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虐也还是老想给NAGI打电话,他不接,他不来,他迟到,他失约,也还是费尽心思地找理由联系,一年了,像样的借口已经用光,HIKARU有时候就直接说"我想见你。"NAGI和他制造双份的垃圾和烟蒂,这样收拾着就到深夜了;NAGI多买的啤酒,HIKARU放到冰箱里喝三天;在NAGI坐过的地方仪式般的自渎,每次发泄出来就觉得体内那个黑洞不断变大变深,像怎么也无法填满,HIKARU已经觉得害怕。
SHO的房间就在HIKARU楼下,HIKARU却一次也没有去过,也许是受NAGI的影响,他不想和这一行的人太热络的联系。像过去很多次一样,HIKARU经过了SHO的门,不同的是,这次的门是虚掩的。自己下楼时门还锁着,看来那家伙回来了。
HIKARU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SHO心情很好地哼着歌,锅里的东西意料之中的美味,把作品装盘,转身,回过头惊异地发现早上见过的男子就双手抱胸地斜倚在厨房门口,目光深沉,神情肃穆,"HIKARU怎么会在这里......"SHO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在看到那个男人舔嘴唇的表情时有了答案"难道......饿了吗?"
HIKARU顺理成章地在SHO的桌前坐下,顺理成章地接过SHO递来的碗筷大口咀嚼,又在吃完第一碗后顺理成章地把空碗送进SHO手里,口齿不清地说着"再来一碗。"
第二阶段的HIKARU吃相要低调许多,夹菜的速度倒仍然风卷残云,SHO看看时钟还差十格到夜23点,现在的状况是一个在今天之前并不算熟今天却有了身体联系的男子正狼吞虎咽地享用着今天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顿。
"7e0/1*]\ [qw1。"
"什么?"SHO有点怀疑自己正处于某个诡异的梦境中,而且还被一个叫做HIKARU的男子用外星的语言驱使着。
对面的男子迅速咽下最后一口,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你怎么不吃?"
SHO哭笑不得地看着桌上的小半盘土豆,一刻钟之前,那曾经是一份让人食指大动的咖喱牛肉。而HIKARU那个微眯着眼半张着嘴还意犹未尽舔嘴唇的完全不知悔改的表情,该死的眼熟也该死的诱人,SHO想到了寓言里阴谋得逞后的狐狸。
"你的晚饭啊?"HIKARU指着香喷喷的土豆问。
SHO埋头就着咖喱扒饭,"好吃吧~~"
HIKARU瞥他一眼,正要摆出不屑的表情,却半路杀出个倒戈的饱嗝,立刻警觉地把嘴巴掩住,装出是咳嗽的样子,SHO也不拆穿,反而配合的咳了两下,"天气预报说又降温了。"
HIKARU不自在的挪了下身子,"那个......你的戏拍完了?"
"还差一场。"
"那一场?"
"那一场。"
"这样啊......"HIKARU掏出烟来熟练地点上,SHO已经发现,这个男人一旦无话可说,就会顺手摸出烟来。
"什么时候?"
"两天后。"
"一定要忍耐,难熬也要忍耐,不过SHO没有问题的。"HIKARU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太晚了,我走了。"
SHO也跟着站起来,"HIKARU,谢谢你。"
HIKARU头也不抬,声音里有点艰涩的笑意,"谢谢SHO的招待,咖喱土豆很好吃哦,不过下次记得多放点肉。"
睁开眼睛的时候头有点痛,宿醉的产物,昨天被叫到公司拿雪山的剧本,听到某消息后就买了一堆啤酒,什么牌子的都有,HIKARU呻吟了一声去抓床头的手机,十三点四十分。天气很冷,他在这样的季节通常懒得出门,喜欢蒙住头动物一般毫无知觉地呼呼大睡,等善良的人主动把食物送到家里,失恋后的好心人偶尔是NAGI,更多时候是外卖,可是现在,总得学会自力更生。
逛了离宿舍有点距离的超级市场,目标是排列着大量冷冻食品的货架,用热水泡一下就可以吃,没有工作又没有人看望的日子,HIKARU要是不出门就会用这些别名是垃圾食品的东西草率地打发肚子。
虽然一直不挑食(但对肉类明显更为偏爱),但舌头也能辨别出食物的好坏,楼下SHO的手艺显然比过去那个女人还要好上不止一点,"说起来好象是今天啊......"HIKARU想起来了某事,没太多意义地叹了一声继续往筐里扔各种东西,等到结帐时,对着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大块新鲜牛肉,几颗不怎么好看的马铃薯瞪了半天。
回去时SHO的屋里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HIKARU抱着大大的购物袋停了一下,觉得冷就立刻上楼了。
把暖气开足,看怪物一样的对着桌上的食材发呆,明明不会弄,丢掉又觉得可惜,干脆给楼下的家伙算了,让他做好分给自己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短促的像错觉一样,HIKARU却一下子跳了起来,不管是谁,能打断他对着土豆思考就好。唰一下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男人就跌跌撞撞地倒在了他身上。
短短的头发,亮亮的眼睛,总是堆起大大笑容的脸此刻却是狼狈的,身体抖的像刚从大海里被人救出的溺水者,"让我靠一下。"SHO凉凉地笑了笑,超过180公分的身体就那么软软地压了过来,HIKARU难得温顺地任对方的手臂环过他的肩膀。
热水不断从上方浇下来,HIKARU无言地帮对方清洗身体,肌肉结实骨架匀称的男人,皮肤上并没有留下被人狠狠摧残过的痕迹,可是看不见的伤口愈合起来往往需要更多时间。
手指来到下方,SHO的身体僵住,HIKARU用温水反复向那个地方冲洗着,能听见男人全身的骨骼在嘎吱作响,好象一碰就会碎掉,"很痛苦吧......"HIKARU轻轻按住对方耸动的肩膀,SHO仰起头,任水流在脸上流动,安静的仿佛连呼吸都没有,HIKARU关上水,摆布着男人木偶似的身体,抹干水珠,围上浴巾,在以为SHO要沉默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他听见了他的声音"HIKARU你呢?"
我?身体痛不痛,心痛不痛?这样的问题他从没考虑过,答案如何也并不重要。的确确收下了那些数额巨大的报酬,又的的确确的用它们打造了一个跟过去完全不同的人,HIKARU,当然不是原来的名字,裤子,皮带,项链,耳环,每一样都精心挑选过,镜子里陌生的熟悉身影降低了羞耻的程度,拥有了过去无法想象的物质自由,失去的东西则不用再提。不是没自卑过,对这样的职业,这样的身体,那也是最初时会顾忌的事情,已经习惯在街上被陌生的女孩子叫住签名,夜晚不止一次被神情猥琐的大叔用言语调戏,工作伙伴的存在,只为了完成一场心照不宣的出卖,屏幕上交缠着挥汗如雨的身体,众目睽睽下登上顶端,在追逐快感的过程里,两人达成了同谋,向背离贫穷背离道德背离幸福的方向一路狂奔,镜头一次次逡梭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早到晚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不再有秘密。
也不是怎样都不会后悔,和SHO一样命运的那天,身体被撕裂,NAGI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凄惨地独自冲了澡,想到临走前那杯提神咖啡的味道一阵恶心,从此就不想再靠近这种曾经爱过的液体,觉得生不如死,可是HIKARU自我安慰,这样可怕的事情,这一生,他只会遇到一次。
然而现在SHO问他,HIKARU答不上来,拿到雪山剧本看到那场未来时3P的安排时他想要把编剧的头狠狠按进水里,让那家伙也尝尝什么叫做窒息,在烂醉了一天终于接受这个事实时,这个叫SHO的刚被另外两个男人蹂躏过的男人,却用这样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HIKARU直视着SHO,很妖孽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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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铃声唤醒的时候脑中还有些浑浑噩噩,HIKARU看着来电显示上的人名完全不记得他何时有了对方的号码。
"晚饭已经好了,狐狸下来一起吃吧。"
"......"
"对了,我把桌上的材料拿走了,谢谢HIKARU还记得买材料,今天冰箱里确实没什么存货,不过下次要记得咖喱调料哦,这次只有做土豆炖牛肉了,HIKARU觉得哪个更好......."
果断的挂掉,套上衣服下楼,想要质问狐狸这个称呼的念头在推门闻到牛肉浓郁香味的瞬间就消失了,桌上如SHO在电话里所说,新鲜出炉的土豆炖牛肉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天妇罗,白饭的旁边还附赠两个颜色相当诱人的三明治。
"恢复的蛮快的嘛~~"HIKARU一边大口吞下汤一边没什么恶意的随口说。
SHO脸白了一下,但知道这是HIKARU表达关心的方法,语气反而带了点撒娇"是HIKARU照顾人家的关系呢~~"
HIKARU不觉得有照顾SHO,两人从浴室出来,扔给他上次用过的药膏,男人咬牙自己涂了进去,双方至始至终没有帮忙和求助的意思,SHO粗喘着在HIKARU的床上躺下竟然睡着了,HIKARU没有欺负伤患的嗜好就由着他去了,在沙发上窝了会儿也不知不觉的跟着昏昏沉沉,先醒来的却是SHO,自己出借浴室和床三个小时,换来一顿丰盛晚餐。
"客气,下次我还是会乐意照顾你。"
SHO也不生气,他已经充分认识到HIKARU说话向来有口无心,倒是他恩恩啊啊了半天才挤出句"雪山那场,HIKARU没有关系吗?"
筷子不停,HIKARU继续向肉进攻,SHO发现狐狸真是只标准肉食动物。"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啊,谁会管那么多,身体好所以总欺负我。"自我解嘲地笑笑,"别看我现在这样,高中还是跆拳道冠军,SHO肯定打不过我。"SHO狐疑地上下审视对方可用"纤细"形容的身体,不由想着:"对手都是被迷住了不忍心下手吧......"似乎错误理解了SHO的目光,HIKARU警觉地往旁边挪了下身体"可别趁机占我便宜。"看着HIKARU嘴里塞满食物同时努力做出防备表情,SHO困难地憋住了已到喉咙的笑,"就算要占也等到我们两个的那场。"
"有吗?"HIKARU推开碗扑过来抢SHO手里的剧本,那姿势换个情境绝对就是标准的投怀送抱,只是这里的其中一只全然心无邪念,拿到想要的就专心致至的看,他拿到剧本只顾着怨恨那场将来时的双杆戏了,完全没考虑到还会有别的任务,果然,人员安排之后的第二页最上方大大的黑体字就标注着"温泉旅馆房间 SHO*HIKARU"。SHO看着几乎挂在了他身上的狐狸背影,发质糟糕,皮肤粗糙,身体露出衣服的部分只看到骨头,让人疑心吃下去的东西都被折腾到哪里去了,可是侧脸完美,从现在的角度看颈项的弧度也很诱人......"是我先攻啊。"对方活力十足的声音把已然开始恍惚的SHO拉了回来,小狐狸笑弯了本就上翘的嘴角.SHO定好了短期目标:下次吃掉狐狸前,要把他喂的白白胖胖。
HIKARU去雪山前都没再主动联系过NAGI,公司里碰面时对方迎上来神色如常地拍他的肩膀,HIKARU也不客气地回拍过去,然后听见NAGI大笑着冲他身后喊"SHO,你这家伙最迟。"下一刻他身上的手已经挪到了SHO肩上,HIKARU笑容满面地转过身去,"SHO,好久不见了。""是啊。"SHO心想明明每天都见面来着(一起吃饭),手已经熟练地和NAGI推来推去。SHO觉得NAGI很有意思,相貌身材都不像是会选择这行的人,但一旦开口却意外的有些低级趣味,因此相处起来毫无困难,多说些下流的话题就自然地打成了一片,这和最初高高在上的印象完全不同,倒是总笑容满面的HIKARU其实对谁都怀着戒心,和NAGI以外的人都保持着安全距离,说话行事要小心翼翼,建立联系的过程辛苦却也有趣。
HIKARU心情并不好,和SHO说话的时候明明一点也不觉得有哪里奇怪,但看到NAGI的时候好象那扇通往黑洞的门就一下子打开了,洞里深不见底。
从来不觉得自己像女人,可在意着NAGI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做了许多比女人更软弱的事。撒娇也是,赌气也是,NAGI在戏里会大步过来安慰,但现实中即使超过一周不联系,对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车上的座位并没连在一起,紧挨着的是聒噪的SHO,HIKARU抽烟听同伴们欢声笑语,偶尔才捧场地插上两句,眼睛从昨天就开始不对劲的干涩,流泪的冲动涌上来又被强忍着压下去,如果现在哭出来会被当作傻瓜吧。
东部白白净净的后辈借给他一瓶眼药水,HIKARU有点无聊地又开始打字,发给初中时社团的学弟,下定决心不再联系的姐姐,毕业后就一直没见过的同桌,说今年冬天真冷啊多加点衣服吧。明明不想说这些,不想说给这些可能已经不记得或正在遗忘他的人,但还是执意忽略脑子里的叫嚣,刻意避开了NAGI的名字。
视线却无法控制地飘向NAGI的方向,NAGI也盯着手机似乎专注地联系或试图联系某人,一次也没有看过自己。HIKARU怀疑SHO发现了,好几次对方都摆出自以为帅气的无人能及的笑容,把隔壁的后辈给电的晕头转向。
"脱线。"HIKARU在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句,索性狠狠瞪SHO一眼,这一眼倒是被NAGI看到了,于是眼睛越发难过,倚向并不怎么舒服的靠背,HIKARU开始了以终点为起床号的漫长假寐。
"到了。"欢呼声响起时HIKARU下意识地随着众人向窗外看,一大片晃眼的白刺进视野的同时就有液体从眼里涌了出来,而且还难堪地在来得及掩饰前就被发现了。
"怎么了?"SHO第一时间把身体倾了过来。
摇头,徒劳地抹眼睛,心想这次糗大了。
一直问怎么了一直说没事,HIKARU擦去多的出乎意料的泪水,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哭也许并不只是生理上的问题。SHO努力讲着笑话,整车人都情绪高昂地积极响应,HIKARU视线模糊,耳朵里滑过一串串意义不明语调夸张的句子,大脑里却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消化那些信息,调动脸上的肌肉做出高兴的表情,开始勉强挤出来的笑也渐渐有了几分真诚的样子。"真的没事了?"拼命点头的时候HIKARU惊讶地感受到SHO没预告过就轻轻滑过眼角的手掌,那一刻,整个车厢寂静无声。
行程满满的混乱几天过去后,来自西部的工作人员只记住了下面几件事:
去的路上HIKARU哭了,回来的路上SHO哭了。
NAGI在3P时难得的激情洋溢了一把。
HIKARU的情绪一直不是太高。
NAGI和SHO的关系原来这么好啊......
SHO君真是个温柔懂事的人哪~~
除了最后某摄影大叔补充的那条,前面几桩怪事一直被列为CW的谜,网上流传着各种诡异版本的猜测,但真正的原因无人能够解答。
SHO也不肯定四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从第一天看到HIKARU的眼泪时事情就脱轨了。
SHO不是有意去注意HIKARU的,可是一旦看了,视线就像被什么粘住了似的动弹不得,当然也注意到HIKARU眼里只有NAGI,他早知道这两个人的气氛并不寻常,只是没想到HIKARU陷的会比他预料的还要深。在同情对方愚蠢地动了真心的时候SHO对自己不由自主伸过去的手无法解释。
温暖的房间,失去控制的NAGI,难过到连一向以诱人著称的声音都跟着变调的HIKARU,想要阻止却没有立场的自己。SHO在那一天看到了NAGI首次示人的独占欲,也首次亲眼看到HIKARU痛苦的样子。SHO不知道谁更可怜,是哀鸣的时候仍紧抓住施虐者手臂的HIKARU,还是看着HIKARU表情跟着绝望起来的他。
于是在两个人的那一次,HIKARU有点力不从心地从高峰坠落后,狂野地对待他,竭尽全力地取悦,让对方发出无法造假的声音,不要那些敷衍的"舒服",HIKARU失神的样子好象让SHO焦灼的心也得到了抚慰。
这样的情绪是陌生的,一直以来的他,温和,从容,掌控一切,没有多余的感情,像一具最精准的机器。可是认识那只狐狸以后,想看到狐狸真正开心的样子,想把狐狸喂成小猪,想把狐狸困在他的眼睛里,哪里也不能去,也不能看别的人。也许是身体格外契合,也许是狐狸看到了最软弱的他,也许SHO从小就过剩的同情心让他想把狐狸捡回家去,这次真的害怕了,无所不能的SHO,看着回程路上一言不发的HIKARU心想是不是太急进了吓坏了狐狸,清醒的他却又认识到,就算有埋怨的情绪对方也只会留给NAGI,一点都不分给自己。