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公孙策醒悟,点点头,那么他这次也要趁机去看看,那位近日名满京城的白玉堂!
大出公孙策意料之外,展昭竟然在浇花!公孙策揉揉眼睛,仿佛不敢确信眼前这个淡淡衣衫,手拿花洒,轻锁眉头的人,就是昔日神采飞扬,英气逼人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
直到展昭点头招呼,公孙策才从恍惚中醒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时竟不忍拿出包拯的信。
客气而关怀的寒暄,展昭只是静静的听。末了他轻轻一笑:"公孙先生此来,不会只为这几句话吧?"
公孙策一愣,暗暗惊异于展昭的聪敏。转述了包拯的话,他递上信:"包大人知道这次委屈展护卫了,还往展护卫能体谅大人的苦衷。"
展昭没有接信,淡淡一笑:"大人一番爱护之情,展昭心领了。但历经此事,展昭已经死心。我已经打算辞官还乡了。"
浅涉仕途,即已领略其黑暗肮脏,深不见底。自己九死一生,伤痕累累,更累得朋友出生入死。孰料最后依旧是奸佞当道,弱者含冤!展昭的心,真的是寒透了!
"展兄不可!"公孙策大惊,"今日不过是一时之锉,展兄怎可轻言退出?何况此时辞官,无异于对抗圣命!"
展昭不易察觉的眉骨一动:"既然如此,我一个月后再请辞吧。我也不想包大人为难。"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向能言善辩的公孙策,仿佛遇到了一堵绕不开的墙。
正在尴尬,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昭,你准备好了吗?咱们该走了!"
白玉堂?公孙策猛地一转身,果然听展昭道:"玉堂,我再跟公孙先生说几句话就走。"
白玉堂瞟了一眼公孙策:"好,我在外面等你。"
虽然只是短短一瞥,公孙策却感到眼前一亮。飘逸、俊朗、不羁,果然与传说中的分毫不差!而他与展昭之间不加掩饰的称呼,更让公孙策对展昭的离开,多了一分领悟:"展兄,方才的就是陷空岛白五侠白玉堂?"
"是的。"展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随手要过公孙策手中的信,淡淡道,"有劳先生了。"身子一转,竟随手撕作两半!
随着信纸的撕裂,公孙策的目光立时僵住。他不忍让展昭再受伤害,但想起日夜操劳,独撑大局的包拯,公孙策实在不能不作最后的努力!"展兄,也许我孟浪了。但现在包大人真的很难,你真的忍心不再帮他了?"
展昭的脚步未停。公孙策大急:"展兄,包大人一倒,不只是太后称快,亦是奸佞称庆之时啊!"
这话直击展昭要害,展昭猛地一震。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眼前竟陡然浮起白玉堂的身影!展昭咬咬牙:"公孙先生,对不起......"话未说完,人已飞出门外!
"展兄!"公孙策追之不及,望着门外的身影,喃喃道,"展昭,你以为你真的放得下吗?"
并辔而行,白玉堂也在问着展昭这个问题:"你真的要辞官?为什么?"
展昭一笑:"我干不了嘛。刚干一个月,就闹了个闭门读书。"忽然反应过来,诧异的道,"玉堂,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当官吗?"
"我才不管你呢!"白玉堂狠狠白了他一眼,"别避重就轻!决不只是因为那个案子,到底为什么?是不是皇帝......"
"你怎么比包大人审案还厉害?"展昭打断白玉堂,"因为我不想干了,我要重归江湖了。这个理由,行不行?"
重归江湖?白玉堂苦笑。昭,若果真如此,皇宫归来,你又何必闷闷不乐?吴植无罪还乡,你又何必怒火中烧?包拯处境危机,你又何必心动神摇?昭,你根本是在逃避!你太累了,你想休息了。可你逃得掉吗?你根本就放不下你心中的那片青天!
见白玉堂不说话,展昭倒有些奇怪,故意笑道:"你可是答应了请我去陷空岛的啊,不是反悔了吧?"
"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白玉堂扬起头,"倒是你,说话没准儿!你自己算算,从安平镇你答应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算账吗?好,我认罚就是了。"展昭笑道。
白玉堂坏坏]一笑:"那我就罚你......"
"罚你再去一趟茉花村!"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二人吓了一跳。
不想却是丁兆兰!丁兆兰一笑:"我也得了一个月的假呢。一定要请展兄去我那儿玩玩。"瞅了一眼白玉堂,"五弟,你可别跟我抢。"
"抢着付账吗?"白玉堂笑道,"放心,我肯定不会。"
展昭大感诧异,丁兆兰热衷功名,怎么会无缘无故休假?因为案子?前前后后,他毫无牵连啊。因为差事?那又何必拉上自己。莫非......因为玉堂?!可思前想后,有不太像......
正在思索,丁兆兰已经开口:"无论官道江湖道,展兄总不会不给小弟这个面子吧?"
"言重。"展昭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们也是要出城吗?"丁兆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
"是的。"展昭含笑道,"巧的是与丁兄相遇,倒可以结伴同行了。"
"哦。"丁兆兰目光一闪,"不去辞一下宋大人了吗?"
"不必了!"白玉堂微微一笑,"宋大哥从来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的。"
"五弟倒是宋大人的知己。"丁兆兰笑了笑,看来展昭和白玉堂都还不知道宋祁被黜的事情。那该不该告诉玉堂呢?丁兆兰略一沉思,纸包不住火,与其日后落他埋怨,不如今日挑明,也好试一试他!
想到这儿,丁兆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宋大人要调许州了,以后要见可也难了呢。"
"什么?"白玉堂和展昭同时惊呼。
展昭一愣神间,白玉堂已是脸色大变,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五弟!"丁兆兰万料不到,白玉堂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一催马匹,就要赶上去。不料却被展昭拦住!
"让开!"丁兆兰怒道。
"由他去吧。"展昭无意让开,盯着丁兆兰,"你是聪明人,我不说第二遍。"
丁兆兰默然。展昭望着白玉堂远去的身影,不再说话。
狂催坐骑,奔至宋祁门前,白玉堂身子一晃,直飞进去!看门人只觉眼前一花,左右看看,却只有一匹空马,不见人影。
见到白玉堂,宋祁微微一愣:"玉堂,你们今天不是要走吗?怎么了?"
"你什么都知道!"白玉堂怒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调任?"
"有这个必要吗?"宋祁转身面向窗外,"一些俗务而已,何必让它徒乱人意?"语气是淡淡的,但看到白玉堂风风火火的样子,宋祁岂能无动于衷!端起一杯茶,按白玉堂坐下,"不过,你今天能来,我还是很高兴的。"
"不行!"白玉堂撂下茶杯,"告诉我,好吗?"
"唉,拿你没办法。"简略说了一遍,宋祈道,"好啦。从此离开是非圈,你该为我高兴呀。"
"是我连累了你,我......"
"玉堂,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宋祁打断白玉堂,"我是朝廷大臣,这些年位高权重,眼热的人太多了。"
虽然宋祁极力辩白,但白玉堂又怎么会不明白?若不是自己执意帮展昭办案,宋祁怎么会无端卷入是非圈?若不是自己锋芒毕露引来皇帝,宋祁又怎么会惹人注意引来弹章如山?可他还一直在说,这一切与自己全无关系!
白玉堂眼眶发热,道:"我和你一起去许州!"
宋祁一喜,眼睛一亮!随即黯下光芒,道:"玉堂,你去干什么?再说你不是和展昭约好,一起回陷空岛的吗?"
"没关系。"白玉堂咬咬嘴唇,"他可以和丁兆兰先去茉花村。"
"玉堂,别傻了。"宋祁的眼光说不出的复杂,"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可我......"白玉堂突然说不下去了。
"不用管我了。"宋祁苦涩的一笑,忽然道,"对了,你把天儿带上吧。路上起居,女孩子总要细心些。"
"天儿是你的丫鬟,怎么能老跟着我?"白玉堂忙道。
"自己兄弟,哪那么多客气。"宋祁笑笑。
其实宋祁坚持要白玉堂带上天儿,一来是照顾白玉堂,更重要的是天儿妙手回春,医术极高。虽然宋祁也希望白玉堂和展昭能从此脱身,但天生的政治敏感告诉他,事情远远不会就此结束!
"好啦。我不送你了。天色不早了,早些走吧。"宋祁拍拍白玉堂,忍不住叮嘱道,"一切小心!"
"好。你也保重!"不知为什么,白玉堂心里竟第一次,真切的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留恋!也许,我真的把他当作哥哥了吧。白玉堂自解道。
带上天儿,白玉堂、展昭、丁兆兰踏上了通往茉花村的大路。回望开封城,灰蒙蒙的一片,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暗流汹涌的开封了!
"玉堂,快点了!"是展昭的声音!白玉堂转过头,催马追了上去。
阴沉沉的天空,一缕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艰难的透了出来。微弱,然而却充满了希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