体管之类东西的机器娃娃吧。
『说的是呢。』
年少的仁王坐在宽阔的露台石栏上支颐微笑,悬在空中的双腿不安分的来回晃动着。
『自从引入了"柳生"这一体系,整整十一代仁王中,没有一人是因意外或刺杀而身亡。思维回路中只懂得计算而没有欲望的机器是忠心的,尤其是,名为柳生的这台机器。』
露台之下的台阶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将手从被之贯穿的人体中拔出,环视四周确定了再无生存者的男人从西装内袋中掏出眼镜带上,神色笃定抬头望向露台。
举起一只手作为回答,仁王脸上愉悦的笑意残酷到狰狞。
拥有无与伦比的强悍与聪颖,却没有任何知觉或感情、只知道服从并完成唯一主人所发出的所有命令的,塑胶娃娃。
那就是柳生。
只属于仁王的柳生。
『仁王大人,一切结果都尽如人意。当除开作为伪饰的眼镜与发型之后,就算是一直服侍着大人长大的我们也无法分清柳生和大人您啊。』
『哪里尽如人意了?』
『大人有不满意的地方?』
『明明这家伙比我还要高三公分啊!!』
『......这是为了防御来自高处以及远处的狙击而刻意设定的结果,请大人息怒。』
什么叫"刻意设定"!又怎么能够轻易"息怒"!那种劣质的借口......!!
睡在身边的女人慵懒的凑过来,光滑的赤裸的四肢蛇一般媚人的缠上身体。
『表情好可怕。在想什么恐怖的事情?』
『没有。』
『呐,仁王大人。为什么在我们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要叫他一直待在旁边呢?身为仁王家的家主,却是那么的害怕刺杀吗?』
『与那无关。』
顺着女人的目光仁王看向静立于房间中一角的柳生,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只想知道,究竟要施与什么程度的刺激,才能让塑胶的人偶也感到兴奋。』
『塑胶人偶......虽然是这样没错啦,可是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就算是塑胶娃娃,身体里的大脑和心脏,依旧是人类的啊。而且他是那么漂亮......这样细致的人偶,我也想要啊。』
『想要?我可以把他给你哦。』
『咦~?骗人!这可是柳生......!』
『我可以把他送给你。只要你能引诱得他动心......』
犹豫了许久面含壮士断腕之色的女人说着我试试看走向柳生,仁王看了她一眼脸上滑过一丝蔑笑,继而转头望着窗外的街景。
--"就算是塑胶娃娃,身体里的大脑和心脏,依旧是人类的"吗?
没用的。
机械就是机械。所表现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不过是程式设定的结果。人正是因为明白这点,才会不受迷惑。
难道不是吗?你何时见到谁会对着美丽的汽车发情?
所以......
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手臂轻柔的揽上来,男人的嘴唇轻触耳廓,洒落一连串的呼吸声。
磁性的平和的声音低低叫着。
『仁王大人。』
『女人呢?』
『......』
『喂,那可是我的女人啊。』
不悦的伸指戳点着男人的肩,仁王略含斥责意味的说着。末了摇摇头,脸上浮起淡然的笑。
『算了,就由你来代替吧。柳生。』
『是,仁王大人。』
冰冷的手指划过颔下托起脸庞,身材高挑的男人弯下腰,散发着暖意的唇一遍一遍细细吻着仁王的面孔,眼睑、嘴角、鼻翼、眉梢。
呼吸变得淆乱而甜腻。
仁王翻身将柳生压倒在身下,却并不急于除去眼镜和衣物。反是隔着质地优良的衣料,张口咬住那柔韧的无瑕疵的肌体。身体一震,柳生平板的表情渐渐发生变化。被仁王分开的双腿于是贴合着交叠的身体向上撩起锢在腰间,足尖勾出紧绷的弧,沿着腰臀的曲线缓缓下蹭。
撕扯开柳生业已凌乱的衣裳,仁王给予其不容许呼吸的深吻。
讥讽的声音,却偏偏要不合时宜的响起。
『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原来身为"仁王"的你,爱上了身为"柳生"的他啊。』
仁王扫兴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望着倚门而站的女人。
『你还在这里?我还以为柳生已经把你赶出去了。』
『他是这么做了。所以为了预防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我稍稍作了些准备才来。』
女人娇娆的微笑着,示意身后全副武装的男人们走上前来。
『那么,再见了,仁王大人。不用担心,在您死后,我们会接管您的一切的。地位,财富,权势,当然,还有柳生。』
男人们手中的重型武器追随着仁王开火。被弹孔大密集贯穿的人体重重向后跌出,血撒了一地。
女人走上前检视着仁王的死状,向着身边的男人满意的点点头,那人于是掏出匕首扳住仁王的头颅准备将其切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