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然回首,湛蓝的眸深邃的海一样无垠。
玖兰枢静静地看着他。双手抱在胸前,他斜倚在最近的树旁。
纯血之君的脸上有质问的表情,僵硬的气氛似乎会一触即发。
他说:"洛菲尔。我很想听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菲尔手一挥,招待状落到玖兰枢手上:"很简单。兰......阿波罗劫走冬马,让我们前去参加这个所谓的盛大宴会。另外,你可爱的妹妹也在他们手中,还有锥生零。"
玖兰枢瞄眼招待状,招待状竟然在下一秒成为焦灰:"为什么优姬会在他们手中。"
洛菲尔勾唇:"这就该问你自己了。玖兰枢。"
玖兰枢眯细眼:"阿波罗,我想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洛菲尔笑得有些嘲讽:"你觉得不是你的决定闯下的错误?"
玖兰枢一愣:"哦?这么说,阁下都知道我的做法?"
洛菲尔靠近他:"玖兰枢,你很聪明,可惜,你还太小。比起阿波罗,你不过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鬼。他不可能原谅背叛,他也讨厌相信别人,所以,从开始,他就并没有信任过你。"
玖兰枢冷哼:"我知道。所以,我站在中立的位置上。"
"你错了。"洛菲尔逼视他,"你不过只是个幌子,你觉得像阿波罗那样的人会真正的依靠一个自己信不过的人作为利用者吗?玖兰枢,以你的聪明,应该猜得到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才对。"
"优姬。"玖兰枢吐出两个字,黑棕色的眼罩上层浓厚的殷红,他周围仿佛笼了层寒气。
洛菲尔说:"没错。就是黑主优姬,他真正要的,是利用黑主优姬掳走冬马。然后,再进而将你和我同时引出来。阿波罗,是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人。他不会允许别人的不忠与背叛,即便,他从不曾信任过那个人。"
玖兰枢的手垂到身畔:"你的意思是,如果当时我选择为阿波罗尽心尽力,优姬就不会出事?不要忘了,带来这一切的祸首究竟是谁,十三血宿之一的洛菲尔•勒森巴殿下。"
洛菲尔闭眼:"我当然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在于我们十三血宿的纷争。不过,玖兰枢,我再提醒你一句,作为这里的长老,你的默认就是允许了我的到来。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从开始就拒绝。我想我们需要继续结盟,所以暂时我不会伤害到你和你的同伴。我们需要准备一些礼物前去参加他所举办的宴会。并且,玖兰枢,黑主优姬已经被阿波罗控制了。"
玖兰枢神色未变:"我知道。不然,以优姬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效忠于阿波罗。"
洛菲尔将眼眸睁开,蓝色的眼满满的荒芜:"没错。平时的黑主优姬,尽管外表上总是精神抖擞的,然而她的内心应该比任何人都要脆弱。只是她掩饰的很好,不过,一旦击破那层皮,里面的真实就会毫不犹豫地暴露出来。而这脆弱的心,则更加适合成为傀儡。"
"理事长的死,就是一切的导火线。也就是说,真正杀死理事长的凶手,应该是阿波罗。"玖兰枢的眼底闪烁着寒芒,他的声音同样冷漠若冰霜。
洛菲尔点头:"没错。恐怕是阿波罗利用了鬼灯。照到鬼灯光芒的人,都可以被人控制做任何的事。他大概是控制猎人协会的其他人,借他人之手,而得以杀死黑主灰阎。"
玖兰枢张了张口,刚要说话洛菲尔已经厉声道:"谁在那里?"
玖兰枢侧过头。
离他们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冒出几个人头。依次序看,为首的赫然是满脸震惊隐约还有些畏惧的蓝堂,其次是不满到极点同样担忧到极点的架院晓,最后是笑得调皮无比的拉拉莎。
洛菲尔说:"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拉拉莎行了个屈膝礼:"大人你真是客气,我们可是来告诉你们一个特别巨大的消息的。"
"消息?"洛菲尔挑起眉。
"没错。"拉拉莎眯眼,旁边的蓝堂依旧满脸震惊。
洛菲尔说:"你说。"
拉拉莎笑得漫不经心,仿佛吐出的只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效忠阿波罗的氏族开始攻击猎人协会及其他与猎人协会结盟的氏族了。"
洛菲尔垂眸,旁边的玖兰枢说:"华丽的礼炮是赞颂的歌声,迎接那圣洁无比的洗礼,宴会将在明日太阳高悬的时候进行。那时黑暗将笼罩大地,可摸的黑暗碰触间失去一切光明。耶路撒冷将罩上愁云惨雾,安歇的灵魂再无法升入永恒的国境。撒拉弗在离开,天堂的门在关闭。地狱的大门欢迎新的来客,末日的晚宴,将在云霞满天的时刻进行。"
洛菲尔目光深邃。
玖兰枢接着释义:"阿波罗送来的招待状是这么写的。"
"招待状?"蓝堂英终于回过神,然而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理会他的问句。
架院晓拍拍表亲的肩,重重叹息。
"蓝堂。"玖兰枢看向蓝堂英,又看一眼架院晓,"你和架院还有其他血族一起去吸血鬼猎人协会那边应战。顺便带个口信,我们也将参加剿灭阿波罗的氏族。"
蓝堂英怔住。
阳光细碎地洒照在他身上,略微黯淡一下。
他倏然想起那双紫色的眼眸,长裙摇曳在地面,金色的大波浪发散发出麦穗样的光华。
她朱唇启,深邃的轮廓勾勒出高傲但恬淡的笑意。
--"亲爱的英。"
恍惚间,竟已过去那么久,然而一颦一笑依旧映在脑海里。就像用火焰刻上的一般,放下的同时就会有焚身的痛楚。蓝堂英咬紧唇,第一次堂而皇之地忤逆一直崇敬的对象。
"枢大人,请让我留在这里!"他说得坚决,铿锵有力。
架院晓有些怔忪的转首,却对上了蓝堂那双异常坚定的碧眸,他不觉也说:"答应这家伙吧,枢大人,不然,他肯定也不会尽全力去战斗的。"
拉拉莎有趣的笑,洛菲尔一直没有说话。
玖兰枢说:"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蓝堂英摇头:"不,不是的,我只是......"显然他有些惧怕,如果是平时或许早已屈服,然此刻,内心深处不知为何涌现了股奇异的力量。力量蔓延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的,他又说:"我只是,想亲眼见见克里斯汀娜。"
所有人怔住,架院晓想拍他肩膀的手僵在半空。
周围安静得连鸟雀扑翅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湖面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缓缓荡开。
天边笼罩上层耀眼的玫瑰色,金色沉淀得很深,几乎隐匿到蓝色之后。
玖兰枢眯细眼,怒火不可遏止的散发,然而他表情却未有丝毫改变:"蓝堂英。"
蓝堂英怔住,脚下几乎难以抵挡纯血之君的愤怒般的后退一步。
架院晓的额上渗出冷汗。
飓风席卷周围,树木枝杈间歇不断地发出可怖的惨叫。
架院晓一掌击在蓝堂英脑后,鞠躬道:"枢大人你尽管放心,这家伙交给我就好了。他刚才只是口不择言乱说一气而已。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们一会儿就和支葵他们去猎人协会。"
语毕,抗起被打晕过去的蓝堂英撒腿而去,风一样,瞬间远去。
原地,洛菲尔说:"玖兰枢,告诉我,现在血族十三圣器都在哪些人手中。如果方才的推论没有错的话,阿波罗手上至少拥有鬼灯。而魂戒。"他看一眼拉拉莎的手,"在你手上。"
拉拉莎吐舌,笑的灿烂:"的确,在今天以前是,不过今天下午,我遇到了抢劫,恰好,魂戒就在那个时候被偷走了。"
她说得事不关己,仿佛被偷的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洛菲尔没有再理她,继续问玖兰枢:"其他的圣器在哪里。"
玖兰枢说:"大部分圣器掌握在密党,但也有少数是在魔党和中立党派手里。本因按照每件圣器分给每一个氏族的分配,但由于密党势力的强大,所以他们掌握着最多的圣器:腐镯,魔偶,骨琴,灵杖,幻镜,毒瓶,刑斧,屠刀,以及本来在拉拉莎身上的魂戒。魔党手中则掌握着:凶匙,尸手,鬼灯。而最后的血杯则掌握在我们手中。"
"是这样么。那么胜利的机会应该会大很多。把血杯拿过来。"洛菲尔说。
玖兰枢微微眯起眼,手轻轻一挥,晶莹剔透的杯子已经握在胸前。
洛菲尔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划破,滴出几滴蓝色的血液,接着,又将拉拉莎的手划破,蓝色的血液混合在一同,深蓝和浅蓝,竟成了青灰的混沌。
"血杯的能力是可以让喝下杯中血的人暂时拥有血液主人的能力。玖兰枢,把它喝了。"
玖兰枢挑高眉,仰首的同时杯中血已经一饮而尽。
嘴角残存血迹,他说:"回宿舍。"
洛菲尔看一眼天空,此时阳光早已黯淡,余晖洒照大地,竟是从来没有发现过的苍凉。
金发摇摆,他的脑海里翡翠色的眼在不断闪烁。
甩甩头,洛菲尔快步跟上。
背后,拉拉莎笑得一脸玩味。她把玩着发尖,蹦跳着朝前。
黑色的洋装随风蹁跹,散发出令人难以想像的艳丽妩媚。
洛菲尔的长发在背后晃动,沐浴着璀璨而没落的光。
他们一路无话。
洛可可式风格的建筑,顶上坐着浑身漆黑的少年。
穿着欧洲式紫色长裙的妖艳女子立在他身后,另一侧则是白色和服的银发女子。
兰蒂斯在微笑,冰冷的笑容狰狞地在唇边不断绽开,地下室,有血不断滑落的声响。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阳光停滞,连时间也静止。
传说中能与神之力相媲美的十三血宿,手弑双亲的最强血宿。
以末日预言而令人震悚到畏惧的,被戏称为阿波罗的末日祸首。
兰蒂斯张口,看着逐渐沉沦到地平线下的夕阳,说:
"为明天的宴会干杯,我的洛菲尔。"
身后,克里斯汀娜垂着头,变幻莫测间始终无法抓住瞬间的表情。她想要说话,然话到口边又迅速咽下,仿佛从来不曾有过。绯樱闲立在旁侧,金色铃铛轻轻作响。
"终于,就是明天了。"她的语调似在叹息。
顶上一片寂静,只有归鸦的声音不断从树林那边传来,刺耳,冰冷。
命运的转轮飞速旋转,跳过几格,径自爬向最后的第十二。
滴咚滴咚的钟声敲响,那象征着终夜与完结的古老大钟。
开始停止。
命运的丝线,几乎要被绷断。
唉......我快要崩溃鸟......居然又变成语文科代表了......T T忙死鸟......啊啊啊啊......星期六还要上课......去TM的高一!!!!!!!!!!!!!!!!
更新时间:2008年9月5日,0点05分。
第四十章:最后的审判
『当我觉醒之时,世间再没有黑夜,烈日高悬,化凡人为蒸气,化血族为松粉。神将收回的,只有一片焦土。』
--手弑双亲的血宿,末日之祸首,兰蒂斯•吉密魑语。
洛菲尔醒来的时候,晨曦已经透过深色的窗帘在无边晦暗中投射下浅淡的光辉。点点的光辉遗落在心间,就像七年里一直未染尘埃的金色短发,眩目却又不显耀眼。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身,白色的手套刺痛眼眸,湛蓝的眸沾上抹匀不开的血色,慢慢散开。
脚步落地发出细微的声响,衣摆摇曳,洛菲尔的手刚抬起房门已被人从外推开。
拉拉莎一脸玩味地笑:"大人,你醒啦?嘻嘻,今天可要好好准备哦。"
洛菲尔凝视她:"我知道。"
"咦?大人你难道是在急躁?如果是就太不好了,急躁可就意味着必败哦。"拉拉莎故作担忧地蹙起眉,重瞳闪烁着奇诡的光晕,昏暗的光线在白皙的脸上打上层厚重的烟影。
洛菲尔没有理会,交替着双腿走得很快。走廊里光线斑斓,尽管黯淡,映照着火红的长发,却愈发显露出种难以比拟的悲凉,像浴血重生的凤,美则美矣,却要承受涅磐之苦。
玖兰枢站在走廊的尽头,平时满住的月之寮空寂如外间的黑主学院。客厅里的钟默默工作着,滴答滴答的摇摆声仿佛在喟叹惋惜着什么。室内黑暗一片,血族们喜爱的夜晚在静默的蔓延,而外面,却是阳光灿烂白云苍狗交错变换。
玖兰枢只淡淡勾起唇,已率先转身往大门走去。近在咫尺的大门不凡得让人惊惶,像要跨越过一道可怖的门槛,没有人知道,门的对面是什么,更没有人知道,跨过去后会发生什么。
人生就像一条未知的道,不断地开门,然后不断地探险。
门外树影婆娑,凌乱了满地的晦明变化。清风拂碧叶,激起沙沙狂歌曼舞。
夜刈十牙跟着走出,然后是拉拉莎,洛菲尔走在最后,大门在身后重重关闭。
沉闷的声响似乎敲击着人的心脏,咚的一声,隐约迷乱了双眸。一切的一切,若过眼烟云。
玖兰枢微眯起眼,似有些厌恶这样明灿的光线。洛菲尔的发在身后摇摆,伴随着暗色的礼服,坠落下满地黑色光圈。湛蓝的眸辉映着长天,日光明媚,照耀四方,像真实之歌在唱响。
他们的脚步敲击地面,安静得令人恐慌却又没有人发言。
走出黑主学院的校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热辣辣的太阳嘲讽般的垂落道道热切的视线。
玖兰枢说:"洛菲尔,你知道阿波罗在哪里么?"
洛菲尔看向不远处的树林,红色宝石跳动着火焰。
"知道。就在那个地方,而且,他已经做好了宴会的一切准备。"嘴角勾起丝弧度,他像在微笑,眼底却闪过丝愠怒的赤,霎时晃了眼。
玖兰枢点头,玩味地挑眉:"是么。"
他加快了脚步,白色校服映射着阳光,纯血的王者比阳光更加璀璨。
洛菲尔依旧走在最后,飘忽的笑意浮现在嘴角,却不再富含踌躇。
拉拉莎一直保持甜美的笑容,时不时蹦跳两下,仿如真的要去参加宴会。
夜刈十牙目光森寒,铁灰色的眸子里,万般波澜。
在离他们的不远处,两抹身影,小心翼翼地跟上,金色的发随着蹑手蹑脚的动作不断摆动,身旁的另一名英俊少年维持着无奈的表情,碧色的眼突然一动,蓝堂英低声对自己的表亲说:"晓,我们应该没有被发现吧......对不对?"
架院晓看他的表情带了几分鄙视:"英,我可是劝过你的,如果出什么事了,后果自己负责。别指望我再帮你什么。要知道,这次可和平时不一样。如果真把枢大人惹火了,我担心你还没见着你亲爱的克里斯汀娜就先到阿波罗那去报道。"
蓝堂英不自在地别过脸:"什么我‘亲爱的克里斯汀娜',我只不过......只不过......"
他支支吾吾地半晌说不出什么。
架院晓拍拍他的肩,好心肠地道:"我们快点跟上去吧,如果你真想做那件事的话。"
蓝堂英激动地点头,喊声震天:"好!"
二人继续不动声色地跟上,小偷一样的动作和长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远处,洛菲尔的眼角忽然掠过丝不易察觉的莫测,拉拉莎眨眼:"好像有两只老鼠在跟踪我们耶,不用管他们吗?洛菲尔大人。"
玖兰枢瞥她一眼,洛菲尔先一步道:"没有必要,只要不给我们添乱就可以了。"
说罢,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玖兰枢挑了挑眉,倒也不再说什么。
拉拉莎的眼底闪过嗜血的寒光。
山脚的树林,近在眼前。蓊郁的树林枝桠连着枝桠,藤蔓接着藤蔓,不断有光从叶与叶的空间趁虚而入,洛可可式风格的白色建筑就在不远的另一边。
隐隐约约,屋顶上立了抹纯黑的身影。
挺直的背脊,孤高的气概,明明被披盖了满身的温暖,却掩不了骨子里的清寒。
黑发蹁跹,恍惚能听到流苏晃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